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碼病毒

第27章 章

第 27 章

顧池說的‘你來’，不是安禾佚打開蓋子，再擰上蓋子這般。

而是完全旁觀者的姿态。

‘喬陽’不知是哪一瞬，非常自然的就被顧池‘交’到了安禾佚的手上，

右手接觸到‘喬陽’的那一刻，比起心理的恐懼，觸覺上帶來的是一種麻木。

因為是病毒意識體，安禾佚其實只有右手能觸碰到實體。

‘喬陽’的實體此刻形容的話，更像是一具屍體，哪怕是隔着病號服，也能感覺陣陣寒氣。

同樣，與安禾佚作為正常人的認知不同的，是重量，

‘喬陽’像是關機的人偶，內裏卻不是機械發條，而是羽絨填充。

“用眼鏡盒靠近就可以，注意盡量不要讓身體其他部位碰到病毒。”顧池話音剛落，

‘喬陽’的身體像花了屏幕的老電視，短暫三秒如同人形馬賽克，直接消失在眼前。

“就這麽結束了？”安禾佚還有些好奇，眼鏡盒此刻微微透着暖黃的光。

顧池劃開手機屏幕，“後勤類任務很簡單，走吧，回去把報告寫了。”

“哦”安禾佚因為完成任務的喜悅，被‘報告’兩人字打落的煙消雲散。

————

從住院部的門出來，淩晨的街道地面濕漉漉的，像是霧氣被凍結成了一層冰霜。

背後住院部門頭的字樣暈染着紅色的光暈，打了車，要到路邊等，順着兩旁的路燈，一直走到醫院門口的公交站牌旁。

“還有多久？”安禾佚出門的時候還是上午，雖然是冬天，但陽光照着的時候還是很暖的，

此刻只覺得寒氣是從腳趾開始向上蔓延的，估計現在已經爬到他小腿上了，整個腳都冷的沒有了知覺。

“8分鐘，4.8km”顧池沒看手機，視線在街對面的公交站臺上，“距離你上次問這個問題，過去30秒。”

安禾佚把脖子往圍脖裏縮了縮，“你來的時候也打車來的？”

“沒，公交來的” 顧池微微偏頭示意公交站臺運用時間表。站臺上的電子路牌提示着時間，1:33:46.

車輪滑過水汽的柏油路面發出刺耳的回聲，在淩晨的街道突兀，

對面車道，黑色的面包車在距離站臺20米開始減速，

安禾佚一開始完全沒注意，間隔4個車道的對面站臺，不知什麽時候開始有位一身紅裙的女士，

深吸一口氣，安禾佚側頭道：“她真的不冷嗎？”

“我以為你會問，淩晨出現個紅裙女人不奇怪嗎？”

顧池挑眉，嘴角帶起一絲弧度，視線移到安禾佚手裏抱着眼鏡盒，“眼鏡盒放口袋裏，可能我們要再冷一會兒了。”

“啊？”安禾佚的疑惑在下一秒自動得到了回答。

黑色面包車勻速向站臺靠近，一陣風裹帶汽油味，

某種猜測在安禾佚心底膨脹，“病變體……”

“是” 顧池像是糾結了一瞬，開口道：“走，帶你來場正式的入門教學。”

顧池的糾結，不是因為對面前病變體沒有任何的了解，而是在于此刻安禾佚的心态。

上次是突然被卷入趙志剛的次界，對于任何一個普通人，第一次接觸超乎認知的事情，都會需要時間來适應。

很顯然，安禾佚的适應能力很快，但不代表他還願意接觸這樣的事情。

顧池雖然沒有周瀝成了解安禾佚的時間長，但要說了解，顧池或許對安禾佚更能‘感同身受’。

顧池以前從來沒有覺得，世界上或許真的有什麽人，冥冥之中，走過相似的路，做過相似的事。

在安禾佚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感覺好像見到了自己過往最想藏起來的一面。

這也是安禾佚之前拒絕周瀝成的時候，顧池感覺毫無詫異的理由。

但顧池也明白，安禾佚在拿出父母工作證的那一刻，天平就沒有了公正刻度的砝碼。

這場與‘趙志剛’次界流程完全不一樣的‘正式入門教學’，在人生站臺裏的正式發車。

“以後遇到突發的病變體次界先發消息給總部……給我，”顧池視線在斑馬線的紅燈小人上，“還記得第一個步驟是什麽嗎？”

街對面的黑色面包車緩緩停在了女人的面前，從顧池的安禾佚的視線看過去，女人已經被車輛完全遮擋。

安禾佚看着紅燈倒計時上閃爍的‘5’道：“找進次界的鑰匙。”

顧池在數字閃爍到最後一刻的時候邁開了步伐：“知道怎麽可以快速的找到嗎？”

安禾佚反應慢半拍的跟緊前面的男人，“顏色不一樣”

前面的男人腳步微微停頓，回頭看了一眼安禾佚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對，一般只是會有細微的顏色差異。”

安禾佚沒有注意到顧池的用詞，只是恍惚記得剛剛在街對面的時候，就有看到女人腋下包慢慢‘染色’的過程，從原本的灰色，慢慢透出粽色。

安禾佚最近對編碼物有了解，一定理論對照，顧池講的內容，很快就能聯想和理解。

安禾佚帶上眼鏡之後，能夠看見顏色的，只會是富含病毒的東西。

對面的女人一身紅裙，安禾佚第一反應就能猜到對面的，是病變體。

此刻突然被染色的包，也就是進次界門的鑰匙了。

走到斑馬線的這頭，綠色的信號燈開始閃爍倒計時‘7’

站臺恢複了一片寂靜，黑色的面包車停在路邊，透過前擋風玻璃看去，沒人任何人，女人也消失了。

面包車後側門敞開，只留下棕色的包在後排座位上。

“走” 顧池一手抓着安禾佚的袖口，一手在棕色的包上掠過，下一瞬間，兩人已經再次出現在了剛剛等車的‘住院部’門口。

陽光有些刺眼，

膝蓋被什麽輕輕的碰撞了一下。安禾佚低頭一看，是個穿黃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

“哎呦，小夥子，不好意思，沒拉住”，手上提着菜的老太拉過小女孩，“圓圓，快給哥哥道歉，下次不能跑這麽快，有車怎麽辦。”

小女孩張口說着什麽，安禾佚只覺得自己什麽也聽不清了。

車流聲，自行車的鈴铛聲，旁邊的男人在打電話，遠處還有一對情侶在吵架。

“一個夏天的早高峰時間段” 顧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次界的時間不用特別在意，先要找倒計時和游戲規則。”

安禾佚點頭，轉身向顧池的方向走去，食指指尖卻突然被小手拉住。

“哥哥，對不起，圓圓撞到你了。”小女孩稚嫩的聲音傳來，

“安禾佚”顧池的聲音打斷了安禾佚差點脫口而出的回複。“次界裏沒有活物，先看規則。”

微微一顫，安禾佚輕輕掙脫勾住他指尖的小手，快步靠近顧池。

顧池站在站臺的線路牌前，原本一行行的地名路線，此刻被颠倒鏡像的文字代替。

右上角的電子到站提醒，紅色的32:00明亮刺眼。

用手機拍照鏡像調整，映入眼的第一行就讓安禾佚驚奇一身冷汗。

“這一次是C級的，規則有兩條，但都比較簡單”顧池掃過一眼手機屏幕後，就遞給了安禾佚。

屏幕上的兩條規則，上下兩行，

第一行寫着：不要回答

第二行寫着：不要相信

“這次的次界，是誘導類的，按着要求做就好。”顧池接過安禾佚遞回來的手機開口道：“去找病變體的本體。”

安禾佚不言半語，跟在顧池身後。

同樣的馬路，同樣的斑馬線，通行的綠燈小人一直在走動着。

側頭看向因為紅燈而停滞的車輛，擋風玻璃被頭頂的陽光照着有些反光，站臺上人的人稀稀疏疏的分散開。

一對年邁的老夫妻相互攙扶着坐在椅子上；一個背着書包，紅領巾翹邊的男孩踢着植被旁的小石子；一身別扭西裝的青年啃着包子刷短視頻；兩位相熟的女士吐槽着公司同事。

兩人默契的站在站臺邊，減小存在感。

安禾佚沒說話，視線越過車道，看到對面紅色‘到站時間’：28:13

車流在紅綠燈的變化下，換了幾波，時間跳動到26:26，安禾佚有些走神。

“喵～”灰色的身影在車道裏穿過，停在車道中間的栅欄分隔處。

“大灰！回來！”站臺上背着書包的紅領巾男孩揮舞着手，試圖喚回受到驚吓的貓咪。

紅燈閃爍間出現綠光，車輛緩緩起步，貓咪在男孩的呼喚下停在了車道的正中間。

“哥哥！求你，救救大灰，把它抱回來吧，求你了！”男孩突然出現在安禾佚身旁，拉着安禾佚衣擺輕微的幅度晃動。

‘不要回答，不要相信’

像是符咒，這兩行規則回蕩在安禾佚的腦海裏。

視線像車道望去，貓咪受到驚吓匍匐在車道中間，耳朵也疊成了飛機耳。

好在車主應該有所察覺，停下了車沒有往前繼續開。

安禾佚感覺時間好像都凝固了，周圍沒有人再說話，所有的聲音好似都消失了，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

顧池此刻應該是唯一沒有盯着他看的人，順着顧池的視線看去，是那只叫大灰的貓。

安禾佚咬咬牙，向車道中間的小貓跑去。

邁下站臺的那一刻，安禾佚被突然的一股力量拽了回來，下一瞬間，插肩而過的車帶來的風撲打在他的臉側。

“你在幹什麽？”是顧池，看安禾佚站穩，将人再往裏拉一把後，緩緩松開拉着的手臂。

突然，熟悉的聲音再次從身側響起，

“大灰！”

順着男孩的視線看去，車流飛馳的路中間，只有一顆石子被震動的滾向隔離栅欄。

安禾佚有些頭暈，背後的冷汗被車輛進站帶來的風吹起一陣涼意。

“車來了”顧池的聲音從身旁拉回安禾佚的視線。

22:22 公交車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