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鏟雪（1）
鏟雪（1）
元旦小長假的第一天，俞心一直睡到中午才醒，她洗漱完走出房間，碰上了正打着哈欠一臉困意的孫恬恬。
“早啊，心心。中飯咱們叫外賣嗎？”
俞心猶豫着扯扯亂糟糟的頭發：“我剛看窗外面雪還在下，地上也積了厚厚一層。要不咱們自己煮火鍋吧！我記得冰箱裏還有之前囤的蝦滑，牛肉卷，腐竹什麽的……”
“也是，這種天外賣小哥的電動車開路上都得打滑……我房間還有超市買的火鍋面，等下一起煮了。”孫恬恬甩甩頭發，“實在是睡得太晚了，我眼睛有點睜不開。”
“誰讓你們那麽八卦……”俞心幽幽地說。
淩晨回到家，林蓓兒火速拉着俞心和孫恬恬建了個微信小群，并更名為“就想聽聽俞心寶貝和程警官的故事”。
俞心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看着微信群名欲哭無淚。然後三人開啓了線上語音夜談會，直到俞心把往事交代得七七八八，群名才被林蓓兒改回“就想唠唠嗑”。
孫恬恬這回瞌睡終于醒了，她扶了扶快要滑下鼻梁的眼鏡，一副好姐姐，過來人的模樣說道：“我覺得吧……程警官這麽些年不跟你聯系，肯定有什麽原因。昨晚看他看你那眼神，可一點兒也不像只是簡單的同學哦！”
“那當年也是他不告而別，單方面切斷了聯系。後來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研一的時候偶然聽以前的同學說，當年他家裏出了一些事情，但已經那麽多年過去了……”想起往事，俞心情緒有些低落。
孫恬恬摸摸俞心的腦袋，安慰道：“既然上天安排你們再次遇見，那就順其自然吧……不過解鈴還須系鈴人，這其中的因緣得你們自己去解開，就看誰先開口了。”
“算了，我先去準備煮火鍋的食材了，肚子好餓啊，沒空想這些有的沒的煩心事兒，頭禿！”俞心擺手進了廚房。
“要是人家對你有意思呢？心心，我覺得程警官肯定對你有意思！要不，他怎麽就單獨跟你說了一遍‘新年快樂’？還那麽溫柔？我可都聽見了啊！”
“我的好姐姐，您快洗漱去吧！等你洗漱完，咱們就可以吃了。別憂心我了，還是多關心關心你的報表吧！”俞心對着廚房外喊道。
“好好好，不過……有進展記得和我們分享哦！”孫恬恬推開廚房的玻璃門揶揄道。
沒一會兒，熱氣騰騰的火鍋在客廳的方桌上煮開了，孫恬恬打開音箱，播放了自己愛豆的新歌，一邊哼唱一邊悠閑地燙菜。俞心咬了一口牛肉丸，差點燙到舌頭，猛灌一口溫水，然後解鎖手機登上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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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在微信群聊完天，她依舊沒睡着，索性爬起來把昨晚拍的照片導出來，挑了一部分自己滿意的簡單修了修，才将将有了睡意。
趁着吃飯的間隙，她選了十八張照片上傳，然後配了一句文藝的文案：“跨年夜的花火和新年的初雪，願浪漫填滿你的生活。”
微博發出沒多久，底下就陸陸續續有人評論起來。
【啊啊啊啊！大大終于活了！好好看啊，這些照片！我詞窮！】
【哇，我好像知道大大在哪裏了！昨天我們看的是同一場煙花大會嗎？！】
【幾張煙花下的背影照真得絕了，好溫馨啊！】
【雪景圖也好棒！大大快說，那個拉長的影子是誰？男朋友嗎？】
【求大大發無水印圖，想當手機屏保……】
……
俞心笑着挑了幾個眼熟ID的評論簡短回複，然後點開私信，有幾條粉絲的問候和彩虹屁，俞心心情愉悅地挨個回複。“叮咚”一聲，又一條新的私信進來了。
【博主你好，我是H市苕溪區宣傳辦的工作人員，看到你發的照片，覺得拍攝得非常好，請問能授權給我們嗎？我們想放到微信公衆號裏。】
看到這條消息，小透明業餘攝影博主俞心有些吃驚，但作為一個體制內工作者，這點覺悟還是有的，她快速回複：【可以可以，只要你們注明拍攝者ID就行。另外謝謝你們的欣賞，很榮幸能為苕溪區的宣傳建設添磚加瓦。】
【我們還想邀請你成為苕溪區“最美工作者”宣傳照拍攝的特約攝影師，為入圍的工作者拍攝一組照片。不知道這邊，您有沒有意願和時間？】
看到這條邀請信息，俞心感到受寵若驚，畢竟她平時只是随意拍拍生活照，風景照，要為政府部門拍攝宣傳照還是頭一回，她說出自己的顧慮：【很開心能被你們邀請，不過我只是個業餘攝影博主，可能不夠專業。另外……由于工作原因，我可能得等一月下旬放假了才有時間。】
【我們黨宣辦已經看過你之前拍攝的照片了，都很認可你的攝影水平，所以才誠邀你參與此次活動的拍攝，也會付給你相應的報酬。時間上不用擔心，這組照片春節之後才會發布，一月下旬拍攝，正合适。】
【那，可以吧！感謝你們的邀請。】
【方便把你的聯系方式給我一個嗎？稍後我會加一下你的微信，後續事宜咱們微信上再溝通。】
俞心把自己的微信號給了對方，結束了聊天，退出微博後一臉激動地望着孫恬恬。
“怎麽了，怎麽了，什麽事把你高興成這樣？”孫恬恬把椅子挪到俞心身旁，同她靠在一起。
“就……我昨天拍攝的照片發微博了……然後苕溪區宣傳辦的工作人員來私信我要授權，說要發在微信公衆號裏。”俞心笑得眉眼彎彎。
孫恬恬雙手托腮，誇獎道：“可以啊，大攝影師！你要出名啦！”
“還有更好的消息！他們還邀請我參與‘最美工作者’宣傳照的拍攝……”俞心接着說。
“大好事啊！心心，那你以後可是在宣傳辦都要有人脈了……姐姐看好你！”孫恬恬羨慕地說。
“不過參加這個活動的話，很有可能掉馬……”想到這兒俞心有些苦惱，“說不定以後還會時常被學校行政辦公室拉去幹活動拍攝的體力活。”
“是人才，就要發光發亮，能者多勞嘛！”孫恬恬中肯地說，“對了，你上次說，寒假上來可能不租房子了，是要回家住了嗎？”
“不回家住，我家在老城區，離學校太遠了，上班不方便。林蓓兒說她那大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讓我搬過去和她一起住。”俞心解釋道。
孫恬恬略做苦惱狀：“你要是不住了，我還得找新的室友，又要重新磨合好麻煩啊。要不……你問問蓓兒，還有沒有多餘的房間騰給我，房租我照付！”
“蓓兒的房子還挺大的，140多平呢。你們倆一見如故，聊得那麽投緣，直接群裏問問她吧……”
說着，幾人開始在微信群裏商量起了合住的事情。對于俞心和孫恬恬年後的入住，林蓓兒表示拍手歡迎，并且希望她們趁着年前就把該搬的東西搬過去。
最後三人商定，水電費夥食費分攤，房租象征性地收個友情價，不過因為林蓓兒實在不愛幹家務，所以家裏的家務活就由俞心和孫恬恬輪流負責。
元旦小長假的最後一天中午，雪終于停了，世界白茫茫一片。俞心和孫恬恬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出門在小區樓下的花壇邊堆了個雪人。
太陽高懸頭頂，但氣溫卻比前幾天要低許多。“都說下雪不冷化雪冷，老祖宗誠不欺我啊！手都快凍僵了！”俞心脫下毛線手套，不停地對着凍得通紅的手哈氣。
“是誰剛才和我說，這點冷怕什麽？不堆雪人，不打雪仗的下雪天是不完整的！”孫恬恬學着俞心說話的調調取笑她。
俞心牽起嘴角，勉強地說：“大型打臉現場，真得好冷啊！”她縮了縮脖子，掏出手機給雪人拍了張照，然後發了條朋友圈。
【今天，你堆雪人了嗎？】
很快，就有人在底下評論起來。
【林蓓兒：偷偷背着我跟別人堆雪人，不開心。】
【母親大人：小心手長凍瘡，下周回家來吃飯！】
【申佳明：俞老師在雪地裏玩得不亦樂乎，我卻在馬路上掃大街╥﹏╥】
俞心還沒來得及回複，就收到了學校工作群裏的釘釘消息。
【通知：各位老師，前兩天突降大雪，路面積雪嚴重，道路濕滑，存在安全隐患。為确保學生和家長上下學的安全，現征集教師志願者參與學校及學校周邊道路的鏟雪工作，請住在附近，35周歲以下的青年教師積極參與。感謝大家，本次志願者活動會計入教師志願者服務時長。】
“哎，來任務了！”俞心耷拉下腦袋，把消息遞到孫恬恬面前。
孫恬恬蹙眉：“這不是征集志願者嘛，你要是怕冷，也可以不去诶。”
俞心搖頭：“不，你不懂！大家都會去的……我得去！”
“好吧，為人民服務，是你的責任！”孫恬恬叮囑道，“今天路面太滑了，開車不安全，你還是地鐵過去吧！”
“知道了，知道了，我晚飯估計在學校食堂解決了，你不用等我。”俞心理了理自己的毛線帽，跟孫恬恬揮手告別。
從小區到地鐵站，步行一千米，一路上俞心看到有很多穿着紅色馬甲的志願者在馬路邊鏟雪除冰，大概是各個單位的公職人員。路面上的交通警察都比平時多了一些，大家各司其職，都在為保障城市交通平穩運行盡心盡力。
俞心低落的心情好了許多，不由生出一種“使命感”，支撐着她快步前行。坐6站地鐵抵達實驗小學站，從D口出來，步行500米來到學校門口。
此時校門口已經聚集了許多人，都是年輕老師。幾個校領導正在統計人數，分發清理工具。俞心見到先一步抵達的林蓓兒，兩人會心一笑，同時開口：“就知道你會來！”
學校總務主任還在交代工作事宜，只聽得他說：“咱們小學，女老師居多，考慮到這鏟雪工作費體力，不是件容易事，所以學校特意向交巡警大隊借了點人過來幫忙，一會兒他們就過來。現在我先來分配下工作……”
林蓓兒走到俞心身邊，竊竊私語：“你說……程警官會不會來？”
“怎麽可能那麽巧？好好幹活吧！”俞心打掉林蓓兒的手。
聽完總務主任的分工安排，俞心領了一把鐵鏟便往教學樓走去。教學樓的走廊上沒有安裝窗戶，兩天的大雪吹落，走廊地面上積了一層雪，由于氣溫低，一半的雪已然結了冰，鏟起來很有難度。
俞心穿着厚厚的羽絨大衣，鏟了沒一會兒便覺得渾身發熱，索性把羽絨大衣脫下放到空教室裏，然後使出更大的力氣去鏟冰，看上去倒也像模像樣的。
程屹拎着鐵鏟和水桶走到勤禮樓一樓走廊的時候，正好看到的是這樣的場面：紮着丸子頭的姑娘穿着灰色連帽衛衣和休閑長褲，兩只手握着鐵鏟，彎着腰，低頭認真地在鏟雪，白皙的臉龐不知是熱的還是累的，透着紅暈。
他遲疑地喊了聲：“俞心？”
那姑娘聽到聲音，擡起頭來，額角的發絲被風吹得淩亂，秀氣的臉上有一瞬間的錯愕，只聽她驚訝地說道：“程屹，你也來鏟雪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