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趙充自十歲起跟在公主身邊護衛,至今已有五年,今日卻當公主的面,去救許無憂,況且他明知道她們是故意戲弄許無憂。绮羅公主面色凝重地站在邊上,沈靈心也不敢言語了。
許無憂一門心思在趙充身上,跪坐在地上查看他的傷勢,“趙充,你、你受傷了麽?”
小少女眼淚滾落下來,一臉內疚地看着趙充。
趙充微微皺眉,“手臂斷了,趙勳,你去請個大夫過來。”趙勳一聽,立即去辦。
大夫來後診斷發現趙充的小臂斷了,取來木板簡單捆綁固定住,将人送回了家。
許無憂愧疚極了,晚膳也沒吃,這事被上官喬知曉,将她叫到綠水苑。
陸冰兒,“妹妹爬上樹枝,此事驚動了山長、夫子,兄長也趕到校t場,幸而有将軍府的趙充相救,否則妹妹不知要受多嚴重的傷。”
陸冰兒每說一句,上官喬的面色便更差幾分。
許無憂心裏嘀咕,倒是忘了陸冰兒這個耳報神了,難怪她在書院的一舉一動,上官喬都知道。
上官喬:“竟然頑劣至此,為了撿紙鳶,竟爬上樹去,滿皇城哪有貴女是你這模樣?!”
許無憂:“我撿的是公主的紙鳶。”
上官喬氣極,她看許無憂真真滿身惡習,“你跟着你祖母學了拜高踩低的本事了,為了讨好公主郡主,竟害得将軍府的孩子斷了手臂!”
陸冰兒:“那趙充将來要當禦前侍衛,不知此次受傷,會不會留下病根。”
上官喬:“趙氏兄弟出身顯赫,十分得聖寵,将來少不了封候拜将,若是因此斷送前程......”
上官喬怒火中燒,揚起手裏竹笞狠狠打在許無憂身上,“叫你頑劣!!”
許無憂本就摔得渾身酸疼,這下更是疼得咬牙,一雙眼睛早已經哭得紅腫,她也很內疚啊,可惡的陸冰兒火上澆油!!
許清川:“好了阿喬,女兒她必定知錯了。她也不是故意傷人,這樣,我們帶上最好的膏藥,登将軍的府的門,當面賠罪如何?”
上官喬:“只能是這樣了。”
許無憂:“現在?我也去麽?”她心裏對趙氏兄弟發怵,尤其是趙充,班裏沒有幾個人不怕他的。
上官喬:“你當然要去!罪魁禍首就是你!”
許無憂:“......能不能等我一個時辰。”
許無憂去了廚房,找出昨日挖的蓮藕,吭哧吭哧忙活了一個時辰,炖了一鍋糖藕,仔細切片,裝入漂亮的食盒,澆上清甜濃郁的湯汁,撒上桂花,然後蓋上了食盒蓋子,提上食盒回到綠水苑,“好了走吧。”
夫婦二人看着小丫頭,眼睛哭得紅腫,頭發因為下廚房而微微淩亂,一身素袍上沾染了油污,實在不成個樣子。
上官喬在皇城權貴圈子裏,雖身份不高,但誰不知她才貌雙全,她絕對不允許她的女兒這樣出門,“你先沐浴更衣,我再帶你出去。”
許無憂:哈?
半個時辰之後出發,許無憂收拾得幹幹淨淨,換上一襲粉霞色裙裳,頭發也梳成乖巧的雙丫髻,許清川眼前一亮,他怎麽覺得原本只是清秀的女兒,一日比一日更好看了呢。
“你這做的是什麽?”馬車裏,許清川問。
許無憂打開食盒一角,“是糖藕啊父親。”
清甜的香氣溢出來。
許清川驚奇極了:“這香氣與我幼年在金陵時吃的一模一樣,我竟然不知道你廚藝這麽好!”可惜他不能吃這道糖藕。哎,越來越覺得女兒哪裏都比外甥女陸冰兒好。雖然陸冰兒養在身邊多年,終究隔着一層,平日說話也拘謹,自己親生的女兒到底是不同的。
上官喬:“大戶人家,哪有主母親自下廚的,這于你将來的婚事沒半點益處,還是學你表姐,在讀書上下工夫。”
書自然是要讀的,糖藕也是要吃的嘛,許無憂才不會被上官喬的話影響。
她知道趙充不是有意救他,只是在樹下圍觀時不小心被她砸到了,等見面指不定怎麽兇她呢,掐死她都有可能。
希望趙充看着這份糖藕的面子上,饒她一條小命。
一家三口登了将軍府的門。
偌大的府邸整齊肅穆,侍衛高大威猛黑甲加身。趙将軍在軍營,安成縣主接待她們。趙氏兄弟的母親是老康王的女兒,身份尊貴。她衣着華貴,面容嚴肅,頭發梳得一絲不茍。
将軍府的一切,包括人在內都叫許無憂不寒而栗。
許清川夫婦不由地更謹慎,上官喬一臉歉意,“小女頑劣,弄傷縣主與趙将軍的愛子,實在是愧疚。特來賠罪。”
安成縣主:“許夫人言重,我家趙充自幼習武,這些小傷不妨事,還請不要放在心上。”
皇親貴胄,一言一行完全是貴族姿态。
安成縣主目光落在許無憂身上,“你手裏拿的是什麽?”
被點到名的許無憂頭皮發麻,“我親手做了糖藕給趙充,還望縣主代為轉交。”這裏的一切都叫人害怕,侍衛、趙氏兄弟、還有這位縣主,許無憂只希望縣主收下之後,她就可以溜之大吉啦。
安成縣主:“我命婢女領你去後宅,你親自交給他。”
許無憂想說不必了,她與趙充不是那種可以坐下好好說話的關系。
許氏夫婦被留在前堂,許無憂則跟着婢女去後宅。
許無憂跟着婢女步入卧房,将軍府奴仆成群,立即有掌幕的婢女挽起內室幕簾,“大公子在休息,請進。”
這回真是趕鴨子上架,許無憂硬着頭皮走入內室,趙勳也在,一擡眼見是她,立刻惱火地問,“你怎麽來了?!”
許無憂細長的手臂提着食盒,心髒撲通撲通直跳,她這跟羊入虎穴有什麽區別!
她只能裝作柔弱乖巧道:“趙充,我來看望你,謝謝你救了我,對不住,我害得你傷了手臂。”
趙充正身着裏衣躺在榻上,她來得突然,少年立即扯過身邊的外袍披上。
趙勳:“哼!都怪你這個喪門星,我哥才不是要救你,他是正好路過樹下被你砸傷了!是不是這樣,哥?”
小少女濕漉漉的眼眸盯着趙充,“我心想你也不是要救我,我是有自知之明的。”這下她得罪趙充得罪狠了,許無憂心道自己要不賣賣慘吧,否則趙充必定會報複她的。
趙勳:“喪門星!我哥的手臂你賠得起麽?!”
許無憂雙腿一軟跪坐到少年榻邊,吸了吸鼻子委屈道,“可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很內疚......”
少女這垂淚欲哭的模樣将趙勳驚住了,要知道許無憂可是再怎麽欺負都不會哭的人。
“喂!你、你、許無憂你不許哭!”趙勳惱火道。
許無憂哭:“你能不能原諒我啊?”瞧着火候不過,許無憂鼓起勇氣,伸手握住了趙充的手掌。
常年練武的少年筋骨強健,手心堅實帶着薄繭,被少女軟軟的手心觸碰,立馬收回,擡眸瞪了趙勳一眼,示意趙勳不要再兇她了。
趙勳哪裏猜得到兄長的意思,以為是兄長嫌哭聲煩人,“許無憂,你再哭,我就、我就拿棍子打你出去了!”
許無憂立馬就守住了聲,強忍着哽咽,只一雙晶瑩紅腫的雙眸看着趙充,像極了雨天躲在樹下無家可歸的幼貓。
趙充側開眼:“我原諒你,你不要哭了。”少年聲音生硬。
“真的嗎?”許無憂歪了歪頭,湊上前去對上他的視線。
“唔!”少年輕不可聞地應了一聲。
“太好啦,那你以後不會因為這件事再刁難我吧?”
趙充看了過來:“我以前刁難過你麽?”
少女一張雪白小臉哭得緋紅,她的眼睛實在晶瑩漂亮,光是這樣盯着人,再硬的心腸也如春日融雪一般化開了,又怎麽會怪她。
當然刁難過啊,許無憂最怕趙充了!
只要以後不因為此事找她麻煩就好,許無憂搖了搖頭,而後話鋒一轉,“你餓不餓啊?要不要嘗嘗我做的糖藕?”
趙充還未答應,許無憂就獻寶一樣打開了食盒,糖藕的清甜味伴着淡淡桂花香瞬間散發開來。
“你別動,我來喂給你吃!”沒錯,她就是天下第一狗腿子。許無憂夾起一塊糖藕遞過去,趙充愣了一瞬,到底沒有拒絕。果然,狗腿子可以制服天下所有惡霸!
趙勳沒好氣道,“我哥不喜歡食甜!”
豈料趙充嘗了一片之後道,“不是很甜。”
許無憂一聽,尾巴翹到天上去啦,看趙勳那張氣鼓鼓的臉,又投喂了趙充第二片糖藕,“嘿嘿,吃了我的糖藕,以後就不能欺負我啦。”話音落下,三人都愣住了。許無憂更是驚愕,要命,她怎麽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許無憂,你今天是來找死的麽?”趙勳惱火道。
許無憂緊緊抿着唇,搖了搖頭。正準備繼續向趙充投喂第二片糖藕時,外頭婢女禀告說是太子駕到。
小白花也來了?
蕭鑲一步入內室,就看見了這樣一副生動的畫面,趙勳生着氣,許無憂抱着食盒跪坐在榻邊,手中筷子夾着片糖藕。
趙勳:“太子殿下,你來得正好。這喪門星害哥哥傷了手臂,煮了這破糖藕上門賠禮,誰稀罕似的!”
許無憂皺眉,什麽叫破糖藕?!
“我又不是煮給你吃的。我是煮給趙充吃的,趙充覺得好吃就行了。”許無憂扭頭問趙充,“你覺得好吃麽?”
身為傷患的趙充靠在床欄,看看太子,又看看榻邊的少女。
“還不錯。”趙充,“太子要試試看麽?”
許無憂立馬拒絕,“還是不要給太子吃吧,萬一我煮得不好,太子吃了生病了,那我小命沒了。”
趙勳冷哼一聲:“算你有自知之明!”
蕭鑲頓了頓,随即步入內室,“我不喜食甜。”
這話t的意思就是拒絕了糖藕,許無憂将食盒蓋上。父親母親怎麽還不來領她啊,她不想呆在這裏,她想回家。
蕭鑲:“绮羅關心你的傷勢,又不願來看你,托我過來。”
趙充:“多謝太子公主關心,我沒什麽大礙。”
蕭鑲:“她在寝宮發脾氣。你是她的侍衛,往後不要做職責以外的事。”
許無憂聽出來了,太子這是錯怪了趙充,“他不是要救我,只是我摔下來時不小心被我砸到罷了,還請太子回宮後解釋清楚。”
趙勳:“這事需要解釋麽?想也知道我哥不會救你啊。”
許無憂徹底噤聲,她不說話了。
皇太子忽得冒出一句,“你非要爬樹摘那紙鳶麽?”
他在看着她,話是對她說的?許無憂:“我是替绮羅公主摘紙鳶。”替你妹妹摘紙鳶,你聽清楚了嗎?
皇太子:“書院學規規定,不可攀高。”
許無憂:“書院還有學規?我怎麽不知道?”
皇太子:“明日到書院抄一遍學規。”
啊?什麽?他又不是夫子,憑什麽罰她啊,他、對了他是太子,權力淩駕于夫子之上。許無憂再度低下了頭,“遵命......”她就說不該來将軍府,來了也不能久坐,她看向窗口,父母怎麽還不來領她啊。
趙勳煽風點火,“一遍不夠,十遍。”
趙勳這個混蛋真是逮着機會就為難她!許無憂:“皇太子說了一遍,我只聽太子的話。”
趙勳幸災樂禍,“太子,命她抄十遍。”憑他與太子的交情,還治不了她麽?
許無憂小臉泛起憂愁,少女眼睛哭得紅紅的,小臉因為鬥氣而鼓鼓的。
趙勳嗤之以鼻:“你不會又要哭吧?!”
太子殿下:“一遍。”
趙勳:“太子殿下!”
許無憂:“多謝太子殿下。”趙勳氣死了吧!她就樂意看趙勳氣得跳腳!
等等,她被罰抄她還高興什麽?小白花又變身小黑花了,她掉下樹砸到的又不是他!
暮色降臨,到了該回家的時辰了,許無憂聽見了父親母親的聲音,正沿着長廊隐約傳來。
縣主領着二人進來,“太子殿下來了。”
許清川反應過來,這位長身玉立的少年是皇太子,“參見太子殿下!”上官喬也跟着跪下行禮,
蕭鑲語氣溫和,叫他們平身。趙充也立即從榻上站起身,就連趙勳也乖乖站好,收起那兇神惡煞的表情。
縣主介紹許氏夫婦,說是來探望趙充的。
趙氏兄弟認真行禮,許無憂在邊上看得詫異,這兄弟二人在同窗面前那樣橫行霸道,在長輩面前竟如此規矩,小白花也是......這就是皇族該有的儀态麽?
果然皇城藏龍卧虎啊,一個個都比她更會演戲!
許清川倒也驚奇,素日總聽聞趙氏兄弟得聖寵,目中無人、橫行霸道,今日一見倒不是這樣,更何況人家還救了自己女兒,“将軍府兩位公子真是一表人才,文武雙全吶。”
安成縣主:“許大人過譽了。對了我有一事要問許夫人。令愛定親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