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在新年假期的最後一天,寧頌雅順理成章住進了遲燃的公寓裏。
這個決定對于遲燃而言當然欣喜萬分,他把自己的主卧讓了出來,寧頌雅卻一口回絕:“來者是客,沒有占你房間的道理。”
遲燃有些愧疚道:“我這裏條件雖然不差,但你是貴客,我不想怠慢你了。”
寧頌雅笑了一聲:“是出于禮節,還是?”
“是出于我的私心。”遲燃望着寧頌雅的眼睛,眼神十分認真。
一個聞不到信息素的beta,現在又是多麽渴望能聞到心愛的alpha的氣息,哪怕只是對方身上的香水或沐浴液的香氣,對遲燃來說,都是一種慰藉。
到了晚上,遲燃死活睡不着,淩晨兩三點時,還在床上輾轉難眠,索性便起床去看看寧頌雅,卻發現對方同他一樣,正望着窗外月色。
男人穿着他準備好的睡衣,發絲溫柔地貼在臉頰,素日裏說一不二的淩厲也被月色消解了。寧頌雅美得讓遲燃心神恍然。
“遲燃,為什麽還不睡?”寧頌雅沒有回頭,只是輕聲問。
遲燃抿抿唇,似乎不想叨擾這幅美人圖:“我睡不着。”
“睡不着,就來打擾我?”
遲燃略感局促,又見寧頌雅已經轉過臉,對他招招手,像是在招呼一條溫順的大型犬:“過來,我抱着你睡。”
遲燃失落的眼神又慢慢亮起。
生長在寧頌雅內心的荒草再度生機勃勃。
他知道遲燃喜歡他,愛他,憐惜他。或許在大部分alpha眼中,一個beta遠沒有一個omega來得“有價值”,但他卻看上了這個男人。無論是從觀賞價值還是“使用”價值,并且,兩個月來,他沒有任何想要厭棄對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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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是恩威并施,将遲燃打磨成了自己喜歡的樣子。
寧頌雅從未懷疑過自己的決斷,現在,他将遲燃抱在懷裏,撫摸着對方光滑的、有活力的肌膚,聽着對方快速的心跳,他心滿意足。
就差最後一步了。
“頌雅,我們真的可以睡在一起嗎?”遲燃在他懷裏,擡起雙眸,“就算沒有任何的越界,只是像普通情侶那樣……”
“你不希望和我發生點什麽嗎?”寧頌雅撥弄遲燃的耳垂,撓了撓他的下巴,“我還挺傷心的呢,畢竟遲工之前那麽熱情,現在這是用完就丢了?”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遲燃被撓得想笑,但他很樂意在寧頌雅懷裏,“什麽都不做,只是相互依偎在一起,雖然更純情,但也更親密了,你覺得呢?”
肉體上的關系只是一時的發洩,而擁抱才屬于知心愛人。
這個老土的論調從遲燃嘴巴裏吐出來,寧頌雅不僅不覺得可笑,反而覺得可愛。
那個在他心裏亂竄的小型遲燃也在一板一眼地點頭了:“是啊,就是這樣的。”
于是寧頌雅也笑了,他順從地将手指和被窩下的遲燃的手指相扣:“我覺得我們遲大工程師在感情上和十五歲的學生沒有區別,”他故意延長了一下語調,“但我還挺喜歡的。”
“我十五歲時各類獎項已經把家裏擺滿了,”遲燃內心松快了,“但是好像就差一塊和感情相關的認證。”
“早戀不好。”
遲燃在寧頌雅懷裏動了一下,和alpha貼得更緊:“你怎麽也說出這種話啊?”他好奇地笑了,“不過你們alpha挑選情人,好像的确很挑剔。”
他想問寧頌雅之前是否有過情史,話到了嘴邊又咽下。他害怕想來寬宏大量的遲燃會燃燒嫉妒的火焰。
“和那無關,”寧頌雅替遲燃解開了頸飾,細細地揉按着遲燃脖頸上的紅痕,他耐心地修複着這件獨特玩具上的傷痕,并且期待于這裏埋下屬于他的标記,“我只是覺得,你沒有被他人染指過,我很開心。”
遲燃很聽話,在他們認識之前就開始聽話了。
寧頌雅在遲燃脖頸的紅痕出親了一下,又一下,總共兩下。
“這是獎勵。”他似乎漫不經心,但又把遲燃摟得更緊。beta身上的溫暖體溫讓冬天去得更快了。寧頌雅在夢裏回到了童年時光,這一次他不再是現實中那個冷漠的孩子,而是坐在高高的山坡上,高出他半個頭的遲燃回頭問他,要不要一起玩耍。小寧頌雅搖搖頭,目光看向天空,一條紅色的鯉魚正在天空飛翔。
寧頌雅這一住似乎就沒打算要走,一套新的生活用品備得齊全,甚至連主卧的被單套件也換成了新的——這個是和遲燃共同在網上挑選的。
遲燃每天和寧頌雅同進同出,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他一邊忐忑,怕自己被那些心存不滿的omega盯上,同時也得意洋洋,他雖是beta卻從沒輸過,如今還不是把寧頌雅這樣的alpha也拿下了(就算進度只有60%)。
範晟溪明裏暗裏轉彎抹角問過幾次,打探遲燃和寧頌雅眼下的進度如何,遲燃只是微微擡了擡唇角,把話題引向其他方向:“小範,你最近的工作環境怎麽樣,那些人沒再找你麻煩了吧?”
範晟溪識趣地笑了:“沒有,遲燃哥,我現在畢竟是寧總的助理,他們對我再不滿,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敢再排擠我了。”
一聽這話,遲燃又不開心,這個小範是不是對寧頌雅還賊心不死呢,怎麽話題老往寧頌雅身上扯?
範晟溪抱着文件,沒有急着走,瞥了一眼遲燃的表情後,又繼續往話裏添柴:“從前我還是太蠢太天真了,以為做好分內之事就能高枕無憂,誰知道職場如戰場,就算我不招惹別人,別人也要想方設法來栽贓我。不過現在也是虧得寧總施加蔭蔽,我才明白,人還是得背靠大樹才好乘涼。”
語畢,同遲燃點了點頭後進了電梯。
遲燃有些挫敗地咬牙,從前怎麽沒發現這個小範這麽會說呢?
回到辦公室,遲燃給寧頌雅打了個電話,恍惚後又被忙音驚醒,這是在工作時間,他是在幹嘛呢?辦公室戀愛?
一想到工作,遲燃心頭的火就被澆滅了。
年前年後,他在公司和實地之間來回勘驗,就為了解決歷史遺留問題,可越是接近終點,遲燃心頭反而湧現出不舍。
他回去之後,寧頌雅還會和他親近嗎?
在兩個人的感情尚未抵達情比金堅之時,他相信“距離”的威懾。
不過轉念一想,寧頌雅住到他房子裏,是不是也說明寧頌雅表面游刃有餘,實則內心也放不下?
下了班,遲燃依舊挂念着下午和範晟溪的談話,直到進了房門,寧頌雅喊了好幾聲才把他從神游狀态拽了回來。
“在想什麽?這麽出神。”
遲燃讪笑道:“沒什麽,頌雅,你剛才說什麽呢?”
“我說我要用你的書房,等下要開線上會議。”寧頌雅的脾氣似乎溫和不少,并未因為遲燃的走神而生氣,遲燃慶幸地松了一口氣。
“我書房你随便用,隔音也不錯。”遲燃打開了書房門,同時把新風系統也打開了,“只不過好一段時間沒回來,空氣有些沉悶,希望你別介意。”
比起寧家宅子裏古典厚重的書房氛圍,遲燃的書房更像是現代化的工作臺,布置和總體裝修一致,輕快簡潔,書架上以工具書、資料和電腦為主。
很符合寧頌雅對遲燃所有細節的幻想。
“我不介意,我很開心。”指尖掠過桌面,寧頌雅想象着beta在這張白色桌子上工作的神态,一定很專注。
“頌雅,你是不是不喜歡這裏……”
“你很緊張?”
“有一點,”遲燃誠實道,“我害怕你不喜歡它。”或者,我的房子的任何一處。
“你想太多了,”寧頌雅擡起眼眸,唇角微翹,目光如有實質地在遲燃的身軀上描畫,“我只是在想,什麽時候,我們在這裏也玩玩?”
遲燃的臉霎時通紅:“你怎麽突然——”
“不可以嗎?”寧頌雅眨眨眼睛,遲燃發現寧頌雅好像總是喜歡這樣以退為進,用無辜的眼神來剝削弱遲燃的警惕心,“如果遲燃哥說不可以,那就當我沒說過。”
氣氛已經到這裏了,遲燃再拒絕就顯得矯情。
“我可沒說不可以。”遲燃嘟囔着,有些寵溺,“小壞蛋,你明知道我對你向來有求必應。”
這些話,放在影視劇裏實在相當尴尬,可遲燃現下竟然也能這樣脫口而出。男人自己都在心裏指責自己的肉麻,可只要寧頌雅感到受用,那肉麻一點又有何妨?
“好啊,向來對我有求必應的遲燃哥,我現在需要你幫我倒一杯水過來,可以嗎?”
遲燃笑着掐了一把寧頌雅的臉:“小壞蛋,就知道使喚我。”
寧頌雅摟着遲燃的腰親了一下眼睛:“我現在可是在你掌控下,我能依賴的還有誰?”
一句話,輕松的讓雙方換位。
遲燃笑嘆道:“你不去演戲真是屈才了。”這樣切換自如的狀态,如果不是之前在大年初一見過一次,現下是真的懷疑寧頌雅是否被奪舍了。
“演給那些不認識的人看有什麽意思,”寧頌雅笑了,目光沉沉,“不如當你的專屬演員,看你為我心驚膽戰,多有意思。”
“有錢就是任性哦,想當演員連觀衆都能自行挑選。”遲燃并未察覺此話有異,只當是寧頌雅常有的誇張調情,他嘴上抱怨,行動上很積極,“不過白毫銀針還沒到家,只有金駿眉,你看怎麽樣?”
“随你。”
遲燃點點頭,随後将房門帶上了。
剛拿出茶葉,遲燃的手機收到了新消息。
餘安。
從前對餘安的新消息的期待逐漸被不耐煩所替代,但遲燃依然保持着良好的教養,畢竟這是最後一次幫助餘安了,就算是朋友一場,他也想兩個人都體體面面。
YA:[地址鏈接]燃燒哥哥,這周六上午十點,我們在這裏見面可以嗎?
遲燃心虛地擡頭望向書房,确認大門緊閉後,才回複了消息。
延遲燃燒:幾樓?
YA:12樓。
遲燃随手點開鏈接,是老城區的一棟商場,他從前經過那裏,只覺得很有時代韻味,卻沒進去仔細瞧過。
遲燃不疑有他,立刻答應下來:好。
他眼下只想盡快解決這樁麻煩事,這樣,和寧頌雅之間才算毫無嫌隙。
餘安那頭似乎也沒想到遲燃竟然這麽痛快,輸入狀态切換了好幾次,最後發來一個表情:[太陽]那我們不見不散。
這是餘安第一次對他發這個表情,從前的遲燃應該開心,現在的遲燃卻已經沒有深究的心情了。
他合上了手機,專心為寧頌雅泡茶,這是一個從未出現在腦海裏的場景,仿佛遲燃已經是一位賢惠的家庭主夫,而他的丈夫,正在書房中為他們的美好生活奔波。
如此荒唐的猜想,遲燃卻停不下來,輕快的幸福遍布全身,就連指尖也無比輕盈。
他端着茶盅推開書房門,氣氛卻在一瞬之間凝固了。
想象中的溫暖和煦已經消失,寧頌雅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桌面上,一個白色帶燙金logo的盒子,已經被打開。
遲燃心頭一沉。
這個盒子是——
他完全想起來了,這是餘安之前錯點的那一套白色蕾絲內衣,被他随手扔在了書房閑置的櫃子裏。
作者有話說:
小雅還真是小壞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