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秋天是一個豐收的好季節,田地裏的作物好像一夜之間就熟透了。
人人充斥着滿心的喜悅,天剛亮就拖家帶口的來收割田地裏的麥子,江二郎自然也不例外。
叫上孩子他娘,家裏的大丫頭,二丫頭,三兒子,小丫頭,一家六口浩浩蕩蕩的往田地趕。
田地的盡頭,是江二郎一家人糊口的田地。
盡管一家老小齊上陣,奈何江二郎家丫頭多,壯丁少,這眼看着夕陽西下,還有一些麥子在地上沒裝上車。
江劉氏心急如焚,只恨這天不能黑的晚一些。
有人拉着裝滿滿當當的麥子牛車往家趕,笑呵呵的跟江二郎打招呼:“老江家的,還沒幹完吶!”
江二郎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憨厚的笑了笑:“快啦快啦。”
趕到夕陽最後一抹餘晖消失之前,一家老小終于把地裏的麥子都裝上車了。
“走吧,回去吧!”
江二郎拍拍牛車,示意丫頭們坐上車。
大丫頭江桃兒年芳二十四,她小心翼翼的把地上掉落的麥稭粒撿起來,搖頭:“阿爹,我不累,我幫您一起推車吧。”
江家二丫頭江寶兒二十歲,見大姐不坐,眼珠子溜溜一轉,嘴裏嘟囔着:“哎呀我可累壞了,大姐姐不坐,我倒是想坐會兒……”
她說着,就要一屁股坐到牛車上。
結果屁股還沒沾到地兒,俊兒哥眼疾手快的提着她的衣領子就把人揪下來了,他撇着嘴:“二姐姐你真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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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着跟着江劉氏身邊的小丫頭:“魚兒妹,快過來。”
被叫做魚兒妹的小丫頭臉蛋紅撲撲的,正幫着江劉氏提水壺,冷不丁的聽到俊兒哥叫自己,噔噔噔的就跑過來了:“三哥哥,你叫魚兒做什麽呀?”
俊兒哥笑着捏了捏江魚兒的臉,輕輕松松的把她抱到牛車上:“魚兒妹,歇會兒吧。”
江魚兒臉一紅,心想放在現代我都快大你一輪了,穿越到這不知名的古代,我倒是成最需要照顧的小妹妹了。
她掙紮着要下來:“阿娘也累,讓阿娘歇一會兒吧。”
江劉氏把水壺挂到牛車上,笑呵呵道:“魚兒妹有心了。”
江二郎見東西都收好了,吆喝了聲:“魚兒妹坐穩了,回家喽。”
江桃兒叮囑了句:“魚兒妹,看着點麥子,別壓壞了。”
“知道啦,大姐姐!”
江寶兒沒坐上車,有點不甘心的跟着牛車走,但是又不好厚着臉皮坐上去,她瞪了一眼半躺在牛車小憩的江魚兒,心裏罵道,這丫頭倒是挺會讨巧賣乖的,自從半個月前醒過來就跟變了個性子一樣。
江魚兒絲毫不知江寶兒正蛐蛐自己,她躺在牛車上,聞着剛收割的麥稭香味,聽着阿爹阿娘和大姐姐的說說笑笑,不由得心生感嘆——雖然這種生活是挺平靜的,但是她還是想念繁華的大城市啊!
半個月前,她還不叫江魚兒。
她叫姜予,是21世紀的一名苦讀中醫的醫學博士,因為醫鬧不慎磕到樓梯暈了過去。
結果再睜眼,就已經到了這名年僅十六的妙齡少女身上。
姜予還記得自己剛睜眼,入目就是一根古樸的長吊梁,四周的牆壁塗着泥漿,紙糊着的地方正透着光,恰好讓她能看清房間裏的擺設。
說是擺設,也就是牆角放了幾個木質的大箱子,屋子中間放了個桌子。
整個房間不算大,但是非常整潔幹淨。
看着這像是八九十年代的房間擺設,她差點以為自己被拐賣了!
她想下床,結果渾身都沒勁兒,一低頭,就看見自己身上穿着粗麻料子的長袖長褲,亦然一副改良漢服的衣物。
這……難道不是拐賣,是拍戲?
姜予正犯懵,門口傳來了一個驚喜的女聲:“魚兒妹妹,你醒了!你可算醒了!嗚嗚嗚嗚。”
她還沒有看清楚來人是誰,那人便往院庭裏跑,大呼小叫:“大姐姐,俊兒哥,魚兒妹妹醒了!魚兒妹妹醒了!”
……
面對突然進屋圍着自己的兩女一男,姜予更懵了。
她覺得自己是不是還沒有睡醒,怎麽她們也是一副古代的打扮?
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眼裏全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一見她這樣,一個紮着雙平鬓的姑娘搶着開口:“魚兒妹妹你不記得我們了?我是二姐姐寶兒啊!”
姜予在仨人臉上看了一圈,沒吭聲。
她的沒吭聲被那自稱二姐姐的姑娘默認為不認識了,當即就大着嗓門嚎起來了:“魚兒妹妹怕不是掉水裏丢了魂兒了!”
“別瞎說!”一個身強力壯的少年郎瞪了一眼,上前抓着姜予的手:“魚兒妹,我是俊兒哥啊!你還記得怎麽掉水裏的嗎?”
姜予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警覺的發現自己整個人都小了一圈,身體平板的跟個搓衣板似的,完全不是她前凸後翹一米七的禦姐範兒!
姜予頓時想到了一個可能,她穿越了,不是身穿,還是魂穿!
“俊兒哥,別問魚兒妹了,先讓魚兒妹休息一下吧。”
一個稍微年長一點的女子皺着眉,很貼心的對着姜予說:“魚兒妹,我是大姐姐桃兒。你先躺一會兒,一會兒阿爹阿娘就回來了。”
姜予這會兒再傻,也知道自己所處的處境了,她心裏嘀咕,也不知道這個年代認不出來家人會不會被當成妖女抓起來……
見她依舊傻乎乎的樣子,那自稱大姐姐的女子招呼着倆人出了門。
姜予也不知道他們出去商量了點啥,反正沒一會兒,一對穿着粗麻衣飾的夫婦就過來了,倆人看了看裝睡的姜予,又嘀咕着出門了。
臨近傍晚時,江桃兒端着煤油燈過來了,她小聲叫着裝睡的姜予:“魚兒妹,醒醒,吃晚飯了。”
姜予本不想睜眼,奈何江桃兒锲而不舍的叫着她,她只好睜開眼睛,裝作頭暈的樣子:“大姐姐……”
江桃兒一喜,“魚兒妹,我就知道你都記得,睡那麽久餓壞了吧?走,去堂屋吃飯吧。”
姜予看得出來江桃兒對自己沒惡意,她順從的下了床,穿着布鞋一塊往堂屋去。
……
暈乎乎的喝下了一大碗黑乎乎的水,又吃了幾個玉米饅頭,姜予借着頭疼,又躺床上睡覺去了。
等房間內只剩下自己時,她的大腦突然多了一段記憶,這段記憶自然是來自這具身體原主的記憶了。
姜予在讀博期間記憶力是一等一的好,等她從原主身上把這裏的一切都了解完後,覺得這個世界真他喵的……荒唐啊。
她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她真的穿越了,穿越到了一個小丫頭身上,所處的還是歷史上沒記錄的一個不知名朝代。
這裏民風淳樸,完全沒有古代人裹小腳不許女人出門的思想,也完全沒有男女十五六歲就談婚論嫁的說法,女子地位雖然不如男子高,但是也能讀書入學堂,從商為官。
姜予摸了摸鼻子,這樣好像跟現代沒什麽區別?
之前她在網上看到過一個話題:如果你穿越到了古代,你所學的專業能在古代幹什麽?
這下倒好了,她學的中藥真真專業對口!在古代學醫還是挺吃香的吧!說不定還能混個醫官當當呢!
……
沒幾天,姜予就弄明白了江家這一大家子的人員組成。
阿爹叫江二郎,阿娘本名不詳,她只聽有嬸子叫江劉氏,她大姐姐叫江桃兒,二姐姐叫江寶兒,三哥哥叫江俊兒,一般人都叫他俊兒哥,這個家最小的就是自己了。
姜予很快就适應了自己的新身份,也習慣了自己的新名字——江魚兒。
反正姜予,江魚兒也都一個發音嘛,她就當這裏的人叫的是她本名好了。
經過半個多月的了解和摸索,她也大概知道自己待的地方就是一個很典型的自給自足的小農村,家家戶戶談不上多有錢,但是也餓不死。
她也看出來這江家老小對她沒什麽惡意,反而因為她落水蘇醒後,對她更好了。
她怎麽都有點不好意思天天白吃白喝不幹活,雖然她的身體是十幾歲的少女,可是她心理年齡已經将近三十了。
這不,經過她軟磨硬泡,終于如願跟着家裏一起來割麥子了。
經過江桃兒的耐心教導,再加上這一天的實踐,江魚兒割麥子,收麥子,幹的也有模有樣。
就是幹農活真累啊。
江魚兒躺在牛車上,忍不住長籲短嘆,這具身體還是太小太嫩了,幹了一天的活兒,這會兒手心裏火辣辣的疼。
而且辛辛苦苦收割了那麽多麥子,最多只能賣掉一小部分換取錢財。
哎,果然從古至今,貧民貧民,幹農活的就是富不起來啊。
如果離開這小農村就好了,但凡去個城鎮或者繁華一點的地方,以她的醫術,肯定能成為數一數二的名醫!
當名醫可比當農民賺錢多了。
拉着牛車的幾人在前面熱熱鬧鬧的聊着天,江魚兒聽着聽着,敏銳的抓到了一個重點——他們這其實也算是京城管轄區域的一個小村子。
如果按照現代來算的話,他們這屬于北京的五環,也就是說,如果她想去京城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
一想到能發揚自己的醫術,還能帶領家人脫貧,江魚兒心下激動不已,一骨碌爬起來,加入了幾人的談話:“阿爹,京城離咱們這遠嗎?”
江二郎笑呵呵的算了算距離:“如果有馬車的話,差不多也就五六個時辰吧!”
五六個時辰?
江魚兒欣喜若狂,也就是說,從他們這去京城,只需要十個小時。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要是想去京城給人看病的話,其實并不難!
如果能去京城,在京城安家落戶,那她這學了将近十年的中醫藥知識,肯定能發揮最大的作用,沒準還能考個女醫官當當。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江魚兒忙從車上下來,親親熱熱的貼到江二郎身邊:“阿爹,咱們什麽時候能去一趟京城呀?”
江二郎只當她是小孩好奇,剛要開口回答,江寶兒就搶了話頭:“魚兒妹,你想去京城幹啥呢?”
江魚兒想都沒想,脫口而出:“當然是給人看病啊!”
這話一說,幾人的臉色都變了,江劉氏有點緊張兮兮的摸了摸她的腦袋:“也沒發燒啊,說啥胡話呢。”
江桃兒也滿臉擔憂:“是不是上次落水的後遺症啊?”
俊兒哥更是要湊過來。
江魚兒有點哭笑不得,她忙解釋:“哎呀,我沒事兒!我就是想,如果咱們有人懂醫術,進京城當個大夫,或者當個郎中,阿爹阿娘就不用那麽辛苦了嘛!”
她手腳比劃着,證明自己沒犯癔症,也沒後遺症後,幾人松了一口氣。
江二郎慈愛的摸了摸她的腦袋:“魚兒妹有這個想法是好的,但先不說咱家沒人懂醫術,就算在那皇城根下入了學,念些醫術的書,可是歷代以來,哪有女子為女醫官的先例?”
“而且……咱們這情況,溫飽綽綽有餘,但是供出來一個讀書人就難了。”
“哦……”
江魚兒有點焉了,果然不論在哪個年代,沒錢都寸步難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