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赴宴
赴宴
臨近五一,明澈的心思越來越忐忑,經紀人宋玉給她定了這月中旬瘦身十斤的目标。
受不了宋玉的耳提面命,已經不知吃了多久的黃瓜和水煮牛肉,下午的有氧運動讓她有些莫名的心慌,歇了好一會才緩過來,酒店的公共健身房,客人也是琳琅滿目,有位女士好巧不巧端着一小碟絲絨蛋糕走了過來,明澈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走遠,末了只得把跑步機調整的更快了些。
正要跟經紀人彙報的功夫,一條短信進來了。
“明日見,4:30pm,明悅府。”末了還附了一行位置,署名只一個“阮”字。
看着號碼歸屬地,明澈倒是愣了一下,卻也沒花心思研究,也煩心自己無力回絕,只得秉着公事公辦的态度,耐着性子十分客氣的回了句:“收到。”
從健身房出來時,明老板打來了電話。
他的語氣很是嗫嚅:“定好時間見面了嗎,我想跟你張叔說這批貨的事,他反倒不接電話了,閨女,這事……”
“明天,明天見面。”明澈打斷他的話,仰頭看向天空,億萬根雨絲正從那裏降落,她微嘆了一口氣:“還有事嗎?”
“唉!”明老板嘆了口氣:“這事是爸爸對不住你,是爸爸沒本事,你別怪爸爸。”
“嗯。”明澈輕輕應了聲:“您放寬心,我不怪你。”
第二天,從經紀公司出來時,天已經放了大晴。
晚上公司高層有場晚宴,最近新入公司的新人要一起露個面。
宋玉提點了她幾句,囑咐他一定給高層留個好印象。
消息來的突然,明澈在一旁垂耳聽着,末了也沒說出拒絕的話。
宋玉手底下帶着十幾個藝人,她咖位小,在學校裏再出彩也算不得什麽實績,凡事都要謹小慎微,不能容得別人挑出錯處來。
晚宴去不去,也不是她能決定的。
出了公司大樓,進停車場的功夫,明澈遇到了更早進公司的郭蓓蓓和另一個小藝人,兩人在之前的模特比賽上也打過照面,相較于公司的其他平輩也更相熟一些。
“蓓蓓。”明澈上前熱絡的同她打招呼:“天氣這麽冷,你也不多穿件衣服。”
不怪乎明澈關心,尚且十幾度的天氣裏,孫蓓蓓下身一件緊身牛仔褲,上身只有一件背心,瞧着手臂都凍的泛紅。
“沒事啦。”何蓓蓓抱着臂笑了聲:“晚上的宴會宋姐給你講了嗎?”
“講了。”明澈點了點頭。
“還挺突然的,好像是大老板臨時起意攢的局,我都沒準備。”
何蓓蓓面試時大老板也是在的,後來參加話劇巡演出了國,明澈至今也沒跟他打過照面,一時也有些好奇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何蓓蓓想了想:“大老板是話劇演員出身,後頭跟經紀人合開了演藝公司,年近四十,依舊保持着老一輩的文人風骨做派,眼裏容不得沙,最見不得圈裏那些茍且之事。”她頓了聲,似是提點的語氣!“啓明星很少有高層齊聚的宴會,今晚的打扮可得用點心,卻也不能太張揚,還是保守點好,也讨上頭喜歡。”
明澈在一旁用心聽着,點了點頭,又聊了幾句瑣碎的話,這才告了別。
明星的服裝大都是贊助的,咖位越高的明星贊助商也越多,明澈剛入圈,沒什麽名氣,只得自己準備衣服首飾。
她在手機上搜了搜大老板的資料,帶着金絲眼鏡文質彬彬的模樣,網上的評價也都十分正面。
不宜張揚,也不能失了得體,尤其是做模特的,也知道怎麽才能把自己的個人特色最好的發揮出去。
明澈脖頸細直修長,是典型的天鵝頸,又因幼時舞蹈出身的緣故,她的體态婉約秀麗,臺步也是搖曳生姿。
選了條高領針織連衣裙,再搭上條銀鏈的翡翠項鏈,既保守又很好展現了自己的身材優勢,想來也挑不出什麽錯處。
四月的江城,4點天便有些朦朦胧胧的晚霞了,明澈自己開車,沿着車流一直向前開,火紅色的牧馬人在車流中穿梭。
明悅府是一片中式建築,門口栽種着尚在萌芽的翠竹,一條曲徑通幽,掩映着昏黃的光線,一牆之隔外便是寬闊的河道,星星般的航燈在河面上閃爍着。
明澈将車鑰匙交給泊車的侍應生,報了阮先生的名字,領位員卻愣了一下,她又說了預約時間,他翻看着預約單,恍然大悟似得領着她往裏進:“您是說阮總啊!”
明澈暗暗翻了個白眼:“做派還挺大,還知道弄個頭銜。”
小道旁是霧氣彌漫的錦鯉池,池旁栽種着大片的蝴蝶蘭和茶花,又過了道拱門,領位引着她進了一間藏在花叢裏的靜谧包間。
明澈究竟是覺得新奇,看着一旁的茶藝師沏茶,不禁問道:“這裏是茶室?”
茶藝師将沏好的茶雙手遞了過來,茶湯清亮,明澈嘗了一口,口感很是清爽醇厚。
“明悅府是一處高檔私廚,江南菜最為出彩,很多政要或是港澳臺商界人士都會來這裏用餐。”茶藝師說完,繼續進行如流水一般的動作。
明澈看了看時間還早,便跟茶藝師扯了會閑話,多喝了幾杯茶,末了還問了句:“這什麽茶,還挺好喝。”
茶藝師柔聲道:“白毫銀針。”
明澈點了點頭,她不懂茶,倒覺得名字挺有詩意。
四點二十九分,明澈回到位置上坐好,隔着屏風小道上人影綽綽,不知是誰在靠近,連茶藝師都退了出去。
依舊是方才的領位員,他輕柔的推開門,引着後頭那位往屋裏走。
明澈擡眼去看,竟是一道極高極壯的人形,橫眉怒目,一臉橫肉。
“你是明小姐?”
她也不扭捏,閉上眼嘆了口氣,還是起身應了上去。
……
牧馬人剛拐過江城大廈,明澈的手機響了一聲,趁着等紅燈的間隙,她看了眼手機。
是宋玉發來的消息,問她怎麽還沒到。
下頭還有條溫璃的短信,只說五一要去廟裏住兩天,問她去不去。
偏偏此刻綠燈亮了,明澈趕緊先回了宋玉:“馬上就到了,宋姐。”
宴會在一家會所裏頭,香味重,酒味也重,明澈照着宋姐的信息一路往樓上走,皆是推杯換盞高談闊論的聲音。
這時明澈才想起明悅府的好,幽靜又雅致,連香氣都是潤物無聲的款式。
說是為新簽的晚輩舉行的慶祝會,其實就是高層吃飯太寡淡,想要尋點樂子,便找了個名頭邀人作伴。
可明澈卻不懂這一點。
推門而入時,圓桌上的人差不多已經落座了,大老板身旁坐着郭蓓蓓。
她一襲抹胸無袖連衣裙,倒沒跟保守粘上半點關系。
明澈一邊找位子,一邊飛快的喵了一眼衆人,除卻公司的幾個高層,竟還有兩位拿過影帝已經息影的前輩在裏頭,其中一位甚至還是明老板十分喜愛的動作影星。
宋玉見明澈進了門,連忙起身去拍了拍郭蓓蓓的肩膀,小聲道:“小明來了,快別占着人家的位子了。”
大老板倒是耳尖,不動聲色的抿了口酒。
“我只面試那天見過老板,倒是沒能好好跟兩句話,畢竟您的演技,是我最敬仰的,巡演那部《尊神》,我可是看過多次……”郭蓓蓓的語氣嬌滴滴的,倒有些哀怨在裏頭。
話音未完,大老板擡眸看了眼愣在原地手足無措的明澈,他的眼神銳利,跟鷹似的,叫人無端打了個哆嗦。
“沒事,就坐這吧。”他拍了拍郭蓓蓓的手背,又擡手随意指了個位子,眼也不擡:“你坐那。”
正是為服務員上菜餘出來的空位。
宋玉無聲的嘆了口氣,陪着笑,恨鐵不成鋼的看了明澈一眼。
明澈還未入坐,宋玉的消息便潮水一般湧了進來。
“怎麽來這麽晚,好位子都沒了。”
“你怎麽穿一身黑,這麽素,是來服喪嗎?,大老板最不喜人穿全黑,你這不是往槍口撞嗎。”
“一會有點眼力見,讨點喜歡!”
明澈收回手機,環視了一圈,晚輩皆是明豔動人的打扮,唯獨自己陰沉沉的。
她微聲嘆氣,卻也怨不得別人,要乖只怪自己太過天真。
服務員上菜時,她只得起身讓到一旁,如此幾遭下來,倒是折騰人,好在一旁的同輩挪了挪椅子,給她讓了半個身位的位置,這才緩解了她的窘境。
“謝了。”明澈小聲說了句。
一旁的女人名叫孫奕,野路子出身的模特,畫着極淡的妝,五官深邃。
公司招模特,卻并沒打算在模特行業深耕,只等時候到了,塞進影視劇裏,或者遇個有錢的冤大頭捧着,能大紅大紫了也算命好,沒紅也能賺幾筆違約金,穩賺不賠的買賣。明澈面試那天排在她後頭,隔着道玻璃門都能聽到她怼面試官的聲音,孫奕脾氣古怪,人似乎也不太好相處,以至于兩人到現在也沒搭過話。
孫奕上下掃了她一眼,皺了皺眉,不知在想些什麽,只說了句:“沒事。”
“你怎麽簽啓明星了?”明澈順勢攀上話來。
孫奕喝了口果汁,一旁的紅酒倒是一口沒動:“缺錢呗。”
“啊……哦。”明澈聲音低了下去,似乎在為捅破了別人的窘境而尴尬。
正要再說些什麽,大老板提起酒杯說了幾句話,一圈人都舉起酒來,郭培培笑盈盈的說了幾句祝酒詞,惹得大老板一陣開懷。
桌子轉的快,明澈眼巴巴的看着烤鴨卷餅轉走了好幾回,倒是孫奕眼疾手快,一把按住桌子,又給明澈使了個眼色,她正把一份烤鴨卷餅往嘴裏塞,又連忙端起酒杯,明澈偷瞄了眼孫奕,這人手裏依舊是一杯黃橙橙的果汁。
宋玉嘆了第二次氣,瞅着眼前這倆不争氣的,不知拿眼剜了她們幾次。
席間明澈像個透明人,郭蓓蓓陪的賓主盡歡,她也不好再上去摻和,試着同大老板搭了幾次話都被郭蓓蓓柔和的化解了,沒能給高層留個好點的初印象,明澈也頗有些懊惱。
倒是那位動作影星跟她搭了幾句話,态度和緩友善,明澈還順勢要了張簽名給明老板。
回去的路上,孫奕開着牧馬人,宋玉板着臉坐在後排,明澈坐在副駕駛,小心翼翼的去看宋玉的臉色。
“你不用減肥了。”宋玉閉眼揉着眉心,忽然開口。
“為……為什麽?”
“職場就是戰場,不是你們倆過家家的地方,資源就那麽些,自然要給會表現的人。”宋玉怒其不争,也懶得費口舌,在前頭路口下了車。
隔天,果然來了消息。
原本的走秀讓給郭蓓蓓了,是上頭的意思,孫奕的秀也掉了檔次。
宋玉給明澈放了五一長假。
她還處在宿醉将醒的頭痛之中,半晌沒晃過神來,待到清醒了,先是狠狠的罵了兩句,而後快步走到冰箱,拿起全脂牛奶往嘴裏灌了幾口。
明澈翻出手機,給溫璃回了條信:“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