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 章
33 第 33 章
◎等◎
梁馥雲其實很關心紀聞舟的事, 家事也好、感情也好。因為她發現他這個人很善于藏，難過的事情、不開心的事情、難以解決的事情，他都會藏得很好, 要不是她偶爾發現他拿着小時候拍過的全家福, 還真以為他對白曉玥跟紀霖早就不在意了。
她透過門縫望去，看見他坐在沙發上，手裏有一塊很小的懷表，染着釉色, 一看就是上個世紀的東西。他的手輕輕摩挲着鏡面, 那裏面存放着一張小時候跟父母拍過的全家福，也是唯一一張。
陽光從窗外打落進來，落在他身上時，渾身都充滿了孤獨。
她垂下眼眸, 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于是轉身下樓，将時間留給他。
等他下來時，她開口說：“今天天氣不錯, 你要是沒事的話, 咱們出去逛逛？”
“好。”
紀聞舟沒有逛過街, 準确來說，沒有時間逛街，也不想逛街。
像這樣牽着女朋友的手走在繁華的廣場，看見什麽買什麽, 擱在以前實在難以想象。
紀聞舟對那些小東西不感興趣，但架不住梁馥雲喜歡。
她拽着他的手往挂着挂飾的店鋪走去，滿牆的挂飾, 看得她眼花缭亂。
她随手拿下來一個滿頭生氣表情的娃娃放到他跟前, “哇, 跟你很像欸，超愛生氣的。”
“那這個也跟你很像。”他從牆上拿下來一個類似于瑪麗蓮夢露捂着裙子的小公仔，“一碰就害羞。”
梁馥雲氣惱的把他手裏的公仔搶過來，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後就把公仔挂到牆上。
然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紀聞舟這時候才發現，女人可以稱作兩類，一種是女人，一種是梁馥雲。
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為什麽要生氣，這不是情侶之間的趣味嗎？
他叫着她的名字，跟了上去，但她沒理他。
紀聞舟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直接上前摟着她的腰。
女人得哄，摟着她說點好聽的不就行了？
他剛想說話呢，梁馥雲就扭頭看他，“你碰我幹什麽？我允許你碰我了？”
“幹嘛，自己女朋友不能抱啊？”
“誰是你女朋友，真不要臉！”
“不是我女朋友在衛生間幫我——”
後面那個字還沒說出來，梁馥雲就趕緊用手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齒，“你想死是吧？下次不幫你！憋死你！”
紀聞舟‘嘿嘿’笑了兩聲，握住她的手，“你得幫我，你不幫我，我憋死了你下半輩子怎麽辦？”
他順手握住她的手。
這會兒，她沒反抗。
小心翼翼打量着她，發現并未有生氣的痕跡，最終總結出一個道理，女人生氣和不生氣都是沒有道理可循的，唯一可循的就是他少說話，多做事。
到了花鳥市場，梁馥雲對八哥很感興趣，有一家老店裏的八哥學人話學得格外真。
老板說這只八哥特別聰明，跟它說什麽，只要一個星期就能學會。
紀聞舟來了興致，拿着零食逗它，一個勁的喊着梁馥雲的名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只八哥過分聰明，幾分鐘竟然還真就喊出了梁馥雲這三個字來。
“我要了。”他財大氣粗的說，“多少錢。”
“哎喲老板，這一只不賣。”老板笑呵呵地說，“這只是我的心頭寶，您再看看別的，別的也很聰明。”
“但沒有哪只會喊梁馥雲這三x個字的，我就要它，你開個價。”
梁馥雲頭一回發現紀聞舟有跟人扯皮的能力。
她就坐在門口，看着他跟老板在那裏扯皮，扯了半天，最後在他出價二十萬的天價後，老板笑眯眯的點頭同意了，還送了個賊貴的籠子和鳥食。
梁馥雲難以置信的看着紀聞舟，頭一回覺得有錢人真好騙。
紀聞舟拎着鳥籠走出來，炫耀道：“怎麽樣，本少爺這砍價的能力很不錯吧。”
“你要是在我們村，能被人騙的褲兜子都沒了。”梁馥雲搖頭，“你這些年是怎麽在商場上賺錢的？”
“随便賺啊，我有一大堆商院出來的教授幫我。”
“……”
“別翻白眼了，我知道你不就是嫌二十萬買一只鳥太貴了嗎？”
“這是貴嗎？你知道二十多萬要買什麽鳥沒有啊，你就是被店家忽悠了，剛才我想說話你還不讓我說！”
他睨她，“可是這是世界上唯一一只會叫你名字的鳥。”
“……”
梁馥雲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抿着唇說：“那也貴。”
“你真是一點浪漫的氛圍都不吃。”他拿着鳥食逗它，“有些東西能用錢買，我覺得很幸運，多的是用錢買不到的。”
“比如？”
她實在想不出用錢買不到的東西是什麽，在她眼裏，有錢就是擁有全世界。
紀聞舟看着她，“比如你啊，如果一開始你發現我騙你，然後我給你幾個億，你會同意跟我在一起嗎？”
梁馥雲深思熟慮片刻，說道：“還真會，幾億啊，我這輩子都花不完，感情在金錢面前一文不值。”
“……”紀聞舟好看的眉頭皺起，一把摟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撞，咬牙切齒，“那這麽說起來，我還走了很多彎路？早知道直接用錢收買你？”
梁馥雲看着他那咬牙切齒的模樣，笑出聲來，“笨啊，哪有那麽多如果，你當初根本就不喜歡我，我發現你騙我，你也沒多大反應，這世界哪有那麽多如果？如果真有如果，那我就希望在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潑你一臉的酒水。”
“笨啊，笨啊，笨啊……”
鳥籠裏的八哥學着她說話，說了好幾個笨。
梁馥雲怔怔的看着籠子裏那個歪着腦袋的八哥，露出震驚的神色。
紀聞舟得意洋洋，“這會兒不說我虧了？你才說了一遍它就記住了。”
梁馥雲撇撇嘴，嘴巴不想承認，但……真的好像有點值。
說一遍就能記住，這擱哪不是個神奇的寶貝？
她不說話了，抱着胸往前走。
紀聞舟領着鳥籠也不好逛街，一個電話打過去叫人把鳥籠給帶回去，兩人沿着東南大道一路往下走，走到六點多時，天色漸晚，随後兩人找了個火鍋店吃。
紀聞舟還是一如既往的能吃，把店裏所有的菜品點了一遍。
等上菜的時候，梁馥雲突然神色尴尬的看着他。
由于兩人是對坐着，紀聞舟沒有第一時間察覺，而是過了一會發現她坐在那裏一動不動，臉色還難看，就趕緊坐到她身邊，“怎麽了？臉色這麽蒼白？”
“紀聞舟，我——”她抓着他的衣服，小聲地說，“我好像來了。”
“嗯？”他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你生理期不是這天啊？”
他怎麽知道她生理期哪天？
梁馥雲不想糾結，肚子疼得要命，而且感覺褲子濕漉漉的。
她抓着他的衣服，“你能不能幫我買——”
話，還沒說話，他直接脫下自己的衣服捆在她的腰上，摟着她往外走。
東西也不吃了，就想着帶她回家。
其實說是摟着她，不如說是抱着她。他所有的力氣都在手臂上，緊緊掐着她的腰往外走。
幾步就走到門外，雖然已經入夏，但生理期就是怕冷。
紀聞舟打了個電話，沒一會連號的勞斯萊斯就停在了最熱鬧的人民廣場上。
周圍的路人投來了打量和羨慕的目光，不少人拿出手機拍照。
紀聞舟抱着她坐上車，直接駛離了現場。
車內，梁馥雲蜷縮在紀聞舟懷裏，紀聞舟用大掌包裹着她的腳，低聲說：“每次都這樣嗎？”
“不是的，以前不會疼，這一次來的有點多，也有點兇。”
距離真正的生理期還有十天，這次來得實在有點早。
她仔細想了想，覺得是白天幫紀聞舟那事給整的。
氣血翻湧，才會有這麽一出。
她疼得眉頭緊皺。
紀聞舟就直接帶她去醫院了。
醫生是他朋友，替梁馥雲看完後，讓人帶着去病房休息。
兩人站在走廊抽着煙，醫生側臉看他，“你這是，收心了？”
“嗯。”紀聞舟将煙霧吐出來，“突然有點想結婚。”
這話可把對方吓得不輕，連拿煙的手都忘記放到嘴裏。
要是別人說這話沒什麽奇怪，可紀聞舟說這話那就太奇怪了。這位爺以前的生活準則就是——絕不為任何一個女人停留，他的生活被大量的極限冒險填滿，女伴則是想換就換，更是從未想過要結婚生子。
“來真的啊？那我是不是得提前準備份子錢啊？”
紀聞舟睨他，“你說呢？”
“嘿嘿。”對方笑了笑，“不過安定下來也好，你看你這天天不是這裏玩就是哪裏玩的，我都怕你哪天死在哪個海裏或者地上，屍骨不全那種。”
說到這話時，紀聞舟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參加極限運動了。
從去年認識梁馥雲到今年，他一次也沒參加過。
他突然變得很怕死，怕從萬米高空墜落下來，死在不知名的地方，怕滑雪的時候沒控制好摔死在滑雪場……
奇怪的是，這樣的想法，以前從未有過。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可能是去年，也有可能是今年。
他抽着煙，看着窗外的景色，說道：“以前不怕死是因為想及時行樂，這生活嘛，都是得過且過，現在——”
他停頓一下，“突然有點怕死，突然覺得這個世界還不錯。”
“我就說！”醫生握緊拳頭，打了他的肩膀一下，“你就是沒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你要是遇到，哪還會成天這裏跑那裏跑的！不過有點事得提前跟你說一下，那女孩——”
他沖着梁馥雲的病房揚揚下巴，“底子很薄，身體不是特別好，你身強體壯的，小心着點，她吃不消你。”
紀聞舟皺眉看他。
一個眼神掃射過來，醫生吓得後退半步，“忠告，忠告嘛，你不聽，那她哪天被你折騰來看病，可別說我沒提醒你哦。”
話音落下，他就聽到病房裏傳來了梁馥雲的聲音。
很小，但是在叫他。
他把煙頭扔到垃圾桶裏，轉身就走進病房。
梁馥雲躺在病床上，臉色很是蒼白。
他走到她身邊坐下，握住她的手，冰冰涼涼的。他直接将她的手放到胸膛上，“很疼嗎？”
梁馥雲翻了個身，看着他的眼眸，搖搖頭，“不能說很疼，但很奇怪——”
她看着他，說道：“這種疼，以前都能忍受，可是現在，我居然一點疼都受不了。”
是因為有依靠了？因為有人站在她身後？還是因為她不再是孤單一人了？
總之，她想撒嬌，想跟他訴苦，想跟他說自己很痛很痛。
明明這種痛，是可以忍受的。
紀聞舟知道她什麽意思，伸手将她側臉的碎發別到耳後，“那就別忍着，我在你身邊，以後誰敢欺負你，誰敢讓你痛，我直接給他一拳，讓他知道知道，什麽叫男人！”
梁馥雲不由得笑出聲來。
她緊緊握着他的手，“好無聊，你給我講個故事吧。”
他‘嗯’了一聲，開口說：“從前有個漁民，他被迫掉進大海裏了，他以為自己要死了，然後就靜靜的等死，可突然有個人游到他的身邊，将他救到岸邊，他睜眼一看，居然是個漂亮的公主，他就在想，那我可真幸運，跳水都能遇到公主。”
“打住。”她看着他，“公主怎麽會在水裏呢？”
“你知不知道什麽叫浪漫？”紀聞舟不知道梁馥雲這腦子裏在想什麽，一點浪漫的細胞都沒有，他伸手彈了彈她的腦門，“反正就是公主救了他，他就說，要一輩子為公主服務，一輩子為只做公主的騎士，最後公主感動了，兩人就在一起了。”
“不對。”梁馥雲看着他，“就沒點挫折什麽的？白雪公主和灰姑娘都有遇到點坎坷。”
“那你就當做我不想公主遇到坎坷，我就想她好好的生活，好好的做她自己想做的事。”他俯下身來看着她，“所以現在，公主該睡覺了。”
梁馥雲露出笑容，沖着他勾勾手指，“你過來點，我有點話想跟你說。”
看着她一動一動的食指，他很給面的彎下腰來貼近她。
她微微仰頭，親了親他的臉頰。
可剛離開，就被一只大掌扣住了後頸，細細密密的吻落下。
灼熱的氣溫在一點點升高，将周圍的空氣都融化，她甚至覺得自己的身體也在融化，雙手不自覺的抓着他的x襯衫。
公主沒有坎坷嗎？
梁馥雲想，可能跟着紀聞舟在一起，真的不會有坎坷。
他輕柔的拭去她唇角的水漬，與她鼻尖相抵。
呼吸交纏。
她就這麽看着他的眼眸，每一寸，都有她的影子。
她低聲說：“你這樣，我睡不着。”
“睡吧，我找人陪你。”
“嗯。”
紀聞舟的手機響了一整天，估計是什麽要緊的事等他處理。
她沒有再纏着他，挽留他，乖乖的躺在病床上。
他俯下身來吻了吻她的額頭，随後起身離開。
窗外的月光散落進來，睡意襲來，不自覺的閉上雙眼。
紀聞舟走出醫院，電話已經響了十幾聲了，他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傳來聲音，“我修複好了，已經發到您的手機上了，您看一下。”
他‘嗯’了一聲，挂斷電話，點開手機微信。
上面赫然是兩個熟悉的人在床上的視頻。
在夜色中，他的唇角微微往上揚。
Z：【美國這邊的團隊已經準備好，您無需擔心。】
紀聞舟：【嗯。】
Z：【需要我配合您什麽嗎？】
紀聞舟：【不用，等。】
關掉手機，他仰頭看着滿天星辰，恣意慵懶的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來咬在嘴巴上。
玩游戲，這圈子裏沒人比他更擅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