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這日子要過不下去了
這日子要過不下去了
錦家,夏暖暖接到父親電話。
“暖暖,你什麽時候搬出錦家?非親非故共住一個屋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早就同居,傳出去對你和對向天都不好聽。你不要再住那裏,你要麽和向天住一塊兒,或租房子,或回老家,總之你的事要早點決定下來。”
夏暖暖心裏感傷,只能“嗯嗯”點頭,放下話筒,又開始不知怎麽處理這件事。
下午的時候,向天來拜訪,帶了一些禮,說他接到了夏伯父的電報,來替他看看她,然後問她接下來怎麽辦。
“房東太太那幢房子,二樓有一戶租戶要搬去更寬敞的地方了,你不嫌棄的話,可以住我樓下,租金都由我來墊付。你我……還未正式成親,還是先分開住,不然無名無份同居,我怕委屈了你,”向天捏着一只茶杯,淡淡飲了一口,有些不安道,“你放心,我不會做不軌之事,只是希望能和你互相方便照顧。”
夏暖暖并不答話,只是無聲紅了眼圈。
“你……是不是其實還是喜歡錦戮的?”向天小心翼翼問。
她立刻搖了搖頭:“我和錦少爺?不可能!”
“那你怎麽……不願意和我呢?”他聲音也輕得不行,面色有些慚愧,“是不是因為我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不是!不是因為這個!”夏暖暖忙道,“我也不需要當什麽豪門姨太太,我和錦離就住在這一方小院子,也過得挺好的。”
“你喜歡四合院?”他問。
“也還好吧。”她輕輕答。
“明白了。”向天笑了笑,“今天不早了,我得先去忙了,找份好工作,到時,”他點了點她的額頭,目中星河璀璨,“給你買一座大的四合院宅子。”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忙解釋。
但少年已經笑盈盈地起身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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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夏暖暖又是嘆氣。
晚上錦離回來的時候,發現桌子上擺着一堆禮品,又瞧見自己往日喜歡的那套茶具,被人用過了。
她沉下臉,生氣地問:“是不是向天來過了?”
夏暖暖第一次見她生氣,一時不知所措,小聲道:“就坐了一會兒……”
話剛說完,錦離就把桌子上向天送來的東西全部扔到了地上,邊扔邊生氣:“我的院子,憑什麽要讓他進來?誰稀罕他送的這些東西!”
“錦離,你這是幹什麽?”夏暖暖雖然有些擔心她生氣,但覺得這也太不尊重人了,“向天是客人,他來看我怎麽了?何況他是替我爹來看我的!我又不知道你會生那麽大氣,早知這樣,我和他在外面見面就好了,他本就手頭不寬裕,能送這些東西來,已經是一片誠心了,你怎麽能這樣糟蹋他的心意呢?他現在賺錢本就不容易,對你來說這些不算什麽,但對我和他來說,這都是頂貴頂好的了!”
“你和他?什麽時候變得你和他一塊兒說了?”瞥見往日裏最喜歡的那套茶具,錦離也憤憤砸了出去,一時碎片濺了一地,一個一個杯子輪流碎着,“什麽臭男人碰過的東西,也還放在我的屋子裏?”
“錦離,你也太過分了!”夏暖暖終于忍不住哭了起來,“不過是用杯子喝了一口茶,你便這麽說他!向天哪裏招惹了你,你竟這般厭惡?他對你一直尊重,一口一個錦二小姐,就算你幫過他,你和錦少爺對他有恩情,你也不能這麽不尊重他!你明明是生我的氣,為什麽要作踐那套茶具呢?大不了我明天去買一套,賠給你就是了。”
“買一套?我這套杯子是好不容易得來的,哪裏那麽就能容易就能買到?”錦離真是氣啊氣死。
“知道你們錦家的東西金貴,橫豎,我以後不碰就是了。”夏暖暖說着就開始掏出手帕,伏在桌子上嗚嗚哭。
“又哭?我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哭個什麽東西。你因為他,你天天在我屋子裏哭?”錦離一見到她哭,就頭疼,好像是她欺負她似的。
“那我出去哭好了,”夏暖暖抽泣道,“你要生氣你就直接生我的氣,為什麽要為難向天?他又沒做錯什麽。”
“那你的意思……是我做錯了?”
“我哪敢說是你的錯啊,你怎麽會錯呢?都是我一個人的錯罷了。嗚嗚嗚。”
吳媽聽到動靜立刻慌慌張張跑來了,看到兩人吵那麽大聲頓時也有點慌,忙勸她們都別生氣了。
“二小姐,二小姐!消消氣!”吳媽還是第一次看錦離又大聲斥責又砸東西,忙安慰她,“暖小姐膽子本就不大,你也不怕吓着她,你看她都哭成什麽樣子了,今天向天少爺是來過了,但也就坐了一會兒,很快就回去了……”
錦離繼續沉着一張臉,夏暖暖繼續抽抽搭搭。
打起來!打起來!真帶勁兒!
不遠處,錦戮站在高處,拿望遠鏡一直在兩眼放光地觀察着她們的院子,他聽下人說今天夏家打電話過來,又聽下人說向天來過了,便知道今天一定有場好戲可以看。這幾日為了方便觀察錦離那邊屋子的情況,他還特意搬到附近的院子裏來住。
吳媽勸了一會兒,好不容易勸住了,兩人洗漱後早早睡了,又是一夜冷戰。
這日子……這日子真是要過不下去了。錦離十分頭痛。
第二日。
錦戮比誰都精神抖擻,想去看錦離那張冷着的臉,但她們都沒出來用早飯。
哈哈哈哈。錦戮一早上吃了三疊小籠包,一碗大馄饨,心情好極了。
夏暖暖平日挺愛出去逛的一個人,最近也沒心思逛街,但呆在家裏氣氛更讓她壓抑,還是會以逛街為名出來,随便亂走。以前還會常去看向天,但知道錦離不喜歡他,已經在保持距離,在上海又沒有別的朋友,真是深深感受到了一個人遠在他鄉的無助。
人來人往,熱鬧非凡,自己卻不知道要去哪裏。
“哎,黃悅舞,要是你也在上海,就能和我一起出來玩了。”她突然有點想念老家。
坐上黃包車想去喜歡的鋪子買點心,師傅卻說那條路今天走不了,有工人鬧罷工,想要更合理的權益。那就去別地吧,有家店的冰激淩不錯,結果路上又被堵了,原因是一些大學生發表愛國演講,中途巡捕房的去捉,那條街上又亂成一片,車也不好走。
哎,諸事不順,幹脆下車走走。
她看到很多學生模樣的人走在街頭,應該是大學生,夏暖暖嘆氣,要不是當初家裏着急讓她嫁人,她也想去考大學,結果家裏就定親下禮了,她也就不考了,想着來上海,上海繁華,結果出了這麽一堆意想不到的事。
女大學生,穿着校服,發着傳單,揮着彩旗,舉起拳頭參與抗議,發表愛國演講,這些她之前也在上海見到過,但都遠遠避開了,因為不一會兒就會有巡捕房的來,說她們擾亂治安。今天許是無聊,才走近多看兩眼。
正發着呆,背後有人拍了拍了拍她:“你在想什麽呢?”
回頭,果然是向天。
“向天!”夏暖暖有些驚喜,随後想到昨日就是因為向天才和錦離吵架,想着要不要保持距離,可一會兒又心裏悶着一股氣,憑什麽要保持距離呀?又不是心裏有鬼!向天已經夠可憐的了,難道連朋友都做不成嗎?
“我就四處轉轉呗,你怎麽在這裏?”她答。
“我來看我以前的一位恩師。”向天答,“正好經過這裏。”
“恩師?”
“嗯,倘若向家有讓我念好的地方,也就是我叔叔對教育的器重了,”向天答,“當初我娘同意跟着叔叔他們來上海,就是因為這裏的教育環境好,想讓我好好念書,叔叔也很盡心盡力幫我找老師,後來我不能去學堂,他便不計成本把先生請到家裏來教,請的還都是上海有名的老師,各個專業領域、各個學派和思潮的都有。”
“我的幾位老師還會私下裏聚會互相争論,宛若一場辯論賽,非常有意思。他們有時還會逼我站隊,我就說一些和稀泥的話混過去,他們就聯合起來罵我滑頭。後來我身體越來越不行,跟着先生上課也吃力,有些漸漸就不大請來了,我娘每逢過年過節給他們送點感謝禮之類。現在我身體好了,就去拜訪他們,他們見我身體好了,也都分外高興。”
“我也替你高興。”夏暖暖聽着也覺得舒心。
“他們還會介紹工作給我,”向天晃了晃手裏的牛皮紙袋,“我最近在做翻譯,日文,俄文,英文,我都會一些,有些外國的文章、資料什麽的,他們拿到原版後就交給我,給我些翻譯費,還會推薦我一些現場翻譯的工作,和外國客戶談生意,或參加外國友人的會議,或帶外國友人參觀,很多這樣的活,身體好後我也愛四處跑,跟着客戶去了很多地方,簡直正合我意。”
“向天,你好厲害啊!”夏暖暖誇道,“你會這麽多種語言!”
“之前十幾年都在宅子裏度過,也只有靠學點什麽打發時間,孤獨的時候學習是最能靜下心來的。當初看一些國外書籍,我覺得有些翻譯不夠原汁原味,就找了專業的老師來教,便有了現在這條出路,上海外國人這麽多,也算學有所用。”向天臉上洋溢着少年意氣,“我還印了一些名片,發給一些報館、記者、雜志社、出版社的客戶和新朋友,以及一切有可能給我工作的人,也許當個翻譯也不錯,不過目前都是接散活,不穩定,再觀望吧。”
“向天,你真是又有想法又有執行力。”夏暖暖兩眼發光,很為他高興,“你真的在很努力很認真地生活!但這樣會不會太辛苦了,我總擔心你太累了。”
“男人累一點是應該的,”他笑了笑,眼睛分外明亮好看,“不然我怎麽在上海給你買四合院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的臉頓時紅了,“重要的不是住在什麽樣的房子裏,是和誰住一起。”我和錦離哪怕住一個小單間也會很開心的。
“暖暖……”向天看她的眼神裏又多了幾分柔情。
“我帶你去瞧西裝吧!”夏暖暖突然提議,“你的工作需要幾身洋裝,總穿長衫也不行啊,雖然長衫顯得你很有讀書人的文雅氣質,但當翻譯呢,還是要洋氣一些,紳士一些。人靠衣裝,有些人還是會根據外表判斷一個人的,穿得光鮮點,別人也不敢欺負你給你開低價,什麽白襯衫,黑西裝,風衣,馬甲,帽子,靴子,皮鞋啊,你都要準備一些,男人在外面跑呢,這都是門面!”
“好。”他笑着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