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困獸
困獸
【16】
夜晚的風很大,嗚嗚咽咽地撞擊着窗戶,發出刺耳的嘎吱聲。宇智波佐助被吵得有些煩躁,在床上輾轉了一會兒,幹脆坐起來。
他走向桌前,月光被厚厚的雲層遮蔽,屋內一片漆黑。分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晚上,不知怎的他心裏卻突突直跳,總覺得會發生點什麽。于是他把手伸向一旁的水杯,想要壓下那些莫名其妙的雜念。
指尖傳來水杯冰涼的觸感,讓他找回一絲絲真實,突然他手指一頓,寂靜的夜裏響起一個微弱的喀嚓聲——杯子竟裂開了一道裂痕,仿佛預示着某種不祥。
宇智波佐助皺起眉。
【17】
另一邊。
“好大的帽子啊……團藏大人……”
你緩緩從結界內走出,一手支着洞口,周身萦繞的查克拉光芒在黑暗中格外奪目。你感受着身體中逐漸充盈的力量,身體已經有些習慣了疼痛,但因為大量失血導致虛弱而使不上力氣,視覺、聽覺、嗅覺、手上岩石粗糙的觸感,都遲緩地傳達到大腦,看樣子毒性已經開始發作了。
“解除了結界嗎?聰明的做法,但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團藏眯起眸子。
沒錯,你剛才已經解除了木葉內部的結界,只希望綱手那邊能早點發現,可是距離天亮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木葉的路很遠,團藏也是看準了這點才敢動手,奢望救援基本是不可能的。
你不能暴露自己的身體狀态,否則對方肯定馬上會采取強攻政策,即使是萬分之一的可能也要争取機會離開。
“勾結叛忍,說得莫不是您自己吧?”你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團藏冷哼一聲,“你私下跟宇智波鼬聯系,你的親信莺早已供認了所有細節,不然整個木葉都是你布下的結界,他又怎麽長驅直入?你竟一點沒發現?”
說起莺,你怒火中燒,喉嚨中泛上來一陣腥甜:“團藏大人是在說笑嗎?鼬可是擁有萬花筒血輪眼的頂級實力者,你指望用普通的結界攔截他?而且當時很多區域也有結界班在負責。不過比起這個,我倒是想知道,你手裏有莺什麽把柄?”
“一個死人不必知道。”
團藏說着擡起一只手,森林裏的根聽從他的號令紛紛拔出背後的劍,發出一陣整齊的金屬的铮鳴聲。
呵,果然這家夥,只是單純地找借口想要你的命。
“朔月大人,您找機會走。”鹫也拔出劍,攔在你身前。
“給我上。”
團藏眸光一冷,伴随着他的一聲令下,前排的幾個忍者一躍而起,後排緊随而上,無數凜冽的劍光向你們揮來。
你原地未動,單手快速結印:
“風遁·大突破——!”
你雖然受了重創,但用于維持結界的查克拉久違地全部回歸身體,幾乎達到了巅峰水準,呼嘯的狂風擁有摧枯拉朽的力量,直接将目光所及的小片森林吹成了一片廢墟。
根進攻的陣型被打亂,前排有幾個沒來得及防禦的直接被吹飛,剩下的躲在了一面巨大的土流壁後面。
“了不起的風遁,羽山朔月,果然留着你就是對木葉最大的威脅。”團藏咬牙切齒地說,再次擡手示意,根的忍者又一次揮劍沖上來。
這時鹫身形一閃,已經以攻為守切入敵方陣營裏,長刀揮出,直取一名暗部。那暗部倒也反應迅速,舉劍抵擋,但鹫的動作卻如同疾風驟雨般連綿不斷,一邊躲閃着四周的進攻,一邊直接砍斷了對方的劍,沒入那人身體。
随着刀抽出的動作,滾燙而猩紅的血之花在空氣中綻放。
然而鹫很快就被其他敵人圍攻。他身形快速移動,長刀在夜空中劃出一道道銀色的軌跡,但每次揮劍都在敵衆我寡的情形下顯得愈發吃力。突然他的背後露出一個明顯的破綻,一名暗部趁機舉劍突刺。
只聽見“锵——”的一聲,劍刺在了一面透明的淡金色結界上。
你一手捂着滲血的傷口一手結了一個“酉”印,雖然平時你更喜歡自己動手,但精通結界術的你其實非常擅長援護。
“一群蠢貨!先殺羽山朔月,沒看到她從剛才到現在沒動過一步嗎?”團藏陰森地說。
團藏這個老狐貍,你果然唬不住他太久。
鹫畢竟攔不住所有敵人,有幾個暗部已經跻身上前,掐了一個火遁豪火球向你攻來,你仍舊未動,架起結界抵擋,火星散去後劍刃泛着寒光向你襲來。
你抽出背後的劍擋住攻擊,巨大的慣性讓你向後退出一步,又矮頭躲過另一名暗部的刀,下蹲伸腿一記橫掃,成功絆倒了對方。
你手腕用力将相抵的劍鋒推開,腦海裏清晰地告訴你,現在應該趁勢一劍斬掉對方的頭顱,但身體機能卻不能及時做出反應,額頭不斷有細密的汗珠冒出。
你和幾個暗部僵持了一會兒,餘光掃過團藏陰霾的臉,劍氣裹着風刃甩向面前的幾人,把人向後逼退。趁這個間隙你飛快結印,一陣煙霧散去,猛禽明亮悠長的鳴叫聲響徹天空。
金翅角雕飛行速度雖不如疾鷹快,但卻是你的通靈獸中一等一的好鬥分子,他在半空中展開巨大的羽翼,羽毛像利劍般根根豎起,翅膀一扇這無數根劍紛紛朝着團藏迸射而出。
團藏一邊向後翻騰躲避着攻擊,一邊結印:“木遁·木錠壁!”
他的右臂開始變形,木質藤蔓爆開他的半邊衣服迅速生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保護殼。
木遁……這家夥果然與大蛇丸勾結在一起!
你此時已經斬殺了最近的兩名忍者,卻像中電般身形一頓,喉嚨裏一陣翻湧,你忍不住彎下腰咳出一大口血來。
大型忍術的使用也會對身體造成負擔。
此時另一名忍者看準時機,揮劍刺來,你避無可避,劍刃在距離你的額頭只有咫尺之間的時候被結界金衣擋住,但額頭處的結界卻皲裂開一道縫隙。
“團藏大人!趁現在!!”
那家夥大喊,不要命般死死伸手拽住你的胳膊,你心裏一驚,暗叫不好,不遠處已經傳來團藏沙啞的聲音。
“木遁·暴槍樹——!”
“朔月大人——!!”鹫焦急地喊道。
已經來不及了,爆起的巨樹勢如火箭般地向你砸來,伴随着震耳欲聾的巨響,洞口被砸塌,無數大石滾落,掀起一陣濃烈的煙塵。
你驚魂未定地看着被樹木穿透的山洞,連帶着剛才那個拽住你的暗部也被壓在山洞中,幸好你在進入山洞休息前在外面留了個印記,通過空間忍術轉移了出來。
“連自己部下都殺,真不愧是你啊團藏……”
你嘴上嘲諷着,腦袋裏卻轟鳴不斷,視線也變得模糊,只能半跪在地上調整氣息。
落點位置不太好,四周都是敵人,你看鹫身上好幾處都挂了彩,顯然也是到了極限。
你給了他一個眼色,打開結界金衣調切換到感知模式,依靠查克拉感知比視覺更及時和精确。你深吸一口氣從地面上彈起,身形如鬼魅般在敵人之間穿梭,動作雖然因傷勢而顯得有些遲緩,但每一次出擊都精準而有力。帶着風屬性查克拉的劍鋒幻化出無數虛影攻向四面八方,趁勢連續斬殺了幾名忍者。
敵人在你突然爆發的攻勢下只能連連後退,鹫也趁機向你靠攏,正當此時,在上空盤旋的金翅角雕一個俯沖飛向你們。
“攔住他們!”
這連續的進攻幾乎耗盡了你僅存的力氣,好在鹫及時扶你跳上了金翅角雕的背上,可它揮揮翅膀剛要起飛,爪子卻被猛然生長的藤蔓牢牢纏住。滿天的苦無和手裏劍向你們飛來,盡管金翅豎起全身的羽毛抵擋,還是被紮得鮮血淋漓,發出一陣慘叫。
“金翅!”
“這樣不行!你們先走!”鹫揮開向你飛來的手裏劍,轉身就要跳下鳥背。
你連忙拽住他的衣袖。
鹫回過頭,他的面具掉了半張,臉上有些狼狽,碧綠色的眸子卻蓄滿柔光。
他似乎笑了一下。
“朔月大人,好好活着。”
說完他臉上露出堅定的決絕,驀地掙脫開你的手向敵人中間跳去,你睜大眼睛卻沒有發出一個音節,眼睜睜地看着他發動火遁燒斷了纏繞着金翅的藤蔓,又在漫天的火星中與敵人拼殺。
雪白的劍刃刺穿他的身體,刺目的鮮紅色染紅了你的眼,然後是第二刀,第三刀……在你模糊的淚眼中,好像看到了你們三個人那些在游走在生死邊緣的日子,那時你還是個籍籍無名的暗部隊員,做着最苦最累的任務,因為年紀最小,受了不少鹫和莺的照顧。但你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就他媽是個累贅!
你越來越強,很少人能取你性命,但也開始盡可能地去規避風險,結界的保護讓你不用再去放手一搏,從“金衣羅剎”,到一個玩弄權術的木葉高層,你逐漸忘記了厮殺戰場的滋味,輸得一敗塗地。
是的,你活了十八年,從來沒這麽窩囊過!
金翅掙脫了束縛向上,你看着它血淋淋的身體,摸了一把臉上還未風幹的淚,輕輕拍了拍它的腦袋。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回去吧。”
你直接解除了通靈術,金翅消失的瞬間,你用結界包裹了全身,直接從幾十米的高空一躍而下,砂石飛濺,在地面轟然砸開一個一米深的大坑!
極端的憤怒戰勝了身體上的疼痛,你雙眼通紅,惡鬼般瞪着眼前這些根,曾經你也是他們中的一員,包裹着你如狂風般的查克拉讓他們不斷後退。
“怎麽?不逃了?”團藏用沙啞的聲音問。
你呸地一聲吐出口中的鮮血,極怒反笑:“是啊,我突然改變主意,打算讓你們所有人陪葬,感到榮幸吧?”
“羽山朔月,你知道你輸在哪裏嗎?”團藏毫無波瀾地說道,“感情用事!你還是個沒長大的黃毛丫頭,三代再器重你也難成大事。”
你雙手結印,快得幾乎要出現幻影:“去地獄裏說這些廢話吧!垃圾!”
原本淡金色的查克拉突然呈現出詭谲的暗紫色,如瀑布般噴薄而出,随着大地一陣劇烈的震顫,以你為半徑百米的空間內緩緩豎起一圈半透明的高牆,牆面上雕刻着十二個禽面人身的式神,手中依次結出從“子”到“亥”十二個不同的印。
你最後的王牌——冥域鬼陣,以你自身的查克拉和壽命為消耗品,鑄造的最強結界之術。術內的人除非打敗施術者無法逃離,忍術的效力也将被成倍數放大。
這是在千百年的忍界歷史中,從未有人成功過發動的忍術,對你來說也只是研究中的半成品,僅能短暫的維持。但如果真的像莺所說,就算逃脫也難逃一死,那你做鬼也要帶上團藏!
你立于高牆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團藏和他的手下們露出驚懼的表情,開始結印。
十二尊雕像上的手印也開始變換——“巳-子-寅”。
“火遁·灰積燒!”
大量的灰黑色濃煙從四周的雕像口中噴出,随着雕像嘴巴的閉合,方圓百米化成一陣洶湧的火海!巨大的熱浪令站在高牆上的你也感到灼熱難耐。下面傳來此起彼伏的短促哀嚎聲,但很快就只剩下火焰噼裏啪啦的灼燒聲。
大火燒了很長時間火勢才減弱,你看着結界中漸漸露出的焦黑的土地,虬曲皺縮的燒焦樹幹,以及勉強看得出形狀的炭黑色人骨,疲憊地阖上眼。
你也算是給他們讨了個公道。你自我安慰地想。
突然,你感覺到眼皮上方的光亮和溫度,睜開眼正好看出遠方隐隐露出的魚肚白,晨光刺破長久的黑夜,溫暖得讓你想流淚。
一切都結束了,你再也維持不住龐大的冥域鬼陣,任由忍術解除,身體從高空中墜下,由于毒素的影響失重感都減輕了很多,只有風聲充斥着你的耳膜。
你的眼前閃過很多人的臉,原來人在臨死前真的會有走馬燈。
你回想起鼬訴說自己理想時發亮的眼睛,三代笑起來滿是皺紋的臉,每次翹會被莺抓住時她無奈的笑容,鹫護在你身前時堅毅的神情,卡卡西每次遲到時彎起的月牙眼……以及……佐助。
你終究沒有來得及告知他真相,不知道他聽說你身死,又會是怎樣一副表情。雖然現在沒有你,他也能一個人好好地生活了,但平時少一個鬥嘴作伴的人,那家夥還是會感到寂寞吧。
正當你思緒渙散,卻驀地聽到一陣激亢而悠長的鳥鳴,就像是疾鷹焦急的呼喚聲,你覺得自己大概是幻聽了。
“朔月——!”
熟悉的聲音令你不禁睜大眼睛,沒有粉身碎骨的痛處,下落戛然而止,在耳邊不絕的濤濤風聲中,你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你們在疾鷹的托伏下緩緩下落。
你的視覺衰退得厲害,已經有些看不清他的臉,卻有什麽滾燙的液體啪嗒啪嗒地跌在你的面頰上。
你猜你現在的樣子有點慘,渾身是血,身上還被捅了個窟窿,看上去随時會斷氣——雖然實際上也差不多是這樣。
“別哭……你怎麽來了……”你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臉,卻因為看不清摸偏了,一只手緊緊地攥住你的手,把它貼在少年溫熱的臉頰上。
“你屋外的結界碎了。”佐助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哽咽。
你感到有些抱歉,因為他的父母家人都是這樣死在他眼前的。你擅自決定成為他的家人,卻又給他帶來同樣的痛苦。
但能在臨死前見他一面,你又自私地感到高興。
“對不起。”
很遺憾不能陪伴他更久,再多的話只化為一聲道歉。
你的世界漸漸變得黑暗,可能是鹫和莺在下面孤獨了,叫你趕緊去陪他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