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炊事班
炊事班
分管炊事班的領導是劉晉鋒副主任,是個兩毛二,一名中校,在我眼裏那已經是很大的軍官了。
劉副主任個子矮矮的,臉上經常挂着微笑,有一種長輩的慈祥,沒有官架子,說話幽默,總能讓人感興趣,且不怒自威,讓人感覺這個矮個子不簡單。
平常分管我們炊事班這一塊,主要還是劉穩處長,是個一毛三,一名上尉。
二〇一七年,劉穩處長軍銜升到兩毛一,一名少校,在我眼裏也是很大很厲害的軍官。
劉穩處長個子中等,戴一副眼鏡,斯斯文文很有書生氣,平時說話也輕聲細語,似乎沒什麽脾氣。
我能留在炊事班,可能就源于劉穩處長看我是大學生,屬于對知識文化人的器重看好吧。
炊事班負責油庫一百多人的一日三餐,我和姜珊來到炊事班之前,炊事班有班長光哥、李柯、郎需波、張維、薛志建、劉向前六個人,六人負責單位一百多人的夥食。
我和姜珊是新人,班長光哥安排薛志建為副班長帶我倆新兵,熟悉一切,安排劉向前帶我和姜珊熟悉日常工作。
挺感謝一開始他倆對我倆的幫助,讓我和姜珊小兄弟熟悉炊事班的日常工作,相處時我也逐漸發現了彼此的問題,先說我的問題吧。
二十二歲的我,在炊事班除了班長光哥年齡比我大,其餘五個弟兄都比我小。
他們的軍齡最少都三四年,李柯比我小四歲多,都有八年的軍齡,他們都是老資歷,部隊的經歷長,工作業務肯定很熟練。
在部隊是軍齡越長越好,而不是年齡越大越好,而我一切卻與這恰恰相反。
我不僅年齡大,還是個新兵蛋子,白紙一張,啥都一竅不通,加之進部隊前都是在學校,是個笨頭笨腦榆木的大學生,社會經驗,與人交流,甚至工作幹活都不會。
我有點懵,不上道,而年齡大的我是一大學生,這導致大家一開始對我的期望可能有點高,覺得我肯定很優秀,幹活做事肯定很棒。
可實際情況是,我是又蠢又笨,幹活還不靈光,洋相百出,淨幹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一點不像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學生,倒像是一個大傻逼,活生生的大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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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麽大個人,他們也不好說我,彼此的印象感覺就膈應人,逐漸就慢慢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對大學生士兵原本高高的期待,瞬間轉換為:這大學生是個水貨,也不過如此。
開飯給戰友打菜,我笨手笨腳,一旁的班長看不下去,上來替換我。
結束收拾菜盆,收拾衛生,我也慌裏慌張,手忙腳亂效率低下,郎班長過來一頓雷厲風行的操作,瞬間幹完,令我不僅佩服也汗顏。
炸花生米,我把一鍋花生米給炸糊,看着一托盤炸糊發黑的花生米,我好難過。
中午大家一塊揉饅頭,班長教了很多遍,我還是笨手笨腳不會揉,我吃力笨拙揉饅頭的樣子,讓一塊幹活的兄弟看了都感覺難受。
內務衛生也是很差,我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那有問題,但我卻找不到任何問題,這可能是導致後來我抑郁犯病的一個原因之一吧。
我也明顯能感覺到自己的愚笨,幹活笨手笨腳不靈光,心裏甚至痛恨自己為啥這樣,我也拼命努力讓自己機靈、靈光、聰明起來,卻發現,自己不努力還好,越努力越出錯,就越顯得我愚笨、愚蠢。
越努力越出錯,還是一些很簡單低級的錯誤,簡直讓我抓狂。
我只不過是想讓周圍人滿意,給自己露臉,卻沒想到每次露的都是屁股,可能是我流年不利,也可能是我自己真的蠢笨吧,反正那段時間感覺幹啥都不順,黴運纏身一樣.......
再說炊事班別人的問題吧,也不能說是問題,應該是特點、特色.
炊事班所有人都很好,很容易相處,我很尊敬、尊重、也很喜歡他們,而副班長薛小建除外.
班長光哥軍齡長、老資歷,做事安排工作,各個方面都考慮的很周到,平時話語也不多,與人交談沒有多少廢話,在炊事班光哥很有義氣,也很有威信,他往哪裏一站,大家都信服。
李柯班長入伍早,已經是二期士官,炊事班裏的元老,可他的年齡其實很小,和姜珊年齡差不多,人很好,有孩子氣,很有趣,飯菜手藝沒得說。
郎班長,炊事班的中梁抵住,他鬧着要去保管隊。
光哥說他要是走了,炊事班挑大梁的就沒了,郎班長符合軍人的所有素質,作風硬朗、硬派,幹活做事實打實,雷厲風行,做菜手藝也沒得說,人很好,各個方面都很好,我很羨慕、也很崇拜他。
張維班長,與我同歲,好像是江西人,個子瘦高,性情溫和,很好相處,很随和,炒大鍋菜教我怎樣翻大鐵鏟,還有一些菜的做法,與他交往很舒心、舒服。
劉向前,江蘇人,剛簽的一期士官,以前在保管隊,調來炊事班似乎也不久,反正比我和姜珊來的早。
他能來炊事班,似乎是自己與薛志建聯系,薛志建讓班長光哥要劉向前,他才來的炊事班。
因此,向前兄在炊事班,對薛志建是無比的忠誠順從,唯健哥馬首是瞻。
即使脾氣暴躁的薛志建把他吼的狗血淋頭,我在一旁都看不下去,而劉向前卻聽話的受着,這一點讓我很佩服向前兄的忠誠。
向前兄性格開朗、活潑、大大咧咧、有趣,比無趣的我強太多。
他收拾歸整東西很有一套,這點我很佩服,有個我不喜歡的點,就是他愛裝X,簡單的活和話,他總愛賣弄一下,不過劉向前總體還是個有趣的人,是很容易交往相處。
薛志建山東人,比我小一歲,身體很壯實,忠實小弟是劉向前,健哥脾氣火爆,我行我素,是不服就幹的秉性,書面語就是直爽、有血性、沒心機、講哥們義氣。
其實并不能說薛志建沒心機,恰恰相反,他很愛耍心機,只不過耍用的很低級、很low,而他的火爆脾氣,我行我素,自高自大不服就幹的秉性倒是實打實。
我和姜珊剛來炊事班,班長光哥讓薛志建當副班長,我倆歸他管帶。
至于班長光哥,為啥不親自管教我倆新兵蛋子,而交給薛志建管,我想可能是光哥看好薛志建,但深層原因,我想可能是光哥不想多操閑心,不想當惡人,不想得罪人。
光哥三十歲,已經有了一定的人生閱歷,人情世故手段那一套肯定有倆下,便讓健哥當副班長,管代我和姜杉。
畢竟要給兩新兵教規矩,松了不行,太嚴厲了也不好,那這種事交給薛志建呗。
薛志建得到副班長這個授權,覺得有點權利了,一晚在宿舍對我和姜珊進行訓導,可能是光哥讓他随便講講工作,回顧一天的工作重點,還有日常該注意啥。
而他沒理解意圖,卻讓我倆挺直的站軍姿,标準的立在那,該講的話、重點,他一句沒有,只會來新兵連,班長訓新兵那一套的假、大、空,唬沒來部隊的新人還可以,可我和姜珊小兄弟,早都悟了,他還在給我倆裝。(當然他訓我倆,不知道是他的意思,還是光哥暗下授意,但我猜大概率是他個人的意思。)
可見薛志健也就只會那一套,他自己的水平業務一般,怎麽來教導我和姜珊呢,打鐵還需自身硬,自身做派都有問題,也就愛搞新兵連,練新兵那一套就不足為奇,如果安排他在新兵連訓練新兵,指不定他是個好班長。
可不幸的的是,此刻他在炊事班,在宿舍訓我和姜珊小兄弟,我倆只好無奈配合他的演出呗。
姜珊到底年輕,年輕就氣盛,也許人家部隊有關系,姜珊看不慣薛志建那嚣張跋扈的樣子,雖然行動按薛志建說的做,但眼睛神情漏出的蔑視與不滿是顯而易見的。
而我當個兵也不容易,是一個沒關系、沒背景、沒骨氣的破大學生,老實、愚笨、順如綿羊的我,只好老老實實的努力站直、挺直身子,聲音洪亮的回答薛志建的命令,以求薛志建的滿意。
雖然我心裏也有不滿,但更多的是對薛志建的害怕與恐懼,那一刻我真踏馬可憐,自己一絲尊嚴都沒有,還不如小我四歲的小兄弟姜珊,誰讓咱命不好呢。
光哥以及炊事班的五六個兄弟都在宿舍啊,人家班長光哥為啥不親自來,薛志建個傻乎乎的,對我倆新人劈頭蓋臉的說教,他說的那些大道理誰不知道,誰不會講,笑死人,新兵連聽的我耳朵都起了老繭,随便拎個人都能講。
薛志建這副班長只不過是根雞毛,他卻當令箭,對自己的階級兄弟,對自己人耍厲害,真是愚蠢至極,他卻還以為自己很高明,很厲害。
在炊事班,薛志建這副班長,恐怕也就只能指揮劉向前、我、還有姜珊小兄弟了吧,其餘三個班長,誰鳥他,炊事班是幹活,憑本事說話的地方,沒人慣他的毛病。
薛志建愛搞社會江湖大哥那一套,只因他覺得劉向前能來炊事班多虧了他,便使喚人家,而我和姜珊是倆新兵蛋子,更可随便拿捏。
剛來炊事班,一天下了班,晚上薛志建帶我、姜珊、劉向前,四人一塊去碼頭,他請我們吃自助火鍋。
大家都是同齡的年輕人,一開始我也很高興,拿出我的爽快、真誠、以及自帶的書生意氣,覺得班長健哥真好,他說話談笑也很爽快大氣,但随着吃飯講話,聽了他說話的內容,我就覺得這飯變了味道。
吃飯間隙,薛志建說以後大家都是兄弟了,都是自家人,什麽你們都是我的人之類的話,聽着聽着,我就明白了他的意圖,看來今晚這頓飯,他是想把我和姜珊這倆新兵蛋子拉幫入夥,劃成他自己人。
原來他來炊事班也不算多長時間,李柯、郎需波、張維都是老資歷,他比不了,他感覺到自己勢弱,這才拉劉向前過來,現在又想拉我和姜珊小兄弟入夥。
薛志堅那江湖大哥的口吻氣息,讓我腦子裏想起成長過往的一些面孔,我最讨厭的就是這江湖做派,拉幫結派的氣息,凡事不講理,愛講什麽垃圾自以為是、自己定義的所謂義氣。
書生意氣的我,最起碼的素養、良知、是非觀念還是有的,我認為人與人交往的前題,首先應該是最起碼的尊重與平等,而不是所謂的什麽義氣。
我不是說義氣不重要,它很重要,我是讨厭薛志建這樣拿着義氣,來要挾、捆綁、綁架的做派行為。
他的動機不純,他玷污了義氣,用一頓飯就能有所謂的義氣,就是自己人了?
你當我是豬啊,我是大學生,雖然笨點、蠢點,但最起碼得正義感、道義感、是非感還是有的,我并不瞎。
而且在一定程度上,薛志建标榜是為了大家好,自己很爽快、講義氣,從他表達的話術,會發現其實他的根本的一個動力是出于一己私利,他是想控制、拉攏你,并且用義氣綁架你。
本是以為是副班長健哥好心請吃請喝,去了才發現,沒有單純的那麽好心啊,摻雜了雜質的食物,吃的令我硌牙,且肚子不舒服。
最令我痛苦的是,他對我滔滔不絕說他的大道理、價值觀、品頭論足時,我還不得不頻頻點頭回應附和他,若是稍有遲疑,或表示出疑惑,薛志建這聰明的家夥還會多心,然後用他的直爽粗暴來譏諷、抨擊、嘲笑你的不是,真是痛苦啊,和吃屎一樣。
姜珊小兄弟,比我小4歲,是赤峰人,和我算是有緣的患難弟兄。
姜珊人雖然小,學歷也僅是中專,但人與人的差距,還真不能用年齡和學歷來衡量,他人雖然小,但說活、辦事,明顯要比我這二十二歲的大學生穩重、靈活、聰明的多。
我是一個榆木疙瘩,茅坑裏的臭石頭一樣不開竅,而姜珊小兄弟卻像一條魚,聰明、機靈、滑溜的很,讨人喜歡、讨人愛。
我的愚笨是因為在學校待的時間太久了,圈子太簡單,單一,沒有社會經驗導致。
導致我愚笨、粗蠢,這只是人的成長經歷,導致的性格不同。
我只不過是一個還未經打磨雕刻的頑石,而他們只不過是幫我成長,雕刻我的一把刀。
從成長的角度來開,我應該感謝薛志健,我這種蠢貨,沒開化的蠢人,就需要薛志健這種大哥來修理,磨砺,這樣才能淬煉我身上的雜質,以及劣根性,可當時的我卻不懂,反倒挺恨人家,真是對不住啊健哥。
其實都是為了工作,為了生活,為了成長,我在這裏給你道歉也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