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偏愛
偏愛
012偏愛
品牌活動在三天後結束。按照品牌方的時間安排,第三天晚上有一頓晚宴,離開則是第四天早上八點至十二點之間。
晚宴之後,費郁直接去了機場,連夜飛回來,然後開車到了周鏡離的別墅。
周鏡離睡得太早,別墅裏漆黑而安靜,魚缸裏的小醜魚也把腦袋藏進了水草裏面。地板包括每一層的臺階上都鋪着質地柔軟的地毯,但費郁依舊蹑手蹑腳地上了三樓,洗澡換上睡衣,正準備拿吹風機弄頭發,忽然就停住了動作。
他蹑手蹑腳地走到二樓,推了一下周鏡離的卧室。
沒有鎖。
費郁頓時就吃味兒了。
他以前在的時候,周鏡離都是鎖門的。他這幾天不在,可是樓下還有個萬古呢……
費郁摸進去,不敢開床頭燈,只亮了角落裏的一盞落地燈。別墅裏面沒有空調,任何時候都是一種舒适的涼意。此刻周鏡離弓着腰睡在床上,好好的毛毯團起來抱在了懷裏。
費郁走過去,慢慢把毛毯抽出來,重新替周鏡離蓋好。懷裏少了東西,周鏡離下意識地去找,摸着摸着就碰到了費郁的指尖。
他拽了拽,沒有拽動,嘟囔了一聲。
費郁沒有聽清,傾身過去,在周鏡離的耳邊問:“阿離,你說什麽?”
他的頭發還濕着,有水珠落到了周鏡離的臉上。周鏡離的睫毛動了動,半夢半醒地睜開了眼。
費郁的心立刻提了起來。他可沒忘,周鏡離說過自己對私人空間有要求……
正準備開溜,周鏡離用含含混混夢呓似的聲音說道:“是小郁啊……你的頭發怎麽是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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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郁小聲的:“怕吹風機吵到你。”
周鏡離閉着眼下床,拿着一個吹風機進來了。他困得不行,插了好幾次才将吹風機的插頭按到了插座上,然後沖費郁招了招手,依舊是閉着眼的:“過來。”
周鏡離坐在床邊,費郁乖乖走過去,大犬似的在床邊蹲下,眨巴着眼睛盯着周鏡離。
周鏡離打了個哈欠,睡眼朦胧地替費郁将頭發吹幹。吹好了也沒有精神将吹風機送出去,歪頭就要繼續睡。
費郁蹲在床邊,可憐巴巴的,伸手戳了戳周鏡離的腰。
周鏡離本能地往旁邊躲閃。
費郁大着膽子站起來,膝蓋抵着床,兩條胳膊分別撐在周鏡離的身側,說道:“哥,今天讓我睡在這邊吧。”
周鏡離沒有說話,不知道有沒有聽見,自顧伸手去摸毛毯。
費郁極迅速地将毛毯拎起來扔到一邊,伸手環住周鏡離的腰,整個人在旁邊躺了下來。
“……小郁。”周鏡離嘟囔了一聲,推了推,沒有推動,便只好任由費郁如此放肆。過了半晌,他睡得熟了,忽然翻了個身,整個人縮進費郁的懷裏,主動抱住了費郁。
費郁呆了呆,接着狂喜。他不敢動也不敢說話,身子以僵硬的姿勢保持着,嘴角卻咧到耳根子了。
費郁瞬間毫無睡意,不知過了多久,暗沉沉的天幕亮出一絲藍,隐約傳來晨鳥的鳴叫聲,費郁這才舍不得似的閉上眼,心滿意足地進入夢鄉。
周鏡離一向醒得早,這會兒醒來看到身邊這麽一大坨熱乎乎的軀體時,有點懵。
他不記得費郁是什麽時候進來的了。命魄元丹丢了之後,起初沒有什麽影響,但這幾年逐漸感覺身體損耗得厲害。只能早睡,趁着夜間靈氣旺盛的時候,讓身體進行自我修複。
費郁抱得很緊,恨不得把周鏡離嵌進自己的身體裏。周鏡離擡眼見他眼睑下方淡淡的青色,知道這孩子最近太過勞神,此刻也生出了點不忍,任由費郁抱下去。
他不擅長發脾氣,更加不擅長對着費郁發脾氣。
大太陽在窗外挂了很久,費郁才幽幽醒來,先是愣愣地看着懷裏的周鏡離,接着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阿離?”
周鏡離百無聊賴,一直閉着眼養神,此刻睜開眼,伸手戳了戳費郁的臉頰,道了句:“終于醒啦。”
費郁眨着眼,仿佛沒有回過神。
周鏡離掙紮着起來,看他這幅樣子沒忍住笑了:“你要是還想睡,就再睡一會兒吧。”
“不睡了。”費郁快速地從床上爬起來。他向來藏不住心情,此刻忍着笑,那種小孩子從大人那裏讨到糖的笑,眼角的桃花凝成一片朱砂色。
周鏡離被他這副樣子弄得一陣恍惚,心裏像拂過一陣風似的飄了起來:“瞎開心什麽呢。”
費郁蹦跶着回三樓換衣服,周鏡離把萬古叫了起來。萬古不情不願地坐在客廳裏,一臉嚴肅地完成他做人的儀式感——吹頭發。
廚房裏的妖怪們開始叮叮當當地做早午飯,有猴子送過來一盤桃子,周鏡離端出來,費郁正巧下樓,一下子蹿了過去,說:“哥,讓我來!”
是脆桃,費郁削幹盡皮,遞到周鏡離的面前,又是一聲膩死人的:“哥,給你。”
萬古看不下去了:“你叫阿離‘哥’?”
你這四舍五入不如一顆卵的年紀,竟然叫一個四舍五入一萬歲的上神是哥哥……
萬古繼續吹着頭發,等着第二個削好皮的脆桃被送到自己面前。然而他等了半天,費郁并沒有任何動靜,入迷地刷着微博,跟粉絲們聊得飛起。
萬古:“……”
萬古收起吹風機,長發垂肩,挑着眼角看費郁,說道:“小子,阿離是你哥,那我呢?”
費郁擡了擡眼,掃了他一下,遲疑地說了一句:“大大?”
萬古:“……”
好像也沒毛病。
以前對着南洲,費郁都是“南洲哥哥”、“南洲哥”地叫,但是周鏡離偏不讓他叫“阿離哥”,非要叫“叔叔”,好像差了一輩能讓心裏多舒服似的。十一二歲的時候,被坑得再怎麽慘,費郁都是乖乖叫小叔叔的。長到十五六歲,他怎麽都不願意開口。那時候又中二又倔,不叫小叔叔也不叫名字,冷冷的一句“喂”。周鏡離也不惱,眼角含笑,答應一聲“哎”。
如今卻不知道怎麽回事,周鏡離似乎沒從前那麽在意輩分的事了,他叫“阿離”也好,“哥”也罷,周鏡離都是應的。
但對着萬古,費郁真心叫不出來。
這個萬古長得這麽妖孽也就算了,竟然還能随便出入周鏡離的別墅,大喇喇地稱呼周鏡離為“阿離”。費郁越想越覺得吃味兒,這家夥到底從哪兒冒出來的!
周鏡離再次從廚房裏出來,将洗得幹淨的軟桃丢給費郁,無奈瞥了萬古一下,撿起一只脆桃,和水果刀一起遞過去。
萬古:“……”
他不能說周鏡離偏心,他只能說……果然上神大人澤被蒼生,卻只偏愛一人。
萬古默默瞪了周鏡離一眼,自己拿起脆桃,委屈地啃了一大口,連皮帶肉,嘎嘣脆。
費郁連夜趕回來,算是多了一天的假。他吃了飯才想起來看手機,一堆來自經紀人的未接電話。
他住到周鏡離這邊的事,還沒有告訴別人,尤其是這個經紀人。此刻費郁也沒回撥,直接微信留言,說要休息,明天就回去。
萬古坐在窗邊碼字,周鏡離在院子裏打理草木。外面的太陽很大,一條響尾蛇想替周鏡離撐傘。周鏡離看了客廳一眼,搖了搖頭,響尾蛇默不作聲地退了回去。過了一會兒,拖過來很大一塊尼龍遮陽布,幹脆替周鏡離将整個院子全擋了起來。
周鏡離:“……”
周鏡離嘆了口氣,進屋,響尾蛇終于撤了遮陽布。
費郁躺在沙發上刷微博。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南洲的熱度降下去了一些,他主演的那部電視劇又上了熱門排行榜。
他翻了幾個影評看了看,幾乎一水的誇配音,甚至還有人說憑周鏡離的顏值完全可以自己當主角,不需要替小鮮肉做嫁衣。費郁撇了撇嘴,翻了個身爬起來,對周鏡離說道:“哥,我明天要進組,是個客串。”
“電影的?”
“嗯。”
他像個大犬似的湊到周鏡離身邊,“哥,南洲哥跟我說過,以前導演是想找你試鏡的,你偏說只試音,為什麽啊?”
“人各有志。”
神也一樣。
周鏡離想了想,問道:“知道你演的是個什麽角色嗎?劇本帶在身邊沒?”
費郁默默把劇本拿了出來。
他以前沒有跟周鏡離去過錄音棚,不知道周鏡離在工作時候的樣子。南洲經常來內地,有時候兩個人拿着劇本讨論。興致高昂的時候,南洲會手舞足蹈,整個人完全進入了角色。但周鏡離的神色無恙,一抹淡雲似的坐在旁邊,只用聲音配合着。
此刻和他探讨劇本,周鏡離的神色依舊是那樣的從容,只是将劇本看了一遍,便慢慢講起了這個人物的生平,小時候被家長帶去參加了什麽聚會,在聚會上說了什麽話。
費郁連忙打住:“劇本沒寫這些啊,你怎麽知道這些故事的?”
周鏡離還沒說什麽呢,萬古在窗邊抱着電腦說道:“哎哎哎,你真的很廢哎,人物小傳都不知道嗎?”
費郁瞥了他一眼:“我當然知道人物小傳這種東西,我只是……人物小傳連幾歲的事情都要考慮嗎?”
周鏡離适時開口:“人物小傳精細到哪一步,看你自己。這只是一個客串的人物,只劇本來說,整體劇情并不是特別好。但就是這樣子,會更容易讓只出現一兩個鏡頭的角色出彩。”
周鏡離的話瞬間讓費郁心動了,他老老實實地坐下來,走進周鏡離的思維裏,為了那麽一兩個鏡頭裏出現的角色,開始構建這個人的一生。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當他将這個人的一生構建起來,最後只用一兩句臺詞向別人展現的時候,那種從胸腔裏湧出來的,不是不能将一生都演繹出來的遺憾,而是從未有過的滿足感。這個一個爆發力極強的角色。
他恨不得現在就奔去劇組,将這一場戲拍完。
周鏡離笑着看他,說道:“別心急,明天到了劇組,也要這樣調動自己的情緒。只要戲份不被剪掉,你會收獲和電視劇不一樣的評價。”
費郁的眼角飛出一朵桃花,長手長腳地走到周鏡離的面前,一臉求賞的笑:“哥,我是不是挺聰明的。”
他這樣子太可愛了,周鏡離忍不住伸出食指戳了戳他臉頰上若有若無的酒窩。
萬古:“……”
我還在旁邊沒瞎呢喂!
。
第二天中午之前要進組,費郁要趕八點鐘的飛機,一大早就起來了,周鏡離和萬古已經在外面的湖裏游了好幾圈。
費郁也沒洗漱,後腦勺翹着一撮頭發,睡眼惺忪地走到湖邊。萬古沉進湖裏,周鏡離游到岸邊。
費郁蹲下來,周鏡離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聲音像清晨裏的一脈微風:“這麽早就要走嗎?”
費郁打了個哈欠:“嗯,進組一個星期,最多。”
他看着湖岸邊的周鏡離,半個身子浸在水裏,皮膚細白,脖子和鎖骨那一塊精致得如同藝術品,胸前兩點被浸得殷紅。費郁感覺全身的氣血都在往大腦的方向沖,過度充氧的感覺讓他瞬間清醒了過來。
他抿了抿唇,說道:“哥,我拍完戲回來跟你一起游泳,好不好?”
“得寸進尺啊你。”這孩子還真是什麽心思都不藏着,甚至越來越敢提出過分的要求。
周鏡離往他的臉上潑了點水,看着費郁慢慢變得失望的表情,這才說道:“可以。拍完戲早點回來,等你。”
費郁瞬間笑得眼睛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