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稽查隊,差點忘了,這可也是當初拷打追查她的一大助力啊。
第六稽查隊又是怎麽一陣混亂,敘藜一無所知。
當初是刑偵隊抓捕的她,但她是怎麽被跟蹤怎麽洩露怎麽被一轉眼就被打暈,套着該死的腦審訊儀器渾渾噩噩度過這兩個月的,稽查隊功不可沒。
抛棄陸知清這個馬甲的時候她就已經準備離稽查隊遠遠的,但現在她改主意了。
敘藜把再生的手砍下,讓它有機會再長好一點,望着面前幾十萬現金冷笑。
于是001還沒來得及走犧牲流程,就反饋給了還在心理室的第六稽查隊一個消息。
陸弋對心理治療的反抗最強,遲遲沒能進入狀态,因而也是最早被驚醒的。
“發現第六維修局稽查隊指揮陸知清的基因信息。”001頓了頓:“散落在六處,是否回收?”
黃稚之前猜想過這個女傭兵是不是有虐,殺的變态愛好,第六稽查隊也遇到過隊員被月支解過,但是是死後被異種撕扯,而不是活生生地扯下來。
黃稚對那切片做生理分析,也能得到一樣的結論。她本該諷刺第六稽查隊之前的事不關己,現在卻忍不住眼淚,咬緊牙關,咬牙切齒。
機器人也伸出機械手來拿走她手上的手術刀,黃稚卻聲音發顫:“小黎的眼睛。”
也是她活生生挖下來的。
敘藜走後他們幾乎封鎖了整個銀行,第三小隊的人各個都沒接觸心理重度預警,還是顫抖着爬上了屋頂,小心翼翼地把那些血肉刮蹭下來。那上面的血還是鮮活的。
過了幾個小時就重度氧化了。
追捕敘藜的時候,他們眼睜睜看着柏黎被殺。甚至距離那晚只有幾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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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喻拼命地握拳垂冰冷的地面,雙手都是鮮血,他們看着都覺得他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挖出來,去換那雙融化掉的灰霧一般的瞳孔。
而她現在,又把陸知清的身體月支解,分給了他從前追捕稽查過的人。
“很喜歡追緝是嗎?”發過來視頻的女傭兵大笑:“那就和他們去搶吧!”
陸弋如墜冰窟。他入職這麽多年了,還是第一次畏懼這些人,畏懼這些極端恐怖分子,畏懼他們有那麽高的權勢可以随心所欲躲避罪責,卻又狹隘心思小肚雞腸:
陸弋幾乎低吼着叫了所有的關系,趕到最近的第一處的時候,那個曾經差點入獄的溫文爾雅的變态已經把陸知清的手給煮了。
所有人都攔着陸弋,陸弋卻依舊瘋了一樣地将那個男的打得牙齒脫落笑出血來。
“哈哈......陸,陸弋,你也有這樣一天......你也有這樣一天,誰讓他查我!誰讓他抓我!!活該,哈,他活該!!”
陸弋t暴怒:“我要殺了你!”他做了這麽多年稽查隊隊長,早該知道這些人的脾性,但還是痛恨:“混蛋!”
他甚至罵了髒話,眼眶通紅:“雜種!”
你憑什麽,你憑什麽!
他就是一個人渣,陸知清,陸知清卻是他承認的副隊長,是維修局所有人都認為前途無量的人......
鍋還在沸騰。那男人卻笑得更大聲了。
敘藜嫌惡地看了一眼,但看稽查隊亂成一團粥,嘴角依然向上扯。
她也不喜歡這些人。
這些,唔,在她還是陸知清的時候勉強算是給她找過很多麻煩的人。
但是第六稽查隊竟然沒有懷疑陸知清,多稀奇啊。柏黎算是她僞裝得最久的身份了,都被背叛出賣的這麽徹底。
她不相信第六稽查隊沒有走懷疑叛徒流程,但這并不妨礙她給他們找點麻煩。
“看來你們有點慢啊。”
敘藜故技重施,這回吊在手上的是一串銘牌,很簡單的款式,隊裏小吳結婚的時候送的。
因為陸知清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角色,第一次聚餐,不知道他們是為了小吳結婚而慶祝。
所以,小吳為了不讓陸知清尴尬随手扯的。
在這個做什麽都是淡淡,也最是遵守規則,軍裝扣子都一絲不茍的指揮身上。
唯一可以辨認的就是這串說普通不普通的銘牌。
敘藜厭惡自己記性超群的習性,但某些時刻又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好記性的确非常好用:
“還是八萬?怎麽樣?”
惡魔又開始低語:“我就把他幾個部位快遞送到的地方,都給你。”
陸弋不知道能做出這種殘忍,變态行徑的瘋子怎麽會缺錢。他相信她更多的不是缺錢,她只是想折磨他們而已。
她只是看到他們白忙活一場,只能得到鮮血淋漓的血塊就覺得快活!
她只是在陸知清失蹤的這一年折磨他還不夠.......
陸弋的巡邏艇從來沒有開得這麽快過。然而艇下騰火的稽查隊隊長手指卻在顫抖。
風那麽大,他猩紅的淚水卻半分沒有被吹走,反而讓他好幾次都差點摔下來。
她只是在讓他們知道,他們找上門後她才殺了他還不夠,還要讓他們一點點殘骸都得不到。
她要讓他們看着他死!也看着他湮滅,什麽都湮滅!
稽查隊不愧是維修局最高端的隊伍之一,工資也是最高的,毫不猶豫就拿了錢,然後直奔快遞點而去。
故意告訴他們一個錯誤地點這種事,敘藜是不屑做的,只是能打掉維修局這個龐然大物十分之一稽查隊的力量,她怎麽會不樂意呢?
摩托艇甚至沖進了商業區裏,精神崩潰到極點,暴怒到極點的陸弋厲聲讓其他人都滾開,高舉着槍,走進餐廳,然後就是一愣。
跟着他來的是部分隊員,走進去就開始嘔。
柏黎死的時候他們以為第五維修局的人幹嘔是因為生理反應,是因為人死後無可避開的血腥發臭的氣味。現在才知道,這是一種眼淚。
這是心髒都戰栗到極致,眼尾瘋狂抽搐掉下淚水也不足以壓制住心底的怒火和恐懼悲痛了,才會擠壓胸腔,讓痛苦到極致的人吐出來。
是陸知清的手指。
好好地擺在他抓捕過的仇人對面桌布上,像是他們第一次聚餐一樣。
他笑着搖搖頭,給他們每個人打了一碗湯。只是因為他們調侃說,指揮那麽快就通過了晉級測試,經經他的勺,他們也能沾上這運氣。
現在陸知清好端端地坐在那裏。同一個位置。只剩下手指。
陸弋扶着桌子,确認了。她就是想讓他們死。她就是想讓他們目眦欲裂——
果然他們到的那一刻,手指就在掀翻的桌板傾斜下,滾進沸騰的熱水裏。
視頻裏,敘藜面上笑容滿是惡意,和那個正襟危坐和手指一起喝紅酒的惡囚一樣。
喝湯?
她從知道稽查隊追殺自己就想幹了:我讓你們喝個夠。
稽查隊對敘藜的迫害是全方面的,一方面她因為覺察危險很快抛棄陸知清這個馬甲跑了,一方面她也為了躲避追緝,和自己做陸知清時的仇人一樣,東躲西藏。
身份洩露後她被迫逃亡,用着DY-003的身份高度緊張,直到兩個月探聽稽查隊的消息,被徹底抓住——
因此對于敘藜來說,第三小隊算是背叛的曾經愚蠢時期可笑的朋友,那稽查隊就是通俗意義的敵人。
絕對的敵人。
至于那一年她和他們的關系好不好?是不是真受人愛戴?誰會記得那麽清楚?
看着第六稽查隊違背上峰命令四處搜尋,狼狽模樣和第三小隊沒什麽分別,她卻不如想象中暢快,只是陰着臉。
給的錢早就到賬了,稽查隊也崩潰地四處搜捕引起大量民衆不滿。
敘藜回到貧民窟,仔細思考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沒盡興。也許是被背叛的憤怒還沒宣洩完?
敘藜突然彎起嘴角。
知道了。
她還沒有把叛徒之死公之于衆。只有死了她才好脫身,只有死了——敘藜這個身份才是自由的。
該死的,已死的都是DY-003和陸知清。他們花那麽大力氣追捕她,最後卻是她自己先舍棄這兩個身份。
而維修局一敗塗地。
她理應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不是嗎?
稽查隊的心理室在第六層,原本在第五層的,但是自從他們被上峰嚴厲訓斥,又緩和了語氣讓他們這段時間在第五維修局好好休息後,第六稽查隊就徹底沉寂起來。
但維修局還流傳着那一天的對峙。
維修局的上司面孔陰沉:“維修局伫立這麽多年每一年都有同僚犧牲——”
前途無量的稽查隊隊長陸弋甩開其他人,咬緊牙關,面色發青:“這麽多年沒有人比陸知清對稽查隊更忠誠!”
上司忽然噤聲。
而陸弋那麽兇狠的氣勢,到最後嗓音竟然也發顫:“稽查隊每年每個月都有人退出,你,還有我,還有我身後這些人,沒有一個不是因為異能太危險被迫進入稽查隊!”
他眼中滿是淚水,上司都吃了一驚。
“只有他。”
柏黎是因為眷戀隊友不舍得走。那陸知清呢?他是因為什麽異能僅僅是雪,攻擊性一點也不高也要強留留在稽查隊裏,還努力當上了指揮,和他們這麽多次并肩作戰。
他是因為什麽不告而別,連局裏傳言他也只是知難而退不發一言。柏黎是因為被懷疑是叛徒沒有被營救。
那陸知清呢。
說到底他們與第三小隊第五維修局又有什麽分別。
“我們什麽都沒帶回來。”
到最後這位稽查隊隊長眼眶猩紅,嘴唇挪動地啞聲說。
他的身體散落在六處他鞠躬盡瘁的仇人那裏。到最後,他們什麽都沒帶回來。
稽查隊的手環卻還滾動起來。
陸知清這個名字,一年沒有動過了。現在動起來卻像是死神五馬分屍他之後的微妙宣告。
“聽說你們還沒有聯合追悼會。”
敘藜打定了主意要鬧個人盡皆知,最好還能再趁機撈上一筆。“不如趁你們都在,給我們的陸指揮和柏治療師一起辦了?”
他們以為她什麽都沒有了。
然而除卻第三小隊重金買回來一堆殘骸外,她還有最珍貴的東西。的确是最最珍貴的東西:“還有一個腦機。”
一段屬于陸知清的記憶。
第六維修局內部記錄中,陸知清當年就是在追查第一起玩家案時,失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