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破冰
第53章 破冰
和醫生确定好手術的時間後, 江徹寒和江靈均懷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病房。
他們正不知道要怎麽和柳元弦說手術的事情,擔心柳元弦知道後心理壓力更大, 正面露難色、推門進入病房時, 卻發現柳元弦竟然下床了,站在床邊看窗外的風景。
江靈均見狀吓了一大跳,趕緊大踏步上前走過去,伸手扶了一下柳元弦的手臂,膽戰心驚道:
“你怎麽下床了?”
“嗯?”柳元弦聽到聲音, 轉過頭, 看向江靈均, 片刻後破天荒地對他露出一個笑:
“今天太陽不錯,就想來窗邊曬曬太陽。”
江靈均很是緊張地看着他:
“那我去給你搬一把椅子, 你坐下曬, 怎麽樣?”
柳元弦無奈地看着他, 随即嘆氣地伸出手, 摸了摸江靈均的臉蛋, 嗓音低低:“沒事的,別太緊張我。”
他眨了眨眼:“你就沒發現我今天有什麽變化嗎?”
江靈均愣了一下,仔細看了他一眼,随即遲疑道:“有什麽變化?”
柳元弦:“.........”
他氣的想錘江靈均, 但還未有所動作, 薛千湘就卷起袖子從浴室裏出來了, 雙手濕淋淋的, 笑着看向江靈均:
“江叔叔, 你就沒發現柳叔叔的頭發和平時有什麽不同嗎?”
江靈均聽見聲音,轉頭看向薛千湘, 緊接着又是一愣,整個人像是傻了一樣,半晌,才嗫嚅着唇,不可置信道:
Advertisement
“......青禾?”
“危青禾是我媽媽,我是他兒子薛千湘。”薛千湘表現的落落大方,面對江靈均和江徹寒等人的震驚,很是淡然,笑着走過去,靠着柳元弦的手臂,道:
“我給柳叔叔洗了頭發,還把他的頭發盤起來了,江叔叔,你看看我給柳叔叔紮的好看嗎?”
柳元弦配合的晃了晃腦袋,随即在江靈均面前轉了一圈,腦後的青翠發帶晃來晃去,生機勃勃的顏色為他此刻的憔悴增添了一點生命力。
江靈均:“........”
他雖然對薛千湘的到來和身份很是存疑,但聞言很快就從薛千湘身上收回視線,目不轉睛地看着柳元弦,随即伸出手,用掌心扶住柳元弦的手腕,低聲道:
“好看。”
他說:“你是我見過的、世界上最好看的omega。”
柳元弦笑了笑,手腕下移,牽住江靈均的手指,輕輕晃了晃。
“珍珠,你怎麽會在這裏啊。”江徹寒站在門口,看到薛千湘的那一刻還懷疑自己看錯了,久久沒有回神,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怎麽會找到這裏的?”
薛千湘還未說話,江徹寒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似的,猛地激靈,随即一個箭步上前,将他和柳元弦拉開,随即将薛千湘護藏在身後,一臉緊張地看着柳元弦:
“媽,我..........”
“行了,媽早就知道你和他在一起了。”柳元弦白他一眼:
“把人護那麽緊幹什麽,擔心我打他啊?”
按照柳元弦的暴脾氣,倒也不是沒可能動手,只不過江徹寒很少見柳元弦動手打人,被戳中心思後尴尬地笑笑:
“媽.........”
“我可沒欺負他啊。”柳元弦瞅恨不得鑽到地裏去的江徹寒,道:
“你把人當做心肝寶貝似的,還特地做了王冠給他,我哪敢欺負他?不信你問他,我到底欺負他沒有?”
“......媽,我知道你最善良了,不可能動手打人欺負人的。”江徹寒轉過頭,視線隐晦地在薛千湘身上轉了一圈,确認薛千湘身上沒有傷痕或者巴掌印後,才迅速将目光收了回來,放心的嬉皮笑臉靠過去和柳元弦黏在一起:
“媽媽真漂亮,媽媽真好!”
“滾吧你。”柳元弦推他一下:
“行了,回去吧,這裏有你爸陪着我呢。”
他正色道:“團團,你是不是馬上要開學了?回去收拾好東西準備去容港,媽媽這裏有你爸爸和哥哥,不需要你操心。”
江徹寒臉上的笑意緩緩淡了下去。
他沒接這茬,含糊地應了一聲,随即在江靈均迷惑的視線裏,拉着薛千湘走了。
“你幹嘛呀。”薛千湘被江徹寒拉走的時候,還有點不樂意:“我還想和叔叔多坐一會兒呢。”
“你還敢和他坐會兒?”江徹寒焦頭爛額:“我媽他看見你,肯定.........”
他話音剛落,似乎是想到什麽,又緩緩噤聲,看着薛千湘不解的表情,将剩下那半截子話吞進肚裏,沒再吱聲。
“叔叔看見我怎麽了?”薛千湘迷惑:“我有哪裏做的不好惹他生氣了嗎?”
“.......沒有。”江徹寒不知道該怎麽和薛千湘解釋父輩之間的愛恨糾葛,擔心薛千湘吃不消:
“算了。”
他說:“我媽生病了,下個月初就要動手術,可能還要化療,心情不好,這段時間你少在他面前晃悠,免得他罵你。”
柳元弦年輕時候生起氣來可是會當着公公婆婆的面砸東西的,暴脾氣忍不了一點,要不是後來江靈均得了抑郁症、江明若和江徹寒年紀又還小,他擔心會對孩子産生心理創傷,所以才一直收着脾氣,不過也都是強忍着,現在得了癌症,估計也和長久以來心情不好有關。
“叔叔脾氣可好了,他才不會罵我呢。”薛千湘完全不信,瞪圓眼睛:
“不許你在我面前說叔叔壞話。”
江徹寒:“.......???”
他不可置信道:“我媽......他脾氣好?!”
“嗯呢。”薛千湘說:“我還和叔叔說好了,等他病好了,陪他一起去染頭發呢。”
江徹寒:“.........”
他愣在原地,看着薛千湘轉身離去了,一邊走還一邊念叨着要去買菜。
江徹寒趕緊跟了上去,問:“你買菜幹嘛?”
“給叔叔做好吃的啊。”薛千湘側頭看他:“你和江叔叔都不會做飯吧?一直是買外面的東西給叔叔吃?”
“.......對。”江徹寒會做飯但是廚藝也不算精通,帶去的飯食屬于能吃但是不好吃的範疇,江靈均就更不必說,做的東西吃都不能吃,所以柳元弦的一日三餐都是他們父子倆從醫院或者醫院食堂買的。
而現在柳元弦生着病,情況特殊,所以父子倆擔心在外面買的東西不好,油大或者是不衛生,基本都是從醫院食堂買,這就造成色香味俱無,每次哄柳元弦吃飯,都要了老命。
“中午的飯我來做吧,我會。”薛千湘雖然是白富美,但是什麽都學,也什麽都會,當下拍板決定道:
“你中午叫江叔叔別去醫院食堂買菜了,我來做。”
江徹寒遲疑:“........這不太好吧。”
他說:“你是我男朋友,又不是我家保姆,沒必要做這些。”
“情況特殊啊。”薛千湘說:“何況我今天給柳叔叔洗頭發的時候,發現他後背和脖頸下方起了一片荨麻疹,應該是你們從外面給他買東西吃的時候,可能不夠衛生,導致叔叔皮膚過敏了。”
江徹寒:“...........”
他天天和柳元弦在一起,竟然都沒發現柳元弦起了荨麻疹。
江徹寒不說話了,莫名有些慚愧。
薛千湘見江徹寒不開口,也不再說別的話刺激他,而是讓江徹寒陪他一起去超市買了菜。
江徹寒付錢後幫薛千湘拎回家,薛千湘系上圍裙開始做飯菜,江徹寒給他洗菜切東西打下手。
看着薛千湘熟練地起油下鍋,揮動鏟子,江徹寒感嘆:
“珍珠,你好厲害。”
他說:“怎麽這麽賢惠啊你。”
“小時候想當廚師,但是我媽不準,覺得太累了,”薛千湘說:“後來就自己偷偷學做飯炒菜,雖然還沒到米其林五星級的水平,但日常吃是夠了。”
“豈止是夠了,簡直是大師級別!”江徹寒賣力地誇:
“好厲害啊珍珠!你簡直是我的男神!我的天使!”
“去把保溫飯盒拿過來,等會兒涼了。”薛千湘白他一眼:
“快去。”
江徹寒笑着湊過去,摟住薛千湘的腰,在薛千湘要炸毛的時候,快速在薛千湘的臉蛋上親了一下,低聲說“下次我來做”,然後就起身去拿保溫飯盒了。
中午的飯,是在醫院吃的。
江靈均本以為哄柳元弦吃飯又要花一番力氣,卻沒想到薛千湘廚藝對柳元弦的胃口,柳元弦吃完一整碗,竟然都沒吐,還主動加了一碗湯。
下午的時候,薛千湘又出去買了一束洋桔梗和白玫瑰,插在柳元弦的床頭,等柳元弦午睡醒來的時候,入目就是青綠純白的洋桔梗和白玫瑰,忍不住眼前一亮。
他動了動指尖,想要坐起來,一旁整理花束的薛千湘轉過頭,看着柳元弦醒了,趕緊走過去将他扶起來,用枕頭墊在他身後:
“叔叔醒啦。”
柳元弦喜歡綠色,目不轉睛地盯着那束花,半晌才道:
“你買的?”
“嗯。”薛千湘說:“病房好悶,給叔叔買了洋桔梗和白玫瑰,叔叔喜歡嗎?”
“沒多久就死了。”柳元弦心裏喜歡,但是還要嘴硬:
“有什麽用?”
“枯萎了,我再買新的。”薛千湘避開死字,只道:
“只要叔叔看到它們,心情能好一些,它們就有存在的價值。”
“..........”柳元弦看着薛千湘,不說話。
薛千湘見他不說話,從床頭櫃拿起梳子,給柳元弦梳頭,随即從櫃子裏神神秘秘地拿出一個禮盒,遞給柳元弦:
“這個送給叔叔。”
“這是什麽?”柳元弦果然好奇了,看了薛千湘一眼,接過盒子,看着精致的包裝,陷入了沉思。
“叔叔打開就知道了。”薛千湘說。
“........”柳元弦聞言,遲疑了片刻,随即解開盒子外的絲帶,打開盒子。
盒子裏面,是一整套香水。
柳元弦眼睛一亮,“是香水!”
“是啊,醫院裏消毒水味這麽重,叔叔你肯定聞不習慣。”薛千湘說:“我也不知道叔叔喜歡什麽樣的,就挑了叔叔之前上節目的時候說過的香水牌子,希望叔叔喜歡。”
柳元弦愛漂亮,愛體面,可惜江靈均鐵alpha,不懂這些。
柳元弦拿起漂亮的香水瓶子,往手腕上噴了噴,水霧消散在空氣中,清甜的香水味逸散開來,是和他信息素非常相似的帶着青草綠葉香的木蘭花香的味道。
“是木蘭詩語。”柳元弦看着薛千湘,點頭道:“是我喜歡的。”
薛千湘開心了:“叔叔喜歡就好。”
柳元弦看着他,片刻後,久違地笑了笑:
“雖然我不知道你現在做這些到底是出于什麽目的,但聖人論跡不論心,還是謝謝你。”
他說:“如果你真的喜歡團團,我不會阻止你們在一起的,你放心好了。”
薛千湘說:“叔叔覺得我現在做這些,是為了讨好你,然後和江徹寒在一起的,是嗎?”
柳元弦被反問的一愣:“不是嗎?”
“不是。”薛千湘搖頭:“或許一開始是因為這個原因,但現在我是覺得,像叔叔這樣漂亮又善良的人,不應該就這麽死去。”
他說:“叔叔,我會照顧你,直到你好起來的。”
柳元弦搖頭:“........你沒必要這麽做,你還年輕,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薛千湘說:“叔叔,我的人生我自己決定,也希望你能決定自己的人生,在還未到達絕境的時候,不要輕易放棄希望。”
柳元弦:“.........”
他沒說話,就這樣看着薛千湘。
薛千湘和他對視一眼,随即站起身,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間,然後俯下身抱了抱柳元弦:
“快到晚上了,我回家去給叔叔做飯,然後帶過來。”
柳元弦沒有推開他,也沒有抵觸薛千湘的靠近,而是默許了薛千湘的動作。
晚上的飯也是一家人在一起吃的。
這一次,柳元弦不僅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還主動向醫生問起了手術的事情,似乎不再避諱手術中可能存在的風險,并且态度也不再那麽消極,讓江靈均很是吃驚。
晚上,江靈均照舊留下來陪床,薛千湘和江徹寒回了家。
兩人洗完頭洗完澡,像是新婚夫妻那樣,盤腿坐在床上聊白天的事情。
“我覺得我媽好像有點想治了,今天沒嚷嚷着說自己要死了,甚至還說恢複以後要去染頭發買新衣服。”江徹寒看着薛千湘,真誠道:
“謝謝你,珍珠。”
“和我沒關系,柳叔叔是放不下江叔叔呢。”薛千湘笑:
“你看江叔叔說柳叔叔新紮的頭發好看,柳叔叔晚上走的時候,還催我明天早點起來給他紮頭發呢。”
“媽媽最愛漂亮了。”江徹寒感嘆道:“他現在天天呆在醫院裏,不能打扮也不能買新衣服,估計是憋壞了。”
“沒關系,我會給他紮頭發的。”薛千湘捧着江徹寒的臉蛋,道:
“公主,你放心,叔叔一定會好的。”
江徹寒眼眶一熱,定定地傾身上前,抱住了薛千湘,随即将臉埋進了薛千湘的脖頸處,哽聲道:
“謝謝你,珍珠。”
薛千湘拍了拍江徹寒的後背,沒有說話。
他有點想問柳元弦白天說的珍珠王冠是什麽東西,又擔心現在的氣氛問這個問題不合适,也就沒有開口,而是安靜地給江徹寒提供擁抱和情緒價值。
江徹寒抱着薛千湘,緩了一會兒,緩過來了,然後松開薛千湘,握着珍珠的指尖,鄭重道:
“珍珠,我想和你說一件事。”
他說:“你總是和我說,要學會溝通,所以我.......不想把這件事瞞着你。”
“你說。”薛千湘很是欣慰:“你想和我說什麽?”
“關于我媽手術的時間........定在下月初。”江徹寒糾結許久,片刻後絞盡腦汁道:
“之後還需要根據術後恢複情況進行化療,我不放心,想要留在京海照顧他。”
“應該的。”薛千湘表示理解:
“畢竟他是你母親。”
“嗯........”江徹寒低下頭,玩着薛千湘的手指,似乎很是糾結,剩下半句話吞吞吐吐,許久沒有說出來。
“你到底想說什麽?”
薛千湘見狀,敏感道:“你還有什麽問題?”
“我.........”江徹寒擡頭看着薛千湘,半晌,又将頭垂下去,連帶着聲音也弱了一些:
“所以........接下來幾個月,我都想留在京海,直到我媽身體好起來為止。”
薛千湘:“..........”
他愣了愣,半晌,才道:“你是想........”
“我.......想和學校申請休學一學期,照顧我媽。”江徹寒很是抱歉地看着他:“珍珠,我可能........下個學期,就沒辦法和你一起回容港了。”
薛千湘:“..........”
他大腦一嗡,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但半晌,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這樣看着江徹寒,什麽話也沒說。
江徹寒擔心他生氣跑走,于是指尖用了點力,抓住薛千湘的指尖,輕輕搓着,局促道:“珍珠.........”
“.........”薛千湘沒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平心而論,從理智上來講,江徹寒的做法沒有問題,要是換做他薛千湘最親近的家人得了癌症,需要做手術,甚至後續需要接受化療,而且不排除病情突然惡化、随時可能離世的可能,在這種情況下,江徹寒想要休學一學期,留在京海照顧柳元弦,是再正常不過不過的事情。
可是從情感上來講,薛千湘不想和江徹寒分開,一學期差不多有四個多月,京海和容港坐飛機都需要接近兩個小時左右,加上打車和候機的時間,根本無法周末來回往返。
這就意味着薛千湘會有整整四個多月的時間,見不到江徹寒。
這對處于熱戀期的薛千湘來說,有點難以接受,何況他是和父母半決裂後來找江徹寒的,薛家基本是回不去了,現在的他,除了依靠江徹寒,別無選擇。
但是他也知道要江徹寒放棄休學這件事是不可能的,就只能不說話,看着江徹寒。
江徹寒擔心他生氣,于是特別小心翼翼地喊他名字:“珍珠........”
“你讓我冷靜一下,好嗎?”薛千湘說:“我有點難受現在。”
“..........好。”江徹寒松開他的手,主動道:
“那我先去客廳,你在房間別亂走,外面冷。”
言罷,江徹寒就從床上下來,離開房間關門之前還回頭看了薛千湘一眼,半晌抿唇關上了門。
薛千湘坐在床上,抓了抓頭發,有些煩躁。
怎麽辦?
雖然四個多月并不是非常長的一段時間,但也不短,要薛千湘忍一忍,不是不能做到,但是關鍵是柳元弦現在狀态确實也不樂觀,江徹寒的情緒也不是非常穩定,如果後續柳元弦病情惡化,癌細胞繼續擴散,不幸去世了,那江徹寒會不會崩潰?
思及此,薛千湘下了床,在房間裏來回走動,片刻後不知道想到什麽,終于下定了決心。
他掏出手機,找出了許久未曾聯系的危青禾的手機號,撥了過去。
在等待電話被接通的時候,薛千湘緊張的掌心一直出汗,心跳的特別快。
他清楚自己在做乖兒子的路上已經一去不複返,叛經離道的十分徹底。
但他并不後悔。
與其說他是一時戀愛腦上頭,離不開江徹寒,不如說是他從遇到江徹寒開始就不斷堅定自己的選擇,逃脫危青禾的控制,掌握自己的人生。
他或許依賴江徹寒,但絕對不是不能自立,他可以當市長的掌上明珠,也可以放下姿态選擇一份能幫助到自己的工作或者職業。
他在和江徹寒戀愛的過程中,找到了自己。
“喂。”在薛千湘思考要怎麽措辭的時候,危青禾的電話被接通。
薛千湘已經很久沒聽到危青禾的聲音了,下意識心裏一緊:
“.........媽。”
“.........”危青禾沉默片刻,随即道:“什麽事?”
他說:“在京海呆後悔了,想回容港了嗎?”
“不是。”薛千湘轉頭看向窗外,指尖摳着桌面,發出輕響:
“媽,我想........休學一學期。”
他深吸一口氣:“休學申請.......需要家長簽字,所以我希望您能在上面簽字。”
危青禾那邊沉默了許久,半晌,薛千湘才聽危青禾冷笑道:
“休學?薛千湘,我看你是瘋了吧。”
他諷刺道:“你為什麽要休學,難道是未婚先孕了?還是說.........江徹寒知道你離開薛家,徹底沒有利用價值,所以不要你了,所以把你像丢垃圾一樣丢開,你可憐到無處可去,準備留在京海打工攢學費?”
薛千湘聽出危青禾語氣裏的嘲諷,沉默片刻,沒有馬上接話,直到危青禾把話說完,半晌,才低聲道:
“都不是。”
他說:“媽........江徹寒的媽媽得了胃癌,馬上要動手術,術後還可能接受化療,并且随時有病情惡化的可能。他爸爸也有抑郁症,我擔心柳叔叔走之後,江叔叔會承受不了,同時出意外。”
薛千湘平靜地解釋:“所以,我想和江徹寒一起休學,留在京海陪柳叔叔,直到他病情好轉......如果,治療失敗,柳叔叔真的不幸去世了,我也能陪在江徹寒身邊,照顧他。”
危青禾:“..........”
他沉默許久,沒有出聲,只是呼吸變得急促了,片刻後,在薛千湘疑惑間,電話那邊傳來杯子摔碎的聲音,割人耳膜,薛千湘忍不住把電話拿的遠了一些,開口道:
“媽?”
他話甫一落下,危青禾的聲音從話筒裏傳來,嗓音隐隐發緊:
“他...........元弦他得了胃癌?!”
“對。”薛千湘不明白為何危青禾的反應會這麽大,奇怪道:
“你怎麽了?”
“.........”危青禾沒吭聲。
沒聽到危青禾的答複,薛千湘只好道:
“媽媽,江徹寒媽媽有胃癌,爸爸有非常嚴重的抑郁症,萬一兩人都出點事.......我真的不敢想江徹寒一個人留在京海,要怎麽辦,要怎麽接受這些事。”
他說:“求求你讓我休學一學期吧,我想陪着他。”
危青禾:“”
他久久沒有說話,竟也沒有再出言諷刺,而是始終保持沉默,最後,他既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而是在沉默聲中,單方面粗暴地将電話挂斷了。
薛千湘:“...........”
他看着被挂斷的電話頁面,沒有等到回答,一臉懵地站在窗邊,半晌才遲鈍地意識到,危青禾對柳元弦的感情似乎十分複雜。
而且兩人應該是之前就認識,不然他媽媽不會在得知柳叔叔生病的時候,情急之下,稱呼柳叔叔為元弦,而柳元弦,也不會在一開始,對他的态度就不太好。
好像從一開始,危青禾就一直強調江家人會對他不好,但是那時候薛千湘覺得危青禾就是掌控欲在作怪,所以才會捏造一些莫須有的東西來威脅洗腦他,但是從今天這通對話中,危青禾對柳元弦緊張警惕中又似乎帶着些許關心的詭異表現來看,事情——
似乎遠沒有他想象中那麽簡單?
江家和薛家這兩家人........似乎,一直都在合起夥來,瞞着他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