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張一金催促着夥計喝豆漿,“你就這張嘴會說話,快喝你的吧。”
夥計今年十八,名喚周海草。幼年父母雙亡,跟着哥嫂一起住。
周海草的大哥叫周海魚,和張一金有些交情。張一金當上掌櫃後,鋪子裏有夥計不缺人。
前年東家來之前,鋪子裏夥計正好不幹了,他便找了周海魚提了這事。
周海草十五歲的人,在家裏呆着也确實不合适了。就跟着來鋪子裏幹活,除了逢年過節的會一趟小周村,平時就住在鋪子裏。
張一金也把他當弟弟看,日常也是多有照料。這小子人也靈活,會說話,性子讨喜的很。
周海草端起豆漿的時候,就聞出味不對。這豆漿聞着還挺好聞的。
這碗豆漿,溫度正好,一口下去滿嘴清香微甜。
周海草眼睛一亮,碗直接沒離嘴,咕咚咕咚咕咚的三口給喝了個底朝天。
喝完後一抹嘴,咧嘴就笑,“掌櫃的,東家這豆漿哪來的?真好喝啊!賣多的話肯定能賺錢。”
周海草自小就會看人臉色,在鋪子裏幹了三年活,又練就了另一番本領。
一直沒露過面的東家,突然帶着好喝的豆漿過來,連他都有份,八成是有別的說法。
張一金一直都覺得周海草是個聰明的,至少在鋪子經營上,很聰明。
“是準備要在鋪子裏賣。”張一金指了一下裝着豆漿粉的陶罐,“就是這個豆漿粉用熱水泡出來的,好喝吧?”
“好喝啊!”
周海草湊頭過去看豆漿粉,“這咋賣啊?”
張一金把雲懷瑾的打算說了,周海草聞言也點頭,“豆漿本就賣不上價,再好喝也不是瓊漿玉液,畢竟豆子價格在那,咱們的豆漿粉是賣的便宜了些。”
不過越說周海草眼睛越亮,“掌櫃的,你把這事交給我,我三天一準就給你賣完!”
張一金是信周海草說的話,那降價賣點心的主意也是他出的。
但點心多金貴大家是曉得的,降價賣不缺人買。
可這豆漿粉……
張一金有些猶疑,“能成嗎?這東西好喝是好喝,可三天就賣完二十罐,時間會不會不夠?”
他是想着細水長流,慢慢賣的。畢竟這東西之前沒見過,自然是要有個比較長的接受過程嘛。
東家說現在這天氣,保存好了未開封的話,至少能放三個月。
開封了只要不受潮,也能放一個月。
這能放的時間還挺多,并不着急。
而豆漿粉的保質日期,是雲懷瑾根據前世自制的五谷豆漿粉判斷的,那裏面也加了黃豆。
他那時候在網上查保質期,說是一般情況下可以存一年。
雲懷瑾正好原料買的多,做一次也費事,就全做了。
每周用密封罐子帶一些去學校,每天喝一杯。
不過他斷斷續續喝了半年就喝完了,不知道能不能真存一年不變質。
為安全起見,雲懷瑾便将這保存時間又降低了一半。
莊子裏也留了兩罐,一罐開封,一罐未開封,看看具體能放多久。
周海草與張一金不同,他看着豆漿粉的眼神異常光彩,“成!怎麽不成!三日都是多的!掌櫃的你信我,我一定能把這事給辦好!”
“行,那你去辦吧。”張一金松了口,又不忘叮囑道:“這事暫時先別和東家說,免得到時候辦不成,還在東家面前沒了臉。”
周海草知道張一金是為他好,樂呵呵的笑,“我聽張哥的。”
張一金也笑着擡眼看周海草,這小子的機靈勁幸好用在了正道上。什麽喊他掌櫃的,什麽時候喊他張哥,心裏有數着呢。
雲懷瑾沒在雜貨鋪多呆,帶着雲初逛街去了。
這還是雲初第一次來縣城,南城人多,他有些害怕。只能緊緊的貼着雲懷瑾的腿邊,小爪爪死死拽着雲懷瑾的衣袖。
雲懷瑾感覺自己整個人被往下扯,“乖寶,阿父抱你走吧。”
雲初搖搖頭,“我重。”
上次阿父抱他去種地,他聽到阿父喘的厲害,額頭都有汗了。
但那時候他太想阿父能多抱抱他了,所以就很壞很壞的沒有說要下來。
他就壞一次,現在不能再壞啦。所以他不能要阿父抱着走。
雲懷瑾摸摸他的頭,“瘦的和黑黑一樣輕,哪裏重了?”
雲初仰着頭,烏黑圓亮的大眼睛看着雲懷瑾,“阿父,累。”
雲懷瑾與貼心乖寶的視線對上,一下子也想到了上次抱着雲初去南院種地時,走那一段路,就氣喘籲籲的畫面。
他輕咳一聲,“阿父回去就鍛煉,以後抱乖崽肯定不累。”
雲初笑的眼睛彎彎,像小月牙一樣,“阿父,好。”
雲懷瑾牽上雲初的手,步子邁的很小,也時刻用手臂護着小孩,“乖寶才是最好的。”
得到誇獎的雲初,腦袋暈乎乎的,另一只手捂着嘴偷摸摸的笑。
父子二人路過藥鋪的時候,雲懷瑾轉頭看了一眼。
大雍藥鋪只抓藥賣藥,并沒有坐堂的大夫。有坐堂大夫的是醫館。
藥鋪裏的藥材處理的更好,種類也多,價錢也比醫館裏便宜一些。
想省錢的,就會在大夫那開了方子後,來藥鋪抓藥。
此時藥鋪裏面也沒什麽人,從外面只能看到有兩個夥計一左一右的站在木梯上,拿着雞毛撣子給高高的藥櫃撣灰。
雲懷瑾想到了空間裏的那些藥材,又尋思着沒什麽銀錢了,下次來挖點賣了?
越琢磨越覺得可行,雲懷瑾準備晚上去空間裏面找找,看有沒有普通的山裏也會長的珍貴藥材。
比如人參,靈芝,天麻之類。
冬蟲夏草和雪蓮雖然也能拿出來,但那新鮮的程度,實在是不合實際。
南城這邊消遣玩樂的地方與北城其實差不多,無非就是茶館喝茶聽書,還有一些勾欄瓦舍,表演一些戲曲雜耍,亦有賭場和青樓。
這幾個地方,雲懷瑾都不好帶雲初過去,便只能牽着他去食肆裏面吃東西。
南城的食肆裝修都比北城的簡樸許多,外頭挂個幡子,連個牌匾都沒做。
之所以選這家,是因為這家肉眼可見的幹淨。
“客官,裏面請!”
店小二瞧着雲懷瑾和雲初的穿着,人未至身前,腰已經彎下幾分,十分熱情的将父子二人往裏面引。
他緊跟其後,問二人想要靠窗位置還是不靠窗。
此時食肆兩邊的窗戶全都撐開,屋裏幹淨亮堂,桌椅板凳都擦的一塵不染。
雲懷瑾說要靠窗的,店小二笑着把人帶到滿意的位置上,麻溜的抽下挂在肩頭的白布巾,給雲懷瑾快速的擦了下桌面和凳子。
“二位客官請坐。”
雲初第一次見這場面,還有些拘謹。他聽到了店小二說“二位客官”時,小身板不由自主的挺直一些。
雲懷瑾一把抱起雲初,把他先放在凳子上坐好。打斷了雲初腦海裏設想的多種因自己沒見識,而讓阿父丢人畫面。
“有什麽吃的可推薦?”雲懷瑾問道。
店小二眼睛一亮,“客官來的巧,今日小店有青魚,肉嫩刺少,清蒸紅燒都好吃。又進了牛奶,能做香甜綿軟的酥酪。
口味重些的話,推您嘗嘗香辣蝦。那紅油辣子是獨門秘方,香飄十裏。蝦也都是巴掌大的碩蝦,剛跟着商船從海邊運來的,養在後廚都還活着。去蝦線後煸出金黃蝦油,那味道,保管客官吃了喜歡。”
雲懷瑾聞言問了雲初想吃什麽,雲初光聽店小二報菜名,就聽的想流口水。
哪一個都想吃。
雲懷瑾看懂了雲初的想法,“都上吧,酥酪要兩份。青魚的話,清蒸就可以。再要兩碗白米飯。”
“唉!好嘞!”
小二高興的對後廚報菜,他推的可都是店裏的大菜!這一頓能賺不少!
縣城的人一日三餐的不在少數,他們基本上不缺中間那頓飯錢。只是離到飯點還有半個時辰時間,這個點食肆裏面沒什麽人。
後廚菜上的很快,香辣蝦香霸道的香氣直接蓋住清蒸魚的鮮香,兩碗奶香四溢的酥酪和白米飯擺在父子二人眼前。
“乖寶吃吧。”
雲初不會用筷子,雲懷瑾給了他勺子,又給他夾菜,讓他用勺子挖着吃。
小孩吃什麽都香噴噴的樣子,雲懷瑾看着也覺得食欲大開,這食肆的菜味道也确實還成。
香辣蝦一盤十二只,用油香煎過,又加了紅油辣子翻炒。蝦頭和蝦身是分開,蝦背開一刀,露出裏面的蝦肉。
跟着香辣蝦送來的還有一個小竹鑷子,是用來去蝦肉的。
雲懷瑾不想弄髒手,拿着竹鑷子夾起蝦身,配合筷子取出蝦肉。
這蝦肉緊致鮮嫩,香辣可口,有些像前世吃過的黑虎蝦。不過不曉得食肆這個從海邊運來的碩蝦是不是,畢竟隔着一個時空,名字也不一樣。
雲初盯着紅彤彤的蝦看,雲懷瑾也給他剝了一只,還要了碗水,往裏面涮涮才給雲初。
小孩子腸胃弱,不能吃太辣的東西。
父子兩這頓吃的幹淨,也正好飽了。一大一小動作一致的摸摸肚子,叫不遠處的店小二瞧了,忍不住感嘆,這父子倆可真像啊。
吃飯的時候,雲懷瑾觀察到雲初愛吃酥酪,便讓小二收一下桌上的餐具,再上一份酥酪過來。
這酥酪口感有點像現代的奶油冰激淩,香香甜甜,入口即化,也難怪雲初愛吃。
小孩子,真的很難拒絕冰激淩。
酥酪上來後,雲懷瑾要了兩個勺子,然後對雲初說:“這份和阿父一起吃,天冷了,吃太多冷的東西,肚子會痛的。”
雲初沒有猶豫的點頭,還把最愛的奶香酥酪,第一勺先遞給雲懷瑾吃。
“好吃,乖寶真棒!”雲懷瑾輕抿一下,還不忘誇誇雲初。
又被誇的雲初,眼睛亮亮的。他想說些什麽,就見食肆外進了人來。
那人身高八尺有餘,壯實的很,一臉的絡腮胡,眼上還有條刀疤。
雲初有些害怕,下意識往雲懷瑾身上貼。雲懷瑾也是第一時間把雲初攬在懷裏,輕輕的摸摸他的頭以作安撫。
壯漢注意到了雲懷瑾和雲初的動作,但也沒說什麽。他這模樣行走在外,見他不怕的人還真沒多少。
“喲,方三爺來啦?”
店小二迎了上去,臉上依舊帶着笑,竟是半點不怕眼前人。
“還是老三樣?”
方三爺粗聲粗氣的應了一聲,随後找了個離雲懷瑾父子二人距離最遠的地方坐着。
沒一會,小二就端來了小半盆的鹵肉,一大盤的雜面饅頭,還有一個小酒壺。
把東西放好後,店小二沒走,而是熟撚的問道:“三爺這次走镖出去,外頭可有啥見聞啊?”
方三爺粗大的手掌握着個雜面饅頭,先塞一口鹵肉,再咬一口饅頭,那饅頭直接下去一半。
嚼巴幾下後,方三爺才開口道:“有啥見聞?晦氣的很。”
店小二一聽就覺得事情不對,拎起酒壺給大海碗裏面倒酒,“什麽事叫三爺都覺着晦氣了?”
成年男子拳頭大的雜面饅頭,被方三爺兩三口吃完。他端起大海碗,喝酒像喝水一樣,咕咚咕咚的喝了兩大口,暢快的咂了下嘴。
“北面鬧饑荒了,餓死不少人。要不是走得快,差點被困城裏不讓走。”
方三爺想到在北面走镖時見到的場景,饒是他見慣了刀劍血腥場面的人,也沒忍住打個寒顫。
算了算了不想了,晦氣的很!
又灌了兩大口酒,方三爺這才壓住心底冒出的寒意。
店小二沒出過豐水縣,而豐水縣也一直風調雨順的,沒造過什麽大災大難。
他一時間也想不出方三爺口中的饑荒是個什麽樣的光景,只是在聽到餓死不少人時,唏噓了兩聲。
“這光景好好的,北面怎麽就鬧了饑荒呢?”店小二奇怪道。
方三爺又兩三口一個雜面饅頭,含糊不清的說,“旱災鬧的,去歲去的時候,便早有苗頭。”
店小二愣了一下,“啊?去歲就有苗頭?那當……的咋沒管啊?”
官字被店小二隐去,多少還是忌諱着。
方三爺冷笑一聲,“是啊,去歲就有苗頭。我一個走镖的都看出不對,怎麽就沒管呢?”
他笑完後又開始繼續吃,店小二也知道話到這裏就不能再問了。
正好飯點快到,食肆又來了新客。店小二和方三爺告罪一聲後,上前接待新客去了。
雲懷瑾将二人的對話聽了個全,原來這時候,北面已經很嚴重了嗎?
他若是說不久後豐水縣也會有旱災,怕是沒人會信吧。
吃完酥酪後,雲懷瑾就帶着雲初離開食肆。
他臨走時還看了一眼方三爺,對方三爺的大體格流露出贊許肯定的眼神。
警惕心強的方三爺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雲懷瑾的視線。
他大咧咧的回看過去,濃眉一拎。這小哥兒怎這般不知羞?雖說長得像個男子,可再像也不是男子啊。
還帶着個孩子呢,就在大庭廣衆,朗朗乾坤之下,用這種眼神,這樣看一個男子!
方三爺板着臉回了頭。
雲懷瑾若是知道方三爺心裏想的那些,定是要好好問問,這種眼神是哪種眼神。
他純粹是想到雲莊守衛薄弱,若是請镖局相護,也不是不可。
方三爺體格健壯,一看就是練家子。又從北面走過來,有了見識。若是可以請方三爺镖局護雲莊度過那亂糟糟的三年,應是可以。
只是眼下不是談生意的時候,他也得再打聽打聽方三爺以及他所在镖局的情況再說。
帶着雲初回了雜貨鋪後,雲懷瑾沒再多逗留,讓徐老栓套馬車回莊子去。
周海草和張一金二人站在鋪子外目送馬車離開,等人一走,周海草就說:“掌櫃的,我出去一趟。要帶幾包豆漿粉去。”
張一金愣了一下,“帶去哪?”
“碼頭。”
張一金聞言沒再多問,估摸着是要拿去碼頭賣的。
“開封的那罐裏面拿吧。”
周海草低頭看着那罐開封的罐子,心想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先去了櫃臺後面取了木盒裝好的,可以随身攜帶的筆墨紙硯。小臂長,半掌寬。
又拿了個斜挎着的布包,把木盒裝進去。
出了櫃臺後,趁着張一金沒注意他動作,把整個罐子都抱走了。
張一金見周海草背着布包遮遮掩掩的,懷裏抱着個什麽東西,腳步匆匆的朝着鋪子外跑。
轉頭一看,發現這小子竟然把一整罐豆漿粉都抱走後,直接氣笑了。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膽子比天大!
他到底也沒追出去,就讓這小子試試吧。真不成,就押着去給東家請罪。
中午這段時間,碼頭上是會歇一陣子的。有錢的就去城裏尋吃的,沒錢的就躺着坐着,啃窩頭攢體力。
周海草的目光掠過碼頭扛大包的苦工,直接鎖定商船上的夥計。
這些人也好找,雖然穿的衣服也有補丁,但坐在碼頭小食攤子前的,肯定就是這群人。
城裏百姓,商船有些權利的管事,小頭目都不樂意在碼頭聞魚腥吃東西。
扛大包的苦工又舍不得在小食攤前吃東西,都是從家裏帶雜面窩頭。
能在碼頭小食攤吃東西的,幾乎都是有點錢但又沒那麽有錢的商船夥計。
周海草确定目标後,朝着賣下水鹵味的小食攤子靠近。
那邊三張桌子,都坐滿了人,彼此之間在閑聊着。
周海草走近賣下水鹵味的小食攤,熱情問道:“哎,大兄弟們聊啥呢?”
一群人聊的好好的,突然冒出來一個人,還叫他們大兄弟。
這一下子就吸引了一夥人的視線,一個小眼睛八字眉的夥計最先出聲問道:“你是哪位?認識我們?”
周海草抱着個罐子笑道:“之前不認識,眼下不就認識了。”
不等人反應過來,周海草就又道:“我看諸位講這麽久,口也渴了吧?俗話說,相逢即是緣,不如在下請諸位大兄弟喝豆漿吧。”
“豆漿?”另一個商船夥計接了話茬,“這大晌午的還有哪家豆漿沒賣完呢?”
也有人跟着說:“小兄弟的好意心領了,我不愛喝豆漿。”
“我倒是愛喝,你真請我們啊?”
周海草拍拍懷中抱着的罐子,“說了請自然是真請,城裏沒豆漿,但我這裏有。只要誰想喝,說一聲就請誰喝一碗。”
一夥人以為拿罐子裏裝着豆漿,知道這人還真說真的,白給的東西,不要白不要。
周海草說完話,在座的各位都出聲說想喝,包括先頭那個說不愛喝豆漿的。
有便宜不占那不傻嗎?不愛喝歸不愛喝,占便宜歸占便宜,這是兩碼事嘛。
賣下水鹵味都小食攤子有爐子,一直燒着水。是提供給坐下吃鹵味的食客免費喝的。
若是不買鹵味,也能花個一文錢買水,直到喝足為止。
商船夥計們人人面前都有個碗,有些水沒喝完的,就大口喝盡,只等着周海草給他們豆漿喝呢。
一時間鹵味攤子上都是喝水聲,最先說話的那個小眼睛八字眉的夥計,貼心的問周海草,“小兄弟可需要湯瓢舀豆漿?”
周海草搖頭,掀開罐子上的幾層油紙,直接把手伸進罐子裏。
這舉動吓壞了一群人,他們都認為那罐子裏裝着豆漿呢。
現在手直接伸進去了,可叫人還怎麽喝?
這不是耍人玩麽?
不等一夥人反應過來發火,周海草就掏出好幾個豆漿粉包。
更是看呆了衆人。
這啥玩意?不是要給他們請豆漿嘛?
豆漿呢?
周海草打開油紙包,給離他最近的夥計碗裏倒上。
那夥計盯着碗裏的乳白微黃的粉末看,這哪裏是豆漿啊?當他沒喝過豆漿?不過這粉的味道還挺香的。
若不是這粉末的味道溢出豆香,他還以為是什麽毒粉呢。
“這是豆漿粉,需要用熱水沖泡。這位大兄弟,勞煩你自個兒去問店家要碗熱水啦。”
周海草是來賣豆漿粉的,可不會多花一文錢。他們本就是這鹵味攤子食客,喝水不要錢,自問店家要就是了。
夥計們見了那聽都沒聽過的豆漿粉,只覺得這天下果然沒有白吃的東西。
貪小便宜想要一碗豆漿,結果叫人給耍了,得了個聽都沒聽過的豆漿粉。
其他人都不想再要了,因着是在他人地界,輕易不能惹事。
又是因小便宜沒貪到,橫豎也沒吃虧,便也沒為難周海草,紛紛坐了回去。
就當是飯吃的好好的,被一個傻子捉弄了一下吧。
碗裏被倒上豆漿粉的夥計,本也想着不然就這樣算了,可那粉末實在是太香了,勾的他忍不住的吞咽口水。
他是愛喝豆漿的,只是在船上時喝不到,靠岸了又一早就忙着卸貨搬貨,沒時間去城裏買。
只能忍到商船歸家,休息的那幾日才能喝上心心念念的豆漿。
豆香誘人,他最終也沒忍住,還是決定問攤主要碗熱水,就再信那小子一次。
他直接端着碗去的,攤主全程圍觀,知道他要什麽,于是給他碗裏倒了熱水。
咕嚕咕嚕咕嚕———
随着熱水落入碗中,豆漿粉被熱水沖散後又化開,一股清甜的豆香味也随熱氣彌散開。
本來只有端碗的夥計才能聞到的豆香,現在只要他三步內的人,都能聞到。
那小食攤攤主見水夠了,便停了手,看着那粉末竟還怎成了豆漿的樣子。
又抽動着鼻子聞着香氣,沒忍住道:“這聞着可真香啊。”
夥計跟着一起點頭,十分認同攤主的話。
水不是剛剛燒開的,他要了雙幹淨筷子攪拌均勻,豆漿的香濃味道,更加濃郁。
夥計兜着口中泛濫的口水,迫不及待的捧着碗就喝。
老天爺啊!這真的是豆漿嗎?怎麽這樣的醇厚香濃!竟然還有一絲甜味!
這豆漿粉裏面,莫不是加了白糖?
一口氣幹掉一大碗的夥計,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周海草懷裏的黑罐子。
“小兄弟!這豆漿粉可賣嗎?”
周海草咧嘴露出兩排牙來,“賣!”
“二狗子,你瘋了不成?買這沒見過勞什子玩意兒做什麽?”
同村的趙小山不忍他吃虧,第一個跳出來阻止。還不忘兇巴巴的對着周海草道:“我說你這小子怎這般熱情,原來是騙人買你那沒見過的鬼東西!你這手段厲害的叫人害怕!我走南闖北這麽久,還是頭一次見!”
豈料二狗子非但不聽他的,竟然還回頭對他說:“小山哥,這真的好喝!你要不嘗嘗看?”
二狗子是出了名的老實人,從來不說謊騙人。趙小山不信旁人,但信自己兄弟。
見二狗喝了說好喝,那應該是真好喝吧。
周海草知道豆漿粉拿出來的時候,讓這群人失望了,也沒興趣再嘗。
現在這群人又被勾起興趣,他怎麽能放過?
至于剛剛被人兇了一頓道事,周海草壓根沒放心上。
伸手不打笑臉人,他露出最大的笑容,“諸位大兄弟,還是那句話,相逢就是緣。誰想來嘗,我都白給一包。方法也簡單,直接熱水沖泡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