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歸家
歸家
以往漫長的暑假,我基本都在農村老家度過,只覺得無聊、悠閑的人發慌,有些痛恨清閑、無聊到頹廢的日子。
可經過這次暑假的折騰、折磨,我深深體會到外面世界的兇險、險惡。
暑假的磨砺,像一個浪頭,把天真、不知天高地厚的我給拍痛了,也拍醒了,再也不敢說那些豪言壯語、雲淡風輕的話,并且為曾經說過那樣的話,而感到臉紅、羞恥。
這次小小的經歷其實并不算什麽,但作用卻是明顯的,其讓我認識到自己現實的處境,知道了自己幾斤幾兩。
那一瞬,我驀然發現,自身的處境十分尴尬,大學前路是迷惘陣陣,後退斷無可能,那安逸、落後的故鄉,已不是能随便回去久留之地。參軍入伍,或許是自己做得一個正确自救。
真是,無助迷惘,去路茫茫,不禁悲來陣陣;後退無望,前塵惘惘,惹我淚落紛紛,想學投筆從戎,圖發奮,卻被儒冠誤了,使我有志難伸......
又到火車站坐火車往回趕,坐在候車大廳,我看到一些背着旅行包,拉着孩子組團到內蒙旅游的家長,那一刻,我心裏生出一股強烈的羨慕與疑惑之情。
自己那個年齡,還在村子裏玩尿泥,長到二十歲,才來這麽遠的地方求學,見世面,而那些孩子,同樣的年紀,卻可以這樣無憂無慮,怎麽差距相差如此之大。
哎!我心中不由哀嘆一聲,同時好奇那些大人,他們是幹什麽工作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他(她)們肯定不是農民。
我繼承、遺傳了父母的節儉,其實也就是窮,心疼錢的我,只敢買硬座,十幾個小時的硬座,坐的我腰酸背痛,身體似乎要散架,好在我年輕,元氣恢複的快,那些身體的疼痛,影響并不大。
張炫的婚禮如期舉辦,我們這些老同學、老朋友也都如約來祝賀、捧場。
自從學校畢業以後,這麽多年大家幾乎很少能聚一塊,我高興、好奇、興奮的打量着一切。
大家大體容貌變化并不大,往那一立,記憶裏就閃存讀取出他的姓名,腦海裏扯出當年學校裏的記憶印象。
趙雲變得更加壯實、成熟,他爽快、直來直去的底色依舊。
楊培達的變化令我有點意外,當年他多麽瘦高,修長的身段,飄逸、潇灑的發型,談笑間的爽朗,走路似乎都有一陣清風相随,而此刻眼前的他,讓我大跌眼鏡,那清秀俊郎的臉,不知何時多了一些肥肉,那修長的身段,竟然有了不該有的大肚子,飄逸、潇灑的發型不見,代替的是小平頭。與我期待、印象裏相差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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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輝,也帶上了黑框眼鏡,頭發竟然少了許多,年紀輕輕竟然要謝頂,本以為我的頭發掉沒,他都不會掉一根頭發,真是沒想到,我頭發還在,他的卻沒了,真是世事難料啊!
我呢,我自己看不出自己的樣子,本人也不愛照鏡子,以後見面了,再問他們當時眼裏的我是什麽樣子吧。
飯桌上,還遇到幾位以前的同學,大家相貌大致還是那個樣子,彼此平時應該聯系的并不多,生活、圈子也大都不同吧。
大家彼此甚至有點生疏,模糊了,可能腦子裏還是十年前,甚至是更早的記憶印象,但一張嘴說話,就知道已經不是以前了。只是老同學、老朋友張炫的這場婚禮,把大家牽引聚在一起,把酒言歡。
我和趙輝關系最好,一直都鐵,所以我倆理所當然步調一致,吃飯、喝酒、幹啥都一塊。
兩天的酒席,把平時不咋沾酒的我,喝的肚子只竄稀,大家的關系似乎在酒席中聯系起來,不善言辭、內向、木讷的我,大家的喧鬧、交流使我有些不适,只能傻呵呵的陪喝、陪吃、陪笑。
随禮大家都是500,好在暑假打工我掙有2400元巨款,不然就憋死、羞煞我了。
還記得的随禮前,趙輝和我通氣,問我:“和尚,和尚,狼結婚你搭多少錢。”
當時單純、不懂行情的我,傻呵呵回到:“200麽。”
其實能掏出200我都要費很大勁,畢竟自己還是一個窮學生。
聽我說随禮200,趙輝明顯遲疑、停頓了一下說到:“和尚啊,你還不知道咱們這送禮的行情,現在最少起步都300塊。”
這時我才後知後覺自己的錯誤,但當時我真沒想那麽多複雜的人情彎彎繞,我還不機靈,不會靈活變通,還很單純。
我察覺到不對,便說到:“300就300,到時候随禮咱一塊,看情況麽。”
反正我暑假掙有錢,心中并不慌,我不信還有同學、朋友随2400塊,最終和趙雲、楊培達碰頭,大家互相通氣,商量後決定随500。
喜宴結束,我和趙輝一塊離開,他憂心、郁悶的給我說:“和尚,你知道不,剛才那一桌子同學,在縣城都買有房子啊。”
從趙輝那焦急的語氣中,我聽出了他的焦慮、憂愁、與羨慕。
我傻乎乎的安慰到:“哎!羨慕那幹啥,不就套房子麽,不要急......”
話還沒說完,趙輝道:“嘿,和尚,你不知道咱這小小縣城,房價貴他媽。”
我知道現在房子貴,是搶手貨,但我從來沒關心那些事,可能源于我傻、能力的缺失,知道房子貴,房子好,但也知道自己能力不足以擁有,所以從來就沒想過這件事。
可能源于我從來沒怎麽用過、使過錢,導致我對金錢感知的能力缺失,對錢的态度是茫然、恐懼、害怕、且喜歡的,對一平方的房價是多少錢,并沒有概念,我也從來沒想過擁有它。
參加完狼的婚禮,第二天我就趕回農村老家,千裏歸來總得回家看一眼吧。
坐的是早上第一趟班車,高中在城裏上學經常做他的車,女售票員是司機的老婆,很漂亮,她與乘客也大都熟悉認識,見我坐車就說:“回家啊!”
我說:“嗯。”
她挺樂意和我說話,應該是問我話,問我現在在那上學等,內向、不善與人交流的我,心裏其實害怕、恐懼有人同我搭話,也不想說話,但我還都是同她說了,因為她并無惡意,且熱情、健談、漂亮。
客車經過我高中的母校,望着那熟悉的街道,我似乎隐約能感覺那裏,還有我上學時的身影,可我也深知,一切都回不去了。
上高中,羨慕、心想只要考上大學就好了,可現在已經上了大學,我卻懷念起,我高中的歲月,甚至回到初中、小學多麽好啊,可能人總是在失去後,才懂得珍惜吧,喜歡可能就是愛而不得。
高中時,還沒上大學,和剛上大學那會兒,我和父親一樣,堅信只要踏進大學校門,未來一切就萬事大吉,功德圓滿。
顯然兩年大學,讓我很快就認清了現實,理想是豐滿的,而現實是骨感的。
所謂只要考上大學就好了,那只不過是一個謊言,或是一個美夢,是來迷惑,亦或是欺騙無知、愚昧的屁民。
總得給他們一點期望、盼頭吧,讓他們有些許盼頭,這樣才能愉快、賣力、有奔頭的賣命啊。
大學更像是一個布滿陷阱與機會的美麗宮殿,它充滿知識、真理、誘惑、與自由,同時也危機四伏,只不過身處其中看不見,四年後它會露出猙獰的底色,對人毫不留情。
在我看來,超長的教育年限或許就是一個陷阱,所謂的大學就像一個個美麗、充滿謊言、舒适安逸的“監獄”,卻美其名曰:“大學”,它像一個個蓄水池,蓄集一群18到24歲的大好少年男女,他們18歲以前為進這所監獄而努力奮鬥,而失去寶貴的自由與快樂,18歲以後,進入“監獄”繼續受到教化,還能有一定的經濟效益,既避免過早進入社會,增加混亂,又變得溫良恭儉讓,真是完美的設計。
班車在路口停下,母親、妹妹歡迎我回家,看着蕭條、寂靜的農村,我心裏是安逸、清淨、又苦澀的,慘淡、平淡的生活把我拉回現實。
母親端着臉盆在水池裏洗衣服,我走進告訴她:媽,我要去當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