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遲燃心神不定,他坐在副駕駛,被寧頌雅用安全帶綁得嚴嚴實實,一路上不停地偷看寧頌雅的表情,alpha的臉色卻平靜得如一池安靜的春水。
就算在兩人等紅燈的空隙,寧頌雅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問遲燃餓不餓渴不渴累不累。妥帖的姿态堪稱完美,不僅是一個完美的alpha,更是一個完美的愛人。沒有人舍得對如此體貼的情人生出質疑。
遲燃婉拒了寧頌雅的關懷,他別開眼神,窗戶上倒映出遲燃的眼眸,這雙從前堅毅明亮的眼睛,如今變得如此迷茫而疲憊。
在寧頌雅平穩的駕駛中,遲燃陷入了沉睡,再睜開眼時已經到了兩人的公寓。
遲燃被寧頌雅抱着上樓,在大腦尚處在混沌中,他下意識地貪戀起寧頌雅溫暖的懷抱。
“困了嗎?我幫你洗個澡,我們就去休息,好不好?”寧頌雅愛憐地摸摸他的臉,“你今天很累了,要不是車裏不安全,我都想直接和你一起睡在車裏了。”
“……我自己去洗澡吧。”遲燃恢複了一點理智,掙紮着要從寧頌雅懷裏起身。
寧頌雅放開了手,給遲燃換上了家居服,又親自給浴缸裏放滿了熱水。
不知何時起,房間裏的音樂也被打開了。
氛圍浪漫溫情,舒适歡欣。
遲燃伸出一只腳踩進浴缸,寧頌雅卻忽然在這時開口:“今天帶了什麽回來?”
遲燃渾身抖了抖。
“……沒什麽也沒帶。”
“是沒什麽值得帶回來的,還是覺得不想和我分享呢。”寧頌雅繼續問,語氣平淡。
遲燃抿抿唇,回頭注視寧頌雅:“頌雅,你想說什麽就直說。”他一路上心懷不安,他知道寧頌雅不會輕易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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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遲燃重新套上睡袍,寧頌雅皺了皺眉,上去替他扒掉:“你不想自己動手,我幫你。”
“頌雅!”遲燃太陽穴突突狂跳,他按住寧頌雅的手,嗓音裏帶着懇求,“你要是生氣了你就告訴我,你不要一個人生悶氣。你想要罵我打我你直接上吧,不要這樣綿裏藏針地懲罰我!我真的不想再忐忑地猜測你的心情!我很害怕,我很累!”
“累?”寧頌雅眼神裏有疑惑,“老婆,你和我在一起,你感覺到累了嗎?”
遲燃無力地垂下雙手:“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頌雅,你那麽了解我,你知道我只是想弄清楚你的喜怒哀樂……”
“你是害怕我傷害甄心吧。”寧頌雅打斷了遲燃的話,面無表情,“我在你眼裏就那麽卑鄙?我在你眼裏,連容忍你兄弟的氣度都沒有了嗎?”
“……”
“是,我的确很生氣。”寧頌雅說,“我生氣的不是你和你的朋友見面,我生氣的是,他挑撥我們之間的感情。遲燃,你比誰都清楚,你對我而言有多麽特殊。我在你身上投注的精力心力,遠遠超越了我對我的事業,乃至于我對我父母的付出。這些,還不能證明我愛你嗎?”
遲燃啞口無言。
“你放心吧,甄心再怎麽過分,都是你唯一的發小。我不會對他怎麽樣。”寧頌雅将遲燃放進浴缸裏,聲音裏終于有了一些波動,遲燃猜測他可能是真的傷心了,寧頌雅的睫毛垂下來,被暧昧的燈光照出的顫抖的影子,“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在我身上安裝監控。或者,在我任何一件辦公室和車裏。只要你想,任何一個角落,你都可以監控我。”
話都說到如此地步,遲燃已經是心如刀絞,他一面是對好友的愧疚,一面是對愛人的自責,他愧疚于不能直面好友的伸手相助,自責于對愛人真心的一瞬間動搖。
“你洗吧。”寧頌雅霍然起身,“水溫我早就調好了,溫度正好。我沒放浴球,擔心你的傷口被感染。等下你洗完澡出來我給你擦身體乳,是你喜歡的葡萄味。”
“頌雅……”
“我先出去了。”寧頌雅的腳步頓了頓,卻沒有回頭,“通風也設定好了,你好好洗吧,我在客廳等你。”
浴室的門被輕輕拉上,遲燃陷在溫度适宜的熱水中,失神地盯着天花板。
這段時間以來的種種事端,皆因他而起,寧頌雅已經不再是那個對他陰晴不定的寧家大少爺,對他關懷備至到傳遍陵游市的上流圈層。遲燃是衆人豔羨的視線中心,他還有什麽不知足?
就連結婚,寧頌雅忙前忙後的态度,都比遲燃看着更積極。
手撫上脖頸上的傷口,忍不住想要收緊手指,最後卻又堪堪松開了。遲燃的手垂在浴缸的水中,變成扭曲夢幻的水下幻影。
半個小時後,遲燃出了浴室,機器人端着盤子移動過來,托盤中心正是一杯橙汁一杯白開水。遲燃猶疑了片刻,還是選擇了橙汁。
他端着杯子進了客廳,腳步很輕,坐在沙發上的寧頌雅背對他,像是并未能察覺他的來臨。
等到遲燃走近了,他這才注意到寧頌雅正在為自己注射試劑。
“……頌雅?”遲燃快步走到寧頌雅身邊,“頌雅,你在做什麽?!你生病了?還是發生了什麽?”
寧頌雅把針頭扔進了垃圾桶:“沒什麽,一點營養劑。”
“營養劑?往腺體裏注射營養劑?!”遲燃将針頭從垃圾桶裏撿了出來,雙手顫抖,針管上“抑制劑”三個字也顯得歪歪扭扭。術後那時隐時現的昏昏沉沉,在目睹寧頌雅行為的一瞬間又猛然浮上。
“……你最近易感期不穩定,我不能引誘你。”寧頌雅解釋道,盯着遲燃的手,“剛才撒謊是我不對,你扔了它,髒。”
“現在不是讨論它髒不髒的時候!”遲燃不可置信地看着寧頌雅,“你的易感期要到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沒必要。”寧頌雅說,“老婆,我說過了,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你沒必要放在心上。我不是什麽弱不禁風的alpha,這世界上既然發明了抑制劑,就證明有人需要它。而恰巧,我用了,就是這麽簡單。”
“你以為我傻是不是……”遲燃攥緊了針管,仿佛攥緊了他的心,“我從前是beta,但是我知道抑制劑對人體的危害,強行改變易感期的進程和違背自然規律有什麽區別!我現在已經是你的omega了,你可以告訴我,我們可以一起度過!”
“我不想傷害你。”寧頌雅掰開遲燃的手指,将針管扔了出去,重新握住了遲燃的手,“你剛剛手術不久,易感期尚不穩定,我又怎麽敢随意動你?我用的抑制劑,已經是副作用最小的一種,對身體的損害早就被降到了最低。況且,在我們尚未定關系之前,我每一次易感期也是這樣過的。無非是抑制貼抑制劑輪換着來,沒什麽區別。”
“可是……”
寧頌雅笑起來,很滿足:“你剛才是不是在擔心我?我好高興。”他把遲燃緊緊抱進,仿佛再用力一些,就能讓遲燃完全嵌入他的身體,“老婆,你知道嗎,看到你為我擔心的表情焦慮的表情,我真的都要興奮死了,我就知道你愛我,不舍得我受傷。”他聞着遲燃發絲的香氣,仿佛要被晚香玉的氣息全部包裹住了,他癡迷地閉上眼,“遲燃,真想把你吞咽下肚,讓你和我融為一體……永遠都不分開。”
寧頌雅慶幸這世上沒有這樣癫狂的手段,否則,他可能真的會用到遲燃身上。
遲燃的胸膛劇烈起伏,他耳邊是寧頌雅的癡狂愛語,他沉迷,卻又為沉迷又羞愧。
“……老公,寶貝,我有點難受。”他最後這樣說,“我喘不過氣來了。”
寧頌雅松開了手臂,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個吻:“對不起,我只是太開心了。”
遲燃心疼地看着寧頌雅腺體處的針孔:“疼嗎?”
“沒什麽感覺。”寧頌雅說,“有你這句話,再疼也不疼了。”
“我去給你拿安撫香吧……”遲燃提議道,“聽說那東西對使用抑制劑之後的alpha很有用。”他頓了下,“你應該有吧。”
“嗯。”
遲燃朝前走了幾步,又後知後覺停下來,等等,寧頌雅什麽都沒說呢。
他轉過頭,克制住昏沉的感覺:“在哪裏?”
“在……”寧頌雅的聲音忽遠忽近。
遲燃靜靜地等了一會,總算聽到了一個回答。
——“在書房進門右轉第一個書櫃,下面第一層。”
遲燃點點頭,忙不疊推開書房大門,打開書櫃下方第一層時,他什麽都沒找到,抽屜裏只有一本相冊。
遲燃本應該放下它們,再換別的抽屜尋找一番,手指卻不由自主地翻開相冊。
和他預想中一樣,是寧頌雅從小到大的照片。
除了寧頌雅的親人之外,是寧頌雅在學生時代的照片,學生之中,自然有戴迎舟。
甄心的質疑在一瞬間破冰而出。
——寧頌雅是戴迎舟傳媒公司的大股東……
——和那個小主播有點關系……
——他到底有多少秘密?
“老婆,在看什麽?”
遲燃渾身僵硬,仿佛正在做壞事卻被主人家抓個正着。
“啊,是在看相冊?”寧頌雅的目光落在遲燃手掌,他笑了,“我就說你怎麽半天沒動靜,是找錯抽屜了。這個相冊是之前我爸媽給我整理出來的,你很感興趣?”
遲燃尴尬地合上相冊:“你剛才不是說第一層嗎……沒錯啊。”
“老婆你聽錯了。”寧頌雅同樣蹲了下來,真誠地與遲燃四目相對,“我說的是‘倒一層’,不是‘第一層’。你是不是糊塗了?”
他拉開書櫃最後一個抽屜,一盒名貴的安撫香正安穩地睡在抽屜正中央。
作者有話說:
就,很壞……!
小雅:我很開心啊。各種意義上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