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唐氏族長親自看的吉時是在淩晨五點鐘。
門外的天光還未放亮, 只有黑暗一片的夜空伴着星光。
唐郁東便是裹挾這一片星光走了進來。
聽到聲音,秦馥嫣擡起濃密的眼睫望過去,看到他身後的灰暗夜空, 以及明亮的院子裏,鞭爆聲震耳欲聾,滾起濃濃白煙。
唐郁東穿着高級定制的偏暗鎏金新郎服, 改良的唐裝款式,閃耀的顏色,将他雄壯的身軀包裹住, 也将他身上的那份暴戾掩蓋。
他是故意隐藏着, 克制着自己平日裏的姿态,裝出僞善的模樣。
因為徐澤也說, 今天怎麽也算是他和秦馥嫣的大喜之日,這趟要來見的都是秦馥嫣最重要的人,姿态還是得盡量溫和些,別太兇了, 搞得今天不像是過來迎親, 倒像是來搶親似的。
唐郁東懶得跟他們說,要不是顧着秦馥嫣,他還真想直接上門用搶的。
他本就對那些成親的繁缛禮節很是不屑, 他能從天還未亮就起來配合唐老爺子和唐老夫人祭祖, 聽從族長的,搞了一大堆事情, 忍到現在, 都是為了新娘。
他現在确實并不想好好接親, 他只想搶人,特想抱了新娘就走。
衆目睽睽之下, 唐郁東矯健身姿快步走過去,壯碩手臂勾住秦馥嫣纖細腰肢,直接将人打橫抱起。
邊上的伴娘驚呼出聲,浮夢今安四位爺在身後嗷嗷叫着起哄,唐郁東一句話都沒聽進去,黝黑眼眸望着秦馥嫣。
因為豁然被抱起來,秦馥嫣吓得揪住唐郁東的襯衫領子,是想借着他穩住,指尖的鑲鑽美甲不小心刮過唐郁東脖頸的肌膚,惹得唐郁東本能往旁邊歪了下脖子。
這輩子還未有人能将尖銳的東西從唐郁東脖頸滑過,他眼底的暗湧差點翻湧而來,是看到秦馥嫣,眉眼間才溺着些許溫柔。
她抿了抿紅豔嘴唇,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擡眸想去看他的肌膚,“還好嗎,有沒有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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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到沒有。”唐郁東的聲音異常低啞,幾乎是貼着她耳廓說的話,“倒是有被撩到。”
“……”
秦馥嫣眨了眨濃密眼睫,望着他神色是有點懵的。
這個男人是在說什麽?
撩她?
沒等秦馥嫣理出什麽思緒,唐郁東歡笑一聲,在衆人的起哄聲裏,抱着秦馥嫣轉身沖破人群,一步步往外走。
秦馥嫣雙手環抱住他的脖子,低聲道:“我自己走吧。”
她不知道別人家迎接新娘是不是都是如此抱着離開,只是在滿院子人的矚目下,秦馥嫣總覺得很不好意思,她想自己跟他并肩走出去。
但唐郁東明顯不同意。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低下頭來,“不想讓你走。”
秦馥嫣不解地眨了眨眼眸,在濃煙散不開中望着他,又聽到他興致頗好地說了句,“你今天很好看,不想讓別人看到。”
“……”
秦馥嫣總覺得今日的唐郁東好似跟之前的不太一樣。
眼神不一樣,笑容不一樣,連說話的方式也不一樣。
好像徹底撕開了紳士的面容,露出最真實豪爽直接的他。
唐郁東抱着她從院子裏走出來,有穿着紅袍的隊伍在敲鑼打鼓,為了歡慶他們今日的結合。
秦扶疏站在院子門口,看到身軀高大的唐郁東穿着高級定制的迎親唐裝,偏暗色的唐裝,讓他身上的那股暴戾減弱了幾分,懷裏抱着纖細的秦馥嫣,兩人郎才女貌,倒是很般配。
唐郁東見人,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秦馥嫣目光一直落在唐郁東身上,見他如此,側眸看過去才發現秦扶疏。
秦扶疏今日也難得穿上了黑色西服,他臉頰瘦弱到感覺只有皮包着骨頭,輪廓極為消瘦,但身上穿着西服卻挺英俊非凡有氣度。
所有的精神氣都透過那雙眼眸傳送而來,像是因為姐姐結婚,勉強撐着的。
秦馥嫣對上他那黝黑眼眸時,感覺到鼻子酸澀,眼眶随即泛紅,溫熱的淚差點掉下來。
這種感覺在以後更加控制不住。
唐郁東抱着她走進祖宅,看到秦老爺和秦夫人坐在主位,知道此刻要正式拜別父母,情緒像是決了堤的水再也隐藏不住。
唐郁東将人放下時,不經意對上她的眼眸,才發現她的情緒,寬大的手掌将她纖細的手緊緊捏住。
秦扶疏和秦馥郁也趕過來,站在一旁,吩咐秦岑名和秦婉将茶杯遞過去。
秦馥嫣和唐郁東一人端起一杯,給秦夫人和秦老爺敬茶。
他們凝神望着秦馥嫣,仰頭将一杯茶飲盡,算是點頭答應了這門婚事,唐郁東這才能光明正大将秦馥嫣帶走。
院裏的老太太馮姨全程在旁邊指導,說從祖宅到上車,新娘子不能腳着地,唐郁東二話不說又将人抱起來往外走。
秦馥嫣抱着他的脖子,望着身後站起身的家人,紅了眼眶。
唐郁東低頭看她,輕笑了聲,“哭什麽,我都還沒欺負你呢。”
秦馥嫣被他一句話,惹得收回視線,都還未來得及說什麽,便在鞭炮聲中,被他抱上車。
秦夫人扶着秦老爺,秦扶疏也站在一旁,遠遠望着她,目送她離開。
人影在後視鏡裏逐漸變小,消失不見,秦馥嫣才收回視線,恍然想起來,她從此要進入唐家生活了。
從小,秦馥嫣除了去清北讀研那幾年,基本都未離開家中超過半個月,一想到以後要去新的地方生活,沒有了家裏人,秦馥嫣那股被壓着的低氣壓徹底翻湧而來。
即便知道,待會秦家人也會出席唐氏那邊舉辦的新婚晚宴,可很奇怪的,這種感覺怎麽都壓不住。
忽而,她感覺到手掌有一股溫熱,是唐郁東抓住了她的手掌,緊緊捏住。
“不用傷心,想回家随時可以回來。不過兩個小時的車程。”
唐郁東說話的語氣挺硬的,半點沒有夫妻之間的柔情蜜意,卻也是最實在的,讓秦馥嫣瞬間心安許多。
景山秦家到唐氏老宅,要快兩個小時的車程,秦馥嫣因為頭戴白紗不好往後靠休息,唐郁東拍了拍肩膀,想将她抱過去,讓她阖眼休息。
秦馥嫣卻是遲疑了,望着他一時間沒動作。
“怎麽?”
秦馥嫣撩起濃密眼睫望向他,“今日的妝比較濃,會弄髒你的西服。”
“髒了就髒了,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唐郁東寬大的手掌扶着她的頭,避開她纏繞精致的發髻,将她往他肩膀摁過去。
他身軀魁梧,像是一座山,秦馥嫣在他面前顯得極為纖弱瘦小,側着身靠在他肩上,姿态剛剛好,不會覺得累,反倒是很舒服。
此刻,天才剛要亮起,車窗外的天空從昏暗轉為白晝。
婚車極速行駛而過,在空中揚起輕微的塵埃。
九十九輛婚車所過之處,無不引來路人的關注,議論聲不絕于耳。
車內卻是一片安靜。
為了吉時能準時出發,昨晚秦馥嫣只睡了一小會兒,早早被叫起來化妝,此刻靠在唐郁東懷裏,望着日出時的美麗天空,白皙眼睑一直往下掉。
不知不覺,她陷入了沉睡。
是聽到平穩的呼吸聲,唐郁東垂眸看了眼才知道她睡着了。
他溫熱的手掌貼着她的肩膀,想揉沒敢,怕吵醒她。
停頓片刻,他線條分明的手慢慢往下落,無聲貼在她纖細的腰肢,心底開始有些心猿意馬。
以前,他常聽徐澤也誇贊那些小明星,說她們的腰就盈盈一握,那時候他不感興趣也沒有概念。
現在他寬大的手掌親自丈量,心底頗為震驚。
怎麽會有這麽瘦的腰,他一只手掌都像是能掐住。
唐郁東眼眸幽深幾許,垂下眼睑盯着沉睡的美人,像是兇猛的雄獅盯着自己鐘意的獵物,是有想将她一口吞進肚子裏的欲.望。
只是,還不是時候。
再等等吧,今晚花好月圓,很适合洞房。
-
不知道睡了多久,秦馥嫣感覺到一股溫熱貼着自己的臉頰,緩緩睜開眼睛,擡頭随即對上唐郁東那雙幽深的眼眸。
那眼眸像是深海,讓人乍然一看,心跟着劇烈地跳動着,是有吓一跳的。
秦馥嫣好像從那雙黝黑的眼眸中看到了一股沒有血腥味的貪欲,好似饑鹿腸腸的雄獅在看着自己食物的模樣。
秦馥嫣神色發白,往後退了些許,再一看唐郁東那張臉,還是一如既往的兇狠,只是方才的那股貪欲被隐藏起來,眼眸深處只剩下平靜。
“醒了。”唐郁東開口說道:“再半個小時能到唐家。”
“嗯。”
雖然唐郁東的面相兇狠,秦馥嫣到現在還是無法适應,但只要唐郁東開口說話,她的情緒便能瞬間被安撫。
這人聲音太過悅耳,跟那張臉完全不一樣,是帶着點醇濃的低啞,特別勾人。
見秦馥嫣出神,唐郁東手掌貼着她白皙臉頰輕輕揉了揉,“想什麽?”
秦馥嫣很快回過神,“沒什麽。”
她是想敷衍過去,但唐郁東明顯并不願意。
他那雙黝黑眼眸直勾勾盯着她,“怕我?”
直白的,毫無遮陽,完全不迂回的問題。
秦馥嫣濃密翹卷的眼睫擡起,對上了他那雙像是會吃人的眼眸,遲疑片刻,抿着唇點頭。
唐郁東五官立體,面容帶着兇相,眼神又太過犀利,不害怕才不正常。
今日成親後,她和他就是夫妻關系,總是需要生活在一起的,她總不能無時無刻思考着如何應付唐郁東,所以秦馥嫣選擇實話實說。
對于她的坦誠,唐郁東并不反感,唇畔難得帶着笑,“怕也正常,我生來長這樣,就是容易遭人嫌棄。”
秦馥嫣遲疑,“也不是嫌棄。”
“不礙事,嫌棄就嫌棄,只是你都上了婚車,也退不了貨。”
唐郁東說話時風輕雲淡,但那略感挫敗的表情又不像是不在意這件事。
秦馥嫣感覺心底最深的地方塌陷了一角,溫聲解釋:“我也沒有想退貨。”
她低下頭,沒再看他那雙藏着太多情緒的眼眸,自然也沒有看到唐郁東在黑暗中,慢慢揚起了嘴角。
“我是生來就這幅模樣。母親還在世時,就說過我長得兇狠,小時候走出去,沒有小孩敢靠近我,長大之後就更不用說了。”
秦馥嫣沒料到他會主動說起以往的事情。
他母親早早過世,在自己大喜之日提及母親,想必唐郁東是想起母親,才會有這傾訴欲吧。
這般想着,秦馥嫣擡眸看向唐郁東,神色認真聽着他說下去。
“小時候不懂事,看別人都有朋友很羨慕,我因為這長相吃了虧,只能獨來獨往。”
唐郁東神色如常,唯獨那雙眼眸裏蘊藏着委屈,一閃而過,很快被藏匿起來。
秦馥嫣看着,忽然覺得有些心疼。
唐郁東深深望着她的眼眸,表情很是真誠,“外界始終有一些我的傳聞,想必夫人是聽說過的。”
想起秦馥郁說的那些外界關于唐郁東的傳聞,什麽“最硬的男人”、“女人絕緣體”,以及“說女人是最麻煩的生物,避之不及”等等傳聞,秦馥嫣翹卷眼睫眨了眨,沒好意思說出口。
"男人靠近我,都要吓得半死,更何況是女人,”唐郁東冷笑一聲,“不然,都二十九歲的男人何至于一直單身。”
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因為長相兇狠沒有女人敢靠近,所以才會一直單身,沒有談過戀愛?
秦馥嫣半信不疑地望着唐郁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突然跟夫人說起這些,是想讓夫人對我有所了解。今天是我們的大喜之日,待會到了唐家,面對一衆人等,你總不能還是一副怕我不敢與我靠近的模樣,只會讓人看了笑話。”
秦馥嫣思考着,覺得唐郁東說的有幾分道理。
“不只是接親的隊伍,今晚的婚禮,還有晚上的洞房花燭之夜,必定會有很多人看着。即便是外人無需理會,但老爺子的人,也不得不應付。”
唐郁東雙眼炙熱看向秦馥嫣,“從小,我跟娜娜是在老爺子院裏長大的,他對我們兄妹感情頗深,看着我成家立業生子,是他閉眼前的唯一願望。作為孫子,我不得不滿足他。”
秦馥嫣咬住紅潤嘴唇。
成家立業就算了,怎麽一下子就說到生子了呢。
她心底還在驚慌無措,唐郁東的寬大手掌伸過來,拽住了她白皙如玉的手腕。
“嫣嫣。”
她擡起眼眸,對上了唐郁東那雙像是要将人吸進去的眼眸。
不過是有些怕他,怎麽被他說得這麽嚴重。
她很是無奈道:“我跟你見了不過四次,還沒能習慣是正常的吧。往後自然會慢慢習慣的。”
唐郁東粗犷的手指貼着她的手腕慢慢往下,與她十指緊扣着,将人拉過來摟入懷中,是想讓她也适應他灼熱的體溫似的。
“你願意适應就好。”
秦馥嫣纖細食指搭在他堅硬的胸膛,微微擡眸看向他,紅唇洇潤像是櫻桃般。
“我又沒說不願意。”
唐郁東緊促的眉宇這才緩緩松開,将秦馥嫣摁在堅硬的胸膛,寬大的手掌揉捏着她的手臂,有貪欲再次漫延,就快要抑制不住。
他深吸一口氣,擡起眼眸,從後視鏡裏看到了徐澤也震驚的眼神。
那眼神分明像是在說,“大哥你TM在說什麽屁話啊?你這是故意賣慘讓嫂子心軟?太陰險了!!”
唐郁東面對秦馥嫣時眼底的那股溫柔消失殆盡,只剩下陰冷的兇狠,吓得徐澤也趕忙移開視線。
神TM長得太兇被人嫌棄,難道不是這位爺鄙視全世界,壓根不屑任何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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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氏老宅。
與古樸又神秘的秦府不同,唐家這座古宅白牆紅瓦,富麗堂皇,門口的石獅都比別處的還要雄偉,高大的咖色木門上鑲金邊的紅雙喜,耀眼奪目。
此刻,門口站着一排人,正在給路過的人分發喜糖,借此向浮城全城老百姓宣告,唐氏家主今日大婚,可喜可賀。
唐豐凱和唐亦凱兩人剛從外面回來。
這兄弟兩個與唐郁東一直不對付,最近因為唐郁東大喜整個唐家老宅到處都有人在忙碌,滿院子挂着紅燈,他們覺得煩,昨夜跑去香桂坊待了一夜。
原本就是想躲着點,沒想剛回來看到這熱鬧場景,覺得十分晦氣,唐亦凱沒忍住呸了一聲。
一旁西裝革履的唐豐凱雖然也十分不喜歡這場景,但神色高深莫測許多,倒是沒有讓厭惡流露于表面。
他與唐亦凱并肩往裏面走,神色晦暗不明,低聲囑咐着:“這門婚事是老爺子親自定下來的,前兩日他還将我叫過去談話,讓我要看着你不讓你惹事。你這兩天避開着點,別觸了唐郁東的黴頭,待會唐郁東沒給你好果子吃不說,讓老爺子不高興了,把你趕出公司,劃不來。”
兩人走過前廳,看到不遠處回廊裏挂滿了紅燈籠,走廊盡頭挂着精心雕刻的飛龍,扶搖直上,畫面很是氣魄。
那飛龍原本是沒有的,是确定下來婚禮日子後,老爺子很是高興,讓人過來連夜給雕刻上去的。
長長的飛龍,順着圓柱子往上攀附,栩栩如生,象征着唐郁東這條飛龍直上雲霄。
老爺子覺得這是好兆頭,喜歡得不行。
唐豐凱和唐亦凱看到卻極為不爽。
早年間,老爺子看中大兒子唐卿,對性格寡斷唯唯諾諾的二兒子并不喜歡,連帶着對唐郁東兄妹跟唐豐凱這對兄弟,也是完全不同的态度。
唐豐凱和唐亦凱從小知道這差別,對于唐郁東和唐郁南非常不喜,但無奈老爺子手裏掌握着實權,自己父親又不受寵,他們也連帶着只有受氣的份兒。
原本以為唐卿夫婦去世後,這唐郁東兄妹就會像是折翼的天使,徹底沒了依靠,誰能想到唐郁東就是有本事能拿捏住老爺子。
老爺子不僅将唐氏家主的位置傳給了唐郁東,還特意為他尋了秦氏這一門親事,完全是錦上添花,如虎添翼,別提多好。
因為這事兒,唐亦凱氣得不行,大半個月在外面買醉,都不能讓自己情緒平穩些許。
知道今日唐郁東出門迎親,早晨家裏必然是要十分熱鬧的,他們兄弟兩個不想給自己添堵,昨晚幹脆休息在香桂坊那邊,壓根不想回來。
要不是老爺子一通電話打過去,唐豐凱和唐亦凱估計會直接睡到晚上晚宴結束才回來。
這事兒,唐豐凱想也知道老爺子不可能答應,接到老爺子讓人打過去的電話,唐豐凱還是趕緊帶着唐亦凱回家來了。
與随時會發瘋的唐亦凱相比,唐豐凱是個挺沉得住氣的有謀略的人。
回了唐府,唐豐凱沒往自己的院子而去,而是直接帶着唐亦凱往老爺子的院子要去給老爺子請安。
院子裏也挂滿了紅燈籠,滿院子都洋溢着喜慶,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穿着紅豔的衣服,看到他們兄弟紛紛鞠躬行禮。
他們看都沒看一眼,直徑走進老爺子院子。
今天早上,新郎出門前需要祭祖,原本是需要父母陪同的,但唐卿谷濛濛夫婦早亡,老爺子和老夫人早早起身,代替了那兩個位置,作為新郎的長輩進行祭祀。
祭祖儀式完成後,唐郁東出門去景山秦氏迎親,兩位老人也懶得再躺回去,幹脆依靠在鋪着軟墊的紅木沙發,喝着茶歇息。
唐老爺子是個威嚴的人,現在年歲高了些,額前的皺紋好幾條,勉強将這兇狠減弱了幾分,但還是讓人看着心生恐懼。
他穿着一身黑色唐裝,依靠在金色抱枕上,粗糙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紅木扶手,面帶喜色,連帶那雙渾濁的眼眸都顯得清明了些許。
老夫人在旁邊泡着茶,上等的岩茶浸入熱水中慢慢舒展開,茶色随即變了,是淺淺的金黃色,很是好看。
“那兩個孩子從小跟郁東不對付,心底存着氣呢。今天是郁東大喜之日,他們看着不順心也是可以理解。”
畢竟都是自己的孫子,老夫人對唐豐凱兄弟兩個倒是心疼。
“孩子都年輕氣盛,有些自己的脾氣。你看看郁東這兩年已經收斂了不少,豐凱其實也是,作為哥哥,他至少表面功夫做的很到位。你也別太跟孩子置氣,自己身體最重要。”
唐老爺子和唐老夫人是家裏安排的聯姻,但兩人關系一向恩愛,特別是大兒子去世之後,不僅更加珍重子孫,與彼此的關系也更加融洽。
老夫人說的話,唐老爺子倒是能聽進去些許。
果然,這麽三言兩語的,唐老爺子神色緩和不少,“也沒要訓他們,不過讓他們不要做的太難看了。今天這是什麽日子,恐怕整個浮城的人都盯着我們唐家看。”
老夫人将茶杯端到他面前,“老爺說得在理,待會我好好訓斥他們一番,讓他們今日都不許再出門。待會新娘到了,讓他們一并到門口* 去迎接。”
唐老爺子點了點頭,端起那杯茶一口飲盡。
“說起這新娘子,我之前倒是見過幾次,她不是陪着她母親來家中拜過年,只是那兩年郁東都在國外沒能遇上。”
老夫人唇畔勾着笑,“這麽說來,這兩人緣分是不淺,該遇上終歸是會遇上。”
說話間,唐豐凱和唐亦凱一并走進來。
唐豐凱帶着唐亦凱恭敬行了禮,被老夫人叫過去坐下,開始訓話。
老爺子全程倚靠在沙發上,喝着茶,閉眼休息着。
半個小時後,外頭有人急急忙忙跑進來禀報,“婚車列隊到浮城,家主接着新娘回來了。”
老夫人給了賞錢遣人下去,轉而對唐豐凱兄弟兩囑咐:“待會你們跟我們去門口迎新娘。”
唐豐凱恭敬點頭:“好的,奶奶。”
唐亦凱性情比較暴躁,心底壓根不想看到唐郁東,面上也無法做到平心靜氣,一想到待會還得作為新郎的弟弟去迎接新娘,他心底就一百個煩躁,差點當場拒絕,被唐豐凱抓住手腕穩住。
現在的二房壓根無力跟唐郁東這個家主抗争,做人都應該認命,他們還得在唐家生存,該忍的咬斷牙也得忍下來。
這一切,婚車上的唐郁東完全掌控。
對于二房的這兩個廢物,唐郁東從來都是不屑的,完全沒有放在眼裏,連帶着也不想讓秦馥嫣與那些人有瓜葛。
婚車即将到達唐家老宅,唐郁東側眸同秦馥郁說了一句,“下了這車,到唐家你便是主母,待人全憑你喜好就行。”
早前已經聽秦馥郁說過唐家人的關系,秦馥嫣知道在唐家除了老爺子和老夫人以及唐郁南,唐郁東并未将其他人放在眼裏,從今日起,她是唐郁東的妻子,自然是要與他統一戰線的。
秦馥嫣望着他,堅定點了點頭。
九十九輛婚車行至浮城唐氏老宅,前面帶隊的車輛不敢停留,紛紛駛入停車場,徒留新郎和新娘的那輛豪華邁巴赫停留在唐府門口。
浮夢今安四位爺已經下車在門口列隊等候,林澈和周旭弓着腰打開車門。
身穿喜慶新郎服的唐郁東先下了車,偏暗的紅色也壓不住他身上那股恰似漫不經心卻又無法忽略的強大氣場。
他犀利的眼眸掃過大門那列迎親的隊伍,看到唐豐凱和唐亦凱站在老爺子和老夫人兩側,神色沉了些許。
但只三秒,他便将視線移開,回過身,對車上的新娘伸出他寬大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