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現代if(完)
現代if(完)
這是謝歸晚吃過最漫長的一頓飯。
來自沈放舟陰恻恻的眼神還算預料之中, 但令人厭煩的殷知慎實在是吵鬧。
“天,你怎麽和舟舟認識的?”
“我的天,你怎麽就喜歡上她了?”
“我的老天奶,你怎麽下得去手的!”
短暫的震驚後殷知慎馬上就恢複往常不靠譜的模樣, 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八涼八熱減成四涼四熱。
然後在扶鶴溫柔的手掌下迫不得已改回來。
纣煦纣寒一直扮演忠實的沉默觀衆, 大概是這種關系這種輩分燒幹了腦袋。扶鶴全程我是誰我在哪哦哦哦是小謝, 全家好像只有沈放舟比較鎮定。
嗯, 假裝鎮定怎麽不是一種鎮定。
沈放舟一邊咬牙切齒恨謝歸晚一邊和顏悅色裝作驚喜,飯桌上應對母親話語都流利又開心。
“我回來那天認識的,”沈放舟想了想, “本來說回來陪你們在家裏待幾天, 誰知道你和媽媽跑去旅行了......結果那天晚上随便散步就看到小——就看到我女朋友了。”
話說到半截就收回來, 在母輩面前叫小晚明顯是個不怎麽明智的決策。
殷知慎卻敏銳地覺察到不對,她瞬間捕捉到似乎稱不上順利的認識過程,剎那間興奮起來:“等等,你剛才想叫什麽?”
“八卦都八卦到你女兒身上了, 收一收, 收一收。”
謝歸晚敲敲殷知慎不以為然,短暫的茫然後她選擇放平心态,算賬?
沈放舟那樣能跟她算什麽賬?
根本沒在怕啦。
殷知慎瞥一眼風輕雲淡的謝歸晚, 陰陽怪氣地诶呦一聲,咳倆下就拿捏起姿态強調道:
“注意點語氣小謝同志,你現在是什麽輩分, 我現在是什麽輩分?!”
“嗯嗯, 你是長輩你是長輩, ”謝歸晚開口熟練,“對不起對不起, 我冒犯您了。”
殷知慎:“......”
殷知慎:“你這是什麽态度!”
多年被謝歸晚怼來怼去毫無還手之力,殷知慎懷恨在心暗自磨牙。等聽見舟舟女友是謝歸晚後她幾乎就要倒退幾步超大聲說我拒絕這門親事,但轉念一想——
天哪,謝歸晚豈不是自降一輩,更何況她手裏有舟舟這個人質,簡直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翻版!
殷知慎狂喜。
謝歸晚卻明顯不以為意,面對曾經的手下敗将淡定自若:“我這态度還不好嗎?照往常我連話都不會和你說的。”
殷知慎果斷放棄這條戰線,她轉頭看向沈放舟,語氣委屈眼含熱淚:“舟舟你看她!你看你女朋友!”
沈放舟:“......”
我做錯了什麽要坐在這裏。
沈放舟一個頭兩個大,哪個都不好惹哪個她都不敢惹,還好善良的扶鶴救女兒于水火,幹咳幾聲假裝和她讨論日後的人生規劃——比如訂婚。
哦對!訂婚!
殷知慎馬上補充好新武器庫,她冷笑一聲:“謝歸晚我告訴你,你最好對我态度好一點,不然你休想娶到舟舟,我是不會放開她的戶口本本的!”
“沒關系,”謝歸晚嘗着殷知慎做的菜氣定神閑,“沒必要計較字眼,我嫁給她也行。”
“咳咳咳——”
沈放舟倏地一口飯卡在喉嚨裏差點沒下來,反應過來後她猛烈咳嗽,不知道是缺氧還是某些原因臉色通紅:“說這個太早了吧!這才聊到訂婚呢!”
“大人說話沒你小孩事兒。”
殷知慎慘敗一局再接再厲,她摩拳擦掌:“我不管,你要是想和舟舟在一起就順着她的輩分來,她怎麽叫我......你也得怎麽叫我!”
“你确定?”
謝歸晚頓了頓,殷知慎只以為切中眼前人命脈,險些就要得意地笑出聲:“怎麽了?我特別确定!”
“我建議你三思而後行,确定要不要在這種時候還和我計較輩分關系,”謝歸晚悠悠閑閑吃着盤裏的菜,“真要叫了——以後我可就是你的晚輩了,晚輩該有的贈禮每年能做到吧?長輩應有的包容每天能做到吧?”
謝歸晚擡頭微微一笑:“以後我有什麽不足那就是請您多指教,可不能像現在這樣随便生氣了噢。”
殷知慎:“......”
殷知慎想象了一下謝歸晚皮笑肉不笑地管她叫媽......她很難确定自己可以在這種恐怖場景下睡個好覺。
“行行行,”殷知慎假裝退讓,“這次先放你一馬......是我大人不計小人過不和你計較的啊,以後不要拿這個來抨擊我。”
謝歸晚挑眉,難得是正常語氣:“放心吧。”
不過話說回來,真是謝歸晚似乎也挺不錯的,正如她說的話一樣,親上加親嘛。
短暫震驚後的扶鶴點點頭,不忘在心裏誇獎一下舟舟,午飯吃的和平又美好,除了嘴欠的殷知慎屢次試圖進攻屢次反被壓制,這頓飯還算順利。
吃完後謝歸晚就有點犯困,大起大落的情緒沖撞起困意,她打個哈欠剛想找個房間睡會兒,誰知還沒問扶鶴客房哪間能住人就被沈放舟抓住了。
“媽,我和我女朋友先走了啊,”沈放舟乖乖巧巧,“下午我和她還有早預定好的事情要做,不多待了噢。”
殷知慎啊一聲有點失望,想了想卻不懷好意的笑起來:“行吧,記得把門口的泡沫箱子拿走,本來晚上想燒兩條魚歡迎小謝回家的——你拿去做給你小姨吧。”
沈放舟:“......”
再提這個稱呼她要崩潰了。
推推拒拒拉拉扯扯好一陣,沈放舟才帶着謝歸晚上了車,車門一關沈放舟的神色就變了。
她眼神惡狠狠的:“你什麽時候知道我是殷行晝的?”
謝歸晚察覺不對,事情好像比她想的要更糟糕,于是開口小心翼翼:“也沒多久......就在論壇遇見你時。”
“那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我二十三歲的?”
“......你帶我上車後的第二天,我沒忍住叫人查了查你,”謝歸晚舉起雙手神色誠懇,“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只叫助理确認你的年齡和公司。我發誓,畢竟假若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是殷行晝我肯定——”
“你肯定什麽?”
“沒什麽。”
謝歸晚自知失言馬上閉嘴,沈放舟卻冷笑着幫她補齊:“肯定不和我繼續來往了。”
“肯定不會,”謝歸晚試圖順毛,“頂多會猶豫幾天,真的,你看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猶豫幾天?好吧也許是幾個周......畢竟大了那麽多畢竟也是老朋友家的孩子,真沒搞到一起就還有一點挽回之機,謝歸晚老神在在,假裝看不見沈放舟的表情。
“沒騙過我......”沈放舟重複了下字眼,卻完全能看出謝歸晚眼前的躲閃,“所以剛開始認識那幾天,你叫我姐姐完全是在逗我玩?”
那不是情趣嗎......
謝歸晚剛想說話看到沈放舟的神色就果斷選擇不開口了。這件事真沒什麽拿出來說的必要,但駕駛座上的年輕人還是閉了閉眼有點生氣。
氣的不是沒說清的關系,有點氣謝歸晚回答她問題時躲閃的眼神,所以一些細枝末節的惱怒也就被放大了許多倍。
平心而論,她就算那天知道謝歸晚是母親的老朋友也絕不會後悔,差了又沒太大,謝歸晚四舍五入一下跟纣寒都差不多,她能接受,當時的謝歸晚怎麽就不能接受了?
算了,不能接受也正常,她是她,謝歸晚是謝歸晚。
沈放舟深呼一口氣:“沒事兒,我就是情緒有點不對可能牽連你了,抱歉......”
這個不太對的情緒持續了比較長的時間,這個比較長的定義是一個下午。
沈放舟神色照常,依舊是等鐘點工走後再親自打掃一遍卧室順帶消毒、熨燙衣服時依舊把謝歸晚的襯衫疊得工工整整、晚間做飯時手藝依舊不錯、睡覺前依舊熱好湯藥和牛奶,順帶配上薄荷糖送到謝歸晚的手邊。
只是在謝歸晚親過來時別頭躲開,說有點忙趕時間。
“晚上能趕什麽時間,有什麽事情不能放到明天做?”
謝歸晚眨眨眼故技重施:“姐姐,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你別這樣叫我。”
沈放舟哼一聲卻沒出去了,她坐在床沿上悶悶道:“我沒生氣,就是有點別扭,你讓我緩一會兒。”
“都緩了一個下午了。”
謝歸晚嘆口氣趴在她肩頭:“你氣什麽呀?對不起,我真不知道你在別扭什麽。”
這別扭的原因太幼稚了,簡直像無理取鬧說如果這樣如果那樣你會不會還喜歡我,沈放舟捂住眼睛倒在床上寧死不說,到最後還是耐不住謝歸晚小聲地說了個幹淨。
“哎呀我就說很幼稚了,”說完也就好了,沈放舟鑽進被子裏試圖把自己藏起來,“我不生氣了我不生氣了,你就當沒聽到!”
謝歸晚敲敲疑似戀人腦袋的東西笑起來:“哪裏幼稚了,我要是這樣問你你否定掉我也會生氣......機緣巧合而已,說實話我沒辦法設想另一種可能。”
沈放舟從被子裏探出一個頭,靜靜地縮在床角看着謝歸晚。
“也沒必要設想太多可能。”謝歸晚俯身趴在沈放舟身上,隔着一層被子找到她的手,語氣懶洋洋:
“良緣由夙締,佳偶自天成——現在的我們,不就已經證明太多了麽?我與你既然已經在一起了,那麽何必糾結知曉關系的前後可能。所謂機緣巧合正是如此,別生氣了,嗯?”
看她湊過來沈放舟就馬上縮回去,語氣哼哼唧唧的嘴硬:“都說了沒生氣了。”
行吧,還是要給年輕人留一點面子的。
“沒生氣就睡覺,”謝歸晚從底下掀開被子鑽進去,恢複一貫發號施令的輕松狀态,她打個哈欠,“快關燈,我好困了。”
沈放舟牌聲控燈卻沒管用。
謝歸晚疑惑睜眼,卻就在此刻,看見了一轉身便撐到自己身上的沈放舟。
“?”
沈放舟笑得露出一口牙:“還有賬沒算呢。”
謝歸晚震驚:“你不是不生氣了嗎!等一下——唔唔......”
質疑聲消失在交融的唇齒裏。
沈放舟身體力行,讓戀人再一次深刻地明白了什麽叫做年輕人。
*
此後數年皆一帆風順,只是謝歸晚身體不佳依舊常年咳嗽發燒,沈放舟借樓重的關系兜兜轉轉,帶着謝歸晚找到了一名專業水平極高的健康調理師。
謝歸晚在沈放舟的照料下一邊休息,一邊閑來無事索性重返校園。
虎視眈眈的戀人盯着她堅持正常作息,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扯去算賬。謝歸晚悄悄在心裏感慨早知道不找年輕人了,卻口是心非地享受起這樣的生活,日複一日,臉上的蒼白神色總算退卻幾分。
匆匆三年,等謝歸晚順利畢業時沈放舟不出意料地求了婚,到場的殷知慎百感交集,不知為何看着女兒和小謝并肩就淚從中來,舍不得這個也舍不得那個,抱着扶鶴哇哇大哭。
扶鶴:“......丢死人了。”
結束一切後兩人順理成章地領了證順帶回了新江,九歌的工作繁忙不已,纣寒和沈放舟焦頭爛額,把本想讀碩逃離的纣煦抓進公司當苦力。
謝歸晚友善地分擔了一點壓力,偶爾指導指導悲慘的戀人和兩個真侄女,生活倒也順遂。
新江市燈火通明,與千秋公司合作的第二款全息游戲上線後好評頗多,為某個虛拟人物慶生的大屏善良,沈放舟牽着謝歸晚的手,悠悠閑閑地在江邊散步。
“轉眼都這麽久了,”沈放舟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有點感慨,“總覺得回家吃飯還是昨天的事。”
謝歸晚調侃:“念念不忘到現在?小沈總,你好像很記仇啊。”
“那叫刻骨銘心。”
沈放舟強調,她想了想:“好吧,記仇就記仇。其實我還是很好奇,假如你在酒吧時就知道我是誰,還會不會和我繼續,或者假若我提前知曉後向你坦白,你會不會接受我的感情......嗯,感覺有很多種可能。”
謝歸晚笑着吻了吻戀人的鬓角:“別管了,就算有那麽多種可能,我們肯定還是會在一起的。”
“你當時可不是這麽說的!”
“過去的我不是現在的我,”謝歸晚哼笑一聲,拍拍戀人的腦袋,“好了該回家了。”
沈放舟撲上來纏住謝歸晚,兩個人走路都不肯好好走:“我知道了,你就是個騙子,當初一套話現在一套話,自己的騙術都記不清了。”
“嗯嗯,我是騙子。”
謝歸晚眉眼含笑聽着戀人的譴責,照單全收毫無反駁,沈放舟見計劃失敗算賬不成,假裝失望地嘆口氣。
不得不說這招依舊有效,謝歸晚疑惑地湊過來,馬上就被捉住了衣領偷偷地被親了一口。
謝歸晚無奈:“......這下可以回家了吧?”
沈放舟心滿意足:“嗯,回家!”
兩道身影消失在遠處,走向名為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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