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異國戀在沈思檸和裴時禮身上體現的并不明顯, 一來兩人因為工作性質原因，原本就經常出差，一個月都在家的時間不到十天, 二則按照約定的那樣, 每個月他們至少見面兩次, 加起來的時間和之前也差不多。
悉尼和江城的時差只有兩小時, 裴時禮每天中午和晚上都會給她打電話, 早起給她發一條短信, 忙的時候電話只打幾分鐘，雖然短暫，但從未間斷。
兩人保持着每天通電話的習慣。
各種節日紀念日, 他能來一定會回來, 如果不能來的話, 也會提前給她準備好禮物。
異國戀遠沒有沈思檸想象的難熬，再加上她的工作本就忙碌, 裴時禮在事業上更上一層，她不想落下他太多, 在她的領域內也不停地往前走。
只是極其偶爾，在某些情緒陡然低落的瞬間, 她也會幻想，如果裴時禮此刻能在她身邊就好了。
時光荏苒，轉眼就要到兩人結婚三周年紀念日, 而裴時禮也在紀念日前的一個月，告訴她一個好消息。
這天，沈思檸累得趴在書桌上睡着了。
她最近接了個案子, 當事人是她讀研時期的同學林珊，林珊畢業後留在了德國, 嫁給丈夫Anton，而在她外派到中國工作期間，卻發現了丈夫出軌。
由于案件涉及外籍人，要做的準備工作更多，沈思檸查資料查的頭疼，看得腦袋發漲，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裴時禮的電話打來時，她迷迷糊糊地醒來，看到是他的電話，點開後又閉上眼睛，嘟囔着：“我今天早上六點起床開庭，上午一個下午一個，中途還接見了一個客戶，快要把我累死了。”
裴時禮看她困得眼睛都睜不開，聲音低下來：“去床上睡吧。”
“不行，有個資料明天得要，我今晚要趕出來。”雖然她如今不愁案源，但就算再多的案子，專業能力跟不上也不行，她總不能讓朋友或者同行介紹的案子，次次都敗訴吧。
裴時禮沒有多說，她有她的事業心，他不會多加幹涉。
“檸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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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檸應了聲：“嗯？”
“不出意外的話，我九月份之前回來。”
“唔……”
三秒後，沈思檸“騰”地睜開眼，看着視頻中的男人，滿臉的驚喜和意外，“不是說要待三年嗎？”
裴時禮勾了下唇，“這邊的事處理的差不多了，還差個收尾，後續工作調個副總看着就行。”
他說的輕描淡寫，但三年的工作量壓縮到兩年處理，沈思檸想都不用想，他這兩年有多拼多累。
她去澳洲看他時，江哲遠還讓她勸裴時禮，他簡直是把自己當成機器人，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經常連軸轉，但卻從未因為工作忙違背和她的約定。
為了能早點回來，幾乎每天都在加班加點地工作，連帶着江哲遠也跟着累，不過江哲遠還有個換班的助理，裴時禮卻只能一個人撐着。
唯有沈思檸去澳洲陪他時，他才允許自己休息，在她的陪伴下休息。
她勸說過他好幾次，但他在她走後，仍是繼續着他的魔鬼生活節奏，才能在兩年內完成三年的工作量。
沈思檸從屏幕裏看着他，兩年的時間讓他變得更加成熟穩重，她壓下內心的酸澀，彎起眼睛，軟聲道：“好啊，等你回來我送給你一個禮物。”
裴時禮挑眉：“什麽禮物？”
沈思檸眨了下眼睛，保留懸念：“秘密，等你回來再給你。”
-
沈思檸說的這個禮物，就是她的日記本，算起來快要到他們三周年結婚紀念日了，沈思檸打算把她的日記本給他看。
反正之前就答應過他，會讓他看她的日記本，稍微提前幾個月讓他知道她少女時期的心事吧。
他們的結婚紀念日是9月12日，而裴時禮的生日就在前一周，9月5日，紀念日給他看日記本，生日的話，沈思檸想了想，可以送給他一個禮物。
送什麽呢？
沈思檸思考很久，最終還是喊來顏落一起去逛商場。
顏落如今已經是一線演員了，而她也終于放下了和聞堰升八年的感情，現在滿腦子只想搞錢搞事業，天天忙着拍戲上節目，兩人已經很久沒聚了。
“裴時禮要回來啦？”顏落啧了聲，“你終于結束了你的留守少婦生活。”
沈思檸：“……”
“沒想到你們倆真的先婚後愛了诶，我就說我磕的CP一定會成真的！”這兩年來，裴時禮和沈思檸的感情顏落看在眼裏，也為她感到高興。
沈思檸彎了彎唇，沒有否認她對裴時禮的感情，和顏落從負一樓開始逛，看到一款男士手表時，她眼睛一亮，讓店員拿出來。
顏落站在旁邊，忍不住咂舌：“寶貝，八位數的手表，你這兩年累死累活工作賺的錢都得搭進去吧。”
熬過一年的實習期，執業後，沈思檸的收入水漲船高。
訴訟律師本就是一個資源為王的行業，最開始她的案源是通過同行和朋友介紹，這兩年她專精一個領域，在家事案件這個小切口的賽道也算小有名氣，主動找上門來的客戶只多不少。
再加上她這麽拼，光靠自己的收入，也能實現財富自由。
不過再怎麽自由，八位數的手表，她的工資卡還是得大出血。
沈思檸看着這款銀色腕表，表盤是星盤系列，質感精致冷沉，和裴時禮的氣質特別搭。
他戴上去，嗯，一定很斯文敗類。
“可是他給我買的首飾都比這貴好幾倍，我如果随便送的話會不會顯得我很沒誠意？”沈思檸若有所思道，“而且這個表真的很适合他。”
顏落：“……寶貝，我沒想到你戀愛腦起來，不比我頭腦發熱的那幾年清醒。”
“可這是他最後一個二字開頭的生日。”沈思檸勾了勾唇，将她的工資卡遞給店員。
顏落默默地看着她付款，既為沈思檸和裴時禮相愛感到高興，聯想到她喂了狗的八年，又怕沈思檸太過投入，會走她的老路。
但轉念想想，沈思檸比她清醒得多，她是在裴時禮也喜歡她的前提下才去對他好，而不是像自己那樣，自作多情的一廂情願。
店員把卡還給沈思檸，約好時間來取，沈思檸和顏落又去逛了其他的店，用裴時禮的卡給她自己買了衣服和首飾。
逛的累了，顏落也不管自己如今是大明星，拉着沈思檸找了個奶茶店坐下，店內放的歌恰是慕詩穎的《雪落》，顏落撇了撇嘴，拉着沈思檸換了一家咖啡店。
“我覺得我跟慕詩穎上輩子就是有仇！”顏落怒道。
沈思檸：“怎麽了？”
“幾年前她不是搶我一個女主劇嘛，後來有一次，我們一起上一個綜藝節目，她和導演是朋友，就讓節目組惡意剪輯我的鏡頭，把我塑造成一個脾氣暴躁的大小姐，”顏落輕哼，“不過她的算盤沒得逞，網友們反倒覺得我真性情，我還漲了一波粉。”
顏落：“這兩年來，我倒是沒見過她，說是去國外進修了，不過最近網上經常有她的消息，可能是準備複出，提前買營銷號預熱。”
自從那晚和裴時禮坦誠聊完後，沈思檸就沒見過慕詩穎，乍一聽到她的名字，她也沒有多想，既然選擇相信裴時禮，就不會再讓自己胡思亂想。
在去咖啡店的路上，她們的路忽然被人攔住，沈思檸愣了下，看着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裴時澈，心裏非常意外。她只在一些重要的場合見過裴時澈，但他們倆還從沒單獨說過一句話，畢竟他們倆本就沒什麽話題可聊的。
“大嫂，我們談談吧。”裴時澈晃了晃手裏的文件袋，笑得邪氣又張揚。
沈思檸一怔，警惕地看着他，“談什麽？”
“當然是大哥，”裴時澈眯了眯眸，笑着看向顏落，“這位小姐，我有事要和大嫂談，可以請你先回避嗎？”
顏落聽他叫沈思檸大嫂，猜到大概是裴時禮的弟弟，湊到沈思檸耳邊問：“需要我陪着你嗎？”
沈思檸抿了抿唇，“落落，你先回去吧。”
顏落看了眼裴時澈，收回視線，“嗯，有事的話給我打電話。”
顏落走後，裴時澈和沈思檸去了咖啡館，各點了一杯咖啡後，裴時澈端起咖啡杯，輕抿了一口，“大嫂，聽說你現在和大哥的感情非常好呢。”
沈思檸不想和他繞彎子，開門見山地問：“你要和我談什麽？”
裴時澈放下咖啡杯，自顧自地說：“都說異地戀最容易出軌，大嫂你不擔心大哥變心嗎？”
“如果你是來挑撥離間的話，我可以走了嗎？”沈思檸淡淡道。
裴時澈長嘆了一口氣：“大哥的運氣怎麽這麽好，權勢地位什麽都有，還有一個這麽信任他愛他的妻子，真是讓人嫉妒啊。”
見沈思檸面露不耐，他聳了聳肩：“我确實是來挑撥離間的，不過我知道大嫂是一名律師，做事最講究證據，這不，我帶着證據來的。”
說着，他當着沈思檸的面打開文件袋，直接把裏面的東西倒在了桌面上，他随手撥了撥，拿給沈思檸看。
“這張是大哥和慕詩穎進出同一家酒店的照片，”裴時澈觀察她的表情，“慕詩穎，大嫂知道嗎？就是大哥一手捧起來的女明星。”
沈思檸目光凝滞在這張照片上，裴時禮和慕詩穎一前一後走進同一家酒店，擱在桌上的手指下意識蜷了蜷。
裴時澈見她臉色微變，眸中的笑意加深，繼續道：“當然不止這一張，我叫人跟着拍的就有三四次，酒店，公司，醫院，鬼知道私下裏有多少次呢。”
見沈思檸仍沒有太大的情緒變動，裴時澈嘲諷地看着她，她就這麽信任裴時禮？
他這個大哥，可真是命好啊。
小的時候，一家人都住在老宅，裴時澈對這位什麽都比他強比他優秀的大哥，卻沒什麽羨慕嫉妒的情緒，哪怕他是人人豔羨的天之驕子，哪怕他想要什麽都能輕易得到，但裴時澈非但不羨慕，偶爾還會覺得他可憐。
因為裴時禮也只有這些了。
他有愛他的父母，他媽媽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來看，所以在他喊累的時候就放縱他休息，而裴時禮不行，他是繼承裴氏的機器，所以他一刻也不能停歇，有一次他沒有完成岑蔓安排的任務，岑蔓便懲罰他在雪地裏下跪。
那天真的很冷呢，裴時澈站在二樓陽臺上，看着只穿這件薄薄的單衣，挺直脊背，跪在雪地裏的裴時禮，裹緊自己的羽絨服。
哪怕長大後，裴時禮擁有了裴氏，擁有他這輩子也沒法匹敵的權勢和地位，但裴時澈依舊沒什麽太大的感覺，因為他知道，就算裴時禮擁有再多，但他有的也只是這些。
他沾沾自喜，他洋洋得意，告訴自己裴時禮就算擁有再多他也不會快樂，甚至在潛意識中有一種優越感，尤其是每次回到老宅的時候，他媽媽會對他噓寒問暖，而裴時禮的媽媽......哦，他媽媽追求真愛去了，不要他了。
可沈思檸出現了，居然會有一個女人這麽愛他，而他也喜歡這個女人，兩情相悅麽，看着真讓人礙眼啊。
裴時禮把秦筝送到了他找不到的地方，憑什麽他還想和沈思檸恩愛地生活，太不公平了。
裴時澈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惡意，唇角勾着笑，眸中凝着冰，閃爍着幾分瘋魔，“我呢，最看不得我大哥過得好，他憑什麽把秦筝送走，還和你恩恩愛愛生活！他擁有的已經夠多了，憑什麽還能有一個愛他的妻子？這也太不公平了，不是嗎？”
沈思檸終于擡眸看他，表情淡漠：“你的證據，只有這些嗎？”
“當然，我沒本事拍到他們上床的視頻，”裴時澈眯眸，朝她微微一笑，“但這些足夠了，不是嗎？”
沈思檸的手指緊攥着，指甲深陷入肉中，刺痛讓她勉強維持着冷靜。
“哦，對了，”裴時澈似是突然想到什麽，從口袋裏拿出一枚戒指遞給沈思檸，“這個大嫂不會陌生吧，慕詩穎給我的，麻煩你還給大哥。”
“叮——”
戒指在桌面上彈起，發出清脆的聲音。
看到戒指的那刻，沈思檸的瞳眸驟然縮了下，腦子裏緊繃的神經突然斷了，甚至呼吸都有些紊亂。
裴時澈終于滿意，拿起外套起身，“大嫂，拜拜喽。”
-
沈思檸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車裏的。
明明是盛夏的季節，她卻覺得有股寒意從腳底鑽進身體，沿着四肢百骸蔓延到全身，像是被扔到冰窖裏，甚至有一瞬間的耳鳴。
直到坐到車上，顫抖的手指才逐漸平複下來，這些年她早已練就一副習慣性的冷靜，很少會有事能讓她情緒大變，可看到裴時禮的戒指，她的情緒仍是不受控制，手指細密地顫抖着。
裴時澈的話，她當然不會全信，裴時禮是個什麽樣的人，她自問還算清楚，和慕詩穎上床的事，她相信他不會做。
倒不是她有多信任他，而是出于對他性格的推測，他如果真的想和慕詩穎在一起，也不會做出軌的事，太降格調了。
那幾張照片說明，這兩年裏，他曾見過慕詩穎多次，或許是因為她又出現了什麽意外，他出于承諾和她見面，可他為什麽又不告訴她呢？
而慕詩穎怎麽會拿到他的戒指？
是在什麽樣的情況下，他才會讓慕詩穎拿到他的戒指？
沈思檸閉了下眼，腦海裏陡然劃過一個荒唐的念頭——是不是他被人陰了，意外和慕詩穎睡了，戒指才會被拿走的？
她突然升起一股疲倦，由內而外的疲倦，腦袋趴在方向盤上，怔怔地看着窗外出神，他不想讓她知道的事，她很有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知道。
如果不是裴時澈，她說不定就這樣一無所知地和他繼續過着。
難道只有慕詩穎這件事瞞着她嗎？
是不是還有好幾個像慕詩穎一樣的存在？
夫妻之間，信任危機是很嚴重的事，她難道是什麽很無理取鬧的人嗎？她之前不是明明告訴過他，再有這種事提前和她說，而他也答應她了嗎？
一次、又一次地消磨她的信任，沈思檸現在沒有質問的心力，就算是問他，他多半會說因為不想讓她多想，才選擇不告訴她。
發動引擎，驅車回到南岸別墅——這是兩人的婚房，婚禮後兩人就搬到這裏，比起明水公館，這裏的環境更安靜。
回到家後，沈思檸在浴缸裏泡了很久，直到胸悶得快要窒息，她才從浴室出來。
因為緊攥着戒指，太過用力，咯的手心劃破出血，沈思檸找了個創可貼，簡單地清理後，把創可貼貼在手上。
貼完後，她擡頭，猝不及防地看到卧室的婚紗照，她穿着聖潔的婚紗，他俯身親吻她的眉心，她仰頭看他，眼神中滿是少女的期待和嬌羞。
心髒募地有些痛，延遲的痛感席卷全身，蔓延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她深呼吸幾次，好似這樣可以緩解胸口的疼痛。
擱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鈴聲第三次響起，沈思檸猶豫片刻，還是選擇接電話。
她目前還沒想好怎麽處理這件事。
沈思檸調整好了情緒，壓下喉嚨裏的幹澀，清了清嗓子，才接通電話。
“怎麽了，心情不好？”裴時禮見她面色不對，蹙眉問道。
大概是剛剛平複過情緒，沈思檸聲音出乎意料得平靜，“剛才在看電影，電影太感人了。”
裴時禮知道她的習慣，生活中除了在床上，沒怎麽見她哭過，但看書看劇的時候，某個很小的劇情就能讓她哭的泣不成聲。他笑着調侃，“生活中倒是不見你這麽多愁善感。”
“我今天有點累，”沈思檸朝床邊走，“在外面跑了一整天，準備早點睡。”
裴時禮靠在陽臺的欄杆上，“我這周末就回去。”
“好，我在家等你。”
如果今天裴時澈沒有找她的話，她得知這個消息大概很高興，應該會親自去機場接他。
裴時禮盯着她，深眸審視着她的表情，“到底怎麽了？”
他對她太熟悉，只看到她的表情，就能推斷出她絕對不是因為看電影就變成這樣。
在他面前，她很少能成功表現強顏歡笑。
沈思檸對上他漆黑深沉的眼眸，對視須臾，她的視線向下，落在他空蕩蕩的左手上。
眼睫顫了顫，她淡聲道：“沒什麽，我休息了，先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