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P.“小情人”
P.“小情人”
玄關的燈被淩明野摸黑着按開,整個空間都散着倆個字“迷茫”。
倆個人看見對方都是很意外的,他們都沒有料想會在大新年的時候見面。
一個人的茫然,一個人的悲傷,倆個人的孤單卻在湊在一起的時候被溶解了。
像是倆塊堅硬的冰相撞,粉碎掉了,瓦解崩塌掉了。
淩明野眨了眨眼,壓抑感好似在悠遠的煙花聲被震碎,語句清晰:“怎麽做地上?地上涼,我拉你起來。”
邵祁輕‘嗯’了聲,被淩明野拖着胳膊拉了起來,他因為腿麻,沒站穩,跌嗆了下,但好在淩明野握得牢。
只不過,這向前的一步,邵祁險些撲淩明野身上,他面前映入的圍巾他微愣了下。
“手怎麽這麽冰?”淩明野低頭,語調囔囔了下,就脫下自己的外套自覺蓋在邵祁肩膀上,随後拉起他的手就像卧室走去,走到後摸開了燈,開了空調。
等幹完一系列的事情後,淩明野順手拉過椅子解下圍巾坐了上去,他很累,就像剛跑了幾千米。
運動會是他第一次聽見邵祁名字的時候,看似弱不禁風,但實則直接甩alpha大半條街。
淩明野向來對運動會沒什麽熱情,他莫名覺得一堆人圍觀的滋味很怪,而且大夏天混雜的信息素繞着他鼻腔,亂得他窒息。
那也是他唯一看得一次比賽——被岑玄抱着大腿愣是給哭來了。
記憶點一下子被拉回,邵祁和淩明野對視了眼,平靜又暧/昧,空間的溫度讓他們緩和,邵祁語氣輕飄飄的,但依舊能一個字一個字的砸在淩明野心尖上:“圍巾挺好看的。”
“是嗎?”淩明野挑眉看了眼圍巾,笑着點頭:“我也覺得。”
“借我看看。”可能這是邵祁在淩明野記憶裏第一次這麽直接的闡述,他有時候好奇心就像被拔除了一樣。
淩明野動作迅速,邵祁想看,就一點也不墨跡。
藍白的漸變,高難度的炫技,就跟機打做的似的,要不是結尾還有殘留的針腳,幾乎看不出是織出來的。
忽然,邵祁湊近了些,算是聞清了些。
這是他能聞到信息素的第二位。
又熟悉又想推離的紅百合信息素味道。
搖晃的鏡頭,捕捉到了需要的畫面,縮小般的邵祁像個娃娃,眼睑下,和鼻梁骨處倆顆對稱的小痣小小一顆和他人一樣小小的。
兒時幼嫩的聲音帶着小奶音:“媽媽,我同學都有自己媽媽親手織得圍巾,你也給我織一個吧?”
“要什麽樣的?”女人的聲音悠遠,像疏離。
小孩像是看見了希望,連忙拉上媽媽的衣擺:“藍色的,還想要有白色的,我同桌那個就好好看!”
莫約三十秒,小孩手上就被塞了部手機,女人的聲音冰冷,這冷垮的聲音好似親自撥開小孩握着自己衣擺的手,“自己看吧,喜歡什麽款式直接買就好了。”
可是……
小孩甚至話都沒有說出來,女人就冷漠的打斷了,“我又不會織,況且浪費那時間幹嘛?”
我也想要媽媽親手織的圍巾——這句話就在片刻後變得有些好笑。
明明前幾秒還在幻想戴着圍巾可以去班裏和其他小朋友說自己也有媽媽親手織的圍巾,可就在幾秒後,這幻想終究是泡沫、水汽、鏡花水月。
紅百合信息素。
邵祁點點頭,将這已經淡的不能分辨但卻極為相似的味道的圍巾遞了回去,他們倆人都沒有多言對方為什麽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剛租、甚至連門口紙箱裏的東西都沒拿出來擺設好的時候來到了這裏。
有時候,無須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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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潮濕,寒風冰涼,口腔呼出的白霧在昏白的路燈下徐徐向上飄離卻又那麽顯眼。
球鞋踩到了一片樹葉,卻依舊沒有停步,他像是有目标的走到一塊比溫度還要更冰的墓碑前,不帶一絲猶豫的直接又幹脆的喊出聲:“媽。”
“——媽媽,很想你。”
半夜口渴起來倒水的邵祁腳步一頓,隔着簾子,他看不清淩明野的表情,但是這破碎感的聲音,他們這再無第三人,他也不可能聽錯。
他低頭看了眼手上的陶瓷杯,小泯一口後在心裏囔了句:聽錯了。
……
淩明野雙手插在口袋裏,半張臉埋進藍色的圍巾中,他神色黯淡,最後向下蹲,側臉貼着墓碑的一側,抱了下冰冷的碑。
他顫着唇,手腳冰冷。
這個點來這的人幾乎沒有幾個,好像晚上幾乎都沒有什麽人。
他為什麽要害怕,這是他的家人,兒子過年的時候想要媽媽一個擁抱,又有什麽錯。
他只是,被人欺負了,想媽媽了。
後來他順着煙花,走到了出租房,其實那個時候,他應該再俯身,去抱坐在地上的七七。
*
早晨的一縷陽光毫無征兆的喊醒了淩明野,他動了動脖子,後知後覺才想起自己住在哪裏,他擡手嗅了嗅手腕,下意識将益處的枯木味信息素收起,倆床中的簾子已經被拉起了,這個簾子淩明野怎麽之前沒發現這顏色真心醜。
誰家簾子土黃色啊?
這個門好像有點毛病,輕輕推會有一聲不大的吱嘎聲,但推得速度快就沒有聲音。
聽見門的這一聲,淩明野意外的縮了下脖子,餘光偏見坐在沙發上的邵祁,他周邊幾個紙箱子——他把玄關堆積的箱子都搬這邊來了。
淩明野出來的動靜挺大的,邵祁目光短暫擡起後又落在了手機上,他懶散的靠在沙發上,橫着手機,像是在打游戲的動作,同時,他帶着愉悅的心情樣說道:“客廳桌上有早飯。”
淩明野彎腰從一堆紙箱裏翻出了買的洗簌用品,看都沒看直接道: “嗯?你做的早餐?”
邵祁的手指有一瞬間的停歇,就這麽一瞬間,死亡播報在藍牙耳機裏傳播蕩漾開來。
他和淩明野把段位打太高了,現在單排他一個人都有點吃力。
一旁掏出洗漱用具的淩明野還對邵祁笑笑,歪歪頭乖巧等邵祁的回答。
不知出于什麽原因,邵祁罵人的話還是咽了下去,但是表情管理再次失敗:“買的。”
看邵祁這表情淩明野也猜出了不少,傻笑着想說什麽,但是無奈手機響了,只能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對邵祁晃了晃。
邵祁點了下頭,低頭看着屏幕上進入小黑屋後的狀況,見隊友搶奪boss失敗後他索性直接退出了游戲。
他怎麽就因為淩明野一句随口問得話而分神呢?
這句話不存有任何意思,但是偏偏邵祁就多想了。
他總覺得,這句話,給他的感覺很特別——感覺自己像極了賢惠的omega,早上為心愛的人做早餐,随後靜靜等待愛人的蘇醒。
走上陽臺後的淩明野撇了眼手機上的備注後,掀着眼皮,在電話即将挂斷時點擊了接通,他懶散的把電話夾在耳朵上,因為他這才發現,自己手上還握着剛剛翻出來未開封且嶄新的用具。
他臉上沒有什麽起伏太大的神情,多了絲麻木,節骨分明,修長有力的手指不急不慢的撕撥着外包裝,像是身處于休閑惬意的午後,慵懶的打發着時光。
只是捏着外包裝的手漸漸緊了,等将用具徹底剝離開了外包裝,他才騰飛手來去取夾在肩上的手機。
淩景泉的話截止在:“你孟阿姨昨晚擔心着你一晚上沒怎麽睡……”
可能他自己都不怎麽能适應的對淩明野喊出:你媽或者你媽媽等之內的稱呼,十來年的陌生他有時候自己都恍惚,可是他卻在昨夜強求一位失去母親幾十年的小孩喊另一位才見面的女人叫媽。
我臨走前跟她說過了……
我跟她說了別等我。
衆多話語卡在嗓子眼淩明野在沉默的僵持中拒絕了一切情緒,他聲音不夾雜情緒化的沖擊,只是用自己最麻木,最直接的軟弱回複道:“我的錯,下次不會了。”
突然松懈的退步,讓淩景泉也愣了幾分。
他屬于那種對面軟了下來自己就會清醒的人,聞言,他嘆了口氣,語氣也和剛撥通電話那會帶着訓斥的聲音大為不同:“明野,爸爸知道你心裏不好受,但是你要知道,爸爸不可能這輩子就自己一個人的。”
可我昨晚出門最開始的原因是我想我媽了。
“你孟阿姨昨晚真的很擔心你,下次不要再戾氣用事了。”
“嗯好,下次不會了。”
待電話挂斷,淩明野卻沒有松開握着手機的電話,他大可直接和淩景泉大吵特吵,然後淩景泉直接找人來找他把他鎖家裏哪都不能去,他在寧死不屈的反抗,說些氣淩景泉的話,倆個人最後倆敗俱傷在這新年中。
但是淩明野知道,他明白,自己現在,不能失去自由。
他就像跟在外偷情一樣,但意義不同,如果哪天他突然消失了,那他的小情人可能也就跟他一樣消失了。
雖然這是一種比喻,但是說道小情人三個字,代入進去一下淩明野還是覺得分外合适。
哦,對了,他還沒有吃邵祁為他準備的早餐。
管他買的還是做的。
淩明野轉身的同時低頭關掉手機,擡眸的一瞬間,對上了邵祁回避開來的視線,淩明野精準的捕捉到了逃跑的目光,就像刺客不顧生死的看見失去輔助保護的突擊手,立馬二三階段閃現且用掉位移提速去抓捕。
“我剛剛看了,我覺得小陽臺可以養一些花花草草,你覺得呢?”淩明野簡單的笑着,他遠比在家放松不知道多少倍。
邵祁安靜了會,他本來就挺安靜的,就算恢複的比較遲:“我之前養過紅百合,就是挺難養活的。”
“沒事,想養就養,我們一起,總能養活。”
淩明野眉眼彎彎,大方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