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遠山紫
遠山紫
晴月無言片刻,又勸:“他沒和我說他有婚約,又背着你和我厮混,可見品行不端,此等人姑娘早點看清放手也好。”
惠宜立刻憤憤道:“還不是你刻意勾引的!”
晴月不怒反笑:“老娘這身段還用得着勾引?招招手男人就來了一大片。你未婚夫不過就是俊美了點兒,這樣姿色的男人老娘睡了起碼上百個。”
惠宜眼中含淚:“當真是水性楊花。”
聞言,周懷溪心下微微一動。
事實上,一開始衆人還尚有些懵,是因為惠宜打晴月的那一巴掌太真實了。
惠宜的行為舉止,一看就知是受過良好禮儀教育之人。怎會不問清緣由,一味地去怪另一個女子?
合歡道本就需要跟不同人雙修,晴月不是第一次被人罵水性楊花,早已習慣,笑笑:“怎麽,就準男的流連于秦樓楚館,不準女人三夫四情人?”
惠宜指着她,嘴唇哆嗦道:“你,你!”
周懷溪道:“都別吵了……”他問那位燕公子:“你和惠姑娘有婚約嗎?”
燕公子還是不說話。
周懷溪平靜地道:“你不用裝啞巴,我們在外面都聽見你叫的聲音了。”
“……”燕公子:“哦?”
周懷溪悠悠道:“你不願意說也無妨。若你和她有婚約,就是你負心薄幸,我師妹不知者無罪;若你和她沒婚約,就是惠姑娘說了謊。”
頓了頓,她繼續道:“總之不論是哪種,都跟我師妹沒關系。這是你們二人的私事,請盡快解決,明日我還有事要找惠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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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懷溪沒等“燕公子”說話,就直接拉着晴月走了。
幾個人到了外面,蕭璟道:“大師姐,裏頭的那男子靈力挺高的。要真是她未婚夫,很有可能趁我們不注意帶着惠宜走掉。還是不要讓他們單獨在一起了吧?”
周懷溪看着他:“你真覺得他們有婚約?”
蕭璟道:“……不知道。”
周懷溪不說話了。
餘光看到晴月的衣服有些破了,她把自己身上的春花鬥篷脫下遞了過去:“你先回去吧。”
晴月點了點頭:“多謝師姐。我……擅自離開,回風滿樓後會去領罰。”
周懷溪道:“等雲祈醒來再說吧。”
司愉青走到她旁邊,低聲道:“師姐,牆角有兩個人在看着我們。”
那兩個人極其隐蔽,似乎還用了隐匿氣息的術法,絕對不是此等小鎮子該存在的人。裏面那位燕公子,周懷溪對他的身份也有了些猜測,但還不能确認。
周懷溪笑道:“不用管他們。”
幾個人繞了幾條路,終于走到了街道另一側的酒樓後門。
那茶館小厮看到一群人大半夜過來,吓都要吓死了,又見領頭的是位氣度不凡的姑娘,先是愣神片刻,然後連忙道:“姑娘,你們這是?”
周懷溪付了錢,直接往裏走,邊走邊說:“要二樓的房間。把你們這兒最好的酒菜都上一份。”
小厮應是,此時半夜,只有宿醉不休的纨绔子弟還沒走。見周懷溪一行人都是修仙門派的,猶豫片刻,将他們帶到了天字一號房,圖個清靜。
一進去周懷溪就想把窗戶打開,但看了看,那兩層窗紙裏竟是夾了片琉璃鏡,裏面的人能看到外面,外面的人卻看不到裏面,這就是意外的驚喜了。
“先坐下吧。”
蕭璟頭一個坐下:“大半夜來這裏幹什麽,你沒吃晚飯麽?”接着又想到,他們好像還真沒吃晚飯,于是閉口不言了。
司愉青莞爾:“師兄稍安勿躁,師姐帶我們來這裏應當是想觀察對面二樓的境況。”
蕭璟:“在那邊好像也能觀察?”
司愉青:“那邊視角不好。”
蕭璟:“……”
周懷溪視線一直落在惠宜的那間房,然而等了許久,都沒有人出來。當然,也有可能是從後窗翻出去的,只是看着他們的弟子沒有發覺。
小厮把她點的菜端了上來,除開幾盤叫不出名字的當地特色前菜,還有桂花燒魚、蓮葉羹、蟹釀橙、東坡豆腐、白炸春鵝等等,旁邊擺着三壇清香撲鼻的米酒,上面貼着一張紅紙,寫着“絮”字。
聞到那酒的香氣,周懷溪眼前一亮,看向小厮。
來送菜的小厮谄媚道:“這酒是本店獨有的。”
周懷溪點了點頭:“你先下去吧。”
小厮道:“好嘞,姑娘有事再找小的。”
他走了之後,周懷溪把酒分了過去,一人一壇剛剛好。
司愉青和蕭璟是并排坐的,周懷溪坐在他們對面,三個人就這麽對視着,誰也不說話。
蕭璟忍不住道:“你吃啊。”
周懷溪慢悠悠道:“我在等師弟用銀針驗毒。”
蕭璟也是師弟,還以為她在說自己,茫然道:“我為什麽要驗毒。”
周懷溪:“我說的又不是你。”
司愉青:“……”
說的是誰,不言而喻。
剛要說他今日不驗了,卻發現周懷溪正抱拳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沉默片刻,不知從哪拿來了根簪子,一一戳在菜裏。
蕭璟饒有意味地看他:“這麽謹慎。”
司愉青從容道:“大師姐命令,不得不從。”
周懷溪一噎,她只是想起上次他們二人在福緣宴上司愉青的行為,想逗逗這少年,結果被反将一軍。
說來也不能怪她和蕭璟心大,其他出來游歷的人心也是這麽大。
稍微厲害些的毒藥,普通銀針如何能驗出來?那種尋常的毒,用靈力逼出體內也就行了,根本無大礙。因此驗了和沒驗也沒區別。
但周懷溪道:“說不定呢。”
等司愉青一一驗過,銀針和上次不同,并未變色。于是周懷溪率先動筷。
菜的口味一般,不如風滿樓裏的好吃。加上今日事情太多,周懷溪不太有心思吃那種膩膩的葷菜,就随便吃了碗荷葉羹就放下筷子。
她拿起旁邊的酒,打開蓋子和紅布,倒了一碗到面前的青玉盞裏,剛要送入口,忽然動作一頓。
周懷溪道:“別喝這酒。”
剛才只驗了菜,沒驗酒。司愉青問:“酒裏有毒嗎?”
“沒有,但是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周懷溪道:“那小厮說酒是獨有的,定然是招牌了,但這酒香和大堂內傳出來的味道不一樣。”
蕭璟猜測:“會不會是這個太過珍貴,只給了我們?”
“不會,因為我們是第一次來,酒樓做生意只會把好東西給熟人。”
司愉青開口:“師姐 ,這幾壇酒好像很容易醉人。”
周懷溪很愛喝酒,也很了解,這種酒看一眼就知很容易醉人,酒量差的甚至一杯就倒。
她把酒壇翻了個面,把那個“絮”字轉了過去:“逢春門有誰名字裏或是武器裏含這個字的?”
司愉青和周懷溪一樣,甚少關注外宗事,那就只剩蕭璟了。
蕭璟想了想,道:“燕絮?”
由于前不久還在客棧裏聽到過“燕”這個姓氏,周懷溪不禁連将這個名字那位燕公子聯系在一起:“是男是女?”
“女子。”蕭璟補上一句:“逢春绫的現任主人。她還有個哥哥,叫燕斐。”
周懷溪微微睜大了雙眼。
由于那個名叫燕絮的女子是最近才在修真界嶄露頭角的,蕭璟也不太熟悉,簡單說了兩句,就沒了下文。
但不論如何,客棧裏面的人确實是男子,絕無女扮男裝的可能。但“燕”這個姓氏并不算大衆,突然出現了兩個,還是很容易讓人起疑心的。
忽然遠山紫亮了亮,周懷溪下意識看過去,暗道不好,站起身道:“你們留在這裏,我要回去一趟。”
司愉青道:“惠姑娘出事了嗎?”
周懷溪道:“晴月出事了。”
她給晴月的那件鬥篷是認過她為主的,若遇危險會有提示,誰料歪打正着了。
司愉青立刻道:“我和你一起回去。”
周懷溪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不用了,你留在這裏,若有異動再回來。”
原本她是想找個和司愉青獨處的機會,說開一些事情,這樣好決定是殺人滅口還是繼續維持平和的表面。
然後讓蕭璟回去就行。
但眼下顯然不是時機。此地有個能重傷雲祈的人,不知會不會反過頭再害晴月,畢竟晴月當時在場。
周懷溪趕到之後立刻推開晴月的門。
晴月換上了中衣,正摘着發髻上的首飾,看樣子是要睡下了。那件春花鬥篷正好好地折疊好放在一側。
大概是忽然被打開門,有些茫然:“大師姐?”
周懷溪靜默片刻,道:“抱歉,剛才我感到靈力波動,就過來看一眼。”
晴月嫣然一笑:“放心吧,有什麽東西能傷的了我呢?”
她的靈力在劍修中,僅次于周懷溪和雲祈,算是第三,這麽說也正常。
但周懷溪總感覺有些不太對,又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勁。
關上房門後,周懷溪又去惠宜和那位燕公子的房間外敲門,半晌沒得到回應,可側耳卻能聽到裏面傳來的陣陣極為隐忍的女子哭聲。
剛要推門而入,卻被一個人抓住了手腕。
晴月正笑盈盈地看着她:“大師姐,擅闖別人房間可不是君子所為。”
周懷溪記得,晴月的膚色偏小麥色,而且天生麗質向來不愛多施粉黛。此刻的她,在月光映襯下,白的發光,如同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