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崩地裂
天崩地裂
說時遲那時快, 謝歸晚馬上俯身,立刻用那褪到一半的青衫把劍修裹了個嚴嚴實實。
系統:我滴天!女主!我愛您!
然後謝歸晚伸手,将意亂情迷的沈放舟抱回了床上。
系統:......我恨你。
系統剛要哀嚎一聲高呼不要,便見謝歸晚摸了摸沈放舟的額頭, 然後往後退了幾步, 面上神色輪轉, 似驚似怒。
謝歸晚已然确定沈放舟是中了情蠱, 至于種類......恐怕,就是纣煦儲物袋中的那一份。
方才伸手時沈放舟額頭燙得驚人,謝歸晚心知這蠱毒已愈發迅烈, 如不及時解除, 沈放舟性命堪憂。
謝歸晚一時頭腦裏思緒紛飛混混沌沌, 罕見地不知道該如何做,她先望了望府門之外,蒼峰孤立無一人影,生死只在分秒之中。
向劍閣醫堂求助不說來得來不及, 首先這情蠱便出自魔宮首席藥師龍璨之手, 要想解開,難度恐怕和不沾衣相當。
難道、真的......
床上的劍修已經開始肆意妄為,謝歸晚頭疼地按住沈放舟, 低聲問道:“別看熱鬧了,你有沒有辦法?”
如昆侖泉般冷冽的聲音再度響起,只是這次竟顯出幾分幸災樂禍:“找我要解毒辦法?這不像你的作風罷, 眼前這劍修不正合你心意麽?”
謝歸晚沉聲:“這種時候便不要開玩笑了, 你速來劍閣, 渡劫圓滿靈氣充沛,幾年前我曾以其與不沾衣對撞, 頗有成效,或許用在蠱毒上,也有相同的效力。”
對面收斂神色,語氣正經起來,卻還是嘆了口氣,“你所言不假,但可惜,此刻我不在小金山。”
“你又去何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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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州城。”
謝歸晚沉默片刻:“你找到鶴羽、還是說......”
“它本人,”對面那人冷哼一聲,“全是徽州城中那個叫陳湛的蠢貨,否則根本不會叫它抓住程澈生出其後事端。不過幸好,欲擒故縱頗為有效,我還是找到了它的氣息。”
“好,你且安心尋它罷。”謝歸晚低聲,心知唯一能解毒的人恐怕回不來了。
也許是聽見了她的嘆息,那人反而笑起來:“你如何嘆氣?不要以為我沒有聞見神魂歡悅的味道。”
“但與此相比,我更願意用靈力為她解開這蠱毒。”
謝歸晚冷冷道:“她甚至都尚未分清對我是摯友之關照還是朦胧之喜歡,魔宮之游我幾乎已照見她的心意,可這蠱毒卻破壞了我原本的計劃,現在根本不是合适的時機,倘若在她不能分明時踏出這一步,明日之情境不過是躲閃回避,實非我所想見。”
“喔,你似乎對這件事也想得很遠嘛。”
對面那人饒有興致道:“讓我猜猜你原本是如何想的,朝暮相處緩進低誘,要叫她輾轉反側不知凡幾,一顆心全系在你身上嗎?”
謝歸晚沒有說話。
“真有意思,能叫我們謝門主籌謀計算的事又多一件,我倒也對這個劍修有些好奇呢。或者有一天能同她親眼見上一面,到時候不妨叫你我一同嘗一嘗——”
神魂剎那間翻滾震蕩,恍如天崩地裂。
謝歸晚臉色鐵青:“閉嘴。”
分出去的那一魂三魄嘁了一聲:“我是你、你亦是我,這有什麽值得生氣的?好罷,我等着那天——欸?”
說話間沈放舟迷迷糊糊間已然掙脫了身上那件青衫,正死死地揪住屋子裏唯二活人的衣角,口齒不清:“好熱、好熱......你能幫幫我嗎?我好熱啊。”
溫熱貼近的瞬間,謝歸晚在床邊一瞬僵直,腦中滿是空白,只得任憑劍修在身上毫無顧忌地蹭過來蹭過去,同小獸般胡亂地嗅着她的氣息,似乎在找哪裏能涼快起來。
徑直扯住劍修手腕,謝歸晚心道不好,眼前愈發熾熱的體溫已經超出了修士可以承受的極限,再拖下去,恐怕沈放舟真就要殒命于此。
謝歸晚閉眼,終于下定了決心。
罷了,倒也不必這樣糾結。
她幹淨利落地反制住不聽話的沈放舟,神色重新平靜下來,遠處府門無風自動砰然閉合,謝歸晚翻身半跪在床上按住了這像是喝醉了的人,拍了拍她的臉低聲:“舟舟,舟舟你能聽見我麽?”
沈放舟說得混亂,謝歸晚壓根讀不出她在說什麽,反覺自己被纏得更緊,絲毫動彈不得。
謝歸晚整個人被迫翻到床上,雪白的長生鶴袍淩亂,她咳了幾聲掐住眼前人的下颌,強迫性地逼迫身上的沈放舟同她對視。
劍修此刻的情況極其不妙,青衫散亂在地,中衣一灘糊塗,擡頭喘息間露出幾乎無暇的脖頸與漂亮流暢的線條,也許是情蠱愈發猖狂,白皙的皮膚下紅潮湧動,顯出酒醉般的酡紅。
沈放舟幾乎是癱在謝歸晚身上,提不起半分精神,像是找到床的小貓,懶洋洋地胡亂地蹭着。
卻猝不及防被人揪住了後頸,被迫睜開眼睛,對上一雙深邃瞳眸。
謝歸晚抿抿唇,低聲:“舟舟,你還記得我是誰麽?”
沈放舟歪頭端詳着眼前的女人,喔了一聲:“好像記得,你是阿晚麽?”
謝歸晚頓了頓:“你叫我什麽?”
沈放舟卻不再說話了,她俯身和人湊得極近,像一只長成老虎的貓一樣仔細打量着謝歸晚,像是打量預備在晚上動手捕捉的獵物,就在低頭的那一瞬——
謝歸晚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叫我什麽?”
沈放舟心情非常糟糕,她不想說話,只想蹭一蹭眼前人這舒适的體溫,然而下一秒就再度被人逼迫着擡起下巴,耳畔響起溫和卻不容抗拒的聲音:
“舟舟,你認得我麽?知道要叫我什麽嗎?”
不想回答卻屢次被推回原來的位置,沈放舟難耐地喘.息着,雙眼懵懂茫然。
可對面那人還是不為所動,只是固執地重複那一個問題,試圖叫她再一次辨清她的身份。
有必要嗎?我們不是朋友麽?不是好朋友麽?
沈放舟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難過,一時幾乎要哭出聲了。可身體中的情蠱一波波地牽扯着心虛,叫她被迫開口,被迫給對方一個回答。
“認得、我認得。”
謝歸晚呼吸驟然急促,只覺自己的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膛,她剛要說話,下一秒,卻有個蜻蜓點水般的吻落在她唇角。
一觸即分。
她猛地擡頭,但見身上得逞的劍修心滿意足地舔了舔唇:
“阿晚,你身上好涼好舒——唔!”
沈放舟的話被生生地堵在嘴邊。
幾乎是不可抗拒的力度,謝歸晚扯着劍修的衣領,深深地吻了上去。
......
沈放舟覺得自己似乎做了個夢。
唔——這個夢倒是有點一言難盡,舒服倒是舒服,人也心滿意足。但其中的波折似乎有點多,更何況最後受折磨的是自己,好幾次她都被迫流下淚來,不知天地何所去。
怎麽會做這樣的夢呢?
沈放舟有點不明白了,她從未想過要找一個伴侶,一直以來,都本着一個人來去自由的理念獨自生活,實在太閑太沒事兒就看點小簧本本,二十多年都這麽過來了,倒也沒起過什麽找對象的心思啊?
怎麽會做這樣的夢呢?
于是懶洋洋地翻個身,沈放舟心想也許該起床了,從那麽遠的地方回來,總歸得拜見師尊和峰主。雖說師尊很樂意她睡個懶覺,但峰主這方的規矩卻嚴厲得很。
嘶,不過說起來她似乎忘了一件事!
不是要給門主熬藥的嗎?自己怎麽睡着了?門主呢門主呢!
強烈的心願之下,沈放舟終于睜開了雙眼。
首先傳來的是難以言喻的、腰腿的酸痛,其次吸引她的是自己身上莫名其妙的紅痕與青紫,最後叫她呆滞的——
則是一旁虛弱沉睡、滿身印記的謝歸晚。
喔,準确來說不是一旁,而是一張厚被之下的謝門主。
不會吧,不會吧,這個夢不會還沒醒吧???
系統幽幽道:“醒了?昨晚過得怎麽樣啊沈放舟,我看到的馬賽克比我預想的多很多啊朋友。”
于是沈放舟不說話了。
她似乎想起了什麽。
她又好像明白了什麽。
她最終決定要去死了。
“不可能吧......”沈放舟幹笑,“不是,怎麽可能呢?”
懷着最後一點希望,沈放舟僵硬地轉頭,專注地盯着身邊虛弱蒼白的謝歸晚。
确實在這裏。
沈放舟想了想,閉上眼睛。
她把眼睛睜開:
的确在!
再閉上眼睛?
再打開!
哇!真的還在!
再閉?再睜?
真的還在哦!
來來反反複複十幾次,沈放舟終于放棄折磨疲勞的眼皮,然後意識到了一件足以叫她大喊恐怖如斯的事。
她和女主,似乎,有了一點除去友誼之外的關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叫人意想不到呢!
對吧?是吧?
系統你說句話啊!
系統也雙目無神:“是我不想說嗎?”
是這場面它真沒見過。
沈放舟懷揣着最後的一點夢想:“統統,有沒有可能,昨晚是我的夢?只是這個夢有點特殊,有一點現實的殘留?”
系統同樣深情:“舟舟,不是呢。”
也許是怕宿主接受不了慘淡的現實,它想了想,貼心地給了補充:“我也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麽,昨晚我被自動關進小黑屋了,況且這種時候都有馬賽克屏蔽的!不過我鬥膽根據舟舟你的眼淚判斷,你們昨晚大概不止一次,門主的幫助十分及時,先是把不聽話的試圖反抗的你按在床沿上——”
“可以了!”沈放舟恨不得捂住系統的嘴,“別說的這麽詳細!”
她一點也不想回憶昨晚的某些記憶了!
沈放舟竭力保持着平靜——感謝她強大的心理素質叫她沒有背着九歌劍匣從小金山上跳崖自殺,生平第一次知曉什麽叫束手無策。
她翻來覆去地嘆了幾口氣,臉上的無措終于逝去。沈放舟轉頭望了望謝歸晚,面上罕見地,呈現出一種近乎默然的神色。
舒長的羽睫、骨節明晰的輪廓、幾乎無暇的側頸,稍有些病弱的身形......一十三州與仙界之中,聞其名仰其聲的人不知幾何多。
平心而論……
唉。
沈放舟緊緊地抿着唇,系統昨晚的話還好似在耳畔回響,她亦想起前些年和母親的交談,當時的沈知玄實在是不相信有人能沉迷工作到此等地步,極其擔憂孩子的精神狀态,于是鄭重其事地問她:
“你真不想試着談談戀愛麽?”
沈放舟果斷搖頭:“不想!”
“為什麽呢?”
沈知玄望着身邊悠悠喝茶的妻子,百思不得其解,“我依稀記得有人說,懷着這種想法的孩子通常家裏有對不怎麽和睦的長輩。我和你媽媽年少相識,感情不謙虛地說也算是融洽,難道也會給你帶來這方面的困擾麽?”
“唔,也許正是因為你們太過和睦了?”
沈放舟笑吟吟地看向自己的兩個母親:“所以見慣了身邊其他朋友家裏的雜事,反倒不太相信自己也能找到能像你和媽媽一樣相處的戀人。”
賀女士淡定地吹去茶頂浮沫:“我以為多大的事情......別跟舟舟扯這些有的沒的,由她去吧,這種事情,随緣。”
随緣。
沈放舟又深沉地嘆了一口氣。
實話實說,她同謝歸晚相處極其相契,哪怕是在現實世界她也未曾有過這樣的友人。
但她從來沒有、亦或者不敢向這方面想過,畢竟她是異世之人,這具軀體甚至在原來的命軌裏不過是一個死在天災中的路人甲。
她和謝歸晚但凡有了這方面的糾纏,交纏互擾的命軌則可能發生極大的偏差!她有可能再也回不到故鄉,謝歸晚則因此或會失去天道的信任,更難以同那黑魂抗争。
這可怎麽辦啊。
沈放舟嗷嗚一聲,努力不叫自己哭出來。
系統點着根煙語氣滄桑:“別想了,這種事情發生大家都不想的!”
沈放舟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淚:“所以你有沒有辦法?”
系統嘆口氣:“我去給上面打份報告,到時候再說吧。”
“還有報告?!”
“辭職報告。”
沈放舟:“……”
沈放舟:“你再努努力呢?”
系統給自己猛灌去火涼茶,生無可戀:“在努力了在努力了,騙你的,我跟你沒法解綁。我已經向上面說明情況了,等回複吧。”
能有個溝通渠道就說明還有一點挽回的可能,沈放舟松口氣,預備起床。
然後起到一半自己掉回去。
不敢多想是什麽原因,沈放舟揉揉腰腿趕快去找衣服,卻發現自己那件青袍幾乎被扯成了碎片,正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
沈放舟:......
這是自己幹的,怪不到別人頭上。
沈放舟輕咳着從儲物戒中翻出來一套嶄新的常服,然後就開始閉着眼睛穿衣服,努力不叫自己看到那些灼目的紅痕和青紫。
但是該說不說,門主你下手好重嗚嗚嗚。
任勞任怨地将屋子打掃幹淨,又念了個驅風咒換氣,屋子裏這才重新飄滿檀香。
此刻謝歸晚還未醒來,那床絨被卻有些亂了,沈放舟往前小心翼翼地走了幾步,屏息凝神,伸手把絨被給門主蓋好了。
視線滑過謝歸晚□□的、印記似乎不怎麽比她少的肩膀,沈放舟心虛地摸摸手腕,默默地收回對門主的譴責。
然後有點不太敢想昨晚到底是誰先開始,又是誰先結束的。
此刻已快到正午,些許不出片刻,師尊或師姐的傳訊便要到了。
重新點了一束安魂香,運轉起屋內掌控溫度的法陣,沈放舟在門前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走到床頭溫了一杯熱水,然後用靈力寫了張紙條。
“門主,我先去滄瀾殿拜過師尊,等我回來......我們再說一說昨晚的事?”
猶豫片刻,沈放舟又伸手加了幾個字:
“我會負責的。”
不對,這話怎麽這麽奇怪,她是中蠱不是酒後亂性!
劃掉。
“我們還是朋友吧?”
也不對,怎麽着,還能割袍斷義?
重寫。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更不對!這東西誰能是有意的啊!
沈放舟越想越混亂,幹脆留了行和從前她給謝歸晚留信時沒什麽差別的話,掩好窗簾,便小心地推門離去了。
徒留床頭的幾行小字。
“溫水在床頭,你擡手便能夠到;櫃中有七神丹,依舊咳得厲害時吃;長途奔波合該休息,你若醒了便多再睡一會兒,也不要太久,午時就正合适;長生鶴機關偶就在隔壁,你叫一聲它便過來了。”
落款是個線條顏色有些深的笑臉,而後是端端正正的三個字。
——沈放舟
*
狂瀾殿位于小金山主峰,乃是劍閣的核心所在,又因其峰高巅遠,視野開闊,故而仙盟的某些會議也常常放在此處。
沈放舟之前來時不過築基,如今自己卻已是金丹初期,運轉靈氣之餘只覺豁然開朗猶如明悟大道,身後九歌劍匣亦是随之輕顫,長劍龍鳴與軟劍蒼澤歡呼雀躍。
系統啧啧稱奇:“九歌劍匣這種不出世的神器堪稱萬裏難尋,每一柄都有其獨特之處,你居然拿它當飛行器!太腐敗了!”
“別吵,我想靜靜。”沈放舟幽幽制止系統,從府邸趕到狂瀾殿妖風四起,卻也沒吹醒她那顆混亂的腦袋。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沈放舟嘆口氣,望了望遠處高聳金殿上龍飛鳳舞的狂瀾二字,這才定定神,大步走了進去。
幾乎是踏入門檻的瞬間,沈放舟便望見了遠處那人。
紅衣肆意,眉眼清銳,神劍碎山奪目、腰間玉佩空懸。望人時眼帶笑意,舉手投足間卻自有天才般的傲氣,正如一柄坐鎮仙界的孤高之劍。
劍閣掌門祁钰早已等待多時。
見到師傅,沈放舟眉開眼笑,心都不自覺地落回肚子裏,她開口,聲音熟稔随意地像上輩子回家:“師尊師尊!我回來了!”
祁钰聞聲猛地轉身,但見大殿遠處正站着一個熟悉的青衫劍客,不是她那徒兒還是誰?
想也不想,祁钰向前一步眼淚汪汪:“徒兒!”
沈放舟感動萬分:“師尊!”
遠處的姬浮光:“......”
姬浮光嚴厲地咳了幾聲:“滄瀾殿內,成何體統!”
孤峰峰主一出聲,這對師徒立馬規規矩矩地分開來,不敢再亂動絲毫。
祁钰有點委屈:“師姐,你就說這裏是狂瀾殿又能怎麽着呢。”
這地方原來的确叫狂瀾殿。
劍閣師祖開宗立派時取挽狂瀾于既倒之意,封此殿為狂瀾,昭示天下以顯劍名,自有一股狂傲。之後掌門則因仙盟締約之事而主動改字為滄瀾,以示劍閣誠意。
直到祁钰接任掌門,走馬上任的第二天,便将牌匾重新換成了狂瀾,差點把她師姐姬浮光氣得半死。
沈放舟心想也正常,畢竟仙界一十三州中,誰沒被雙手叉腰所向披靡的祁钰怼過?
祁钰本是一十三州某個末代王朝的長公主,父親偏愛奢靡享樂的兄長,對她冷眼而望。祁钰絲毫不在意兄長的迫害,一邊裝得父慈女孝,一邊暗地謀奪神器,最終迫使其父傳位于她。
只不過這老東西病重之時還捏着诏書不松口,恨恨地望着祁钰,逼她立誓要善待三位兄長。
祁钰當即發誓:“如我加害他們三人,即叫我天雷加身當受神罰!永世不得習武成仙!”
老東西放心了,點點頭,把诏書遞給祁钰。
然後祁钰馬上把她長兄拉過來,當着老皇帝的面掐死了。
老皇帝:“???”
老皇帝氣急敗壞:“你、你這樣大逆不道違抗君命!是要被雷劈死的!”
祁钰哈了一聲,立刻叫人把第二位兄長拉過來,也砍死了。
她冷冷地望着病床上的老皇帝:“他們三人的罪過死不足惜!曾經對我做的事你當朕都忘了嗎?區區天罰也能阻朕複仇?雷劈便雷劈,來吧,權當那是上天對朕的道賀!”
話罷,又立馬将第三位太子兄長廢為庶人,流放邊境了。
而後祁钰便接手了整個國家,然而樹大根爛,她心知自己雖有才能卻不足以挽救這樣的殘局,索性開門放了隔壁起義軍入皇城,以暴力清洗權貴,自己則拍拍衣服走人,悠悠修仙去了。
然後一不小心,修成了仙界第一。
當初被撿回來的沈放舟聽完簡直對師尊五體投地,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那師尊,原來的老皇帝和太子呢?”
祁钰語氣輕蔑:“老皇帝沒什麽姿色,廢太子人醜話多。這兩個人運氣好也許死了,運氣不好,也許在城門口——”
沈放舟:“......和流浪狗搶垃圾吃?”
祁钰微笑:“別這樣徒兒,辱狗了!”
沈放舟星星眼:“好的師尊!”
只可惜劍閣掌門在仙盟內形象向來都是身高權重難以揣測,以至于叫祁钰不能像以前一樣随心所欲,更何況姬浮光is watching you,祁钰只得收斂脾性,然後把胸中宏願寄托在了徒弟身上。
沈放舟當今這堪稱肆意妄為的脾性,有四分之一是從家裏帶過來的,剩下四分之一則完全是祁钰養出來的。
至于那二分之一......
還不是因為姬浮光在旁邊死亡凝視沒辦法發揮!
沈放舟望向眼前總是并肩而行的兩位長輩,祁钰慵懶而笑,紅衣紛飛,腰間那把碎岩劍同玉佩撞出清而亮的響聲。而姬浮光則身着沉如墨的黑袍,腰間切玉劍穩如泰山,身形筆直如松恪守禮法,皺着眉望向身邊這對師徒。
姬浮光看向沈放舟,眼裏閃過不贊同:“我和你師尊都已聞說你同門主的行跡。雖然你為徽州關立了大功,但還是太危險了,況且謝門主乃是天機門的唯一,你這樣行事......”
沈放舟和祁钰站在一起,面上呈現出一種又來了但是必須得聽的恭敬表情。
眼看姬浮光就要從門規扯到仙盟規,祁钰趕忙打斷師姐拯救徒兒:“師姐,尚且先問過謝門主境況罷?”
姬浮光頓了頓,點點頭關切地望向沈放舟:“是了,謝門主此刻身體如何?是否昨夜太過勞累以至暫時不能出門?”
沈放舟:“......”
師尊你不如扯別的。
她幹咳幾聲:“門主昨夜......不是,前幾天奔波疲勞,眼下正是在府中休憩,大概幾日內出不了門了。”
姬浮光聞言更是疑惑:“可是我今早拜訪門主,她府邸中仿佛沒人的樣子啊?”
沈放舟頓了頓,小心翼翼:“那個,門主昨晚身體不适,索性就宿、宿在我府中了。”
祁钰:哇哦,徒兒你出手速度真有為師當年風範!
姬浮光:......?
姬浮光臉色閃動變換如地球紅綠燈,想指責師侄于理不合,想起門主身體又不得不如此。
祁钰趕忙傳給徒兒一個眼色,站出來清清嗓笑眯眯的:“旁的不說!徒兒你關于徽州關一事實在是做的漂亮,明日我要宴請道宗宗主司紅淚,權當為你接風洗塵。”
司紅淚三字一出,無論是先前端莊正色的姬浮光還是沈放舟卻都變了變色,實在是對此人敬謝不敏。
沈放舟低聲:“師尊,師姐說徽州關事同道宗有關,你是要?”
“呵,”祁钰冷哼,“你師姐手中的求救符抵達仙盟,被人刻意壓扣了足足兩日,否則仙盟支援早該抵達徽州關!”
壓扣兩日?!
沈放舟猛地一驚,驟然想起原書中苦守徽州的謝歸晚,心中霎時間怒火翻騰,萬萬沒想到原來苦守是這般原因!
沈放舟眉眼沉沉:“那人是?”
“正是當日輪值的符宗弟子,仙盟說他當日醉了酒,才忘卻此事。”
祁钰亦是冷笑,“司紅淚向來以馭下有術聞名,這次反是我劍閣之人為她善後。我看她要如何将此事糊弄過去,不從她手中多榨出幾個藏鋒秘境的名額,我祁钰幹脆同她姓好了。”
沈放舟卻眼神一亮,藏鋒秘境正是原書中的第二個劇情,也就是在秘境尾聲中,發生了叫整個一十三州為之顫抖的大事。
邊映雪金丹驟碎,經脈俱斷,幾乎瀕死。
礙于孤峰的特殊性,仙盟不得已廣向四方求救,最後仍是天機門主謝歸晚同隐仙雲別塵做了一樁隐秘的交易,以至于叫雲別塵親臨秘境,破開封印帶走了邊映雪,而後以命軌換血之法起死回生,但此事之後,雲別塵卻不知所終,從未出現。
這一段堪稱原書寡淡感情線中最激烈的部分了,沈放舟就是從藏鋒秘境後堅信兩位女主一定有感情線,誰知到最後,邊映雪除了報恩都未曾對謝歸晚流露出什麽情誼,門主則似乎壓根沒有将這件事放在心上。
眼下諸事生變,但藏鋒秘境卻是實實在在地就要開啓,倘若師尊能多從符宗那撕下幾個名額,她也就多了幾分助力,屆時撕毀禁锢,未嘗不能救下師姐一條命。
沈放舟正要為師尊加油打氣,姬浮光先搖搖頭:“以此事相挾或許會落人口舌,或者,我們可以用旁的辦法讨回公道。”
祁钰果斷:“不!我就要這樣!”
姬浮光震怒:“這不是君子之行!”
祁钰雙手叉腰:“我是小人!”
“你是劍閣掌門!”
“那我不當了!這個掌門我當夠了!”
祁钰超大聲:“當掌門親不了你娶不了你,我早就不想當了!”
姬浮光怒發沖冠:“祁钰你鬧什麽鬧呢?你什麽時候沒親成功過?我什麽時候沒放你進門?”
一旁的沈放舟:戰戰兢兢.jpg
兩位饒了我罷,這是我能聽的嗎?
眼看師尊眼底閃起得逞的笑意,沈放舟蹑手蹑腳地溜出狂瀾殿,努力讓自己耳朵屏蔽身後劍閣掌門の二三事,果斷跑掉了。
*
謝歸晚醒來時,已經快要到正午了。
她懶懶地掀起眼望了望時間,向來晨省的謝門主罕見地露出一點不願起床的懶意,便重新翻了個身,幹脆縮回被子裏去了。
太累了,實在太累了。
想起昨晚的沈放舟,謝歸晚便捏了捏鼻梁嘆口氣,雖說前半夜望着心上人哭叫着落淚實在是心滿意足,但當那子蠱蔓延到自己身上時,可就沒那麽好解決了。
身體上的疲勞使得謝歸晚阖眼休憩,不過精神上的愉悅倒是将幾日的奔波一掃而空。
分魂啧啧稱奇:“看來謝門主昨晚過得甚是愉快啊?我倒沒看出你的不情願呢。”
謝歸晚哼笑一聲:“你心知肚明的事,何必要再叫我講一遍。找到它了嗎?”
聽見這提問,分魂聲音也低下來,暗含幾分惱怒:“少了終古十恨陣,還是叫它跑了。我出手想将它毀滅,誰知那竟是一道碎魂。”
“碎魂?”
“是,不過我倒是揪住了它的一絲氣息,你不如再擺上一卦,或許有新的轉機。”
“合該如此。”
心中久久挂念之事成真,謝歸晚倒覺神魂舒暢不少,此刻或許便是最好的時機。
她慢慢地睜開雙眼,以往淡褐的清眸覆上一層純粹的燦金,仿佛有萬千卦象在眼底流轉,呈現出一種近乎無情的冷漠。
身負的十三根算籌如游魚般躍出,冥冥之中仿佛有一雙眼望遍一十三州的土地,試圖向天道要一個答案。
以往的問詢往往如石沉大海般沒有半點回音,此次卦象卻清澈如水,與往日有天壤之別的玄妙之感躍上心頭,靈臺無塵,剎那間好似洪鐘大呂般叫人發省的答案驟然亮起!
謝歸晚猛然睜眼,手中算籌卻在巨大的驚愕下散落滿地。
分魂急迫道:“何如?”
謝歸晚久久不能回神,不敢置信地望着雙手,顫抖着給出那不可接受的答案。
“天道叫我——殺了沈放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