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未開始就結束的感情
未開始就結束的感情
蔣老師喝了口茶,沉默不語的板着臉,一言不發。
她是頂級的美人皮相,保養十分得當,一身米色套裙,系着一條愛馬仕的花絲巾,雷厲風行的做派。
她盯着溫璃:“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但這次參賽你不能放棄。
“阿璃,有些事你不能這麽随心所欲。”
“媽。”溫璃瞧着眼前茶杯中幽幽旋轉的茶葉,面容平靜如水,低聲道:“您別管了,我有分寸。”
“你別太放肆了。”蔣老師皺起眉頭,語氣不怒自威:“你這算什麽荒唐事兒,前期做了那麽多投入和準備,你說放棄就放棄,就算我跟你爸同意,你姥姥也不會同意。”
提到蔣寧,溫璃的臉色驟然變了,輕聲道:“您別提我姥姥。”
“我知道您跟組委會打了招呼。”溫璃不愧同她是母子,不悅起來的臉色簡直如出一轍,她用手觸在滾燙的茶水碗上,卻不知痛似的笑了笑,那笑極冷,甚至帶着絲嘲諷:“你知道,我從來不喜歡這樣依權榜勢,姥姥也絕對不會這麽逼着我。”
蔣老師處變不驚:“你這是胡鬧。”
溫璃的目光平淡如水,她挑了挑眉,嗓音冰涼:“蔣老師,您不也胡鬧過麽?姥姥當年送您出國,您毅然跟着我爸下鄉去了,我知道您對姥姥心裏有愧,可您不能強加到我身上。”
蔣善微似是被抓住了痛處,終于不再說話。
母女二人沉默的喝了一道茶。
走出包間時,蔣老師突然叫她:“阿璃。”
溫璃頓下腳步,轉身看她:“您還有別的事嗎?”
“明澈的事,策劃部知會我了。”蔣老師手裏挽着包,平靜的敘述:“雖然是自家人,但臨時更換代言人是要賠償違約金的。”
“我知道。”溫璃輕聲說:“您不知道她受了那個孫淼多少欺負。”
蔣老師聞言,只點點頭,臉色緩和了一些:“那這事就按你的提議去做,什麽時候跟明澈一塊回家裏吃個飯,倒是挺久沒見她了。”
終究是母女,溫璃笑了笑:“您不知道,她如今也是個大忙人了。”
站在茶室門口目送那輛黑色商務車遠去,又拿出手機翻看短信。
昨天的短信依舊沒有回複。
她心下不安,開車到宛禾街去。
正是午間高峰期,車水馬龍中,她緩慢的向前走。
一旁的公交站臺上擁堵着一群人,個個翹首望着遠處公交車的車影。
人群裏有個很打眼的人影。
高挑又細弱,卷發盤成發髻,手裏提着一個白色的布包,她游離在人群之外,雙手抱着臂,安安靜靜地瞧着腳下。
溫璃打開轉向燈靠在路邊。
她走下車,輕聲喊她:“姐姐。”
江倚青神情有些恍惚,轉過頭來,目光卻有些空洞。
“你怎麽了?”溫璃關切地看着她略紅的眼睛。
“我……我沒事。”江倚青吸了吸鼻子,嘴角揚起一個微笑:“剛才被風迷了眼睛。”
溫璃送她回家。
江倚青的臉色不太好看,甚至略有些蒼白,便過頭去看窗外一閃而過的樹影。
“怎麽沒回我的消息?”
江倚青這才拿起手機來看了一眼:“不好意思,沒看到你的消息。”
溫璃也沒責怪和怨言,輕輕“嗯”了一聲。
等紅綠燈空隙,悠揚的手機鈴聲在車內響起,溫璃微微低頭,江倚青的手機屏幕上是“許銘”兩個字。
江倚青看了眼小孩的神色,猶疑了幾秒,不動聲色的挂斷了。
“怎麽不接?”
江倚青沉默着沒說話。
“阿姨住在哪個醫院,我下午沒事,可以送你去醫院,一道看看她。”
久久無話,江倚青扣着手指,直到有了血痕,痛的麻木了,這才微微轉過頭去看她。
那是一張年輕又近乎完美的一張側臉,嘴唇薄潤,鼻梁秀挺,長睫毛下是深邃的眼睛,明亮的神色中帶些些許冷清的疏離感,唯獨看向自己的時候,那種淡漠的感覺便全然消失了。
江倚青偏過頭去,一行清淚終于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溫璃。”
“嗯?”
江倚青輕聲道:“你先靠邊停車。”
此刻正是江城最熱的季節,空氣似乎都被熱氣蒸騰到變形,白色的大車平穩的滑行到樹蔭下,冷風從空調口裏吹出。
“其實你不用這樣的。”江倚青的語氣也冰冷。
“你這是什麽意思?”溫璃心裏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疑惑地看着她:“我不太明白。”
“我從前以為你對我只是新鮮感和對年長人的依賴,我錯的很徹底,但是小孩,我沒辦法回應你的感情。”
“昨天,只當是一場荒唐吧。”
“荒唐?”溫璃冷着臉,聲音像是被冰水浸過:“江倚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如果我曾經做了什麽讓你誤會,我在這裏跟你道歉。”江倚青看着她的眼睛:“我們之間不會有結果的。”
溫璃的一雙眼睛滿是傷痕:“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
江倚青搖搖頭:“這是我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
“姐姐……”溫璃還要再說什麽。
“你想從我這裏得到的,不是已經得到了麽?”
江倚青最後說的話像是把刀,生生的剜在兩人的心上:“你只是想找個模特,我恰巧襯和你的心意,但你的畫已經完成了,我們兩個的人生天差地別,不會再有什麽重逢的機會,不是麽,你有你的錦繡前程,我也有我的生活,咱倆差太多,你低頭累,我擡頭也累。”
“何必還要繼續呢,你這樣會讓我很困擾,我們可以做朋友的,不是嗎?”
溫璃一雙眼睛暗了下去,想去握江倚青的手,或是說只握到了一團空氣。
方才挂斷的那通電話也因這番話留足了欲蓋彌彰的痕跡。
江倚青見她不答,還要說什麽。
溫璃的唇角微微顫抖,恍惚按了下喇叭
“好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別再說下去了。
車子平穩的起步,江倚青忽而嗓子輕輕的癢起來,她從口袋中拿出煙盒,又放了回去,閉上眼睛,喉間微微起伏。
“沒關系。”溫璃目視着前方,餘光卻注視着着她手裏的動作。
江倚青拿出一根煙點染,敞開窗戶,盛夏的熱風吹進兩人之間。
車停在店鋪門口,熄火,剛要下車,江倚青已經解開安全帶,下車關上了車門,柔聲細語道:“謝謝你送我回來,回去一路小心。”
這是無聲的阻攔。
溫璃的指腹懸在安全帶卡扣上,摩挲着,愣了幾秒,了然的點點頭。
“姐姐——”溫璃忽然喊她。
江倚青回過頭來,疑惑卻無波瀾的眼神。
張嘴,又閉上,嗫嚅半響,終歸只是目送着她離去:“再見。”
蹄花店的卷簾門已經打開了,店內卻并沒有營業。
瞧見人回來了,江垂雲從屋裏走出來。
他已有了成年人的穩重模樣,沖着溫璃也點頭示意。
溫璃重新發動車子離開宛禾街,她微微活動有些酸的手腕,望着後視鏡裏遠去的人影出身,神色有些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