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真相
真相
【8】
暗壓壓的陰雲像一只斑駁的鐵籠,緊緊扣住了清晨的木葉村,淅淅瀝瀝的雨在大地上揭開了一層薄薄的煙塵。
你沒有去參加三代的追悼儀式,獨自坐在暗部的屋頂上,冰冷的雨絲透過面具打在你的臉上,貼身的暗部制服濕噠噠地黏了一身,讓你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這次大戰木葉村死傷的人數并不多,除了一開始大蛇出現的地方損傷比較嚴重,有個別忍者戰死,最大的損失,大概就是他這個火影了。
你出色地完成了三代交給你的任務,一方面是通過結界感應各個戰場的敵方情況來分布戰力,另一方面結界對民房和重要設施進行了無差別的保護,只要不被特殊忍術擊中可保證內部安全無恙。這次就算是團藏也挑不出你的毛病。
你救了很多人,唯獨沒有救得了火影。你反複問自己是否做對了,可沒有人能告訴你答案。
你也怨恨過三代,木葉的任何決策都跟他脫不了關系,但同時你也感激他的知遇之恩,是他當年把你從根那種暗無天日的地方拉了出來。
但現在這些都随着三代的死,變得沒有意義了。
【9】
由于中忍考試期間高強度的連軸轉,你,一個從小刀尖上舔血的暗部精英,堂堂木葉之盾,因為一場淋雨發了燒。
這本是有些掉面子的事,但當聽說高層那邊忙成了陀螺,而你在被窩裏捧着暖粥有人伺候的時候,你又不得不感嘆一句:不用上班真好。
此刻你正無辜地指了指床頭的黃桃罐頭,成功收獲宇智波佐助腦殼上一個鮮紅的十字路。
“你只是着涼了又不是殘疾,別告訴我你連個罐頭都打不開!”
“怎麽能讓生病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孩子自己打開罐頭呢!”
“……”
你看着佐助極力隐忍卻又不得不照做的樣子覺得有趣極了:反抗只會得到你的一通巴拉巴拉巴拉,打嘴仗從小沒贏過的家夥顯然明白這個道理。
不一會兒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佐助把叉子叉在黃桃上又把罐頭塞進你手裏,走出卧室去開門。你倒還沒有不要臉到讓他給你喂嘴裏,一邊咬着甜滋滋的果肉一邊琢磨這個時候是誰會過來。基本也就木葉幾個高層和你的得力部下知道你生病的事,他們應該也不會有良心地來探病,難道是小櫻鳴人他們來找佐助的?
然而來人是你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這個時候見到猿飛阿斯瑪,實屬在你意料之外。
他和以往倒是沒什麽兩樣,只是眼下有些淤青,胡茬更亂了些,身上還帶着香煙的味道,這讓你不禁皺了皺眉。
當然顯而易見地,他并不是來探病的。一,你跟他不熟;二,他手裏也沒帶什麽花籃水果;三,他現在應該沒那個心情。
“阿斯瑪前輩,是出了什麽事嗎?”
“抱歉……我不知道你生病。”
他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蓬亂的頭發,然後餘光瞄了一眼旁邊的佐助,表情更尴尬了。
佐助很上道地說了一句,“我去切水果。”
阿斯瑪當然不是來吃水果的,但他還是如釋重負地點了點頭,“麻煩了,佐助。”
清脆的關門聲在格外安靜的房間裏顯得有些突兀,你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只見阿斯瑪突然神色鄭重地遞過來一個卷軸,說道:
“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的,是老頭子生前留給你的東西,因為放在私人物品裏所以沒有被暗部的人收走。”
你一怔,接過那個卷軸,只是用普通的火漆封着看上去不像是什麽機密要件,火漆自然是已經被阿斯瑪打開過了。
三代寫這封文件的時候怕是已經知道自己會死,反其道而行之反而能将東西安全交到你手裏,只是不知道有什麽值得他臨終囑托于你。
你打開卷軸,是三代目标志性的蒼勁筆跡:
“朔月:
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恐怕已經不在人世。我這一生自認為算是為木葉盡心盡力,但也做了很多錯事,大蛇丸也好,團藏也罷,如今的他們都是我軟弱放縱的結果。
木葉歷史上從不缺天才,盡管如此,無論是忍術造詣還是眼界,你都足夠讓人刮目相看,早就能夠獨當一面了。也正因此,我總是依賴于你,時常忘了你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過早地介入權利,我不知道對你來說是好是壞,但我不在之後,務必加倍謹言慎行。
我知道你一直在調查宇智波一族的事,你是個重情義又認死理的孩子,如果不是親身證實必不會相信他人所言。發生了如此慘劇,我無論如何難辭其咎,但我已無法給宇智波一族交代,卻能給你一個真相……”
即使有萬般猜測,當殘酷的真相真正呈現在你面前的時候,你還是像被當頭打了一棒。腦海裏回響起巨大的轟鳴聲,一幕幕零星的線索像穿針引線般串聯起來,最終定格在一個畫面。
當年12歲的少年站在火影岩下,微風撩起他的發絲,還有些稚氣的臉上露出一個溫潤的笑容來:
“夢想的話……大概就是跟佐助那樣的孩子,臉上都能洋溢着笑容,不再忍受戰争的苦難吧。”
他親手斬斷了過去的榮光,背負着最沉重的罪孽在黑暗中踽踽獨行,但他說的真的就能做到嗎?他所忍受的真的就值得嗎?只要人的地方就有欲望,有欲望的地方就有紛争,沒有了宇智波,還會有其他人……而佐助,從那以後他就很少笑了。
卷軸上暈染開一小片墨跡,你的眼前早已一片模糊,死死咬住唇才能不哭出聲來。
“這個笨蛋……”你的聲音有些顫抖,手指撫過卷軸上的最後一行字:
“無論你做何選擇,祝好。”
“鼬也是,三代目也是……”
“是啊,這一點上,他真不适合做個火影。”阿斯瑪半阖上眼,大概是煙瘾犯了,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拿出一根來點上,缥缈的煙霧萦繞在并不寬敞的房間裏有些刺鼻,這點跟他父親也算是一脈相承了。
“多謝,我欠你一個人情。”
“這是老頭子的決定。”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但你知道,這也是他自己的決定,三代如果真的下定決心大可把這樣東西在大戰前交予你,之所以沒有,是因為他知道作為火影這麽做是錯的,一個手握重權掌握了木葉大量機密的高層從此有了反叛的風險,宇智波一族從此有了平反的證據,木葉的陰暗或終有一日暴露在天空之下……所以他猶豫了,他需要有一個人替他做出這個決定,而這個人就是阿斯瑪。
你送走阿斯瑪的時候眼圈還是紅的,這讓一旁的佐助時不時偷瞄你的神色,欲言又止。
你笑了笑,伸手抱住他。
十二歲的少年如今有了和你差不多的身量,他的肩不算寬闊,但已經能夠堅定地承受你的重量。你把下巴放在他頸窩裏蹭了蹭,明顯地感受到他身體一僵,但還是順從地輕輕回抱了你。
你實在沒有勇氣告訴他真相,告訴他他一直生活的木葉其實是導致他家破人亡的真兇,抹去他生命中的最後一抹光亮。而他一直所憎恨的哥哥幾乎為了他放棄了自己原本光明的一生。
就像你也沒有告訴阿斯瑪,在感應到大蛇丸和三代的查克拉後,你雖自己無法離開,但第一時間派出了一隊暗部精英前往支援,暗部小隊一般都很擅長潛入作戰,但這一個精英小隊剛好遭遇了大蛇,無一生還。
你眸色一暗:這些血賬你終究有一天要向某人替他們一一讨回。
【10】
三日後,火之國遠郊。
你坐在茶樓二樓窗邊一個不顯眼的位置,指節一下一下地敲擊着有些褪色的木質桌面,眼睛快速掃視着樓下來往的行人。
驀地,你眸光一頓。
不一會兒,你聽到茶館門被推開的清脆風鈴聲,店小二喊歡迎光臨的吆喝聲,緊接着老舊的樓梯發出吱吱呀呀的悶響,有人上來了。
來者是一個中年男人,相貌上沒有什麽特別,扔進人群裏完全不會被注意到的那種,他目光掠過你的時候也停頓了一下,然後不疾不徐地走到你對面。
你看着的他的變身術揚起唇角——五年了,你倒是很想看看他如今長成了什麽樣子,可惜出于謹慎你們只能彼此以陌生的面孔相對。
“好久不見。”如今你已經能心平氣和地為他斟上一杯茶。
“啊,好久不見。”
他低聲說道,語氣中隐隐帶着感慨。當那雙漆黑的眼眸望向你的時候,竟然有幾分原本的熟悉感。
你們是多年未見的生死之交,本該有很多話要說,但誰也沒有先開口,沉默就在這樣僻靜茶室的一角蔓延,直到店小二端上一碟三色丸子。
對面的人一愣。
你沖他笑了笑,“火之國特産,沒有梅花街那家正宗,嘗嘗看吧。”
“……多謝。”
“幸好你沒有穿一身紮眼的黑底紅雲過來見我,我說你們真的是黑勢力組織嗎?這麽高調。”
對面的人聽了你的話嚴肅的臉上也難得露出一絲笑容:“你還是一點沒變啊。”
即使你擁有龐大的信息網,聯系上宇智波鼬也絕非什麽易事,但好在你對他足夠了解。
三代目戰死的消息不胫而走,你第一時間派出心腹和幾只通靈獸在周邊秘密排查,終于,大概是飛禽之間的心有靈犀,你的疾鷹在火之國邊境捕獲了一只烏鴉。
當疾鷹用爪子把那只紅眼睛的烏鴉光禿禿地按在你眼前,趾高氣昂地向你炫耀的時候,你甚至有點想笑。
鼬大概是猜到你有什麽重要消息要傳達,沒有解除忍術,不然你也是抓不到的。即使在那種情形下背離多年,你們依然保持着默契,只是苦了他的通靈獸。
鼬拿起一只三色丸子,又把碟子裏剩下的推到你面前。
“什麽時候猜到的?”
“一定要說什麽時候的話……”你略微思考了一下,肯定道:“應該是,從一開始吧。”
他驚訝地擡頭看向你。
你把一只丸子塞進嘴裏,嘴裏的話說得含含糊糊的:“雖然起初猜不到具體是怎麽操作的,但是……”
你突然彎起眼睛對他一笑:
“我一直深深地相信着你吶,鼬。”
黑色的瞳仁聞言微微顫動,眸底好似有什麽濃烈的情緒一晃而過。但又好像是你看錯了,回過神來那雙眸子依然像一泓平靜的深潭,讓人窺不見潭底。
“三代過世,想必你那邊壓力也會很大,這兩天我會找合适的時機回去一趟。”他說。
“我知道了,後山的方向因為有天然屏障,并沒有布置結界。”
鼬點點頭,“我得走了,朔月。”
五年的時光,處心積慮的謀劃,卻只換來這短短幾分鐘的相見,但即便內心有再多不舍,你也只能站起身來,像面對一次再平常不過的短暫分別那樣說:
“我送你吧。”
你将宇智波鼬送到茶館門口,清晨的冷風将他的外衣吹得獵獵作響,感冒剛好的你凍得縮了縮脖子。
“回去吧,”鼬回過頭,深深地看了你一眼,“謝謝,無論從各種方面來說。”
你卻對此嗤之以鼻:“少自作多情了,我收養佐助可不是為了你,而且即使到現在,我也并不認同你的做法。”
鼬莞爾,“啊,我本也并不奢望你們的原諒,但還是要說:謝謝。”
你看着鼬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晨曦下清冷的街道中,不知下次見面會是何年何月。可你沒法叫他為你回頭,因為你明白,他眼中盛着的是更遠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