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正文完結
正文完結
久久的, 沈放舟都沒有再出聲。
一片黑暗中謝歸晚亦不免擔心,她捏了捏沈放舟的掌心:“怎麽了舟舟?怎麽不說話了?”
“......沒事兒。”
沉寂片刻,沈放舟神色如常地笑起來,她轉身過去溫聲開口, 稍向前傾像是要吻一吻戀人:“就是有點困了, 我們睡覺罷?”
謝歸晚皺眉覺出一絲不對來:“怎麽感覺......”
也就是話剛出口的剎那, 沈放舟就已閃電般地伸手握住她經脈, 靈力迅速掠過不設防的謝歸晚身體穴位,于是後半句就徹底湮滅在了風中。
謝歸晚忽地就阖眼安眠,像是沉睡。
“......對不起。”
沈放舟艱澀開口, 她輕輕地将謝歸晚放回床上, 随後便猛地躍出門去, 她伸手,沉寂的九歌劍匣一瞬長鳴,毫不猶豫地飛向沈放舟的脊背。
快、再快些.......也許還來得及,也許還來得及!
青衫劍客袍角狂震, 夜半時分但聽一聲劍嘯, 沈放舟毫不猶豫地沖向劍閣渡劫臺,下一秒,奇經八脈中壓抑的靈氣倏然噴發, 天地變色雷雲驟結,準仙的雷劫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引動!
“等等......這是什麽聲音?”
“是渡劫臺,誰半夜要這麽突兀地渡劫, 有弟子要突破化神了?”
“不對, 這劫雲——是舟舟!不是說明日辰時渡劫的嗎?到底出了什麽差錯?”
劍閣一瞬燈火通明, 人影綽綽,唯謝歸晚依然沉睡, 沈放舟緊緊地咬着牙運轉靈氣,一次次地向丹田內那餘下的三道禁锢發起沖擊。
明珣卻聲音懶散:“別掙紮了,那一十三道禁锢封存的确實是命軌之力,可無論如何那都是我的靈氣,你只要使用它,就是在加速我替代你命軌的過程,如今天底下已經沒有明珣,只有一個......噢,沈明珣或者明放舟,你喜歡哪個名字?”
“......這世上還沒有天雷殺不死的東西,只要你寄居在我的身體裏——就必然是我魂魄的外來物!”
“好天真的想法。”
明珣笑起來,也許是一切塵埃落定,她回答的語氣都頗為悠閑:
“舟舟,這不是命軌糾纏。天道當年見我失控,于是在你體內落下這最後的三道禁锢試圖封印住我,卻也因此給了我可乘之機——你以為我是什麽時候進入你這具身體的?”
沈放舟努力平靜氣息,試圖從明珣那裏得到更多的答案:“難道不是當年器靈将我送回地球時麽?”
“喔,我确實是想在那時候便取代器靈的,可我沒把握你能回來,也沒把握能瞞過扶鶴和殷知慎。”
說到這兩個名字的時候明珣的語氣驟沉,仿佛記恨:“所以我只能取一縷魂魄沉睡在這三道禁锢中作為标記,等器靈帶着你回來的那一瞬便悄無聲息地召喚我其餘的黑魂虛影。還記得你在兩界山推翻的界碑麽?
這我要感謝程澈,幸虧她願意接受我的請求以便叫我能默默地注視着你。況且那只器靈比你聰明不到哪去,所以它在我的影響下潛移默化地接受了陣法無事的觀念,毫無顧忌地帶着你摧毀了終古十恨陣。”
此時此刻黑雲低壓,準仙的雷劫似乎就要即将落下。沈放舟望着漆黑的天空默然:
“......也就是在那一瞬我親手放出了全部的你。縱然纣寒事後彌補也再無回天之術,因為解開封印的,是和你命軌糾纏的我,否則任誰摧毀界碑,你都不會徹底掙脫陣法的束縛。”
明珣哈哈大笑:“你這種時候反倒聰明起來了一點呢。“
“真正的器靈呢......”
“忘記被我随手丢在哪裏了,但器靈總是能找回寄居的身體,現在大概躺在那枚仙鶴玉佩的碎片裏。當初我不讓你碰她的原因也很簡單,縱然那裏面都是我的靈氣,可誰知道器靈會不會孤注一擲寧願犧牲自己來告知你真相?”
沈放舟冷笑起來:“真是好手段,真是處處小心。”
明珣哈哈大笑:“我就當你誇我了,可惜我們都要感謝天道。縱然我取代了器靈,但本應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可正因當初天道種下了禁锢,我才可以如此輕易地侵占你的魂魄,這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賭博,索性我成功了——天道從來都是如此,它以為自己能掌控一切,卻一次次地輸在自己的手裏,輸給了它看不起的我!”
也就是明珣話音落下的瞬間,沈放舟忽地拔出九歌劍匣第一柄神劍龍鳴,在所有人沒有反應過來的剎那,她竟毫不猶豫地将龍鳴劍插入了自己的肩膀!
“嗤——”
“沈放舟?!”
“舟舟你在幹什麽???”
“老天,渡劫準仙還有這種環節嗎?天道就這麽容不下仙人嗎?”
師尊和師姐們的不解聲在渡劫臺下響起,沈放舟恍若未聞,她只是咬着牙重重地握住劍柄,然後愈發用力地将長劍釘入自己的肩膀。
“呃——”
快刃輕而易舉地刺破了青衫,鮮血噴薄而出,沈放舟悶哼一聲半跪在原地,卻依舊死死地抓着劍柄,試圖灌入靈力。
魂魄相融......九歌劍匣連命軌都可以斬破,她不信斬不掉明珣的魂魄!
“可惜斬不掉,”劍刃入身,明珣亦不可控地受到痛楚,她咳了兩聲卻依舊在笑,“放棄吧,舟舟,就算你把九柄劍都釘入體內,也只能将我們的魂魄釘的更牢固,等你飛升,這三道禁锢就自然煙消雲散,屆時我自然能反客為主,取代你的全部。”
沈放舟卻恍若未聞,徑直将第二柄蒼澤送入脊骨,曾經她誅殺的明珣的手段又落在了她自己的身上,每一處血肉被劍刃咬開時,她都能清楚地聽見明珣的悶聲。
“......我奉勸你不要再禍害自己的身體,”明珣咬了咬牙,畢竟每一處痛苦她仍能感同身受,“噢,你是想自殺......還是想取消雷劫?都可以,這樣我會馬上侵入你的身軀——畢竟就算你将這具身體五馬分屍,只要我,哦不,應該說你的魂魄還在,靈力就會重新凝鑄這具身體。”
這就是為什麽明珣現在被道破卻毫不慌張的原因,渡劫圓滿只要有一口氣在就不會死,哪怕沈放舟如何禍害自己的身軀,只要明珣還在渡劫就能成功,屆時登臨準仙後一路沖至真仙境,天上地下誰還能攔她明珣?!
被一語道破所想,沈放舟去握第三柄沉山劍的動作僵在原地。天上地下無一出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沈放舟從未如此清晰地知曉這八個字其中的含義。
沈放舟的動作呆住,明珣卻像是望見了渴求已久的美好未來,她不可避免的笑起來:“真是沒想到我還是違背了當初的諾言,曾經我說要帶你成仙,如今卻要沾你的光了。不過沒什麽區別,我們依舊可以一起毀滅天道,誅殺......三界!”
這時黑雲已經毫不留情地襲壓,縱然沈放舟身中兩劍,但此等傷勢對于一個渡劫圓滿又有什麽影響呢?
節節攀升的靈力如雷鳴轟然,它們不知道主人的悲哀,仍然歡呼雀躍着沖向浩蕩夜空,像是為這以凡人之命觸摸到仙人之境的盛舉而加冕。
在原地如岩石般僵硬半晌,過了不知多久,沈放舟卻終于動了!出乎所有人意料,劍客的手依然義無反顧地握住了沉山,然後旋轉劍柄将其貫入自己的胸膛!
“轟——”
準仙之境的渡劫天罰卻在這一瞬猝然下落,水桶粗的雷電生生地劈開劍客脊骨,青衫驟碎鮮血噴薄,露出沈放舟體內那截瑩白的劍骨。
沈放舟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痛苦,她哇地向前吐出一大口黑血,頹然地跪在渡劫臺上。
明珣幽幽:“我說過,雷劫也殺不死我的,這些只能叫我與你這具身體融合的更深,舟舟,一千年了,你以為我會給自己留下任何破綻嗎?”
“不對!不對!”
渡劫臺峰下卻響起怒聲,祁钰終于意識到什麽了,就算天道的渡劫要求再如何不可思議,沈放舟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雷劫誅殺自己。
只有一種可能,那麽就是沈放舟要誅殺的,是潛藏在她身體內的另一個人!
“謝門主呢?!快去請謝門主!”
弟子要急哭了:“謝、謝門主在沈師姐的府邸裏昏睡,掌門我根本叫不醒她啊!”
祁钰如遭雷擊,她步履匆匆地沖向府邸,人卻恍惚間猜到什麽,能叫門主如此的恐怕只有舟舟,而沈放舟為何要打昏門主......
明珣嘆口氣:“你倒是真喜歡她,知道但凡她知曉了一絲真相就不會讓你一個人孤零零地上渡劫臺。唉,舟舟,你和她在一起簡直是有悖禮法啊,你知道你要叫她師尊麽?”
沈放舟卻已經無暇顧忌這麽多了,天雷接二連三地劈開她肉身,燭龍、踏浪、憑風......三柄劍又被她親手送入自己的身軀。
然而渡劫圓滿已經可稱恐怖,就算如此,沈放舟卻依舊能清楚地感知到丹田紫府內湧動的真元,清楚地感知到劍刃與雷罰加身的苦痛。
靈氣四溢,沈放舟幾乎是在用肉身與天雷抗拒,明珣說得沒錯,在這種狀态下,沈放舟能清楚地感知到魂魄深處有什麽東西在糾纏着,只要她動用靈力,那麽明珣只會潛藏的愈來愈深。
可盡管這樣,沈放舟卻依然沒有停下試圖切割魂魄的步伐,像是知道真相卻依舊的苦行僧,劍刃加身她的氣息已經很微弱了,血與淚模糊在一起,沈放舟幾乎要看不清自己的劍。
但她還是抓住了倒數第三把劍,聽雷。
雷劫幾乎過半,留給誰的時間都不多了,勝券在握的明珣悠悠然:“舟舟,不要再試圖反抗我了。你和我也沒什麽區別——你知道當初為什麽天道要給予我掠過命軌跡的力量麽?”
“為、為什麽......”
“因為它只是突然厭倦了日複一日的操控命軌,它只是突發奇想試圖做一個測試,卻就牽扯了無數條人命更改了無數命軌,論殘暴,難道它不是比我更惡劣?!”
說到最後明珣像是壓抑不住憤怒,她咆哮:“天道不仁以萬物為刍狗——一千年了我才真正地意識到了這句話,力量是天道給我的,被扶鶴發現也是天道制造的。它靜靜地看着我殺了四十八條生命,它覺得我可能會失控于是決定停止這場鬧劇。
沈放舟,你以為你回來是殷知慎的功勞?不,是天道的!她想讓你殺了我,你也不過是她操縱的一條命。我們沒有區別,無論是棄子還是寵兒,都不過是天道能随意玩弄的一條狗!既如此,我憑什麽不能毀了天道?我要報複它,我當然要報複它!”
“真是......”
沈放舟艱難地将第八劍貫穿入自己胸膛,她低咳着像嘲諷:
“明珣,你固然可憐——但接受了天道要求的你何嘗不是另一個程澈,你們都選擇了答應了另一條接受力量的路,可應答這請求的難道不是真實的你?!真正對那四十八條生命和我下手的難道不是真實的你?!
不,你不是程澈。程澈至少知曉自己的選擇是錯誤的,你卻要一條路走到黑,用改變命軌的借口滿足私欲,一千年了,你有無數個停止這一切的機會,你卻仍然執迷不悟。這世上已有千千萬萬個竹淮西死在你手裏,你不是想摧毀天道,你是想取代天道,你不過——也是想随意地玩弄別人的命運而已!”
“住口!”
天雷轟然,照亮半個夜空。
明珣重重地喘着氣,像是被挑明心思的暴怒,她想說什麽卻說不出什麽,沈放舟像是能找到一百萬個理由來反擊她,她幹脆冷笑:
“無妨,無妨,天雷快要結束了,準仙境即将來臨,沈放舟,你再這樣殘殺自己只會讓我輕而易舉地掠奪你的身軀,我等着看你的好戲!”
“......也許罷,也許。”
沈放舟竟然笑了笑,八柄長劍加身,如果換做任何人,大概此刻都要像爛泥一樣癱軟在地。
沈放舟的确也沒有力氣了,但她還在動,她艱難地想拔出九歌劍匣的最後一柄盡穹蒼,可就在她握住劍柄的剎那天雷斬落,重重地轟開她五髒六腑。
“......咚!”
于是右手再也承受不住地猛地松開,盡穹蒼忽地滾落在地,沈放舟胡亂地抹着唇角,她伸手艱難地去夠長劍,可就在這一瞬,眼前卻出現了一角熟悉的白衣。
沈放舟頓在原地。
許久、許久,沈放舟才鼓起勇氣擡頭,不出意料的,她看見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沈放舟笑起來:“你來了啊,那門主——你能不能、咳、咳,幫幫我......”
“或者,殺了我......”
“......”
謝歸晚靜靜地看着不久前還在笑吟吟地讨吻的戀人,靜靜地看着血肉模糊的沈放舟跪在她的面前,用幾乎破敗的聲音求她幫幫她。
求她把劍貫入她身軀。
忽然就淚如雨下。
“你怎麽敢的......”謝歸晚顫抖着,“你怎麽敢說這話的......”
怎麽敢求着我殺了你。
沈放舟努力地叫表情鎮定下來,神色如常地欺騙謝歸晚:“九歌神劍足以殺了明珣,至于我,咳咳,我肯定能活着呢,天雷就要結束了.....你幫幫我......你和我母親努力了那麽多年,怎麽能這麽輕而易舉地放過她?對吧?”
明珣聲音惬意:“我說就算她殺了你也沒用,沈放舟,你真是不見黃河不死心。”
謝歸晚卻輕而易舉地看出了端倪,她慘笑一聲“......你當我傻嗎?如果雷劫和神劍能殺了明珣,你早已經下了渡劫臺了!”
“......可那怎麽辦呢”
最後一道雷罰即将落下,沉雲幾乎就要散去。沈放舟咳聲震天,她開口艱難,“沒有別的辦法了,我不确定能不能帶走明珣,可是不試試又怎麽知道?門主......你把劍、咳咳、你把劍給我罷......”
“你是要叫我做殺了你的幫兇嗎?”
“那至少我能死在你的手上。”
沈放舟竟然笑起來:“殺了我罷門主。倘若此次真要身死不能複生,你殺了我,也就忘不掉我了。我也許是個壞人,我就想、我就想讓你一輩子忘不了我。”
兩行清淚輕輕落下,染開血跡,染出一片深紅色的氤氲。
真的沒有時間了,天罰是唯一的機會,等飛升成仙破開禁锢,明珣就可以輕而易舉地霸占這具身軀。
所以只能一遍遍地聽着戀人的低語。
“沒有時間了......”
“門主——這是你曾千年為之的努力的結果,真的不能就這樣,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放過她。”
“幫幫我......”
也就是這一瞬,最後一道天雷轟然落下,準仙與真仙所缺不過是一絲心境,正如明珣所說,沈放舟功德圓滿沒有阻礙,所以一瞬間,天地間靈力澎湃,整個三界的靈力幾乎就要湧動在一處,像是要貫穿入沈放舟經脈,沖破那殘存的三道禁锢。
天雷再度徹底地劈開沈放舟身骨,這一次卻像是在為她洗禮,沈放舟向前哇地吐出一大口血,她卻像想起來什麽一樣。
“也許真沒有以後了......總歸還欠你一句話,”沈放舟艱難擡頭,滿是鮮血的眉眼卻寫滿眷戀,她看着謝歸晚,忽然就笑起來:
“我愛你。”
也就是她這一句話出口的瞬間,謝歸晚顫抖地向前推出了盡穹蒼,于是沈放舟毫不猶豫地向前迎上劍刃,伸手将劍刃刺得更深。
謝歸晚無力地癱倒在地,那一個動作就像是抽取了她的全部力氣。明珣看着這一幕啧啧稱奇,雖然長劍入身九歌神劍共鳴她和沈放舟都是最虛弱的狀态,但準仙終成,馬上應來的就是亘古未有的真仙,她沒什麽可以擔憂的了。
沈放舟卻恍若未聞,她只是低聲:“......謝謝你。”
明珣嘆口氣:“幹嘛呢何必呢,把自己搞的這麽狼狽,反正結果都是我占據身體,你體面地和謝歸晚告個別——等等你要幹什麽!”
就在黑雲即将散去的剎那,雷雲間又驟起一聲爆響。沈放舟咬着牙狠狠地推遠謝歸晚,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飛入半空,毫不猶豫地催生體內新生的靈力,向傳說中的真仙境發起沖擊!
沈放舟卻握住了盡穹蒼,她親手剖開自己的丹田,劃破自己的紫府,決然地從丹田內取出那團含着一切力量的真元猛地扔向天空。
也就是她引渡靈力取出真元的瞬間,層層黑雲間天譴轟然下落,以那顆真元為中心,一片湧動着浩然靈力的雷海驟然成型,雷聲轟然電光凄慘,每一道都足以有準仙的實力,每一道都足以抹殺掉準仙的生命。
雷海鋪天蓋地,狂吼着像是要将沈放舟包裹起來。察覺到不對的明珣瘋狂地沖擊着沈放舟的軀體試圖逃竄,可是已經晚了,被九歌劍匣封鎖的身軀無比虛弱,況且真元已逝,就算丹田內生氣澎湃,明珣卻也再沒有力氣調度一絲一毫的靈力來突破雷海,只能驚恐道:
“這是什麽......等等,這是什麽!”
沈放舟卻笑起來:“這是真仙的雷劫啊,是亘古從未有過的雷霆劫海。”
就算她功德圓滿可以輕而易舉地升入真仙,但破開大境界就一定會有雷劫,沈放舟可以選擇拒絕這堪稱恐怖的考驗直入真仙,但她也可以選擇親手引動自己的雷劫!
她殺不死明珣。不過無妨,只要能用這雷劫瀚海永永遠遠地困住明珣,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殺死她?縱然自己也要被禁锢生生世世,可她怎麽願意眼睜睜地放過明珣?
天雷劫海逐漸成型,沈放舟最後望了一眼渡劫臺下,謝歸晚、祁钰、邊映雪、纣寒、樓重、談小洲.......
她的劍術是祁钰所教,她的所行是師姐所引。擦拭盡穹蒼的刀絹是樓重送給她的,愛看話本的習慣是與小洲耳濡目染。
她愛着謝歸晚,亦難以放下所有的師友。她來此世是抱着改變所有人命軌的心願而來,是懷着讓所有人能活下去的心願而來。
所以又怎麽能眼睜睜地看着母親曾守衛過的三界支離破碎,眼睜睜地看着愛人和師友身死道消?
答案自然是不能。
右手輕輕地揮出一道最後可以洗盡記憶的準仙靈力,沈放舟望着它飄向謝歸晚——她其實也是個騙子,如果永生永世都不可再見,她寧願門主忘了她。
她只要這一瞬,就心滿意足。
一切即将結束,沈放舟低頭看向所有的師友,在雷海成型逐漸封閉的那一瞬,她輕聲道別:“再見......”
滿山死寂,像是不知道為何一夜就這樣突兀地倒轉,所有人怔怔地望着離去的沈放舟,然而就在這時,半空中顯出一道白影,謝歸晚手握盡穹蒼毫不猶豫地斬斷靈力,在天雷劫海徹底關閉的一瞬間,猛地沖進了雷海之中!
而也就是她身影消失的最後一瞬,真仙劫海閉合,天地恢複本色。
短暫的無措後祁钰瞬間反應過來:“快走!真仙雷海難以抗拒,無論有什麽事情,先從這裏逃出去!”
須臾,渡劫臺已空空蕩蕩,唯有那團雷海咆哮依舊。
祁钰和其他人卻只是撤退到了狂瀾殿中,無論如何,只要天劫不滅就代表沈放舟真元未盡,真元未盡就代表她尚未死去。
也許能等到一個結果。
但等待似乎是無盡的。
一年、兩年、五年、十年......轉眼匆匆就快百年歲月。在這漫長的時間裏,沈放舟和謝歸晚依舊沒有出現,而雷海卻依舊盤踞在小金山上。
有人猜測沈放舟早已和明珣死了,但是因為真仙雷海的特殊性所以雷海不滅;也有人猜測沈放舟殺死了明珣,只要等她堪破真仙,她和謝歸晚就能回來。
鬥轉星移日月更疊,纣寒已經升入準仙境穩定空間隧道,扶鶴與殷知慎也曾來過,卻也依舊不清楚雷海的真相。
等不到女兒,亦等不到曾經的故友,扶鶴輕輕地嘆口氣:
“罷了,也許不用糾結那麽多,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或許總有一日,她們兩個會出來的。”
然而也就是這句話落下的剎那,無人注意遠處的雷海,悄悄地裂出了一絲縫隙,露出一角熟悉的青衫。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