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公裏
三公裏
劉處長帶我外出,是想讓我心情好起來,也的确有那個效果。
逛書店、與外面世界短暫的接觸,讓我感覺到這個世界如此的真實、豐富多彩,我就像是一條被圈養的魚,突然回歸河流,感到了片刻的自由。
回到軍營,換上軍裝那一刻,我又立馬認清了現實,所謂的自由與我是無關的,炊事班幹不完的活,糟心事才是現實。
不過此刻,我心情有所好轉,充滿了鬥志,不再郁郁寡歡,自己買了那些書,有空一定要看完,平時也要多複習,準備明年的軍考,我對生活似乎又充滿了激情。
第二天下午,單位組織全體人員到碼頭跑三公裏,炊事班也去。
平常下班沒事,我愛和郎班長繞着基地跑步,對于跑步我是很喜歡的。
大巴車把大家拉到軍港碼頭,起跑線上站着一群身穿軍裝的精壯漢子,身旁就停靠着一艘艘軍艦。
看着一艘艘戰艦,我心裏在想:這一艘戰艦得不少錢吧,幾百萬?還是幾千萬?我不由的感慨國家真是有錢、強大,同時我也感覺到作為中國人的自豪。
戰艦上面的雷達、船舷、炮管,牢牢的吸引了我的眼睛,那些只有在電視裏才能看見的東西,沒想到今天看到實物了。
随着劉幹事一聲口哨聲,大家都奮力的跑了出去,我比較年輕,平時也經常跑步,很快就超過一個又一個老士官,我似乎越跑越有勁,越跑越有鬥志,我超越了大多數戰友,但前面還是有一兩個厲害的角色,我沖不過去。
在急于求成、表示我能行的心态下,我鼓足了勁快跑,1:想給自己長臉,給炊事班争氣。2:發洩心中的郁悶、壓抑。
看着身邊一個個奮力拼搏的戰友,我心裏既感動又有一種難受,這種難受是因為我又想起了林燕,想起了她拉黑拒絕了我,一種不爽,一種壓抑的情感莫名的猛烈生長出來。
在這種不爽、壓抑的感情下,我化悲痛為力量,跑到終點,我是第三名,第二名是郎班長,第一名是保管隊的一個兄弟。
郎班長給我說:“門崗的馬班長沒來,他要來了,第一名肯定是馬楠林。”
由于我們跑的比較快,到達終點,就在那裏等後面的兄弟,不多時肖團長也跑來,他看見了我問道:“大學生,你跑第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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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樂呵呵有點驕傲的說:“第三。”
大家陸陸續續到達終點,此時我心情卻突然複雜起來,望着碼頭的海水,心裏突然生出一種可怕想法,1:我要沖海裏撒尿。2:我想跳進海裏。
走進碼頭,望着來回蕩漾的海水,身體殘存的理智和本能,告訴我不能跳下去,也不能光天化日,當着這麽多兄弟的面脫褲子,朝海裏撒尿。
也不知為何,此時我心裏的不爽,突然到達了極點,可能自己太傻逼,太矯情,缺愛吧,我又想起林燕,。
心中長時間壓抑的不爽,此刻爆發(估計我就是從這時犯的病,開始不正常。)
我像條瘋狗一樣,在碼頭來回的踱步走,且淚流滿面,最後靠在牆角下,抱頭痛苦且自言自語,似乎自己遭受了莫大的委屈。
耳邊那時斷時續的聲音又突然響起,是一陣少女脆鈴般的嬌笑聲:“哈哈,嘿嘿。”
又是一句溫柔且短暫的安慰聲:“你別這樣。”
那聲音就在我耳邊來回的響,那溫柔的氣流,似乎拍打在我的每一個毛孔之上。
也不知我蹲那抱頭痛哭了多久,司務長明哥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哎,志堅,咱回去吧,快開飯了。”
我這才擡起頭,淚眼婆娑的看着司務長明哥,納悶的問:“大家呢。”
明哥說:“大家都坐大巴回去了。”
我心裏哦了一聲,同時想到:“也是,大家回去還有任務,有事要做,總不會為我這一個小兵卒子,耽誤時間,讓大家都幹耗着吧。”
明哥見我哭紅濕潤的眼睛,他笑着問我:“怎麽了,不高興,有啥事你給我說。”
我擦幹臉上的淚水,摸了一把鼻涕說:“沒事。”
我和明哥一前一後往單位走去,我在前面走着,明哥在後面跟着。
明哥是三期士官,是個慢性子、很穩重、很圓滑的一個人,他應該是發現了我不對勁,就在我身後不遠處跟着。
順着長長的碼頭走,我心情是無比的豪邁與悲壯,此時迎面駛來一輛勇士吉普車。
我腦海裏閃過一絲奇怪的想法,那輛吉普車裏有一個大元帥,似乎主席就坐在裏面,這輛吉普車是專門迎接我的,我愈加豪邁氣派的大踏步往前走,頭顱似乎擡得更高了。
勇士吉普車并沒有減速的跡象,從我身旁呼嘯而過,發動機的聒噪,呼啦聲揚長而去。
勇士車雖然沒有停下,但從我身邊駛過時,我總隐約感覺那車裏的神秘大領導在看我、甚至議論我,我腦海裏甚至,突然冒出幾個高中老師的面容,他們朝我笑,在給我講道理,我突然想笑,心情也愈加豪邁悲壯,似乎那輛吉普車是過去掉頭,一會兒就會駛過來拉上我。
勇士吉普車并沒有開回來,我似乎也忘記了勇士吉普車這件事,此時迎面又走來一隊列整齊的士兵,手裏提着去碼頭超市買的生活用品。
看着他們五六人,成一隊列走着,我極速走上前去,在一旁攔住說到:“你們怎麽走路的,新兵連怎麽教的。”說着我準備示範,用力提起腿,收起手臂,做一個标準的走正步,同時我腦子突然電影閃存般的反應過來,這五六個兄弟做的對,并沒有什麽問題,反倒是自己隊列一直都做的不好,卻在這裏教育人家該怎麽做。
意識到不對,不妥,我就急忙收回腿腳,然後神經質,像沒事人一樣往前走去,那五六個戰士則一臉茫然、郁悶的走了過去。
沒走幾步,經過一搜戰艦,看到登船懸梯放下來,(戰艦一般不許人随便登船)我竟然鬼使神差的直接走上了戰船,船口有持槍站崗的戰士,可能源于我也穿着軍裝,戰士納悶的望着我,我也茫然的看着他。
我看到一旁執勤臺面上放着登船來訪客日志,這與炊事班的菜品出入庫登記簿差不多,我就直接翻開日志,指着上面怒聲說到:“這來訪日志,你每天都寫了嗎?”
一看最新日志日期是7月9號,這不就是昨天麽,我又突然意識到,炊事班的出入庫登記簿,經常露差,一差就差好幾個月,還沒人家完成的好,自己就是那平時登記的人,有錯誤、沒完成任務的是我啊,反應過來的我,掉轉頭,急匆匆的又下了船。
突然急匆匆的登船,又急匆匆的下船,我自己一時都不知為何如此,莫名其妙。
這一系列神操作,估計把身後的司務長明哥也給看懵逼了。
司務長明哥急忙走上前來,用驚奇、納悶、費解、想笑的複雜神情看着我,照應着我,似乎害怕我再做出什麽不可思議的舉動。
而我此刻渾然不覺得自己哪裏不對,有問題,甚至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豪邁、自信感,似乎我就是大領導,我就是特派員,司務長明哥就是我的陪同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