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街上行人，來去匆匆，或許立夏而立，穢氣不敢作惡，藥廬一連幾日少有病人，偶有過來，幾劑去暑氣便可。
小藥童蹲坐在一角，閑得無聊，執起藥書，搖頭晃腦地背起來，偶爾嘴巴實在累，小桌邊總有倒滿的涼茶候着。
他知這乃是白植君的貼心之處。
視線過及處，夫人在挑藥草，白公子便在邊上蒲扇輕搖，撩起的發絲一絲一縷，仿佛情絲缭繞；夫人回頭，茶盞便送到嘴邊；夫人認真時，公子在身後撩起青絲縷縷把玩，又似在細數年華，無比認真；夫人低喝一句，只見公子湊上去，印她眉心。
愣住，小藥童紅着臉，将手中藥書遮住視線，複又偷偷探一縷視線，白公子站在藥櫃前認真拖着小抽屜，後合上，如此循環往複，夫人是坐在□□門口，蒲扇納涼。
這日，方才豔陽十裏，驚雷一聲，街上哄擡散去，步履匆匆，夏雨不似那蒙蒙煙雨柔情，豆大般，往地上砸。小藥童坐在藥廬前，望見遠山青色，不覺擔憂。
鎮子臨近一山，名為長樂山，至于何人叫起，無可考究，山上物産豐饒，山下民風淳樸。
鎮民愛這山，從不過于攫取。
那日清點不足，這日梨雪便同白植君一同上山采藥補給。
裝藥的背簍在白植君身後，右手撐傘。梨雪右手懸着竹籃子，看那手裏肌膚，慘白，青筋如兒時所見那樣，清晰可見。梨雪不免擔憂，怕這烈日傷了身邊人。
“師傅，你可有不适？”
白植君微低頭，撞見滿腔的害怕，心裏一酸：果然兒時，終是落下了陰影。放緩聲線道：“莫擔憂，無妨。”
山上樹木陰翳，偶然間還能見動物竄動的影子。兩人合力，辨析藥物，一上午，背簍滿滿當當。
天漸沉，頃刻間落了場傾盆大雨。梨雪是知這處有一涼亭，兩人匆匆奔去，衣裳濕了大半。
亭中公子如玉，笑意盈盈，出聲道：“這雨急了些，二位且在在等上一炷香的時間，便可下山。”目光還略微在白植君身上停頓一下，又看這雨，心中暗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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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插足不了了，這因果，這姻緣線，難斷啊！
梨雪一愣，随即點頭示意，轉而留了個背影，她親手為白植君取下背簍，放在一邊的竹籃子一側。“師傅，肩上可有累着？”她可沒有忘記，他是個藥罐子。
旁若無人一般，白植君執起梨雪的手，看她掌心紅痕，眉蹙起，道：“待會下山，你撐傘，籃子我提着。”
“無礙。”察覺炯炯目光，梨雪忽的抽回手。
白植君會意，看了眼邊上人，颔首不語。
雨急了些，确真是不久便停住。
“告辭。”白植君拉着梨雪，辭別亭中人，在樹下，漸行漸遠。
“好，有緣再見”魏淮笑着搖手。
見着人雙雙平安歸來，只有身上濕衣物，小藥童自是歡喜。野味菌菜甜美，與夫人以及公子同餐而食，拘謹早已過了，只餘滿是家的溫馨。
幾家歡喜，自有人愁眉莫展。
李家夫人見着出了兒子房門的大夫，迎上腳步，問：“我兒如何？”
大夫片刻猶豫，斟酌言語，回：“令郎終日讀書，又夜間蒙受露水，感染風寒，我見令公子也似有憂心事，望夫人開導一二。”
李夫人沉默片刻，喚身邊丫鬟：“送謝大夫出府，重酬。”揮退左右，目光狠厲盯着獨獨留下的小厮，鳳眸一挑，吓得小厮跪下求饒，他知公子心善，夫人可不是心慈手軟之輩，連連認錯：“是我照顧不周，讓公子夜裏受寒，夫人饒過我吧，嗯，小人着實是冤啊，公子不聽小人勸阻啊。”說到此，不禁唏噓，只覺自己真是含冤。
“哦？那你可知公子為何夜裏不回房？”
小厮依依哦哦半天，才緩緩道來：“公子說，他在望月色，思美人，以解求而不得之苦。”
李夫人正色，問：“可是街角處的女子大夫。”兒子追求姑娘一事，她是略有耳聞。
小厮伏地，應道：“是。”
李夫人站在原地，夜風搖晃了她衣擺。
許久，李夫人招手示意小厮上前，附身吩咐，見他面露為難神色，厲聲道：“怎麽，夫人我可是喚不動你？”又語帶威脅“你家中老母也不年輕，半截身子埋着土裏。”也深知打一棍棒子給一顆蜜棗的道理，“事後重賞，老爺那我自有說辭。”
“是。”
過幾日，李府張燈結彩，紅聯對對。買菜的下人是個見着熱鬧的，菜市裏一聽聞，頓時喜上眉梢。這李家公子終于不用糾纏自家夫人。回去後，忙不疊将聽聞一一道來，梨雪一臉淡然，只覺那李公子找到良人挺好。
白植君莞爾，也覺得是個好消息，不用有人不識相來糾纏自己夫人。這可是從小就許給自己的。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實乃上天待己不薄。
藥廬近來确實是閑着，梨雪将吩咐下人采摘初開的荷花花瓣和幾片的新鮮荷葉拿來前堂。白植君見狀，莫名，靠近攬住她腰身，女子身上已經沾了荷葉的味兒，嗅兩口，香遠益清，沁人心脾。
“這是作甚？”
梨雪感受着身後的胸膛，手下動作不停，回答：“做點荷葉糕，蒸幾個荷葉糯米團。”洗幹淨的荷葉，放大勺糯米，以及肉沫冬菇。
“我來幫你。”白植君松開手，并肩站在梨雪身邊，噙着笑意學得有模有樣。
出鍋時，荷的香味，滿了前堂後院。賣相不佳者，自是易辨出自誰手。
二人倒是好興致。梨雪美滋滋地吃着賣相不佳的，白植君倒是嘗着那品相不錯的。
臨了逢魔時刻，剛剛放下碗筷，前堂急躁地呼喊聲不斷。梨雪和白植君出來一看，憨厚長相男子忽地跪倒在地，道：“大夫，快救救我夫人，她好像快要生了，可是難産啊。”額角汗珠不斷，似乎是急的。
梨雪點頭，“你快帶路。”
白植君替梨雪拿過藥箱時，手卻被按住，男子不明所以地看着梨雪的動作，也聽見她的話，不像是對自己說的，忽的打了個寒顫。
聽她說：“女子産孩，你不宜過去。留這等我回來。”
“我不放心，夜了。”
“無礙，過三個時辰見不着，便來尋我便可。”
思量片刻，白植君作出讓步，“我随你過去，知了地址回來。”
“好！”
男子帶領梨雪，步伐匆匆往一條胡同趕，到了地點。
梨雪笑着作別，不管身邊男子驚恐的目光，緩緩道： “我過會便回去，莫擔心。”
進了房，着實是聽見女人痛喊的聲音。梨雪卻是覺得哪裏怪異，偌大房子怎不見丫頭小厮身影。
許是女人痛喊聲過大，白植君聽見，微皺眉轉身離去。
不久後，後門便有馬車緩緩，幾人低聲喃喃。成了交易，男子興奮接過錢囊，道：“大人，小人已按照你吩咐，迷暈那大夫，人在裏面，你來接手。”說罷，也讓開門道，方便來人行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