禺強

第3章

這日，天氣晴朗，尋木百無聊賴的趴在岸上，玩弄着樹葉，通過樹葉被蟲蛀掉的洞去看遠方，仍是海，除了湛藍的海，再無其他。

禺強突然出現，尋木吓了一跳，“今日如何上岸了？”

禺強晃了晃手中幾壺酒。

“給…給我的嗎？”尋木眨巴着眼睛看着禺強，此時此刻，他覺得禺強的形象非常偉岸。

禺強點了點頭，可把尋木樂壞了，趕忙倒上一杯，自顧自的酌了起來。

一杯下肚，便飄飄然，臉上浮上了紅暈，嘟嘟囔囔地：“好酒好酒。”

禺強雖不勝酒力，但也小酌了一杯。

天高海闊，微風捎着海水的鹹味拂面而來。

“我這裏也有好些年沒有人來過了。”禺強平靜地說道。

“其他神呢？不走家串門？”

禺強笑笑：“各掌一方，哪有空閑。”

“倘若你何時有空，可去我拘纓國做客，怎麽說也比這兒有趣。”尋木說：“雖然你這人無趣又蠻橫，但也說的上是個好神，我尋木勉強交你這個朋友。”

禺強狐疑，突然打起感情牌，能安什麽好心：“既然是朋友，那你更要留在這北海與我做伴了。”

尋木聽聞，瞪了他一眼：“無趣無趣，着實無趣。”

天下太平不會太久，禺強更有自己的使命要去完成，而此時，他只想抛卸所有與責任相關之事，安安靜靜的同尋木喝上一杯。

“天将降災于地矣。”

“什麽災？”

禺強笑了，喝盡一杯酒，倒也有些暈乎乎了，“日後你就知道了。”

什麽災什麽難，都與尋木無關，他不過一方小小樹神，摻和不上這些大事，縱使天塌了也有上古四方神扛着，他這般小神只要好好過日子便可。

所謂上古四方神，便是鎮守四方的四位上古大神，東方木神?句芒、南方火神?祝融、西方金神?蓐收、北方海神?禺強。

對，禺強也是其中之一。

百年又是一晃而過。

尋木呆在這北海之地，呆在禺強身側也有百年了。

見識過水妖作亂，不知好歹，在禺強面前嚣張跋扈，怎知禺強禦水之力并非這區區水妖便可比拟的。

禺強幻化真身，腳踩青蛇，手持長刃，長刃立海，掀起千萬巨浪，未來得及使出力量，便将那水妖吓得瑟瑟發抖，跪地求饒，高呼禺強萬歲。

尋木站于岸上，驚覺這禺強是何等威風，才明白，當初的自己又是如何不自量力。

他問：“為何當初我那般挑釁，你仍讓我恣意妄為？”

禺強收服了水妖，來到他面前，收起方才的兇狠，笑道：“你不過是個初俱人形的小神，縱然你嚣張跋扈，我也知你本性不壞，更知你往後定能有所作為。”

尋木努努嘴，這麽多年頭一回聽到禺強誇獎自己，竟有些不習慣：“我沒那本事。”

“是嗎？”禺強笑着，摸了摸尋木的腦袋，“我初為水神之時，也同你一樣。所有事情都需要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你會成為我，也會超過我。”

尋木撇過頭，請哼一聲，“我去找魚兒玩了！不同你理論這些大道理！”

太平盛世向來不會持久，尋木你必須變得更加強大，成為獨當一面的一方神啊，這就是為何我将你留在這北海之地，留在我身邊的原因。你擁有神擁有的一切該有擁有的品質，你若不為神，便再無人能為神。

某日。

鲲鵬飛鳴而來，拜見禺強。

那鲲鵬之大，如同烏雲，烏壓壓一片蓋住偌大的海域，吓得尋木以為降了天災。

才見鲲鵬化身為人形，單膝跪拜在禺強面前，道：“見過禺強大人。”

“何事？”禺強負手而立，尋木沒見過着大場面，躲在禺強身後，露出半個腦袋看着面色凝重的鲲鵬。

“天降水災于中原，山崩道阻，洪流傾瀉，滔滔千裏，後土斷斜，驟雨連綿不絕，禍矣。”

禺強嘆氣：“此災此難，終是不可避免。”

“不日人族大禹将來拜見。三方神命我前來告知，望禺強大人彼時前往相助。”

“自然。”

鲲鵬走後，禺強邀尋木下一盤棋。

“你知我不擅下棋，你得讓着我。”尋木眨了眨眼睛，說道，便執子落盤，“方才鲲鵬大人說的天災是水難？”

禺強平淡地走了一招普通的棋子，“是。”

“這就是你之前同我說過的天災？”尋木盯着棋盤，露出狡猾的笑容，“你這招走的可都是破綻。”

“天災一出，世道将變。”禺強不慌不忙，又落一子。

“什麽世道？你不是水神？治理水災可不就是綽綽有餘。”尋木蹙眉，才發現看似破綻百出的棋局，卻處處都是陷阱，心想，想騙我進套，可沒門兒，“那人族大禹又是什麽。你要去幫忙嗎？”

“對。”禺強笑了笑，漫不經心的走下一子，“如今，你可對何為神，神又為何，有無新的見解？”

尋木擡頭看着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百年前我說神為天下蒼生，如今我卻要說，禺強為神，神為禺強。”

禺強為神，神為禺強。

禺強一驚，略顯失措的看着這個小樹神，手指一抖，便落錯了棋步。

“落子無悔啊落子無悔！”尋木趕忙攔住禺強的手，怕他悔棋，一招将軍，“我贏了！禺強啊禺強，下棋時怎麽能走神呢！”

“方才那話何意？”

“字面之意。”

就這麽一句看似無心之話，卻撥動了禺強的心，使其記在了腦海裏。

尋木知道，禺強要離開了。

當海鳥來報時，說是人族大禹求見。

禹者，黃帝之玄孫而帝颛顼之孫也，即便是禺強見了，也要禮讓三分。

大禹攜伯益、後稷二人而來，作揖拜見禺強，道：“禹見過水神禺強。”

“不必多禮。”

“禹此番前來，有一事之求。”大禹蹙眉，心事重重道：“天降大災于中原，洪荒蠻洩如野獸，人族能力有限，煩請水神禺強移步，助我等一臂之力。”

禺強不言，反而回頭看了一眼尋木，眼中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禺強大人，人族懇請您出手相助！千萬百姓陷于洪濤，我等…我等着實心有餘而力不足啊！”大禹欲跪地叩拜，禺強急忙上前扶住。

“我雖為水神，面對天災也能力有限。”他道：“而禹兄既然已跋涉千裏而來，禺強自然不能坐視不管。早些時候三方神便已經知會我此時，不過……我還有些事情需要交代，方能同你們離開，請禹兄稍待。”

“是，我等，便在外面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