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痛苦
痛苦
炊事班的活比較繁雜,一天基本閑不下來。
班長光哥調去保管隊離開後,薛志建失去約束,沒當上班長後又開始擺爛,使原本人手就不夠的炊事班捉肘見襟。
司務長明哥體諒兄弟,給領導說,讓把門崗的張烨珍調來炊事班,這讓我很高興。
張烨珍在新兵連和我同宿舍,我倆一塊來的油庫,彼此算是熟人,我很歡心張烨珍能來炊事班,這樣我也算多了一個親密可說話的人。
我在炊事班待的也并不順心,心裏堵的很,不順心的原因比較複雜,有自身原因,也有外界原因。
先說自身原因吧,二十二歲的我,說話辦事完全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成熟穩重,反倒處處透露出我的笨拙、愚蠢,像一個心智不健全的傻子,這使我經常陷于苦惱、郁悶、痛苦之中。
我努力想幹好許多事,卻發現自己越努力越用心,似乎反而搞得更爛,竟幫倒忙,使周圍兄弟都感到費解。
這使我一度陷入不停地自我反思之中,正反的我不停地在較量,一個在不停地叱責、責難、問責着我;一有間隙了,另一個我則跑出來,想法設法的安慰我、寬慰我,自己給自己打氣、鼓勁、加油。
可在幹活時,我還是老犯低級錯誤,不靈光、不靈性,幹啥都踏馬出錯幹不好,搞一些很低級、很愚蠢、很搞笑又好氣的笨事蠢事。
我又是二十多歲的大學生,年紀不小了,所以就不像年紀小一點的同志,可以讓人理解、包容。人們一般對成年大人的包容心、理解心是很差的,沒有人會理解你,沒有時間、沒有空閑、也沒有心情去理解你。
我那尴尬的年齡、尴尬的處境、愚笨、蠢笨、不靈光的一切,簡直讓人懷疑,我是不是大學生,我是怎樣長這麽大的,甚至自己都一度深深的陷入自我懷疑,迷茫、瞧不上、瞧不起自己。
一個人如果一旦在懷疑中迷失,瞧不上、瞧不起自己,那麽就是失去了自己,失去了自我,你就不是你,這是很恐怖、很可怕的狀态。你就會覺得不管是誰,都比自己好、比自己優秀,即使看到一坨屎、一個垃圾,你也羨慕、崇拜人家,并找出屎和垃圾的優點,然後繼續批判、責問自己的不是,咋連屎連垃圾都不如,就徹徹底底的迷失了自己,活在失去自我的恐懼、不安之中,形成一個惡性循環,不幸的是,我就身處這個惡循環當中,無法自救。這也就是當時為啥所謂的直腸子、直爽、暴脾氣、聰明的薛志建譏笑、取笑我的原因吧,我就更加的痛苦、更加的迷失自我了。
再說令我痛苦的外音吧,1:來自于和薛志健磁場的不兼容,他言語的譏諷,行為做派所謂的直爽,對我的“壓制霸淩”,而我卻還要時時刻刻低眉順首、含辱陪笑的相迎,這使我身體和心靈都受到莫大的折磨,說句真心話,我真想和他大幹一場,但我知道我幹不過他,我也沒有那個骨氣、勇氣和膽量,我身體太弱。
我腦子清楚,不可能幹起來,所以我只能痛苦着,壓抑着。
2:感情的空虛,心靈的寂寞,入伍前的迷茫感、空虛感、無意義感又不知何時,猛然生長起來,甚至比以前更加強盛,我陷入了更大、更深的虛無、痛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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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部隊炊事班的生活工作繁忙,幾乎無休,其實這對我的影響也并不是很大,而是這種現實的部隊生活,與理想、想象中的差距太大,而産生的失落痛苦。
再一次次的痛苦中,我有點不想在炊事班待下去,想換個崗位地方,可部隊咱誰也不認識啊,這時我想起了在機關的中尉軍官劉幹事,一天下了班,我去倉庫給機關的劉幹事打去電話,告訴他我想去機關。
其實我在單位和劉幹事只有一次交談,那是剛來油庫,棟哥每天帶領我們六個新兵訓練,要訓練七天。
在最後一天的下午,訓練結束時,棟哥喊我名字,讓我去機關大樓找劉幹事,劉幹事找我。
棟哥這個消息聽的我一頭霧水,這劉幹事是誰啊,我在部隊沒熟人啊,我懷着忐忑納悶的心情去了機關大樓。
到了機關大樓三樓,我看見了找我的劉幹事,個高、帥氣、大方、陽光的劉幹事,他微笑的讓我坐下,我有點拘束,不好意思。
他微笑直接的說:“我也是陝西人,寶雞的。”
噢,聽到這句話,我懸着的心終于落地,甚至有一絲興奮、激動,因為我也是陝西的,不過我是商洛的。
我心裏已經知道劉幹事為啥找我了,他是想看看這個陝西老鄉,想了解一下。來部隊這麽久,我還真沒有像今天如此高興過,我也很榮幸、很高興在單位有有這樣一位不錯的老鄉軍官。
劉幹事大概了解了一下我的情況,問我有沒有想法考軍校,組織能力好不好,文筆怎麽樣,還問我想不想來機關,最後他随手拿出一張A4紙,帥氣流暢的寫下他的手機號碼給我:“如果有啥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我收好劉大哥給我的A4紙,心潮澎湃的離開了機關大樓,那一刻我感覺單位的空氣都是香甜的,海港碼頭吹來的風似乎都是溫柔的,不過此刻我還沒有離開炊事班的想法,我才剛到炊事班不久,對一切還不怎麽熟悉。
從那以後,在單位要是看到劉幹事,我心裏就會莫名激動、高興起來,就像看到心心念的女朋友一樣,讓人感到單調的生活又有了一絲光芒。
并不是我企圖想從劉幹事哪裏獲取什麽好處,而是作為老鄉,在這遠離家鄉陌生地方的那種親切感,我希望他好,他也希望我好。
劉幹事給了我手機號碼,回去存在了手機裏,但我從來沒有聯系過他,我不想打擾他,也不想麻煩他,讓他覺得我別有所圖,看不起我這個老鄉,再說我也沒有什麽麻煩和問題。
2016年結束,2017年,我收到林燕寄給我的信件,以及考軍校的複習資料。
此時我已經熟悉了炊事班的生活,各種簡單又複雜、雞毛蒜皮的破事搞得我很痛苦,也是此刻我不想在炊事班待下去。
我想到了劉幹事留給我的電話,于是在一次次受氣後,憋不下去了,我撥通了劉幹事留給我的手機號碼。
電話接通那一刻,我心裏有些害怕,也有些激動,可為了離開炊事班我也只有打這個電話。
電話傳來劉大哥喂的聲音,我直接開口到:“劉幹事,我是炊事班的徐志堅。”
劉幹事:“嗯,你有什麽事。”他溫和的說。
我:“我想去機關,想調離炊事班。”
電話傳來劉幹事微笑的口吻:“怎麽想着要來機關了。”
我心有些亂,結結巴巴的說到:“嗯...嗯,我想考軍校,在機關或許更好,炊事班太忙,沒時間。”
劉幹事:“嗯,好,我知道了。”
挂掉電話我心裏輕松了許多,至于想離開炊事班,考軍校只是一個幌子,真正的原因是,班長光哥走了以後,炊事班烏煙瘴氣,那個氛圍很不好。
每天幹活值班已經夠累了,還要處理糟糕的心情、情緒,我實在待不下去,幸好和劉幹事有點聯系,我才迫不得已聯系他,希望減輕我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