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梁繼業不意外地點點頭,提醒道:“但莊子裏的田地不能全部種上制香的原料,或許得多買些。”
沈馥面露不解。
梁繼業解釋:“朝廷為了保證糧食充足,頒布律法規定每人擁有的田地必須把其出産的糧食作為賦稅,不得去鋪子裏購買。後者無需多言,自家種糧食自然要比去鋪子買劃算得多。”
“若是不種糧食,賦稅便是糧食的十倍稅銀,這也遏制了藥材商等商人想大面積種藥材的想法。”
古代産量低,确實需要如此規定,“那你幫我多看幾個莊子,我的預算是兩萬兩。”
“這麽多?!”梁繼業驚叫出聲。
瓊縣的大莊子也不過幾百兩,兩萬夠買幾十個了。
“嗯,你盡管去找。”她不止要種驅蚊的植株,其他香丸也要種上一些。
店裏的産品太少,即使驅蚊香丸再好,顧客也會漸漸流失。
緊接着,沈馥又去買了一批看着可靠的人和一座工坊。
她要在最短時間內教出一批能制香丸的人。
原本她考慮過找平田村的人,但終究人心隔肚皮,不如簽了死契的人來得可靠。
工坊以前作染布之用,院內設棚,四面通風,正适合他們屋外制香丸。
沈馥找人收拾一番之後,叫上兩個姑姑和買來的十個女子一同前往工坊。
那十名女子俱是被賣的女兒或是妻子,開始戰戰兢兢的不敢說話,見沈五福兩人的并不呼來喝去動辄打罵,聲音漸漸大起來,一路問着不理解的地方。
十天下來,大部分人都能上手,只是做的香丸會有些許瑕疵,譬如這個料放少了,或是水放多了。
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沈馥沒有指責,依舊和顏悅色的跟她們複盤香丸出的問題。
不多時,幾人都能做出像模像樣的香丸。
沈馥叫她們盡快開工,所有人同心協力,終于把謝瀾要的所有香丸和線香一并制作完成。
肥皂的需求量早已制作足夠,沈二華不忙,親自找了一天把所有貨物交到衙門,盧瀚泉接收。
當面清點過數量後,沈二華當場收到了尾款。
一個月下來,他已不像當初拿到百兩銀子就心驚膽顫,而是面色沉穩、不慌不忙地回到沈家,把銀子交給沈馥。
沈馥作為老板,對待下屬極為大方,當天就找來負責制作香丸的所有人,發了一筆獎金,給他們樂得找不着北。
夜裏,沈馥又找上錢錢荷花和沈瑩,讓她們準備好銀子購買梁繼業的莊子。
她們對此毫無疑義,末了要走時,錢荷花終于擔心道:“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找到你爹。”
“沒有消息傳來,那就是還未找到,娘您也別太擔心,只要人在,總能找到一絲蹤跡。”
沈馥姐妹倆寬慰許久,錢荷花見天蹙起的眉慢慢散開。
老天待她不薄,給予她兩個如此聰明懂事的孩子。
她終于不再糾結此事,叮囑沈馥早些睡下。
*
京郊,避暑山莊。
梁帝連喝了三杯解暑湯,肚子漲得圓鼓鼓的,走路都能聽見水在裏頭晃動。
今年不知怎麽的,天氣自五月開始就異常炎熱,鬧得蚊蟲也比以往多了幾倍,本定于在六月底去山上的避暑山莊,今年卻是怎麽也忍不住了,五月就啓程。
炎熱的天氣使得人的脾氣越發暴躁,梁帝看兩耳幾個奏折,氣得把桌上的奏折一推,繁多的折子噼裏啪啦的落地。
“要冰要冰,朕哪來那麽多冰塊,分給宮裏人都嫌不夠呢!”
梁帝氣得心頭直冒火,別以為他不知道各大世家暗地裏儲存了多少冰塊,就是不舍得自個用,要來搶他的。
李福德沿掩笑站立一旁,沒有多勸解。
敢在奏折上提要冰的都是看着皇上長大的老爺子,這是在來往作趣呢,他去插嘴反倒惹人嫌。
然而下一秒,無辜戰火就蔓延到他身上。
梁帝轉過頭發現他在笑抓起一個折子就往他身上丢,“你這老匹夫笑個什麽勁!給我把孑草花露拿來。”
“陛下可是又癢了?奴才這就去拿。”李福德從內殿的盒子裏掏出一罐藥水,氣味些許刺鼻。
那頭梁帝越撓越發癢,李福德見了連忙阻止,“陛下不可,太醫吩咐過,天氣熱了,撓破皮容易讓邪氣入侵。”
梁帝沒好氣地白他一眼,“那還不快給我倒上。”
他正值壯年,可不願因為這等原因倒下。
李福德動作輕柔地去給梁帝手上紅腫的塗抹上花露,就聽梁帝道:“你自個也抹上,你倒了沒人伺候我。”
李德福心頭暖意流過,點頭應是。
“這些個老東西,平日不見給我分憂,要東西藥的比誰都快!”
好麽,這是又繞回去了。
李福德暗嘆一口氣,就聽門外傳來一陣歡快的傳訊。
“啓禀陛下,謝世子來信啦!”
梁帝眼睛一亮,把手邊的折子丢開,“快快呈上來!”
李福德小跑下去接過遞上,和底下送折子的徒弟對視一眼,紛紛松了口氣。
宮裏誰不知道陛下最寵的就是謝世子,連皇子也越不過去。
事實上,因着這個大金位,皇子別說跟陛下親近,就是友善都艱難維持,君臣大過父子,他們陛下心裏門清呢。
兒子有可能篡位盼着他早死,還不如外甥對他這個舅舅來得好。
何況陛下從小由長公主帶大,替他躲過了不少明槍暗箭,姐弟之情非一般人可比拟。
梁帝拆開信,面上的欣喜漸漸落下,轉而變得凝重。
這是怎麽了?
以往世子來信,哪回陛下不是看得喜笑顏開。
李福德心裏揣測着信件內容,只盼不要是什麽壞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小九,朕沒白疼他!”
梁帝突然開懷暢笑,把有準備的李福德吓了一跳。
“陛下這是遇着什麽大好事了?”
他自幼是梁帝的人,若說世間有誰與梁帝最親近,那就是他了。
因而梁帝絲毫不隐瞞,把信件交給他看,“去把信上的東西準備好。”
他早受夠這鬼天氣了!
李福德不看不知道,一看差點沒把魂吓出來。
憑空制造冰塊,這不是老天爺才會的嗎?
這個哪來的女子竟也會?!
若是真的……李福德不得不佩服世子的運氣。
從小到大,無數人說過謝瀾命好,但自從他自請去了瓊縣,不少人暗地嘲笑他自不量力。
說謝瀾擁有的一切不過是因為有個公主娘和皇帝舅舅,離了這些,他什麽都不是。
可這會兒人家用事實告訴那些人,運氣好也是他們羨慕不來的,謝世子就是能在窮鄉僻壤之處遇到奇人,為皇上分憂。
李福德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接着看第二封信的內容,這下子倒是看不出什麽,即使他在信件上說這法子用于修路建城牆都無比好,但他們所想的,也不過是給地面再抹上一層,使其更牢固。
遠沒有制冰帶給他們的震撼來得大。
“陛下,這修路的法子可要一試?”
“這個……明日再說吧。”
梁帝潛意識裏也沒太看中所謂的水泥,但到底是小九送來的,他想着明日空閑可以試試。
總歸都是底下人準備的,他也不費什麽事。
李福德應是,就下去準備。
事關重大,不用陛下吩咐他也知道要保密,親自去辦了這事,路上沒有叫一個人知道。
宮裏雖是陛下的宮裏,眼線卻多得數不勝數,一個不小小心,就容易走漏消息。
于是當初謝瀾和盧瀚泉的震撼又在行宮之內上演了一遍。
即使是見過再多奇珍異寶的梁帝,此時也被緩緩結冰的水面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良久,他問起李福德,“你覺得這是仙法嗎?”
李福德在宮裏多少年了,早就練就火燒眉毛也不慌的心态,很快平複心情答道:“陛下說笑了,這怎麽可能是仙法,咱們都是眼睜睜看着它成冰的,其中一定是有我們所不知道的道理。”
梁帝眼中閃過一絲不明意味的光,“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天下有許多我們所不知的事情,而它并非是上天所做?譬如旱澇,譬如太陽東升西落,再譬如所謂的天命?”
前頭李福德還能笑談上幾句,“天命”這個詞卻是牽扯太大了,他萬不敢接話,沉默地低下頭。
梁帝也沒指望他答話,暗自做了決定,“你去拟旨,日後新設一部,要招些聰明之人探究這些問題,萬事直接向我禀報。”
皇帝心血來潮設個部是常事,只要不是插手朝政的,而是服務于皇帝的小愛好,沒人想不開去阻止。
李福德應下,“陛下可要給這部起名?”
梁帝思忖,“就叫……化學吧,萬物變化之學。”
梁帝初步拟好章程,就覺身子又癢了起來,剛要叫李福德拿花露來,就猛然想起小九信中還提到了一種驅蚊的東西。
“去把小九給的東西拿來。”
按照謝瀾的說法,驅蚊香丸別在腰間,又找了個香爐把蚊香點上。
梁帝平日幾乎只用龍涎香檀香等名貴香,瞧不上其他香,但這去驅蚊的香燃起的香氣還真好聞。
清新淡雅,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