第8章 快給他道歉
第八章快給他道歉
《重生後坐等王上病逝垂簾聽政》 / 南珣著
秦歧玉眼裏閃過暗芒,他雖名義上是褚蔔身邊的奴仆,卻被褚蔔帶在身邊悉心教導,可以說,早就不是簡單的奴仆了,就連褚蔔的衆學子見到他都是客客氣氣。
唯獨褚家人,對他呼來喝去,動辄打罵。
在褚蔔身邊時,他們不敢表現出來,離開褚蔔,便原形畢露。
他輕輕擡眸,眼角瞥見換衣的簾子被掀開,露出褚時英的半截衣裳,藏于袖中的手剛伸出個指甲,又迅速縮了回去。
一個巴掌沒有任何阻礙的重重落下,發出清脆的“啪”一聲,驚得店內一片寂靜。
褚時英就是在這時出來的,都來不及喝止,眼睜睜看着褚麗周盛氣淩人的朝秦歧玉扇巴掌。
小小的手,勁兒卻是挺大,直接将秦歧玉的臉扇到了一側,活像惡霸女郎欺負良家白面郎君。
再觀秦歧玉,身形單薄,靜靜偏頭立在原地,發絲震落,蕩在鼻梁處,輕輕眨着長睫,似是不明白自己怎麽就挨打了。
褚時英快步上前,離得近了,才發現他本就帶着病弱蒼白的皮膚,此時上面快速浮現出了手印紅痕,如同一個浮雕印在臉上。
看得人心驚肉跳,在生出同情與憐愛時,又猛地記起他的真實身份。
褚麗周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打得是誰!他可是秦國質子,秦國未來的王!
褚時英質問:“為何打他!?”
褚麗周卻是紅着眼眶,生氣的看着褚時英下意識将秦歧玉護在身後的舉動,惡狠狠道:“自然是他說錯了話,該打!”
褚時英丹鳳眼瞪了她一眼,問秦歧玉:“你說錯什麽話了?”
秦歧玉低垂着頭,讓人瞧不見眼中翻湧按捺的暴戾情緒,語氣委屈,“奴不知,奴只是喚了伯英與叔周,叔周便生氣了。”
他看似沒有告狀,可褚時英何其聰明,當下便反應了過來,“褚麗周!是我讓他們這般稱呼的,你欺負蘇钰做什麽?”
“再者說,這稱呼早在我被過繼的那一刻就該改了!”
褚麗周梗着脖子道:“阿姐!你是我阿姐,永遠是我阿姐,永遠是叔英!”
褚時英冷淡道:“不,我不是叔英,褚麗周,你記好,我日後只會是伯英。”
說完,她一把将秦歧玉從身後薅了過來,“褚麗周,給蘇钰道歉!”
褚麗周險些被氣瘋,反問:“你讓我道歉?”
秦歧玉在一旁,“好心”開口,“算了伯英,叔周說奴喚錯人,那便是奴的錯。”
“不能算,她今日能這般對你,明日就能這般對別人,”褚時英看着褚麗周喝道,“道歉!”
“阿姐!”褚麗周氣得眼都紅了,“你讓我一庶民道歉?他不過是一奴仆……”
褚時英手高高擡起,丹鳳眼中跳躍着怒火,褚麗周就站在她面前,眼淚刷就湧了出來,卻倔強地看着她的手。
這一巴掌終究是沒落下來,褚時英失望道:“庶民?誰都能說庶民不是,唯獨你我不行,褚麗周,我便是這般教你的?”
“給蘇钰道歉!”
褚麗周大喊:“我不要!”
喊完,她擦着眼淚就沖了出去。
褚時英眉頭緊蹙,若是以往,她必定要追出去,再哄上兩句,将人哄好。
但現在,她只是看着褚麗周跳上來尋她的牛車遠去。
自己側身看向秦歧玉,安撫道:“今日委屈你了,她是心裏有氣,沒處撒潑,全朝你身上發了。”
秦歧玉已經将看向褚麗周跑出去的那冷漠眼神收回了,乖順道:“伯英已經為奴出氣了,奴不委屈。”
褚時英看着他這麽一會兒功夫,就高腫起來的臉頰,終究還是覺得過意不去,便讓店裏夥計去巫醫那買些傷藥來。
又對着滿店的布匹衣裳揚了揚下巴,“去挑挑,看上哪些,咱們直接裝車。”
秦歧玉這回是真得覺得有些受寵若驚,小心問道:“伯英讓我挑?”
“嗯,”褚時英看着他打着補丁的衣衫,催促道,“去挑吧,便當是我的賠禮,不用有壓力。”
本來今日帶他出行,便有給他置辦些行頭的念頭,祖父是個不通俗物的人,只管将人帶在身邊教授學識,卻忽略了他衣食住行。
堂堂一個秦國公子,連身像樣的衣裳都沒有。
說出去,都是丢他們褚家的臉。
還想着突然給他東西,不好找由頭,如今麗周打了他,她替麗周賠罪,倒是連理由都不用找了。
秦歧玉站在衆多布料前微微出神,也不知是不是在感慨他秦國公子多舛的命運。
而後他十分克制的選了一匹結識耐用,多為農家人會選的便宜布料。
對她十分滿意的淺笑,“伯英,便這匹吧。”
褚時英望着他光潤感激的眸子,再瞧他狼狽的模樣,心底一軟,上前摸了摸粗糙的布料,眉随即又皺成了一團,這料子怕是會将他肌膚磨傷。
便招手另一個夥計過來,指着牆上新進的昂貴布料道:“将這些都拿下來我看看。”
“喏,伯英。”
褚時英招手,“過來挑,天青色、綠松色、月白色,都比較配你,你覺得如何?”
秦歧玉站在離褚時英一步遠的距離,只需微微垂頭便能瞧見她的高髻,她換了一身橘紅的曲裾,整個人像是一只飽滿多汁的橘。
他随口道:“什麽顏色都好,伯英也別忘了給主公拿上兩匹。”
“你倒是有心,”提到祖父,褚時英神色緩和了下來,說起自己的安排,“無需顧忌這些,我打算給祖父直接拿成衣。”
說完,她也知道了秦歧玉不會再多做挑選,便手一揮說道:“這些布匹全裝車。”
而後她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機會,指着自己早就瞄上的黑色布匹,狀似随意道:“将那匹也裝上吧。”
秦國,以黑色為尊。
秦歧玉詫異,微微凝視褚時英,褚時英卻什麽都不懂一般,随意說:“黑色耐髒,你回去穿。”
他收斂神色,認真道謝,“喏,謝過伯英。”
他們二人你來我往,旁邊夥計面色微苦,這些布匹價值不菲,褚時英一來就帶那麽多走,恐不好和掌櫃的交代。
又看她選了黑色的布,臉更皺了,別看鄭國沒人愛穿黑衣,故而黑色布匹賣的少,可這料子相當昂貴,在秦國非富即貴不能穿,當下磨磨蹭蹭起來。
褚時英睨了他一眼,催促道:“快着些,再把給我祖父制的成衣一起裝車。”
夥計無法,低頭道了聲喏,見另一名夥計取藥歸來,忙不疊叫他一起幫忙,兩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沒一會兒,其中一人就以腹痛為由跑了。
須臾,一名身材圓滾的掌櫃就滾了進來,進門就開始對褚時英二人阿谀奉承,用因肥胖被擠到只剩一條縫的眼睛看着褚時英。
神情十分懇切,“叔英,不不不,該打,該喚伯英才是,伯英見諒,伯英挑的布料整個鄲陽城也就這麽幾匹,伯英要不挑挑其他的?”
他就差說,給一奴仆,用不着那麽上好的布料,随便哪匹都行,卻對上了褚時英似笑非笑的臉。
她能不知道那些布料昂貴,要是便宜,她還不挑了呢。
先不說她與秦國恩怨,只論秦岐玉陪伴在祖父身邊照料多年這份情誼,他就值。
只要他真心對祖父好,她就能忽略他刻意來褚家的目的。
別說幾匹布,他就是想上九天攬月,她也能盛碗水把月亮捧到他面前。
她這人,很是恩怨分明,她家的人,自然由她護着。
丹鳳眼挑起,說出的話很不客氣,“掌櫃的是說,我自家的鋪子,拿兩匹布都不行了?”
掌櫃的額上汗流得更多了,怎麽擦都擦不完,真是奇哉怪也了,以往褚時英也沒這麽不好糊弄。
他道:“伯英說的這是哪裏話,只是怕不好記賬。”
聞言,褚時英頓時笑了一聲,這不是正中下懷。
她此行的目的,就是查賬!查他們個措手不及,她要看見最真實的賬本。
上輩子,他們夥同褚哲給了她一份虛假的賬,讓她只得到了一份豐厚的嫁妝,卻将最關鍵的商道、鋪子悉數捏在他們自己手裏。
緊接着又出現了,褚家商隊領隊背叛褚哲之事,她二叔打下的商業版圖險些毀了。
如今,他們休想再騙她。
便道:“掌櫃的說得很對,那不如将賬本拿出來,也讓我瞧瞧,你們是怎麽記賬的。”
掌櫃的擦汗的手一頓,眯眯眼都睜大了些許,“伯、伯英要看賬?”
“怎麽,看不得?”
“不不不,”掌櫃瘋狂搖着手,人卻是道,“只是今年的賬,已經給褚家主看過了。”
褚時英嗤笑了一聲,眼眸緩緩對上掌櫃的眼,“給他看?那你是褚家主的人,還是我父親褚鮮的人?”
褚鮮,她二叔,亦是她過繼後的父親。
掌櫃的面如紙色,“這,自然是,伯英父親的人。”
褚時英:“那我,能不能看賬?”
掌櫃地頻頻點頭,“能,能,這自然是能的,就是,伯英可會看賬?”
對于他們來說,褚時英不是鄭國的王後,只是一個天天愛梳妝打扮,嬌蠻任性的女郎,她會幹什麽,只怕這查賬都是心血來潮。
“蘇钰。”
褚時英淡淡叫了一聲。
從掌櫃的進來後,就不發一言,半點不提要把布匹讓出去的秦岐玉,回道:“奴在呢伯英。”
“我記得,祖父那裏的帳都是你管的,你會看賬本是不是?”
秦岐玉肯定道:“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