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大姐我去。”許欣放下筷子,“噔噔噔”跑過去,拉開門。瞧見是王菊香和許根生,小丫頭下意識往後縮了下——
許洪生活着時,許根生也經常過來,和許洪生一塊兒喝酒。只他每次過來,除了會撥幾粒花生米給許國慶吃外,根本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許欣知道,這個大伯根本不喜歡她。一旁的大伯娘,也同樣如此,上回大姐給她的兩塊糖,結果大姐剛一走,大伯娘就直接要過去給了二堂哥。
明明二堂哥都是大人了!
對許欣的抵觸,許根生和王菊香根本絲毫不在意——
弟弟許洪生沒了,他們兩口子就是這個家最大的長輩。別說許欣,就是許槿,他們也沒看在眼裏。要不是為了那個接班指标,他們才懶得跟許槿廢話。
當下直接越過許欣,就往許槿那邊兒去。等瞧見桌子上擺着的煎雞蛋,王菊香眼中頓時閃過一絲熱切來——
家裏人多,又窮。平常老母雞下了幾個蛋,多是攢着賣錢換些油鹽醬醋。
偶爾吃一頓,也都是打到面糊裏,攤幾張煎餅,依舊是一多半進了男人和兒子的嘴裏,至于她和兒媳婦,能分一口就不錯了。結果現在那桌子上,竟然就擺了四個圓溜溜黃澄澄的雞蛋。
當下激動的直搓手:
“小槿你們這是要吃早飯啊?我和你大伯一大早過來,也沒吃東西呢……”
倒是不知道,這丫頭那個小理發店,竟然這麽賺錢嗎,不然大早上的,怎麽就舍得吃得這麽豐盛?看來以後應該再哄着國慶,從她那邊多拿點兒錢回去。
許根生眼睛也幾乎要黏在煎雞蛋上了,附和着不住點頭:
“是呀,是呀……”
一邊還四處張望,想着最好能喝杯酒,滋味肯定美着呢。
至于說許槿會不會反對,根本不在兩口子考慮的範圍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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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不知道許家大丫就是個沒什麽脾氣的面團似的,那樣乖巧的性子,對旁人提的要求,根本就沒說過個“不”字。如今他們都表現的這麽明顯了,許槿還不得立馬請他們上座吃雞蛋啊。
不想許槿卻好像聽不懂她的言下之意似的,眼皮都沒掀一下,依舊招呼許欣過去:
“欣欣你趕緊吃,可別待會兒上學晚了。”
說着掰開饅頭,挾了兩個雞蛋夾進去,遞給許欣。她則另外掰開一個饅頭,把剩下的雞蛋全都夾了進去,咬了一口很香的咀嚼兩下咽進去,才擡頭沖着目瞪口呆的許根生兩口子道:
“大伯你和大娘快坐吧,早知道你們過來,我就多做些飯了……”
嘴裏雖然這麽說,吃東西的動作卻是絲毫不慢。
眼睜睜的瞧着許槿一連咬了好幾口饅頭夾煎雞蛋咽了下去,王菊香也跟着直咂吧嘴,心說你沒做就不會把你手裏那個給我嗎。結果你就這麽咔嚓一口的一口咬下去……
可即便再是臉皮厚,這樣的話也是說不出來的。大大的咽了口口水後,王菊香只得和許根生怏怏的坐下來,臉上的不快簡直藏都藏不住:
“我們今兒個過來,是想問問你昨兒個和國慶怎麽了?”
“當初要不是你爸和你媽,你也不能有現在的好日子,怎麽你爸剛走,你就對國慶那樣?你這麽做,是對得起你爸還是對得起你媽?飯都不讓吃就趕出去,這能是當姐姐的幹的事?”
許槿擡了擡眼,只覺一早上的好心情都被破壞殆盡。真是再聽兩人說下去,許槿覺得,她說不定會得胃病的。
随即把手裏饅頭放在盤子裏,擡手指着西廂房房門道:
“大娘你看那扇門……”
他們家的房子本就老舊,西廂房那邊尤其如此。早就該換下的房門因為被許國慶連着踹了好幾下,這會兒瞧着就和快要倒了似的。
王菊香被打斷,還有些不高興,等瞧見那搖搖欲墜的門,還皺了下眉頭:
“門壞了就去修呗,我這不是和你說正事呢。”。
“我說的也是正事。”
“這間房是我住的,房門是許國慶踹的……大娘你跟我說,有哪家當弟弟的,下腳這麽狠?我看他不是想踹門,倒是想踹死我這個姐姐呢。”
王菊香和許國慶一樣,一直無比習慣的就是那個說話時總是柔聲細語的許槿,這麽雖然聲音不高,卻無疑有一定壓迫感的許槿,還是第一次見,一時就有些讪讪,想也不想就給許國慶找補:
“那不是你們是親姐弟嗎,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不就是個門嗎,至于說生那麽大氣……”
“大娘的意思是,就是他真把房子踹塌,壓着我了也是活該?”
被許槿這麽問到臉上,王菊香無疑就覺得有些下不來臺,拉長了臉道:
“那你還想怎麽樣?國慶多大,你多大?你能和他一般見識?”
“我不能和他一般見識,要是和他一般見識了,我就不是把他趕出去這麽簡單了。”
許槿說着站起身形,瞧着許根生兩口一臉的似笑非笑:
“昨天國慶走的時候也說了,他要去找親爸媽,再不回來我們這個難坑裏了,他既然有享福的去處,我這做人姐姐的,也不能攔着他,正好,我把他行李給收拾收拾,你們直接拿走吧。”
“哎呦,你這是說的什麽話?”王菊香沒想到,許槿竟然還要來真的,唬的忙往後退。
旁邊許根生也慌了手腳,看許槿真要進屋給許國慶收拾東西,兩口子慌忙小跑着就往院外去:
“我們還有事呢,先回去了,你呀,也別和國慶一般見識,這家裏沒個男人支撐門戶,能行?你放心,等國慶回來,我們說他……”
等許槿回過神,兩人已經一溜煙的離開了。
出了門,許根生就瞪了王菊香一眼:
“你幹啥呢,腦子裏是不是進水了?來的時候不是說好了,要對這丫頭好些?你瞧你都胡扯八道了些啥?”
兩人會過來的初衷,可不是興師問罪,而是想要催着許槿去礦上說接班指标的事兒。
既然要求人,那勢必要說些軟和話,誰想到,王菊香竟然差點兒和許槿吵起來。
王菊香被罵了也沒敢回嘴,心裏卻是委屈的不行——她剛才其實是借題發揮,誰讓許槿那個死丫頭,不讓她吃煎雞蛋的。除此之外,也是因為王菊香絲毫沒把許槿放在眼裏,以為那丫頭依舊是從前那種可以任意搓扁揉圓的性子,結果今天瞧着,怎麽就和變了個人似的,牙尖嘴利還一點兒不服管教。
“當家的,你說昨兒個國慶說她吃獨食,是不是真的?”
“就是吃獨食,那不也是人家自己掙的錢嗎?”許根生腦袋難得清醒了一回,沒好氣的道,“你也沒瞧瞧她那房門壞成什麽樣了!”
說句不好聽的,真是他自己兒子這麽在家摔摔打打,門都快踹塌了,他怕是不止把人趕出去,非得摁着狠狠的揍一頓不可。
“……而且現在是咱們有求于她……要是她真翻臉了,老二的工作咋辦?”
王菊香這會兒也有些後悔了,跺了跺腳:
“那你說現在咋辦?”
“能咋辦?只能先回家了,晚上你去接國慶回家,跟國慶說,讓國慶多磨着這丫頭些……”
要不是王菊香突然來了這麽一出,說不定現在就能和許槿一塊兒去鐵路局辦手續了。
好在他們還有許國慶這個好兒子。畢竟許槿門都快被踹塌了,氣成那樣,也就是讓許國慶回他們家呆着,明顯心裏對這個兄弟還是看得很重的。
只許根生不知道的是,許國慶因為好面子,怕被笑話,并沒有把許槿打他的事兒說出來。
沒了兩口子在一邊兒蠅子似的不停嗡嗡着打攪,許槿這頓飯吃的很是快意——
她自然知道,這兩口子上門是打的什麽主意。就是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至于說那個接班指标,他們更是做夢都不要想。
許槿收拾好家裏就去了她那家理發店。開開門,迎面就是牆上貼的一溜各種發型的明星圖片,瞧着當真是陌生又親切。
在門口站了會兒,等情緒徹底平靜下來,許槿才走進去。先把店裏給打掃幹淨,又把洗幹淨的毛巾拿到外面晾上。昨天一天沒過來的緣故,煤爐子早因為燒乏了滅掉了,許槿清理了一下,又夾了個新的煤球,去隔壁換了一塊回來。
一切收拾停當,看看天色還早,許槿就拿出昨天連夜鼓搗出來的面膜,挖了一坨一點點勻開敷在臉上——
臉上除了營養不良的暗黃之外,還有經常幫周家去地裏幹活曬出的暗斑。至于手裏這款面膜,也是曾經許槿美容院中最受歡迎的産品之一,用來祛斑,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上一世周漢祥病危那會兒,靠着包括這款美容面膜在內的幾款産品,她的美容院正迎來前所未有的大好發展态勢。本來想着以後就可以清清靜靜開開心心過自己日子了,結果一睜眼卻是回來了。
當然,許槿并沒有覺得遺憾,畢竟能重新回到年輕的時候,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兒。這一世她不但要活得漂亮,還要活得潇灑,至于說前世的窩囊氣,那是一點兒也不肯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