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欠揍
欠揍
020欠揍
劇組轉實景拍攝,所在景區因為地理位置偏僻,而且宣傳較少,平日裏的游客并不多。也正因為游客不多,帶着兩大流量的劇組不會被太多外界因素幹擾到,可以按進程把剩下的部分拍完。
景區裏的那座山,周鏡離有些印象。但僅憑一張照片,周鏡離一時想不起來該怎麽才能找到費郁。
他沒有覺得自己的行為魯莽了,興致突來,做什麽都會覺得高興。在景區裏轉了半天,沒找着路,倒是遇見了一只穿山甲。
穿山甲看到周鏡離,又興奮又害羞,半個身子藏在石頭後面,兩只前肢在地上刨啊刨,恨不得刨出什麽寶貝兒出來獻給上神。
周鏡離蹲下身子,伸手在穿山甲的背脊上點了點,說道:“附近有個劇組在拍戲,帶我過去就好了。”
穿山甲吭哧吭哧往刨出來的坑裏鑽,鑽到一半又爬出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在下忘了上神不鑽洞的,請上神跟着在下。”
這一代開發成了景區,很多地方都有路和路标,穿山甲卻不沿着路标走,直接在草叢裏鑽。周鏡離跟了一段路,發覺了不對勁,停了下來:“你等等,怎麽越走越偏僻了?都沒多少人氣兒了啊。”
周鏡離說話,一貫是溫柔的腔調,很少有真的生氣的時候,不急不徐,會讓人不自覺便願意耐着性子聽下去。這會兒他開了口,穿山甲卻受驚得直往地下鑽,尾巴“嗖”地一下就不見了。
周鏡離笑了一下,站在旁邊看。過了會兒,穿山甲果然又重新從地底下爬出來了。小家夥一臉的膽戰心驚,目光瑟縮地看着周鏡離,說道:“上、上神……對不起,在、在下有點怕人類,走着走着就……就往離人類遠的地方去了。”
周鏡離蹲下,伸手将它拎起來:“那你知道路嗎,告訴我就行了,我自己去。”
穿山甲的四肢和尾巴都縮了起來,可憐巴巴地說道:“在、在下應該無條件滿足上神的一切需求,替上、上神服務……”
周鏡離笑了笑:“可是你不敢靠近人類呀。”
穿山甲縮着腦袋和四肢,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周鏡離伸手在穿山甲的背脊上撓了幾下,撓得穿山甲忘記了害羞,揮着四肢,在周鏡離的懷裏咯吱咯吱笑着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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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鏡離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揣着一個叫手機的玩意兒。慢慢循着氣息,也能找到劇組在哪裏,但那樣太耗時間和精力了,而且萬一路上再遇見別的妖怪,指不定要耽誤到什麽時候。周鏡離撇了撇嘴,掏出了手機。
大山裏頭,信號不夠用。電話怎麽也撥不出去的時候,周鏡離有點敗興的感覺了。穿山甲趴在周鏡離的身後,甩着尾巴看周鏡離發短信,莫名有點雀躍:“上、上神,我們山裏可好玩啦,不要去找人類了,跟我們一起玩吧。”
周鏡離給費郁發了一條短信,顯示一直處在發送中。他伸手,将穿山甲拎到面前,說道:“山裏面的風景,我看過好多種呢。山裏面的美食,我也遍嘗過無數。我有一位老朋友,還是山神呢。”
穿山甲趴在周鏡離的懷裏,驚訝地瞪大眼睛:“上、上神連山神也見過……上神活了多少歲啊?”
周鏡離笑了起來。蟪蛄不知春秋,夏蟲不可語冰。這只穿山甲見識少,連上神和山神的級別也分不清,只知道要無條件地侍奉,倒也有可愛的地方。
周鏡離卻無意在此刻說明上神是最接近天地道法的神,一邊撓着穿山甲的背脊,一邊撿一些山神們的趣事說了出來。那些都是很久遠的事了,有些山神已經湮滅,化在了自然山川之中。
周鏡離說得忘記了時間,回過神的時候,隐約聽到腳步聲。他凝神分辨,有些驚訝,松手放開了穿山甲。
穿山甲害怕人類,又見上神獨自待着,猶豫着要不要刨坑。周鏡離笑了笑,說道:“去吧。”
穿山甲刨坑走了,周鏡離站在一棵巨大的樹下,低頭看了一會兒地上的樹影。鄭幼平出現的時候,他沒有擡頭,聲音淡淡的:“你這只鳳凰,還真是死心眼啊。”
鄭幼平在外型上和費郁有一些相似,都是膚色白皙的韓式花美男。單純對比五官的話,其實他比鄭幼平更顯得像個鄰家大男孩。只是他的眉尾鋒利,眼角總是帶着幾分不屑,面無表情的時候顯得有點酷。此刻他看着周鏡離,酷酷的表情裏帶着一點迷惘。
“我查過你……”
他沒說查出了什麽結果,顯然是心中認定了周鏡離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所以沒辦法接受查到的一切會是真的。
周鏡離被他如此自負的脾氣逗笑了,沒搭理話茬,只說道:“把我們家小郁的手機給我。”
鄭幼平沒動。
周鏡離瞥了他一眼。
鄭幼平抿了抿唇,不甘不願得掏出手機,遞了過來。
周鏡離接過,看了一眼。他這邊,短信還處在發送當中,手機仿佛死機一般,費郁那邊倒是已經收到了消息。可惜看到的不是費郁,反而是鄭幼平。
周鏡離覺得這只死鳳凰真是不知好歹,跟費郁這樣血雨腥風,一點主動避讓的念頭都沒有,也不知道想幹嘛。他将手機收了起來,說道:“帶路吧。”
鄭幼平猶豫了一下,說道:“我為你服務,可不可以滿足我一個心願。”
“這就是你來的目的?”
“我想知道小龍王在哪裏。”
周鏡離微微擡眼,看着冷漠神色和軟萌五官極其不符合的年輕人,說道:“一件一件來,你先把欠我們家小郁的債還了。”
“上神還講人情債?”鄭幼平有點不屑,“況且,那也不是我欠的,跟我沒關系。”
“那孩子把這具身體交給你的時候,沒有跟你說什麽嗎?”周鏡離笑了笑,“你若覺得跟你沒有關系,就別占用這副身體,也別綁着小郁炒作,憑你自己的能力去找你想找的人去。”
鄭幼平怔了怔。周鏡離的這番話,說得模棱兩可,仿佛什麽都知道,可其實他什麽都沒說。一時之間,鄭幼平也沒辦法确定周鏡離知道多少,只好妥協。
他轉身往回走,走了兩步停下來,回頭。周鏡離慢悠悠跟上。
景區雖然沒有什麽人氣,山路倒是修建得氣勢磅礴,并排行駛兩輛車都綽綽有餘。鄭幼平自己開了輛車,直接載着周鏡離抵達劇組。
費郁還在拍戲,從馬上跳下來救女主。他穿了一身自己在全劇裏最華美的戲服,全然不顧衣服有多貴,提刀刺啦一下劃下一片布帛,就開始給女主當紗布用。兩個人靠得極近,女主目光含情地盯着費郁看。
導演喊了一聲“卡”,費郁立刻站了起來往後退了一步,正要伸手扶女主起來,擡頭卻看到周鏡離從鄭幼平的車裏下來了。
鄭幼平一貫都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冷酷得要死,也大牌得要死,這會兒竟是親自給周鏡離開了門,極近的距離站在周鏡離面前。費郁沒看清楚鄭幼平的表情是樂意還是不開心,立刻蹿了過去,一把抓住周鏡離的胳膊,着急地問:“哥,你怎麽來了?還讓鄭幼平接你?”
“哥?”鄭幼平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稱謂,目光在費郁和周鏡離之間走了一遍。
周鏡離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遞給了費郁。
費郁一臉懵逼,确定是自己的手機之後,接過來,看到周鏡離發過來的短信,他瞬間就惱了,一下子扯住鄭幼平的領口,火冒三丈:“卧槽!你大爺的!偷我的手機!”
還偷我的人!
周鏡離也不勸架,只說了一句:“別打臉啊。”
鄭幼平:“……”
兩個人拉扯了幾下,還沒真正打起來,片場那邊已經過來一波人勸架了。所有人都很懵逼,這倆雖然平時互怼,彼此看不順眼,但分寸和底線都一直清清楚楚,這會兒怎麽就要打起來了?
山裏取景,搭的都是帳篷。費郁被南瓜拉回自己的帳篷裏,周鏡離不緊不慢地跟了過去。
南瓜皺着一張老實巴交的臉,一邊給費郁擦汗一邊苦口婆心:“這又是怎麽了,鄭幼平偷吃了咱們的罐頭?那我下次帶點鲱魚罐頭放進來,臭不死他也惡心死他!”
周鏡離噗嗤笑了。
費郁的那股子不順的氣已經過了,此刻看着周鏡離,有點委屈,又大概覺得自己反應過激,心思全洩露了,漂亮的眼睛裏有些忐忑。
“哥,對不起,我沒看到你的短信。”
他還做着戲中人的打扮,頭頂上用玉帶紮了個發髻,有種蓬勃的少年英氣。周鏡離沒忍住,伸手在那個發髻上揪了一把。
費郁:“……”
周鏡離想起了什麽,問道:“不是讓我來探班麽,怎麽換地方了反而不告訴我?”
費郁輕輕晃了晃腦袋,也伸手去摸頭頂上的發髻。南瓜在一邊看得心驚膽戰,這玩意兒要是壞了,重新戴上又要搞好久。
費郁說道:“這邊就待幾天而已,而且環境太糟糕了,舍不得讓你來。”
他說舍不得,周鏡離感覺心裏有一處地方猛的一跳。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只言片語蠱惑。
周鏡離定了定神,又跟費郁聊了會兒。兩個人也就是随便說了些話,卻都沒覺得哪裏無聊或者尴尬。場務過來喊開工的時候,費郁反而有點不想出去了。
周鏡離笑着又在他的發髻上捏了一把,說道:“你去吧,我在這邊休息一下。”
費郁叮囑南瓜:“在外面好好看着,別讓鄭幼平進來。”
恰巧就是費郁和鄭幼平的對手戲,也是全劇的感情高。潮段落。費郁飾演的落魄少主如今是個真真正正的窮小子,而鄭幼平占用了他的少主身份,也一直沒有跟少主坦白,兩個人卻陰差陽錯地又成了朋友。
費郁穿着鄭幼平的華麗衣裳,救下了女主。而女主憑借着一些細節,認出費郁是當年心儀的竹馬。費郁送女主回去的路上,鄭幼平出現了。女主就迷惑了,有點懷疑鄭幼平的少主身份。
感情戲就在這裏爆發。為了不被女主懷疑,鄭幼平想要對費郁下手。兩個人在嘴炮的時候,費郁無意間說出真相,表示自己其實什麽都知道,只是不想再背負那些事情了,所以選擇抛棄身份。
鄭幼平難以接受費郁的選擇,吼了起來:“憑什麽!憑什麽你可以輕易就放棄父母的血海深仇!你忘了他們是怎麽死的嗎!”
按照劇本上寫的,兩個人一邊吵一邊打,鄭幼平失手刺中費郁的要害。結果不知道怎麽的,鄭幼平動手的時候,費郁竟然反抗了。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提劍格擋,然後欺身扣住鄭幼平的脖子,發狠地說道:“鄭三歲,你太欠揍了!”
不知道是否因為入戲,這段臨時更改的戲份,意外地契合兩個男主的深層次性格。落魄少主獨自吞下一切苦楚,融化成臉上坦蕩浪漫的笑容,在真相揭露的那一刻終于露出了不為人知的那一面。而農家子的身份雖然變了,卻一直都是一個狹隘偏執的人,關鍵時刻容易被別人的情緒掌控,此刻卻也被費郁牽着走。
就是剛才費郁的那句臺詞……導演反複把這一條看了又看。兩位流量小鮮肉,演技真的很勉強,很多鏡頭都是導演反複磨的。這會兒不知道是小鮮肉們開竅了還是撞大運,爆發得竟然很好。
雖然臺詞念錯了,可是後期可以交給配音去解決,導演想了想,第一次給了一條過。
帳篷裏的周鏡離:“……”
論玄學的迷之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