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審問一事,謝澤建議按他的方法來,一來現在時間緊迫他們需要快速套到有用的線索以便開展接下來的計劃;二來這萬青竹要是個不知情的小白花吓唬吓唬兩下不管他什麽秘密都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腦吐出來還好,萬一此人是個心思城府極深的,就外勤部那些手段是一定不夠用的。
現在局裏此事的相關特權趙局都給霍連山放到了最大,他略一思慮,便點頭同意了,“但有言在先,我只能給你兩個小時,時間不等人,天亮之前你要是不行就換局裏的刑訊專家來。”
“是男人怎麽能說不行~”謝澤挖挖耳朵,吹着口哨扛起麻袋去了地下二層的方向。
一邊走他一邊腹诽:所謂的專家,一個個事後諸葛亮,事前豬一樣,平日裏守着那些條條框框,實在是迂腐愚昧不可及。我要不是心疼咱們的霍大隊長天天把自己當鷹熬着快要立地飛升,我才不去摻和着這爛攤子。
揉着眼睛剛從休息室出來的趙小雲戴上眼鏡,迷迷糊糊地問:“謝組長……去地下室做什麽啊?那裏有、有審訊室嗎?”
旁邊加班整理資料的曾風桦不知想到了什麽臉色有些難看,他吞了下口水:“那裏沒有審訊室,但是有……”
趙小雲:“啊?有……什麽?”
曾風桦摸了摸肩膀上的雞皮疙瘩:“有……禁閉室……”
地下二層沒有什麽特殊的東西,有的只是一排緊挨着的禁閉室,說起這個禁閉室,那就是所有犯了錯的外勤後勤噩夢般的存在了……
進了禁閉室,謝澤扯下麻袋,二話不說打開了禁閉室的隐藏懲罰功能:因果。
所謂因果,有因才有果,因果循環,自有定數,萬事皆有輪回。人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懼愛惡欲,因果,它可以追溯到你內心最幽暗之處,至于這幽暗嘛,就人各有異了……
從麻袋裏只露出一個腦袋的萬青竹一睜眼就看到面前這個臉上挂着莫測笑意的英俊男人,他驚恐萬狀:“你是誰?我怎麽會在這裏?你快把我放開!”
謝澤後退幾步靠坐在一邊,翹着二郎腿,嘴角微微勾起:“你不用管我是誰,倒計時一個小時,是你的享受時間。”
萬青竹還未弄清他話中之意,視線已被虛空一處吸緊,緊接着他猛地睜大眼,身子一歪滾到了地面上,一邊滾嘴裏一邊大喊着:“別過來,別過來,師父……師父……救救我……”
踏進別人的因果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因此禁閉室一般都是單獨關着一個人,但作為禁閉室的常客,謝澤表示百無禁忌,甚至還有些懷念去年冬天搞炸了一間禁閉室的難忘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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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從身後彌漫,霧氣如有實質,将他籠進一片極暗的區域。謝澤閉着眼等了一會,再睜開眼時周遭仍是之前的那些黑霧,沒有他之前預想的東西。不過想想也是,為了防止萬青竹這個人類精神奔潰影響接下來的審問,所以懲罰級別他只設置到了D極。
萬青竹不知在因果裏看見了什麽,一番鬼哭狼嚎,裹着麻袋像個豆丹蟲,叽裏咕嚕的到處滾,嘴裏還不停地喊着“師父救救我我不行有鬼”啊這些話。
過了沒兩分鐘又開始哭哭唧唧的,縮在牆角委屈的直抽抽,“師父青竹已經十歲了,您不是說等我十歲了我的父母就會來接我下山的嗎?山下的小孩他們都說我是被人丢掉的小孩子,嗚嗚嗚……”
“師父後院那裏真的有鬼啊!”
“師父救命啊……我想回家……”
半個小時後,禁閉室的大門因檢測到裏面的人接近精神奔潰阈值忽然“滴”地打開了,趙小雲站在門口,脖子伸成大雁一樣往裏看了半天,終于找到了窩在牆角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明顯奔潰的萬青竹,以及——
雙手抱胸翹着二郎腿睡得正香的八組組長謝澤,謝澤被開門聲驚醒,迷迷糊糊地來了句:“啊,到時間了啊?”
他轉頭看向牆角,末了又嫌棄道: “啧,才這一會兒就撐不下去了,這人真的是什麽道門中人麽?”
趙小雲扶了下眼鏡腿,支吾道:“這個人……怎、怎麽處理?”
“怎麽處理啊?”謝澤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道:“霍大隊長呢?”
“在、在辦公室。”
謝澤點頭,“好的,去幫我倒杯水,記住,要冰的,然後馬上回來。”
什麽?趙小雲萬分莫明,但天生的軟柿子性格重度患者,心裏就是有再多疑惑一棍子下去也打不出個悶屁,所以他遵命去樓上倒了一杯水,聽話的往裏面加了幾顆冰塊。之後,又腳步急匆匆的回到地下室。
趙小雲小心把水遞過去,“謝、謝組長,你的水。”
“唔,不客氣。”
謝澤接過水卻沒有喝,他眼神虛虛落在閉着眼哭的抽抽搭搭的萬青竹身上,結果等了半天這人還在那哭,他聽的心煩,不耐煩捏起一顆冰塊彈進對方衣領那裏。
冰塊順着脖子一路滑進去,萬青竹被突然其來的冷意刺激的打了個寒顫,一下子意識清醒了大半,看到安坐在自己對面的謝澤,臉色又恐又懼,“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什麽?”謝澤喝了一口冰水,神情淡漠懶散:“我累了,沒什麽耐心,所以請你最好配合一點。”
萬青竹往後退去,恨不得把自己變成一只老鼠現場打個洞鑽進牆肚裏。
配合?配合什麽?自己一睜眼看到的就是這個笑比不笑更可怕的男人,一見面二話不說就對自己施了什麽妖術讓自己陷入可怕的幻境,驚悸未定之餘又讓自己“配合”他,可是,到底要配合他什麽?
萬青竹敢怒不敢言,甕聲甕氣道:“配合你什麽?”
謝澤放下杯子,單手撐頭支在桌子上,“真實名字?”
“萬、萬青竹。”
趙小雲發現謝澤瞥了自己一眼,愣了下,以為自己打擾他了,立即後退一步,結果沒過兩秒謝澤又朝自己看過來,他猶豫着,以為還不夠遠,又倒退好幾步直到貼牆根站好。
謝澤一看他這個慫色,登時惱了,“你脖子上挂的是夜壺嗎你?我讓你記筆錄啊記筆錄!我會吃人啊你一直往後躲?!”
“……我我我這就記、這就記……”趙小雲挨了批,生怕下一秒領導就要讓自己卷鋪蓋滾蛋,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本子開始記錄,一邊記一邊念,“萬……青……竹……”
謝澤抹了把臉,忍住自己想要把他一腳踹飛的沖動,接着問道: “你從哪裏來的?廢棄工廠裏面那兩個老頭是你什麽人?你們捉來那些小妖關起來的目的是什麽?”
萬青竹被他方才一頓吼吓得直縮脖子,慢吞吞答道:“我、我、吾乃棠山派第二十六代弟子,那兩位是我師叔——不對,你問這些幹嘛?你又是誰?你也知道那個工廠裏面有妖嗎?”
“咚——”
謝澤把玻璃杯往座椅上一擲,語氣玩味:“棠山派?堂堂棠山派弟子不去降妖除魔倒跑來雲洲市捉妖煉丹,手段毒辣行為惡劣,我看你們不像是名門正派,倒像是什麽邪門歪道派吧?”
聽他侮辱師門,萬青竹即使被捆在麻袋裏也挺直了身板呵斥道:“你又是什麽人?休要诋毀我派清白!兩位師叔只是因為最近山下很多妖怪突然發狂傷人才将它們捉來關起來的!它們都好好的被關在廢棄工廠裏面,我這兩日一直給它們送吃食,從未有人虐待過它們一絲一毫!”
謝澤摸摸下巴,心說:這小子看樣子不像在說謊,看來那兩個牛鼻子老道的嫌疑才是最大的。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皺成一團的符紙,“那這個你要怎麽解釋?”
“這、這是什麽?”
萬青竹望着那團從符紙裏面跑出來的白影,他雖道行淺薄,但此物所散發的兇厲之氣卻是非比尋常——
妖身盡毀,妖丹空空如也,七手八爪的妖魂被強行拼在一起,互相吞噬互相排擠。若非親眼所見,叫他如何也不敢相信世間竟有此物。
謝澤對趙小雲略一颔首,“把我們調查的資料給他看看。”
“哦好、好的……”
這些資料趙小雲備份在手機裏這幾天一直在看,當即又着急忙慌地找出手機遞到萬青竹面前,發現他手腳都被捆住了,又臨時充當起了手機支架。
看完手機裏的圖文資料,萬青竹癱坐在地上,雙目空洞,不敢置信的低聲自語,“這些都是真的嗎?師叔他們怎麽會……”
鐵證如山,加上謝澤又特意讓趙小雲出示了一下特局的證件——至于為什麽要給萬青竹看趙小雲的證件,想也知道,他自己那玩意這幾天忙的早不知丢哪去了。
接下來的審問順利至極,謝澤從萬青竹口中得到的信息并不多,這幾天因萬鶴萬德有意回避,工廠內部情況他是一問三不知,重要情況是知之甚少。不過好在他最後終于提供了一個有用的線索——他那兩個師叔今日戌時還要去一個叫做獵手酒吧的地方“捉妖”,本來是想借收妖袋之便,但因為他的收妖袋臨時丢了,故而離開工廠時交代他明日不必跟着一塊去了。
審問完萬青竹,謝澤讓趙小雲把人帶去給霍連山,有霍連山在,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他操心了。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把杯中冰水一飲而下,臉色在燈光下是肉眼可見的難看。左肩處一陣一陣的劇痛,那是追蹤夜九時被妖鬼所傷,大概是中了妖毒,所以傷口處遲遲不肯愈合。
方胖子不在,胡宴這家夥——謝澤捏着幼貓大小還在昏睡的小狐貍的後脖頸看了半天,低聲道:“喂,起來喝雞湯了~”
等了半天也不見胡宴有任何反應,這頭公狐貍平時饞的要死,但凡聽到“雞”這個詞立即能一蹦三尺高,這會連雞湯都喚不醒它,看來真的不是在裝睡。
謝澤脫掉上衣,燒了一張符紙把符灰灑在傷口上,但辦公室沒有穿衣鏡歪着頭也看不清楚,姿勢別扭的弄了半天也沒處理好傷口,正燥的一腦門汗,辦公室的門突然開了——
霍連山一打開門映入眼簾的就是那三道又深又長的抓痕,他皺起眉頭:“這傷怎麽還沒見好?”
謝澤被背後那兩道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扒拉着衣服就要穿回去,“一點小傷,忙起來就忘了,有點癢我才脫衣服看看。”
若沒有靈力治療,他的傷口會愈合的極為緩慢,以前這些小傷他從未在意過,就算斷手斷腳血流一地,只要還剩一口氣,讓胡宴給自己輸點妖氣自動就好了,只是那日也不知道夜九對它做了什麽,直到現在這狐貍精還不肯醒。
霍連山見他扒拉着衣服也不管傷口還在流血就要穿上,上前抓住他的手制止,“我知道你有特殊的治療方法,之前胡宴他們是怎樣幫你療傷的,告訴我我幫你。”
“你不行。”謝澤想都沒想就要拒絕,說完發覺自己語氣太硬,又跟着解釋道:“我不是說你不行啊哈哈哈,每個人的靈力源不一樣,若遇到不同源的靈力強行輸入傷口更加好不了。”
霍連山嘴角微抿,“我的為什麽不行?那你告訴我什麽樣的适合,我去把那人找來幫你。”
若是被他這樣刨根問底下去肯定要露餡,謝澤自覺自己雖然是個謊話簍子,但除了平時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插科打诨的就罷了,真要觸碰到一些核心問題,還是不太願意對霍連山說謊。
兩人體內皆有半顆魂珠,霍連山一旦嘗試用靈力幫他療傷,那魂珠的事一定會暴露出來,後面一定又會牽扯出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
“一點小傷真的沒什麽大不了的,”謝澤回頭露出一口白牙,“有那個時間,霍隊不如幫我把傷口包紮了,被您親手包紮的傷口,一定好的特別快~”
霍連山冷哼一聲,算是回應。
這要是擱別人那就是言語騷擾了,只是霍連山早就對這厮欠扁的樣子習以為然,任他油嘴滑舌巧舌如簧,我自巋然不動。
他接過謝澤燒過的符灰,“去沙發那裏趴着。”
謝澤腦中不知閃過了什麽黃色廢料,一時愣住沒有動:“啊?”
“去沙發那裏趴着。”霍連山淡淡重複:“你沒看見你之前上的符灰都灑下來了?”
謝澤偷偷瞄了他一眼,發現對方是一派行得正站得直面不改色般的高風亮節,而自己倒是扭扭捏捏的像個未出閣的小媳婦,知道是自己“想太多”,未免尴尬,連忙走到沙發旁面朝下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