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章
第 60 章
“林子誠?”警察愣了一下。
這個名字他們當然知道了, 畢竟每年林子誠都會專程從國外回來一趟,到公安局這邊詢問,有沒有失蹤的妻兒的消息, 就在前幾天, 還來過一趟警局。更別說上面還特意就林子誠先生妻兒被拐的事做過重點批示——
作為海外華人的傑出代表, 林家在海外頗有威望, 之前林子誠回來時,有關部門領導就曾設宴款待林子誠一行,宴席上也表現了家鄉人的誠意,希望林先生能考慮有關投資的問題。
林子誠倒也是個爽快人,直言他其實也一直有這個心思,又說他已經在準備了, 還聯絡了不少華僑,等時機成熟,會帶着他們一起回國回報鄉梓。
除了這個保證外,還懇請領導, 能不能幫他尋找一下失蹤的妻兒。
領導們這才知道, 林子誠的妻兒還在老家, 只是按照姚家父母的說法,當年不知道怎麽回事,姚大妮生完孩子後,腦子就受了刺激,然後趁着一家人不注意,竟然帶上孩子離家出走了。家人懷疑, 極有可能是姚大妮當年想帶着孩子去找林子誠, 結果路上卻被人拐賣。
林子誠明顯是個極重感情的,聽說酒宴上提到妻子和素未謀面的兒子時, 竟是當場灑淚。
宴席結束後,領導也很重視。畢竟一則拐賣問題一直是國家很關注的一項犯罪問題;再則林家在華僑中影響頗大,真是這件事解決不好,怕是有損于國家形象。
可就是即便各公安機關已經對破獲的多起拐賣案件逐一排查,卻是一直都沒有林子誠妻兒的消息,怎麽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姑娘竟是跟他們說,她弟弟林清川,極有可能就是林子誠尋找已久的兒子。
趕緊囑咐人把這件事通報上級領導,看能不能馬上聯系到林子誠。
把警察的一系列反應盡收眼底,姚父姚母真是恨得咬牙切齒——要是林子誠來了,把林清川給帶走,那以後可真是沒他們什麽事兒了。
好在去聯絡林子誠的警察回來的很快,也帶回來一個消息,說是林子誠暫時沒有聯系上,根據香滿園經理鄒桐的話,林子誠父親突然急病入院,林子誠已經坐上了回去的飛機,至于什麽時候回來,他也不清楚。不過鄒桐表示,他會第一時間聯絡林子誠。
聽說林子誠并不在國內,姚父姚母提着的心又放下來些——他們還有機會。只要他們把孩子領走,一個娃娃罷了,能有多少心眼?還不是他們說什麽就是什麽。
無論如何,總要在林子誠回來前,把人籠絡住的。
兩人對視一眼,繼續開始了撒潑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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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誠就是我們女婿……”
“人販子剛才自己都承認了,說孩子是我們女婿的,我們女婿不在,我們當姥姥姥爺的,總能把孩子領回去了吧?”
姚母則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姚大妮兒:
“我哩大妮兒,你怎麽就那麽命苦呢?你說你年紀輕輕的就那麽走了,留下我和你爹倆老的還咋活啊?”
又再次沖着許槿道:
“求求你們了,偷走我閨女外孫這麽多年,也該把人還回來了吧?”
又去央告林清川:
“孩子啊,我是你姥姥啊,從你媽帶你走,我就沒睡過一夜安穩覺,前幾年姥姥哭的啊,眼睛都要瞎了……”
看許槿依舊沉默着不為所動,就是林清川也沒往他們這邊過來一步,急了眼的姚母從地上爬起來,朝着許槿就要撞過去:
“你們好狠的心啊,都這樣了還不肯把孩子給我們……老婆子不活了,今天就撞死算了……”
這麽哭天喊地的,簡直把公安局攪得一團糟。慌得旁邊警察,忙從後面拉住她。姚母卻還拼命掙紮着,渾然不顧林清川越來越難看的臉色,除了哭她苦命的大妮兒外,還不住口的說着,只要許槿不讓林清川跟他們走,那她轉天就拿根麻繩,吊死在許槿的理發店門上。
再姚母又一次要往許槿身前沖時,林清川忽然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你們,很想讓我回去?”
姚母只覺手腕都要被林清川給攥碎了,下意識的就想甩脫,卻被姚父朝着後背狠拍了一下:
“發啥愣呢,孩子問你呢,你說話呀!”
又不住嘴的跟林清川解釋:
“你姥姥就是太高興了,才一會兒不知道說啥好了!”
姚母疼的一抽一抽的,被姚父惡狠狠的瞪着,也不敢甩開林清川的手,只能含着眼淚道:
“是啊,我和你姥爺,還有你舅舅,真是,太想,太想你回來了……”
“那行吧。”林清川“嗤”的笑了一下,落在姚母眼裏,卻是有些陰森,“你們不用鬧了,我跟你們回去。”
“就一點,你們,別後悔才好。”
“川川,好孩子,你肯認我們了?”和姚母對着林清川時的瑟縮不同,林父卻是大喜過望,那模樣,簡直恨不得喜極而泣。
聽林清川說要跟姚父姚母走,許槿直接把人拽了過來:
“清川你亂講什麽呢!我不同意你和他們回去……”
就姚父姚母這德行,誰知道清川回去後,會不會受委屈呢。
“姐你放心,我不會有事兒的。”林清川搖搖頭,瞥了一眼一副勝利者模樣的姚父姚母,語氣淡淡,“他們不是說了嗎,是我媽的父母呢……我媽不在了,我權當替我媽,回去看看……”
“替我媽”幾個字,咬的極重——
母親姚大妮兒,并不是一直癡傻,偶爾清醒的時候,就會一遍遍把他的父親是誰,他們老家是哪裏的說給林清川聽,倒是沒提過姚父姚母的不好,卻也不停的囑咐過林清川,那就是沒有找到父親的話,決不能回老家那邊。
甚至被打死的那天晚上,短暫的清醒後,姚大妮兒還一再交代林清川,要是她死了,一定不要把她送回老家……
都表現的這麽明顯了,林清川怎麽還會猜不出來,媽媽在娘家的日子一定是極不好的。不然也不可能這麽多年,不管清醒還是糊塗,甚至死後,骨灰都不肯讓自己送回老家。
雖然不知道姚父姚母做過什麽,可既然媽媽避之如蛇蠍,就足夠林清川拒絕相認了。他這人自來冷心薄情,對于不相幹的人,根本連一個眼神都不會給。當初母親之所以一再交代他不回老家,除了她自己曾經受到過太深的傷害之外,應該也是了解他的性情,是那種睚眦必報的。
雖然父母不慈,作為女兒的姚大妮,卻寧可把所有的傷痛都一個人咽了,也不願兒子為他出頭。
作為一個聽話的孩子,姚父姚母不到他面前蹦跶的話,林清川也不會主動找上門,現在卻是他們不但出現了,還又傷害了他生命中除母親外最重要的人,那就別怪他不客氣。
“你真是這麽想的?”雖然林清川說得合情合理,許槿卻不知道怎麽回事,總覺不對勁。
“真的,姐。”林清川垂着的手攥緊了一下,又随即松開,溫聲到,“應該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回去了,到時候姐你再給我鹵個雞腿。”
“這個時候還記着吃呢。”難得林清川露出小孩子氣的一面,卻是在這樣的場合,許槿就有些哭笑不得,“也行,你要是真想過去看看,就過去一趟……”
“不過,你得跟我保證,要是在那裏受了丁點兒委屈,就立馬回來,要是受了委屈還不說,還故意瞞着我,林清川我跟你說,我肯定會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的!”
為了表示強調,許槿連說了三遍“很生氣”。
“嗯。”林清川并不覺得自己是個容易動感情的,卻不知為何,許槿就是這麽簡單的幾句話,他胸腔裏卻是酸澀至極,甚至想要掉眼淚。
姚父姚母這會兒也認清了現實,意識到林清川和許槿的感情,遠比他們以為的還要深,雖然瞧着林清川對着許槿時,依依不舍的樣子很是惱火,卻也不敢節外生枝,想着反正林清川已經答應跟他們回去了,只要人帶走了,以後有的是時間和精力把林清川調、教的只聽他們的話。
看他們這邊達成了暫時的妥協,警察又把姚父姚母叫過去,再三強調,即便是林清川自己願意和他們回去的,案子沒有完全明了前,也不許随意帶着林清川離開。到時候警察會随時上門走訪情況。真是他們敢把人帶走藏匿,到時候可是會追究責任的,畢竟他們說到底只是林清川的外公外婆,可不是親爸親媽。
被警察警告後,姚父姚母臉上的笑意頓時就有些僵硬——還別說,為了多些和林清川培養感情的時間,他們還真就準備回去就收拾東西帶着人離開。等什麽時候養熟了,把林清川性子掰過來了,再和林子誠聯系。
至于說林子誠會不會怪罪,他們也不擔心,畢竟到時候孩子心向着他們呢,還不是他們怎麽說都行。就說林清川自己鬧着不想在這兒住,他們也是聽孩子的話,才換個地方的……
可現在警察既然囑咐了,還一再強調,會随時派人上門,兩人還真就不敢帶着人跑了。
好在他們最初的目的也算達到了,把這孩子給要回來了。
要帶着林清川離開時,卻被許槿再次攔住:
“即便要去,怎麽也得回家收拾些衣物吧?”
“收拾啥收拾,家裏又不是沒衣服……”姚父滿不在乎道——大不了他們給這便宜外孫買一套,其他的就穿兒子姚寶林的舊衣服就行了。
還要再說,卻被林清川毫不客氣的打斷:
“我姐說話有你們什麽事兒?”
“姐,我送你回去……”
看姚父姚母要跟過來,頓時更加不耐煩:
“不許跟着我!你們就在這兒等着。”
被當衆呵斥的了姚父姚母臉色越發不好——
好歹也是一家之主的。真是大女兒姚大妮的話,借給她八個膽子,也不敢這麽跟他們說話,結果林清川這個外孫子,倒是在他們面前擺不完的威風。
可偏偏是他們求着林清川回去的,雖然心裏不痛快,也不敢多說什麽。只能左一眼右一眼的剜占據了林清川全部心神的許槿。
送許槿回去的一路上,林清川都垂着頭。看他這樣,許槿心裏越發揪得慌,索性站住腳:
“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你放心,有我在呢,你別委屈自己。”
“沒有委屈。”林清川搖了搖頭,握了許槿的手晃了晃,“姐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受委屈……”
很快姚寶林一家就會知道,會受委屈的哪個到底是誰。
林清川和許槿前後腳走進堇色時,周念念正發愁呢——
他們一直都是老老實實做生意,也沒做過什麽坑蒙拐騙的事情啊,怎麽就把警察給招來了,還把許槿給帶走了呢?
偏偏一點兒緣由都打聽不出來,提心吊膽又萬般無奈之下,周念念第一時間去了歌舞廳那裏,這會兒衛韶恒可不是也聞訊趕到了店裏,正詢問周念念幾個,知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呢。
驟然瞧見從外面進來的許槿和林清川,幾個人可不是“呼啦”一下全都圍了上來:
“老板,你可回來了!”
“我們都要吓死了!”
“是啊,小槿,到底怎麽回事?警察過來幹啥?”看許槿眼睛有些紅,衛韶恒頓時越發擔心,“是不是和昨晚的事情有關?”
尤其是瞧見後面還跟着林清川——昨天林清川可是把那個帶頭的小子揍的不輕。難不成人家挾私報複,還去公安局告了?
“不是。”許槿搖頭,“也沒多大事。”
許槿說着,就急急上樓給許槿收拾東西。見她離開,衛韶恒又看向林清川:
“清川,到底咋回事?”
“有人到公安局,說是我的家人。”林清川也沒有瞞着衛韶恒,沉默了一下道。
“你的家人找過來了?”衛韶恒無疑越發糊塗——這些年林清川一直到處流浪的事兒,他也聽許槿提起過,現在好容易找到家人了,不應該開心嗎?怎麽妹妹也好,林清川也罷,都瞧着很不好受似的?
“怎麽找到的?那家人是幹啥的?”
“就是昨天我揍的那個,他說看見了我的胎記,說我是他們家的人……”
“就一個胎記就要把人認走?”雖然平日裏總覺得林清川不像個小孩子,脾氣性格都太過古怪不讨喜,可所謂愛屋及烏,既然是妹妹看重的,衛韶恒還是直接把人劃到了自己的保護圈裏。聽林清川說竟然上門尋釁滋事的那家夥就是林清川的家人,當即就不樂意了,“他們是不是故意這麽說,其實是想報複你呢?畢竟你昨兒個才揍了他,現在他們就哭着喊着非要你回去,怎麽想都有點不對勁啊。”
林清川擡眼看了下衛韶恒,臉上明顯就有些意外——
之前他可是不止一次聽見衛韶恒囑咐許槿,小心防備着他這個弟弟些,說是他林清川瞧着不簡單,怎麽現在他要離開了,衛韶恒倒是還不願意了……
“看什麽看?”衛韶恒絲毫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麽不對,咕哝道,
“你當然沒有小槿重要了,不過和外人相比,還是你又重要些……”
他雖然平時做事有些意氣用事,可也很是公私分明的好伐?
“嗯。”林清川緩緩點了點頭,耳根那裏卻不知道怎麽回事,有些紅,“謝,謝謝……”
驟然被謝了,衛韶恒眼睛一下瞪大,又有些不知所措——這娃平時就是個犟頭,還是第一次對他這麽禮貌哩。竟然這麽客氣,總不會這孩子真要從他們家走了吧?
那邊許槿也給林清川整理好了包裹。唯恐他住的不舒服,甚至拖鞋都給帶上了。
林清川自然明白許槿的心思,想要說什麽,終究沒有開口——
其實不用帶這麽多的,他有預感,那家人很快就會受不了,讓他回來的。
卻還是舍不得許槿這份疼他的心思,乖乖的把包裹接過來抱在懷裏。
“記住我的話,到哪兒一定不許自己受委屈。誰給你委屈,你就給他委屈,然後立馬回來。”許槿再次認真交代。
林清川一點兒不嫌棄許槿唠叨,也再次點頭。
許槿卻是依舊不放心,堅持着跟着林清川去了姚父姚母現在住的地方一趟——
林子誠幫他們找的是國棉二廠家屬院的房子,兩室一廳。拿鑰匙開了門後,姚父直接領着林清川進了門,姚母則是站在門口,不許許槿進去。
“姐,你回去吧。”已經進去的林清川又拐回來,直接拿開姚母的手甩到一邊。那模樣,根本就是視姚父姚母如無物。甚至還不顧姚父姚母的反對,堅持把許槿送到了公交車上。
期間姚母一直尾随在後面,一副唯恐林清川再跟着跑了的樣子。
看許槿一個人上車,姚母提着的心才算放下來。笑眯眯的迎着林清川過去:
“川川啊,跟姥姥回去吧,你舅舅也知道你回家這個好消息了,馬上就回來了。”
事實是知道林清川答應回來了,唯恐他看到自己會變卦,姚寶林先暫時出去躲了一會兒。
現在既然一切已經塵埃落定,林清川已經跟着他們回來了,那姚寶林自然也就不用再在外面躲着了。
姚母跟着林清川的這功夫,姚父已經去喊姚寶林回家了。
還正好在往姚家去的胡同口那裏遇上。
“你跟你舅回去吧,我去菜市場買點兒菜。”姚母交代林清川,又轉頭詢問姚寶林,“你爸呢?”
“去打牌了。”姚寶林不耐煩道,轉頭瞧見乖乖巧巧跟在後面的林清川,心情卻又好了起來。
和昨天的狼狽相比,這會兒的姚寶林無疑是自得的。甚至還有心情沖着林清川招手——
這小兔崽子,可算落到自己手裏了。
他最好聽話,不然自己這拳頭可不是吃素的。
期間無論他是得意的顯擺也好,還是想在林清川面前擺做舅舅的派頭也罷,林清川都始終默不作聲的低着頭跟在後面。
看林清川這樣,姚寶林明顯更加得意——
這可是他的地盤,自己這便宜大外甥的模樣,明顯是害怕了。
怕就好,怕了自己說話他才會聽:
“你小子聽着,明兒個就給你爸打電話,讓他給咱們換個大點兒還寬敞的房子,就這裏,跟貧民窟似的,是人住的地方嗎?”
“……還有香滿園,那個鄒桐會什麽啊,你跟你爸說,讓他把飯店交給我……”
這麽唠唠叨叨的說了一大堆,身後的林清川卻是始終沒說一個字。姚寶林就有些光火,進門後,就重重的摔上:
“你是不是耳朵聾了?我剛剛說的那些,你都聽見沒有?”
一句話落下,就對上林清川清冷的眸子。
姚寶林忽然就覺得有些膽寒:
“你,你那麽看着我幹啥?”
林清川手伸過來時,姚寶林還想呢,再怎麽說自己都是他舅舅呢,就不信這小兔崽子敢對他這個親娘舅做什麽。
只這種念頭很快就在手再次被林清川擰到後面,甚至脖頸也被勒住時消失殆盡。
“你,你放開我……”姚寶林明顯沒想到林清川會這麽瘋,竟然在他的地盤上,二話不說就敢動手。
只和他不停嚣叫相比,林清川卻明顯是個行動派,直接拿起旁邊一塊兒抹布把姚寶林的嘴塞住,然後就開始讓他做各種極限拉伸運動。
一會兒掰着他的胳膊,來個白鶴亮翅,一會兒壓着他的腿做個超高難度的一字馬。
可憐姚寶林從出生後就身嬌肉貴,哪裏受過這種非人的折磨?偏偏喉嚨被塞着,他根本發不出一點兒聲音。至于林清川則是從頭到尾,面不改色,旁人不知道的看見,怕還會以為他在做什麽吃飯喝水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呢。
姚寶林看着林清川的眼神,也早從最開始的漫不經心到最後的驚駭欲絕——
他這哪兒是請回家個外甥啊,分明是帶回來個魔鬼。
一直到最後,林清川自己也累了,才把死狗似的姚寶林丢到小儲藏間裏——
林子誠幫姚父姚母找的這房子也就兩室,現在他們把林清川帶回來,房間無疑就不夠住了。
只姚父姚母自然不可能把房間讓出來,至于說他們最寶貝的兒子,也依舊是必須要住大房間,思來想去,也只有“委屈”林清川這個便宜外孫住儲藏間了。
昨兒個晚上,儲藏間就被收拾了出來,就是要等着林清川入住呢。
相較于姚寶林的高個子,儲藏間無疑太過狹小了些,可誰讓他一直抱着頭縮成一團呢,這麽塞進去也挺好。
姚母買菜回來後,瞧見就只有林清川一人坐在客廳裏,還奇怪呢,随口問了一句:
“你舅舅呢?”
林清川卻是根本沒搭理她。
姚母也有些不高興——這一路上一直熱臉貼冷屁股,她也是夠了。
只到底是林清川回家的第一餐飯,姚母按照和姚父商量的,買了半拉雞子,炖好後,還特意把雞腿拽下來——
一直以來,他們家雞腿都只能是兒子姚寶林的。
把雞和炒好的菜端上桌後,卻是依舊不見姚寶林的影子,不覺就有些擔心:
“這孩子,又跑哪兒了?”
姚母唠叨着,結果一回頭,就瞧見從廚房鑽出來的林清川,嘴裏還正叼着她給姚寶林留的雞腿:
“哎,你咋把這個雞腿拿出來了……”
“我不能吃?”林清川揚眉。
“能,能,咋不能呢。”姚母又讪讪的住了嘴,“吃吧,吃吧。”
反正還有其他雞肉呢。正想着雞腿沒了,就給兒子挑幾塊好的雞肉留着吧,林清川已經上去,把一碗雞肉全都端走,拿起筷子就埋頭苦吃。
“哎,哎,你別吃這麽快啊,你姥爺和舅舅還沒回來呢……小孩子吃太多肉,不好消化,會肚子疼……”
只可惜任憑她如何嚷嚷,林清川都和沒聽見似的。更可氣的是別看林清川個子小,手勁還大,姚母上去想要強行把碗從他手裏拿下來,竟是奪了幾奪都沒奪過來,最後碗裏只剩下半拉雞頭,一個雞屁股的時候,林清川終于松手。姚母猝不及防,抱着碗就坐到了地上,雞頭蹦出來,趴在她額頭上,雞屁股在她身上蹦了幾下,落到了地上,還有小半碗油,也全都扣在了褂子上……
任她在地上哀嚎,林清川也不搭理,又起身去廚房盛了半碗飯,端起那盤炒的青菜,倒了一多半到自己碗裏,稀裏嘩啦的開始往嘴裏扒。
一身狼狽的姚母氣的捂住胸口——這什麽外孫啊,根本就是餓死鬼投胎吧。
等姚父打完牌哼着歌從外面回來時,桌子上就只剩亂七八糟的雞骨頭和兩三根青菜。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肉呢?”
姚母指了指一旁剔牙的林清川,那叫一個心酸:
“吃完了……”
一想到那麽大一碗肉,林清川竟然全都倒進了肚子裏,尤其是寶貝兒子一塊兒也沒有混着,姚母真是覺得難受死了。
聽姚母這麽說,姚父也是憋屈的很。可人是他們想盡辦法才“搶回來”的,怎麽也不可能因為雞肉翻臉啊,只得黑着臉撕了饅頭蘸點兒菜水下飯。
吃了幾口還是有些不舒服,到底沖着林清川道:
“我們可是你姥姥姥爺呢,你得孝敬我們,還有你舅舅,都得好好孝敬,以後可不能吃獨食,還要聽話些……”
話沒說完就被林清川打斷:
“閉嘴!”
說着徑直站起身:
“我要睡覺了,別弄出聲響來,我睡不着……”
姚父再次被氣了個倒仰。看他要去姚寶林住的房間,姚母趕緊過去阻攔:
“錯了錯了,那是你舅舅……”
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呢,就被丢出來的被子衣服什麽的給砸了個正着。
卻是林清川,直接把姚寶林的東西全都丢了出來:
“以後這間房子歸我,儲藏間那裏,給你兒子住。”
“那怎麽行?”姚母還要再說,卻聽見儲藏間那邊發出可疑的聲響。尋思着這要是只老鼠的話,聲音也太大了吧?
為了讨林清川歡心,裏面鋪的雖然是舊的,被子卻是六成新的。可別被老鼠給咬了。
趕緊掂了個板凳過去——
真是老鼠,那她就砸下去。
小心推開儲藏間的門,下一刻一個黑魆魆的東西就從裏面滾出來。
姚母驚得大叫一聲,就把板凳砸了過去。
好容易從儲藏間脫困的姚寶林頓時悶哼了一聲——
之前被林清川收拾的嗓子都哭啞了,這會兒真是發不出來聲音了。
等姚母意識到不對,看過去時,好險沒暈過去,地上那是大老鼠啊,分明是她寶貝兒子:
“寶林,寶林啊,你這是咋了?”
聽到姚母聲音不對,姚父也趕緊從房間裏出來,等瞧見姚寶林鼻青臉腫慘不忍睹的模樣,也是目瞪口呆:
“寶林,誰把你打成這樣了?”
姚父不問還好,這麽一問,姚寶林的眼淚頓時又下來了:
“是林清川,他,不是人,就是個,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