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情敵是個女人
情敵是個女人
夏暖暖上了車,錦戮見她一臉憂郁,便知道她心裏也不好過。
“喜歡嗎?”錦戮随便說點什麽打破尴尬,“我一朋友做鮮花生意的,冬日裏的向日葵,那都是一直在溫室裏悉心照料才得到的,好看吧。”
“謝謝錦少爺,”夏暖暖道,“怎麽突然想到送花?”
“我哪能想到,是錦離拜托我的。”
“這樣啊。”她心裏生出一絲溫暖。
一個月了,距離上次在姬羽琪家裏不歡而散,已經過了約一個月。
向天站在原地,回味她的動作她的眼神,想象她的香氣,不自覺嘴角勾出笑意,時值凜冬,他的眉眼飽含春-情。
黃先勇見他這樣,知他是動了心,立刻笑道:“我剛說什麽來着?天涯何處無芳草啊!剛說娘兒們,這不就來了嗎?長得多俊俏,這不比夏暖暖好嗎?”
“你什麽眼神?”向天啐道,“那不就是她嗎?”
“啥?那就是嫂子啊!我勒個去!”黃先勇驚呼,“這你都舍得拱手讓人?這麽好看一媳婦你就不要了?你也太謙讓了吧!”
“強扭的瓜不甜。”向天泰然自若,随後也轉身就走。
“什麽甜不甜的,有的吃就行了!不就變心了麽,變心了就搶回來啊,本來就是你媳婦兒!這要換做我,誰敢動我媳婦兒,我他媽削死他!”黃先勇立刻追上去,神情和語氣比他還着急,“只要她沒成親,那就是有機會的。別人怎麽搶走的,你就怎麽搶回來!這要換成你爹,誰和你爹搶女人,你爹不上去直接給他兩大逼兜?”
向天沉默。
“你怎麽這麽大方呢?什麽事該讓什麽事不該讓你不知道?你爹當初要是讓了,還會有你?”
“我爹曾說,早知他走的早,還不如……”向天依然不是很在意的樣子。
“我呸!”黃先勇狠狠吐了口唾沫,“這話你也信?真要給你爹一次時光重來的機會,他照樣搶!得了便宜還賣乖你不知道?你爹還說過,他不想當營長呢!你爹還說他其實心裏想的是回老家種地呢!嘴上說着混日子,可實際拼命立功呢!要不是你爹去得早,指不定也能當個大帥啥的。你怎麽沒遺傳到半點你爹的野心勃勃?都随你娘了?”
黃先勇覺得這兄弟真是不上道,都快急死了:“你怎麽這麽不給你爹争氣?很多事你不争,別人會真以為你好欺負!向家的事你忘了?別整那讀書人那死理,我看你就是念書念傻了,還是小時候得勁兒!小時候,咱們領着一幫小孩,去和隔壁村那幫大孩子打架鬥毆的事你忘了?還是你領的頭呢!掏鳥窩,偷廚房,打狗攆雞,哪個不都是你出的主意?”
“我看你是在上海呆久了,忘了本了,真以為自己是酸秀才了,人都油頭粉面的,我呸!”
“你才忘本了,你才油頭粉面!”向天有一些迷茫,“我只是……想給自己找一個方向。”
“一個啥玩意兒?”
“我在上海待太久了,又久困宅院中,”向天道,“久到我都快忘了我是誰,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當初離開了向家老宅來上海,離開了父親向青山的那些忠實部下,離開了黃先勇和他父親,來到了上海的新家,除了母親,竟也沒別的仆人随從一起跟過來,說是到了上海一切都會有新的,不用帶一大幫人舟車勞頓的。
來到上海後過着寄人籬下的日子,嬸娘說着“自家人”,但總有意無意地透露着他是別家人的意思,幾分野性也被訓得規規矩矩。
老宅在他離開上海後,被其它幾房的人占了,說是房子空着不好,必須有人氣。
現在想來,他是一開始就被架空了。
空落落的,竟也沒什麽底氣,只覺得自己像大海中一條孤獨的魚。
從久困的宅院中出來,有獲得自由的喜悅,也有自由後的恐懼。
面對日新月異、燈紅酒綠、車水馬龍的上海,時常感到無措和惶恐,很努力地去适應這個社會,不斷追趕它,不敢有絲毫松懈地追趕,時常覺得疲憊,寧願回老家。
錦家的人就不一樣,在上海土生土長,紮根已久,已成大氣候。錦戮是上海的活閻王,錦二小姐處處受人尊敬,如魚得水,自如在上海這城市裏生活。
他不像黃先勇,頭腦簡單,嚷着“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帝王将相寧有種乎”,“這位置讓俺老孫也來坐坐”,或者“有情飲水飽”,“感情哪有高低門戶之見”——那都是很難的,他心想,無錢無勢無權,哪有那麽容易。
這種感覺在面對錦戮時會更明顯一些,假使暖暖喜歡的是錦戮,他會勸自己成全,一方面是因為和錦戮關系好,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現如今的他,比不過錦戮。
“你發什麽呆呢?”黃先勇打斷他的思緒,“你還搶不搶了?”
“我總不能明搶吧,”向天道,“明搶遭人話柄。”
“那你想怎樣?又做好人又得利?迂腐,還是讀書人那套歪理,在乎那幹嘛?”
“我這叫伺機而動。”
“那你快動吧。”黃先勇一拳打在向天背上,又立刻把他勾住,賤兮兮笑道,“我可記得你給我寫的信,那時你以為自己快不行了,要把夏暖暖交給我托付,既然你不打算要,那我可就去搶了啊。”
“你找死!”向天說着,去推他。
兩人邊走邊笑鬧起來。
“說正經的,”黃先勇問,“哪個混蛋男人搶了嫂子,我去揍他。”
“要是個男人,我早揍了,還輪得到你?”
“我怎麽不明白你說的話呢?”
“是個女人。”
“什麽?”
向天深吸一口氣,嘆道:“跟我搶暖暖的,是個女人。”
“啥?”
黃先勇明顯大腦短路,站在原地,走路都不走了:“一個女人,搶了你的女人?兩娘兒們?娘兒們和娘兒們搞一起,也能說變心?你什麽腦子啊?”
“你才……”向天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解釋。
“兩娘兒能幹啥呢?”黃先勇發自內心不解,并且覺得很好笑,“娘兒們,能有咱們□□嗎?”
“女人和女人之間,能做的,也不少啊。”向天一臉惆悵。
“你這話說的好像你見過似的!”黃先勇快樂死了,“就算能幹啥,能怎樣?不是我說啊向天,若換做我,只要我媳婦兒沒找別的男人,在我看來就不算變心!娘兒們?哈哈哈我的天,我看要麽是她失心瘋了,要麽是你失心瘋了,這有什麽好計較的?還以為怎麽地了呢。就算我媳婦将來外面有十個娘兒們,我照樣不在意,我甚至還想和她那十個娘兒們好好認識認識,也許還能左擁右抱呢!”
哎,向天真羨慕黃先勇這樣什麽都不懂還單純的人。
“十多年前,十多年前吧,”向天感嘆,“我進入了一家叫做JJ的書店,想買幾本清新治愈的話本小說打發下時間,我找了幾本名字很文藝很淡雅的書回家看,那時我還小,不知所雲,看得雲裏霧裏,也沒放在心上。但後來,我長大了,那些死去的記憶突然殺了我千千萬萬遍,我突然驚呼我原來都看了些什麽東西,然後,就回不去了。”
他嘆息:“原來在那麽小的時候,我的精神就失去了童-貞,每每想到這裏,我就,痛苦萬分……”
假使他一開始沒去那家書店,沒看那兩本五毒俱全的書,他也會和現在的黃先勇一樣單純,也不會為夏暖暖和錦離的事傷神。
什麽?她們脫了衣服睡一塊兒?也許是因為天氣太熱了,抱着一塊兒涼快。
“哈哈哈哈哈,兄弟,你可真逗。”黃先勇快笑死了,“還精神上的童-貞,老子□□上的童-貞都早沒了,還精神上的?哈哈哈哈!你該不會是,你該不會現在還是個雛兒吧!”他說着,就往向天胯-下摸去,向天立刻躲閃開。
“別鬧!大庭廣衆下,成何體統。”向天忙笑着躲開,擺手拒絕,“你當還是小孩啊,拿這當游戲取樂。”
“哈哈哈哈!我看你肯定是個雛,”黃先勇笑到肚子痛,“老處-男破事多,我看你就是還沒開葷的緣故,一天到晚想那些個亂七八糟的鑽進牛角尖,所以說我讨厭書呆子,人都變傻了!要不這樣吧,兄弟帶你去個好地方,你嘗到了女人的好,也就不計較夏暖暖和那女人的事情了,你長得這麽俊,也許還能雙-飛呢!”
“別開玩笑了,別!”向天忙擺手,他對錦離還是頗為尊重的,她和錦戮幫過自己,這點情義他一直記在心裏。假使,她不是自己的情敵,他會一直敬佩她。
但她就是睡了她的未婚妻!TMD!不怎麽講髒話的向天,一想起這事也控制不住講髒話了。
他又問:“黃先勇,你怎麽也沾上那習慣了?”
“哎,”黃先勇嘆氣,“兄弟啊,現在這年代亂,咱們當兵打仗的,有今天沒明天,我可不想死之前連女人什麽味道都不知道!那地方虛情假意,咱也不想去,可誰讓咱這命就是這樣苦!這出生入死的搞不好哪天沒了,說媳婦也不好說,哪個娘兒們想過男人指不定哪天沒了的提心吊膽的日子?娶不着媳婦,就找煙花小姐解解渴呗!”
“這不是什麽好事兒,別沾那些。等年代太平了,我給你說個好媳婦,”向天道,“包準又好看又好生養。”
“你給我找媳婦?”黃先勇故意一臉擔憂,“我怕我媳婦兒半路上瞧上你這小白臉,跟你跑了!你可千萬別出現在我媳婦面前啊!”
“滾蛋!”
兩人又笑鬧起來。
***
夏暖暖随錦戮回到錦家,佐藤友悟已經來了,正在等候,錦戮忙迎上去,夏暖暖也上去打招呼,錦離從樓上下來,不鹹不淡地寒暄。
“喜歡嗎?”錦離問。
“嗯!”夏暖暖重重點頭,“冬日裏成長的向日葵,經過園丁辛勤呵護,才會在本該凋零的季節開出花來,明媚得像小太陽一樣。我仿佛看到一顆種子逐漸成長,長出花骨朵,含苞待放,再被人收割包裝好,謝謝你,反季節的向日葵,你那麽努力生長,你給我帶來了快樂。而不是,我用錢買到了這些花,錢讓我快樂。”
她用下巴蹭了蹭錦離的肩,溫柔又感動:“謝謝你,錦離。”
她把向日葵緊緊抱在手裏,開始訴說它的習性,講它的生長。
錦離微笑且耐心地聽着。
“這麽一大串,文绉绉的,”錦戮噫了一下,“把花收好,然後我們得好好招待佐藤先生。別忘了,今天佐藤先生才是主角。”
晚上的宴會是為佐藤準備的,佐藤早就知道錦戮有一位妹妹,傾慕已久,今日一見果然氣質不凡,第一次見錦離,就被她的氣質和容貌打動。
即便是盲女,卻不見盲女的可憐之态,如高嶺之花一般傲放,他試着去接近,去和她多說話,但錦離總是保持着一股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寒冷,佐藤後來也就不願再套近乎。
而這位叫夏暖暖的姑娘,俏皮可愛,親和力強,對東洋的事物很好奇,會在恰到好處的時候虛心又充滿渴望地問這問那,這讓他的大男子主義和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男人喜歡女人是想獲得快樂,不是為了碰釘子的。佐藤想。
冰山美人固然難得,玲珑剔透,不可方物,但寒氣太重。瓷美人畢竟是瓷美人,只可遠觀不可近玩,反倒是如鄰家小女孩般純真溫暖的女人,更讓人喜歡。
一番接觸下來,佐藤覺得夏暖暖活潑可愛,生機勃勃,他在夏暖暖身上感受到了源源不斷的生命力,她的一些話題,讓他想起了生命中遇到的種種美妙的人和事,也讓他發現了平常一些普普通通的事都充滿美感。
同樣是送花,其它女孩只會覺得花好看,花很香,或者花很貴,夏暖暖會和說這種花的生長和習性。佐藤很久沒感受到這種生活的暖意和煙火氣息了,他忽然覺得她口中的世界很美好,見慣了殺戮和暴力的鐵石心腸的佐藤,突然對生命有一種久違的感動。
而這種感動由一位中國少女帶給他。
他覺得可以和這位少女發展一下戀情,來豐富一下他在上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