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看完胭脂鋪後,張管家又帶領江家老小去看了第八街道的茶水點心鋪子,這店鋪的位置剛好在京城的正中央,位置絕佳。一衆人遠遠的就看到茶水鋪熱鬧非凡,客如雲來。負責店鋪的管事更是把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條,異常繁華。
幾家鋪子看完,也趕到了大晌午,張管家提議去酒樓食用午膳,這樣能節省些時間,不耽誤下午去郊外。
于是,一衆人在一家酒樓入了二樓的包廂,由張管家舉薦,點了酒樓數十種招牌菜,有魚有肉,營養豐富。
江家老小逛了一上午,雖不需要過多走路,可精神上卻已經走了十萬八千裏了,俊兒哥連連哀嘆天下果然唯有讀書動腦筋最累!
一家人此刻又累又倦,早已饑腸辘辘,待飯菜上桌,迫不及待喝了碗涼茶後,就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江魚兒也有些餓得慌,但奈何胃口小,一樣菜只吃了幾口後,就覺得有些飽了,她慢吞吞的挑着魚刺,看着窗外的風景慢慢的想下一步該怎麽做。
毫無疑問,她的理想是成為一個好郎中好大夫,那當然是要想辦法進入醫館。只是眼下她識字不多,需請一個老師先跟着識字寫字,然後再做打算。而看病更不用說了,幾乎都是長期積累的過程,一時也急不得。那第三街道的鋪子十有八九是讓阿娘和大姐姐開餐館用的,瞧着這京城的繁華,一個餐館似乎開起來也不難。而那胭脂坊,二姐姐極為感興趣,但光是看賬本就夠學習很久很久;阿爹和俊兒哥倘若能順順利利進入衙門裏,那自然是極好的,倘若不适應或者進不去,估計也會非常樂意幫助阿娘一起經營那餐館。
江魚兒想的廚神,不由得就細細打量起這酒樓。
張管家選的這家酒樓極為雅致,二樓的包廂獨立僻靜,餐桌旁邊無一例外都帶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精致圓窗。眼下她随意一瞥,就能看到繁華盛世下、街道上人們的朝氣勃勃。
無論哪個朝代,天子在的地方,定是這般情形,人們無病無痛無苦楚,臉上皆是笑意盈盈。
不經意間,她瞥到街頭處不知何時停了一輛馬車,那馬車車身繪着精美花紋,車窗挂着華麗的絲綢窗幔,最前方的車檐下一左一右挂着兩只金燦燦的鈴铛。此刻微風拂過,金鈴輕微晃動,發出空靈清澈的聲響。
這大街上,這輛馬車太引人注意了,江魚兒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如此奢靡的馬車,裏面恐怕是坐了哪家的達官貴人或者名門望族吧。
她默默的想着,忍不住對這馬車生出幾分好奇。
沒肖一會兒,那馬車動了。
準确來說,是那馬車的絲綢窗幔被人自內向外慢慢的掀開了,車內緩慢的伸出來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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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隔得極遠,江魚兒仍能看出來,那是一雙絕對養尊處優又有力白皙男人的手。
那手的主人剛伸出來,一個侍衛就眼疾手快遞上了精致小巧的方盒。
江魚兒認得出來,那方盒是方才鋪子裏盛放糕點的方盒,臨走時,鋪子裏的管事還硬是塞給了江家女兒一人一盒,說是鋪子裏的新品,請務必品嘗。
她默默想,這許是哪家府上的貴人給家中女眷帶的吧。
她繼續盯着那馬車的窗幔,而那手的主人接過方盒,舉手投足間,不經意的露出了素白色的綢子衣袖。
恰逢風起,絲綢窗幔被掀起,車內主人的容貌瞬間讓人得以窺見七八分。
雖只有一剎那,但江魚兒呼吸一頓,心頭猛然一跳。
那人……
她微愣。
風起,風落,很快又恢複了波瀾無驚的平靜。
那馬車即刻起步,平穩的朝着街道前方行駛。
江魚兒盯着那馬車離開的背影,心跳忍不住的劇烈加速,她看的分明,那車內之人是謝聞淵!
不,不僅是謝聞淵一人,他身側……還有一個嬌嫩素色的衣衫。
一股難以言說的滋味悄無聲息的湧上心頭,江魚兒伴做無事收回視線,細細的嚼着剛剛挑好刺的魚肉,魚肉鮮美,可她此刻卻有些食不知味。
……
按照張管家的安排,下午一衆人去郊區的那處良田查看,江二郎和江劉氏畢竟是莊稼人,骨子裏還是覺得手裏有田地才算踏實,一聽聞要去看良田,紛紛都吃的極快
待這頓午膳結束,一衆人上了馬車,浩浩蕩蕩的前往郊區。
一路上,江二郎和江劉氏掩蓋不住的喜悅,而江桃兒和江寶兒經過這一上午的了解,此刻也沒了女兒家的安靜,叽叽喳喳的讨論着上午的見聞;俊兒哥則是拆了那些方盒,咬着糕點,連連稱贊好吃。
江魚兒腦海中始終抹不掉那抹嬌嫩素色衣衫,眼下即便極力融入到這姊妹間的談話,可依舊神情恹恹、提不起絲毫的精神氣。
江桃兒率先發現,她關切道:“魚兒妹,怎麽那麽沒精神?是不是一上午跑了那麽多地方,有些乏了?”
那抹嬌嫩衣衫在腦海裏拂之不去,确實讓江魚兒心累的慌,她順坡下驢,低聲道:“嗯嗯,是有些累了。”
“那快閉眼小憩會兒。”江桃兒對江寶兒道:“咱們小聲些,不要打攪到魚兒妹休息了。”
江寶兒也看出來江魚兒神奇恹恹,立即也壓低了聲音。
江魚兒靠着窗幔,閉眼靜心,不知不覺中,竟也模模糊糊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經到達了目的地,張管家熟練的帶着衆人去了那锲書上寫着的田地。
江二郎和江劉氏看着那一眼看不到頭的田地,心花怒放,笑不攏嘴。京城的別苑啊,鋪子啊,在他們看來,都比不上眼前這畝地踏實!
田地頭尾看完,時辰已經不早了。趁着夕陽還未落下,張管家催促着衆人回城。
江家人依依不舍的上了馬車,又浩浩蕩蕩的往城裏趕。
這一來一回的奔波讓衆人又累不困,回到府中,簡單的食過晚膳後,就要各自回了房舍休息。
張管家自然是早早的就讓丫鬟備好了熱水,好洗去這一身的疲累。
江魚兒靜靜的看着張管家吩咐丫鬟做事,那抹嬌嫩衣衫始終浮在心頭。
張管家似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關切道:“小姐,晚膳是否不合胃口?”
江魚兒沒想到他觀察的那麽仔細,晚飯她确實沒吃多少,“還好。”
張管家略微思考,恭敬道:“明日我去請些專門做家常菜的廚子來府中,做些家鄉菜,您到時候看看有沒有鐘意的廚子留下。您還在長身體的年齡,吃食方面絕不能馬虎。”
江魚兒胡亂點點頭,心裏那個疑問拼命叫嚣着想從口中出來。
張管家未察覺到她的糾結和拉扯,見丫鬟把沐浴洗澡的物品都準備齊全了,便準備離開了。
眼看張管家要離開,江魚兒終于忍不住了,她略帶急促叫住他:“張管家。”
張管家轉過身,疑惑的看着她。
江魚兒只覺得今晚倘若不把那個疑問問出來,恐怕就徹夜難眠了。
遲疑了一下,她問道:“張管家,你口中的主子是否姓謝?”
張管家有些迷茫的看着她,“小姐可出此言?這皇城根下姓謝無數。不知您想問些什麽?”
江魚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幹脆把話說明白:“你主子單字是否一個允?又或者,全名是否叫——謝、聞、淵?”
她的話音剛落,張管家神情瞬間肅然,“江家小姐,有些話萬萬不能亂說,有些名諱不是你我能随意提起的。”
江魚兒被他的神情驚到了,神情微愣。
張管家撇了她一眼,冷淡道:“您和您的家人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房子也好,鋪子也罷,又或者是那千金良田,甚至我稱呼您為小姐,這些全是因上面那位的有意授意。如果您說些不該說的話,記一些不該記得事情,那這些會立即化為己有。”
“我……”江魚兒手足無措,一時間竟無言以對,她不知道她只是稍稍提起,張管家怎麽會有如何大的反應,難道‘謝允’,‘謝聞淵’,是天大的忌諱嗎?
張管家把她的不解看在眼裏,他似是解釋道:“小姐,今日您指定是累暈頭了,早些歇息罷!有些人、有些事絕不是您該肖想的!”
江魚兒這下聽明白了,她急于分辨道:“我并沒有那個意思!”
她語氣急促:“我只是今日好像在街上的一個馬車上看見他了,突然想起來了而已,我并非是要打聽他的事情,又或者是肖想莫須有的事情!”
張管家心下了然,鼻腔裏發出一聲悶哼:“那您也看見馬車不止他一人了吧?”
江魚兒愕然的看着他,他怎麽知道?
張管家道:“如果您想餘生平平安安、順遂無憂,就把他忘記了,這絕對不要再提起那幾個字了!”
江魚兒沉默不語,謝聞淵的身份……她或許知曉了。
而張管家冷淡的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言語,轉身離開了。
江魚兒心裏五味陳雜,她知道她和謝聞淵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倘若不是那日誤打誤撞,以她和他的身份,這輩子都絕對不會有任何交集。
別說在古代,就算在現代,她也從未幻想過王子愛上灰姑娘,更可況,她也不是什麽灰姑娘。
她深深的明白一個永恒不變的道理:階級,無論在哪個時代,永遠都是一座難以翻越的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