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滿臉防備的人突然變換臉色,笑呵呵地向他走來,張老四驀地反應過來他們中招了。
“那杯茶?”
賀源微微一笑,“還不算太笨。”
張老四四肢癱軟地倒在地上,怎麽也想不通他們會栽在一個陌生人手裏。
他們沒有深仇大恨,都是素不相識的人,為何要對付他們?
“對付壞人,還需要理由嗎?”
像是讀懂張老四的疑問,又或是雨天閑來無事,一向懶得多嘴的賀源心情很好地給幾人解釋了一番。
“看到你們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們不是跑商的,眉間戾氣橫生,哪有半分商人的和氣,只怕是做慣了壞事,于是我随意問了你們幾個問題,簡直是破綻百出啊。”
賀家世代經商,他見過太多的商人,不用問就知道這群人在胡說八道,怕是以行商之名,行不軌之事。
“話說完了,讓我們看看馬車裏有什麽。”
賀源一把掀開車簾,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女子橫躺在地上,滿目哀求地望向他。
他當即掏出腰間的匕首,割斷女子身上的繩子。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沈馥拿掉嘴裏塞的布條鄭重對男子道謝。
眉目清正,雖眼角含淚,緊抿的唇角平添了一份堅毅。
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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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賀源對眼前女子的第一印象,他都以為女子會嚎啕大哭,求着讓他送她回家。
可是什麽都沒有。
女子只是利落地跳下馬車,走到癱軟的三個男子面前,冷靜地問道:“誰派你們來的?”
張老四起先硬氣抵抗,用盡最後一分力氣喊道:“沒、沒有人叫我來,我就是…見色起意……”
嘴硬。
沈馥轉身詢問救命恩人,“公子的匕首可否借我一用?”
賀源遞給她,饒有興致地看女子準備如何以匕首威脅地上的人。
哪知眨眼間,鋒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入張老四的大腿,鮮紅的血液霎時噴濺出來,流了一地。
“啊——!!!”
玩真的?!
他以為女子只是嘴上威脅。
他都如此驚訝,張老四更是毫無準備,慘叫連連。
“毒婦!毒婦!等我抓到你,我定要你百倍償還!”
沈馥拔出匕首,刀身在對方身上翻來覆去地擦,“我不想聽這個,再多說一句廢話,我就再捅一刀。”
“你!”張老四還欲再罵,但一擡頭看到沈馥萬般平靜地眼神忽然吓得一抖。
她是說真的。
張老四此刻無比确定。
劇烈的疼痛讓他沒堅持多久就吐出了一個名字,“是張秀秀,張秀秀母子雇我來把你綁到他家,讓你和錢志遠生米煮成熟飯、”
“很好。”
沈馥絲毫不驚訝,原先害怕的心思也已在紮下這一刀後消失殆盡。
她發現原來敵人就是紙老虎。
“公子,我想再求您件事,能否幫我看着這幾人,我驅車回縣城報官。”
“叫我賀源就好,你去吧。”賀源一口應下,他也不想在雨中趕路。
“多謝,我叫沈馥,去神仙居就可找到我,待我了解此事再來報答。”
沈馥行了個禮,駕上馬車毅然沖向雨中。
“啧啧,‘叫我賀源就好’,你倒是體貼,小心我寫信給慕容姐姐告狀,一天天的就知道勾搭女孩子!”
賀窈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搖頭晃腦的姿态惹得賀源敲了她一下。
“不許去她那胡說,你哥我純粹是日行一善。”
賀窈啧啧啧幾聲,“是誰說的要低調行事,一來就搞這一出,生怕他們不知道你賀大公子是來尋找那東西的?”
“呵,誰說我是為了找那東西,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
賀源不屑地嗤笑,只有廢物才會把複起的希望寄托在找什麽藏寶圖上。
他要做的不是去找什麽虛無缥缈的藏寶圖,而是振興賀家,确切地說是他爹賀子朗這一脈。
“京城已被大伯父那一家占據,咱們唯有遠離京城,才能找到一線生機。”
“可是這窮鄉僻壤的地兒能有什麽生意可做?”
賀窈覺得她哥純屬是公子哥做慣了,異想天開。
別說賺到萬貫家財到足以對抗大伯一家,就是讓他賺點盤纏也不一定能成。
“你懂什麽,窮鄉僻壤才有翻身的可能,那些江南富庶地,別說去賺錢了,就是骨頭渣都被來往的行商啃得渣也不剩,哪輪得到咱們兩個破落戶。”
賀源前些年跟着爹學打理生意,雖說态度不甚認真,但總學到了一些皮毛。
譬如禍兮福所倚。
又或者他鄉遇貴人。
誰又能知曉今日遇到的人不會成為他日祝他一臂之力的幫手呢?
*
縣衙內。
謝瀾面無表情地望向大堂中間渾身濕透跪着的女子。
以往生機勃勃的女子此時緊抿着唇一言不發,濕漉漉的頭發一縷縷地貼緊面皮,面色蒼白,唯有眼神始終倔強地緊盯前方。
“給她找件衣裳。”他低聲吩咐盧瀚泉。
盧瀚泉心領神會,去後院借了件丫鬟的外衣遞給沈馥。
沈馥從善如流地接過披上,雖說是五月的天氣,可渾身淋濕也是夠人受的。
“禀大人,張秀秀、錢志遠二人已帶到。”
張秀秀早在官差進她家門的時候就腿軟了,她的算計在官差面前沒有絲毫作用。
那些官差似是沖着他們來的,一進門只問了他們的名字就拿下他們,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錢志遠起先還掙紮着稱自己是秀才,但發現來人無動于衷後,也死了心。
家裏人此時都在地裏忙活,待聽到消息後往家趕,卻連面都沒見上。
母子倆被壓着趕往縣城,一路上遇到村裏人打量的眼神不知凡幾。
錢志遠在心中冷笑,一幫不知恩義的白眼狼兒,以往知曉他成了秀才時險些踏破門檻,現在看着他被抓,眼裏是藏不住的幸災樂禍。
但他此時沒功夫和村裏人計較,而是在細思自己母子倆到底犯了何事。
不一會兒,母子倆對視一眼,均想到了拜托張老四做的事。
難怪張老四還未回來,倒是先迎來了官差。
這個沈馥運氣怎麽如此好,三個大男人都拿不下她!
錢志遠在心中懊悔,早知她這麽難對付,當初就該歇了心思。
不過此時他心裏仍是抱有一絲僥幸。
他可是這窮鄉僻壤為數不多的秀才,縣太爺想必不會把他怎麽着。
況且……不是還有他娘嗎?
錢志遠陰郁的眼裏閃過算計,又很快消逝,帶着哭腔看着他娘,“娘,我們不會有事吧?我害怕……”
官差可算頭一回見了世面。
堂堂一個秀才行事作風怎的如此……膈應人。
但這招對張秀秀來說簡直致命,她兒子在她心裏永遠都是那個牽着她衣角要糖吃要她保護的乖兒子。
她怎麽會讓他有事。
“志遠別怕,還有娘呢,你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喃喃念了幾遍。
張秀秀滿目凄然地望着兒子的背影,深知這可能就是最後見到他的時光。
縣太爺什麽行事作風她不清楚,但沈馥的為人她現在已然了解。
能在事情剛發生就報官叫官差來抓他們,反應絕對不慢,報複心也絕對不弱。
她此次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張秀秀抓緊最後機會交代兒子,“娶個好媳婦,讓她替娘照顧你,別讓娘在外面操心。”
錢志遠剛要點頭,衙門到了。
母子倆一進衙門就看到站在正中間的沈馥,均目眦欲裂地瞪着她,像是要從背後深深剜出一個洞來。
沈馥卻是半分眼神也不給他們,目光直直地望向前方。
“來人可是張秀秀、錢志遠?”
謝瀾發話,錢志遠把目光集中到坐在堂上的縣令。
竟是一位如此年輕又相貌堂堂的男子!
錢志遠低下頭應是,先前掙紮中散落的頭發蓋住額頭,掩下嫉妒怨毒的目光。
“你們可知我為何叫人帶你們過來?”
“民婦知道。”張秀秀跪下磕頭,“是民婦鬼迷心竅,想到外甥女做了生意,找媒人說親她也不認,就找人把她綁來,想着能幫兒子讨個媳婦。”
她一邊說一邊大聲哭喊,但樣子卻引不起在場觀看的老百姓的絲毫同情。
她的話說的遮掩,不就是想生米煮成熟飯後好辦事嗎?
誰家沒個姐妹女兒的,一想到他們的女兒姐妹不應下別人的親事,就要被綁走強逼着成親。
誰能答應!
這是怎樣的毒婦才能想出的狠招?
衆人越想越氣,俱大聲咒罵起來。
當然菜葉子如此珍貴,他們是不舍得扔的,只能唾沫飛濺地辱罵“毒婦”、“殺人犯”。
張秀秀死死咬住唇不搭理,內裏卻早已翻江倒海。
她在村裏一向名聲好,旁人連大聲對她說話都是少的,何況是如此直白的辱罵。
但她暗暗捏緊手,告訴自己這都是為了錢家,為了兒子的将來。
她受點苦又有什麽緊要呢。
張秀秀認罪認得如此快,并未出謝瀾的預料,早在她認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倆人在打什麽主意。
果然,待問到錢志遠時,他驚訝地瞪大雙眼望向他娘,像是不清楚娘為何要這麽說。
“我、我不清楚,”而後又飛快改了口供,“哦,不對,我知道,娘說的事我清楚,是、是我指使她這麽做的,我作為秀才沒有以身作則,是我的錯。”
“這兒子竟還是個秀才公!看樣子是毫不知情啊。”
“就是啊,這是為他娘抗罪?”
“唉,毒婦的兒子倒是孝順,怎的不托生到我家,好好的秀才公被他娘全毀了。”
圍觀衆人紛紛被他那一番陳詞帶歪,可惜地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