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見父母
見父母
不知不覺,天已經亮起來,一晚上熬過去。
我待在床上,目光渙散無神、疲憊、驚恐、慵懶的看向門口。
此時棟哥、光哥站在門口打量注視着我,光哥摸着下巴,面帶微笑,輕松自然之下,帶有一點好奇,開心的看着床上的我。
棟哥手裏擺弄,拿着一部老式按鍵手機,他低頭撥打摁着號碼。
我聽見他邊按手機,邊報號碼的數字,那號碼怎麽那麽熟悉,同時我心裏頓時感覺到安慰,默默想到:“好,好,用這手機好,就不怕敵人間諜入侵了。”
電話接通,棟哥用它那特有厚重略有沙啞的聲音問:“你是徐志堅的家長嗎。”
......
“他在我們這有點事,需要你過來一下。”
......
“班車...火車...在跟前,你和他說說話。”棟哥走進前,把手機放在我耳邊。
見棟哥拿着手機過來,我做出準備去接手機的動作,棟哥把手往後一縮,意圖很明顯,他并不想讓我碰電話。
棟哥把手機放在我耳邊,裏面傳來一聲熟悉,略帶可憐卑微的口吻氣息:“兒子,你在部隊還好吧。”
我:“好着。”
母親:“娃,有啥事咱別着急,我已經在火車上,明就到你們那了,電話電不多,我先挂了。”
接聽了棟哥的電話,竟然得知母親要來青島,我有點意外,腦子也有些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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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看到老家房子被團團圍住,父母都蒙羞擡不起頭麽,她怎麽要來部隊?
不過随即,腦子又奇思妙想起來,暗暗想到:“部隊是讓老媽來接我退伍回去的。”
下一秒,另一種想法又跳出來,嚴厲的指責訓斥我:“你搞什麽搞,還想着回去,還想着退伍,怎麽,想回去上你的大學,難道忘記事情的緊迫了嗎,國家、軍隊、大家都處在危急時刻你想開溜,你忘了領導人對你的囑托了嗎?你個逃兵.......”
我立馬又驚恐不安起來,甚至變得有點急躁。
光哥與回到門口的棟哥,看向床上的我,互相談笑,議論着什麽,大概率是在探讨這兩天,我一系列的反常舉動。
或許是他們察覺了我猛然間的變化,倆四期老炮班長,都既好奇、又疑惑的看向屋內拐角處的床鋪,其實更準确,應該是看向了床鋪上的我。
光哥依舊一副如平常,嬉皮笑臉的輕松樣,棟哥不茍言笑,猜測我是不是渴了,他體貼試探般的走近前,遞給我一瓶崂山礦泉水。
我有點好奇、也有點意外、吃驚,棟哥這立過三等功的四期老班長,怎麽對我這麽客氣、體貼?
不過我還是下意識的,接過棟哥遞給我的礦泉水。
擰開瓶蓋,我小抿一口,忽然一股苦味傳來,從我的嘴巴、舌頭直接入喉。
那一刻,我急忙想吐出來,可源于我坐在床上,而且兩個四期老班長又在一旁看着我,作為懂禮儀,知禮貌的人,我還是活生生咽下那股苦水。
低頭看向手裏的礦泉水,我總感覺塑料瓶裏面的水,不是正常普通的水,而是被誰下了無色無味的劇毒,有特務想謀害我。
驚恐、絕望之餘,一股憤怒油然而生,我生氣忿恨的把那一瓶礦泉水扔在了地上,水灑了一地。
這一反常舉動,把門口的棟哥、光哥看蒙了,一時也沒反應過來,光哥拍了棟哥一下,笑了出來,棟哥意外的嘿了一聲,倆人在我分神,沒察覺間離開了。
.........
印象裏,我似乎是被好幾個戰士舉着、擡着,連人帶被子一塊給弄上的車。
我曾經也幻想着、做夢,被一群人高高擡起來,高高的抛向空中,再接住,那是多麽令人高興、激動啊。
當在現實中,我終于經歷了被一群壯小夥,還是解放軍戰士擡起來的感覺,而且還是連人帶被子搬走時,我卻無比驚恐、害怕,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此刻的我是個精神病,但我卻不知道自己是個精神病,反而以為周圍的人和事,都出了問題。
一開始是誰進宿舍與我交涉,讓我上車,我已經記得不太清,記憶似乎産生了斷片空白,反正當時,我賴在床上不走。
為什麽賴在床上不走,因為在他們進來之前,腦子裏就有人提前告訴我說:“一會兒有人進來帶你走,不管是誰都不要信,都不要離開房子,出去你就完了,你就去死。”
結果就在那聲音停止,就有人進來帶我走,極其準确的預警,以及極強的求生欲,讓我無比相信腦子裏響起的話,死死賴在床上不動。
就這樣,我被好幾個戰士,連人帶被子給擡出了宿舍,放進了依維柯裏,就像電視裏演的畫面,被寵幸的妃子,讓人擡上龍床一樣。
這一鬧劇,估計讓單位的領導、戰友都開了眼吧,能在單位成一個笑話,真是沒想到炊事班還有這寶貨,可這不能全怪我啊,如果我正常的話,斷然不會如此荒唐,肯定比任何人都規矩,但此刻的我已經不是我,只求理解萬歲。
劉副主任在車裏無奈的看着、陪着我,同行的還有司務長、艾管理員、馬班長。
連人帶被子被擡上車,我一動不動像死人一樣躺在那,心裏絕望的想着:“瑪德,死就死吧,總比當賣國賊活着強,早死早托生,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那一刻,我心裏也有些許不甘,也有一絲恐懼,畢竟父母養育恩未報,白吃白喝人家二十多年;畢竟我連一場戀愛都沒談過,我的初吻還在,女生的手我都沒敢拉過;畢竟我也不想死啊;畢竟........
車緩緩的啓動,不停地行駛,劉副主任坐在一旁,甚至體貼的看我被子蓋嚴實沒,可別把孩子給凍着,可能、或許他也一臉無奈,或許心裏在罵娘,真是活久見......
車行駛了一段時間,我靜靜的躺在那裏,眼睛死死的睜着,心想我咋還不死,這到底要把我拉到哪裏行刑......
車依舊不緊不慢的行駛着,劉副主任也坐到座位上,車上的人也都坐在座位上,靜靜躺在那蓋着被子的我,只能看着車頂,不知身在何處,我有些動搖了,似乎察覺到那裏不對了,同時心裏着急起來:“瑪德,我咋還不死,是不是水裏的毒藥下的不重....快點死啊.....快點死啊......”
“咋還不死......咋還不死....”躺在車上,蓋着被子的我甚至有點困意,想睡覺了。
在無人注視、也無人好奇、無人關注下,我神經質的掀開被子,自覺的坐到空着的座椅上,似乎一切都無比絲滑,無比正常,可卻又總感覺哪裏怪怪的,有點像周星馳拍電影無厘頭的味,車上可是還有三四個陪同人員,他們好像啥也沒發生、啥也沒看見一樣。
坐在座位上的我,靜了靜神,似乎也沒覺得哪裏不妥,只有那麽一點點覺得膈應。
有那麽一瞬間,也僅是剛坐起來,我似乎才想起自己是被大家擡上車,會有一點覺得尴尬、難為情,可已經發生,事已至此,我已經成了鬧劇的主人公,我也只有默默地保持沉默,接受這一切,無神、無目的的看着車外的一切。
車行駛了大概有一個多小時吧,期間,我也不知道經過了哪裏,停在了哪裏,反正停下來時,似乎離火車站很近,然後有戰士下車,過了沒多久,父親、母親被引上車,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坐在我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