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江诏越想越難受,明明是毫無血緣關系的兩個人,就因為他年少無知,管陸冼叫哥,叫了七年的哥,陸冼就真把他當親弟弟對待了。
明明是毫無關系的兩個人,愣是被他相處出了禁忌之感。
他簡直不敢想,如果有一天,自己真跟陸冼表白了,陸冼得吓成什麽樣子。
會吓哭吧……
江诏一聲輕笑。
應該是氣哭才對,會被他氣死。
而且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擋在他面前,這件事,甚至比陸冼把他當弟弟,造成的阻礙還要嚴重。
江诏長嘆一口氣,心想就這麽稀裏糊塗地過着也好,只要陸冼不結婚不生子,不跟別人談戀愛,他可以接受以弟弟的身份陪陸冼一輩子。
總比讓陸冼被他吓哭好。
甚至,表白之後,陸冼一個直男,可能會覺得他惡心,厭惡他。
那他寧願一輩子不表白,總比讓陸冼厭惡他好。
江诏簡直不敢想象,如果陸冼有一天會向他投來厭惡的眼神,會是什麽樣子。
當然了,不表白的前提,必須是陸冼跟他一樣,單身一輩子。
江诏擡起頭,微紅着眼角,眼神突然變得狠厲:
陸冼,你要是敢談戀愛,我就是把你吓死,也得把你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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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明。
陸冼從酒醉中醒來,昏暗的房間內不見一點燈光。
“醒了。”
熟悉的聲音從床邊傳來。
陸冼偏頭看去,于窗簾縫隙透過來的一點微光中,看到江诏站起身,把窗簾拉開。
剎那間,陽光照進屋內。
陸冼下意識遮住雙眼,然後慢慢适應。
他坐起身,扭動一下酸軟的脖子,低頭看到自己身上整潔的體裇,問:“你昨天幫我換衣服了?”
陸冼依稀記得,昨天晚上,他把紅酒倒身上了。
江诏靠在窗邊,雙手往後撐,搭在窗臺上:“不是,我找你爸幫你換的。”
陸冼哦一聲,沒有疑惑江诏為什麽還特意去找他爸幫忙換衣服,他沒有多想,接着問道:“我昨晚喝醉了,沒做什麽蠢事吧?”
江诏一笑,擡起下巴點了下牆角:“蹲在那cos了一夜的司母戊鼎,勸都勸不動,我怕你跑出去丢人,門都沒敢給你開。”
陸冼也笑了,扯了扯自己身上明顯偏大的體裇衫,問道:“你的衣服?”
他跟江瑜差不多高,江瑜的衣服到他身上,不會顯得這麽寬大。
江诏:“嗯。”
陸冼環顧一眼四周,室內的陳設很陌生。
他來過江家好幾次,每一次都是跟江瑜一起睡,他對江诏的房間并不熟悉。
陸冼擡頭問:“你的房間?”
江诏又嗯一聲。
陸冼接着問道:“昨晚你睡哪兒,跟我一起嗎?”
江诏看眼不遠處的沙發,回道:“睡那兒,沒敢走遠,你需要人照顧。”
陸冼面露疑惑:“怎麽不上床?”
江诏:“我怕你吐我身上。”
陸冼又被他逗笑了,他伸了伸懶腰,掀開被子下床。
他下身還穿着江诏剛買沒多久,洗過沒穿過的短褲,露出白皙修長的小腿。
江诏移開視線,沒敢再看。
陸冼穿着江诏的衣服,直接走到床邊,欣賞窗外的風景。
窗邊栀子花開得正好,陸冼手搭在窗臺上,欣賞着白色花朵,心說,夏天到了。
身邊突然傳來幽幽嘆息:“哥,你不會喝酒能不能別喝?對身體不好。”
陸冼:“我知道啊,我只有遇到特別高興的事才會喝酒,昨天你考上大學了,我很開心。”
說完陸冼扭頭看他,道:“我升職的事,還沒跟你好好慶祝呢。”
當初光顧着處理沈正清的事了,都忘記和江诏下館子了。
陸冼一揮手,故意逗他:“走,我們去好好慶祝一下,再喝幾杯。”
江诏瞬間提高音量:“不喝了!酒量爛得要死,兩杯就醉得不成人樣了,還喝!”
陸冼一本正經:“所以我每次喝的都不多啊,只有幾杯,無傷大雅,而且我只跟熟悉的人喝酒。說起來,你哥什麽時候回來?”
陸冼突然話鋒一轉,提到江瑜。
江诏目光瞬間沉了下。
陸冼提到江瑜的時候,瞳孔明顯亮了下。
江诏轉頭看向旁邊:“他回來幹什麽?那麽遠,過年都沒回來,現在也沒必要回來。”
陸冼彎起唇角:“那不一樣,過年每年都有一次,高考可是人生大事,你辦升學宴這麽重要的事情,他肯定要回來啊。”
江诏轉頭看他,微皺了下眉,問道:“你跟我哥是純友誼,是吧?”
陸冼頓時覺得好笑:“不然呢,明知故問。”
“但是他在你心裏的地位很重要。”
只要江瑜一回來,陸冼肯定就沒時間跟他說話了。
到時候這兩人天天黏在一起,自己就要被晾到一邊了。
江诏臉色頓時有點冷,語氣突然變得咄咄逼人:“哥,你跟我說實話,你這麽細心照顧我,是不是全是因為我哥?如果沒有我哥,你根本就不願意搭理我,是嗎?”
陸冼實話實說:“一開始我對你好,的确是因為你哥,不過很早以前,我就把你當我親弟弟看待了。就算江瑜沒囑托我照顧你,我也會好好照顧你的,你是我弟弟嘛。”
陸冼說完停頓一下,仔細觀察江诏的神色,問:“怎麽了?”
臉色怎麽那麽難看?
“沒什麽。”
江诏心情好了很多,又因為那句“你是我弟弟”,不免有些酸澀。
他站直身體,露出體貼的笑容:“我哥功課繁忙,別讓他回來了。到時候我去紐約找他,他就別回國了。”
陸冼點下頭:“也行。”
他還是挺想江瑜回來的。
江诏假模假樣地安撫:“哥,你要理解我哥,他天天跟着老師出去給人拍照,很辛苦的。我會帶着你的那份想念,飛到國外去看他的,嗯?”
陸冼笑着點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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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陸冼回到家裏,跟江瑜開視頻聊天:“江瑜,你別回來了,江诏說你功課繁忙,心疼你來回跑,說要去國外看你呢。”
江瑜一臉詫異:“他要、看我?”
“對啊,”陸冼點頭,“他很想你的。”
“呵呵。”江瑜直接笑出聲。
“那小子在你身後?”下一秒,江瑜問道。
陸冼扭頭往後看:“對啊。”
他說着,直接叫江诏:“江诏,你哥要跟你說話。”
江诏剛洗完澡,他拿着一條白毛巾,胡亂擦擦頭發,面無表情地走過來。
“哥。”他站在陸冼身後,沒什麽感情地對視頻裏的江瑜叫了聲哥。
江瑜雙手交疊搭在桌上,最喜歡看他弟這種吃癟的表情了,他笑着問:“不想讓我回去?”
江诏頭發還有點濕,喉結滾動下:“沒有。”
江瑜一副體貼入微的表情:“你放心,我一定會回去的,你考大學這麽重要的事情,我怎麽能不回去呢?”
說完,他得意地看陸冼:“老陸,你到時候來機場接我啊。”
陸冼當然點頭:“好啊,什麽時間回?”
江瑜:“六月底,待一個星期。”
“行,我去接你。”陸冼的臉上頓時溢滿笑意。
江瑜擡眼看眼他弟,又轉回來看陸冼,問道:“你跟江诏還住一屋呢?”
陸冼:“對,他還住我這,住你原來的房間。”
他跟江诏,自天氣回暖後,就已經分床住了。
江瑜頓時哎喲一聲:“那我回去怎麽住啊,你那房間這麽小,我還想好好跟你住幾天呢。”
不等陸冼回話,江诏冷冷插嘴:“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當然要好好陪陪爸媽。”
江瑜故意逗他:“也要好好陪陪你陸哥。”
陸冼爽快應道:“沒事,到時候我們倆住一間,江诏住你房間。”
咔咔。
陸冼話音剛落,仿佛聽見指骨捏緊的聲音。
他轉過頭,看到江诏左手逐漸握緊,握成了拳頭。
陸冼擡起頭,很是不解:“怎麽了?”
“沒什麽。”江诏手掌放松,他站在陸冼背後,用陸冼看不到的冰冷眼神,冷冷凝視屏幕裏的江瑜,開口道,“随便回。”
他有的是辦法把陸冼搶到自己身邊。
江瑜不由打個寒顫。
這叛逆弟弟,果然沒大沒小。
他忍不住開口兇道:“我是你哥,別用那種眼神看我。”
陸冼剛轉過來,再次下意識回頭,正對上江诏純善的眼神。
對方頭發半幹着,肩膀上搭着一條白色毛巾,黑色瞳孔明亮純淨,眼睛濕漉漉的,跟小鹿一樣,靈動且無辜地看着他,問道:“怎麽了,哥?”
陸冼搖下頭,轉過來看着江瑜,笑道:“你怎麽老說你弟壞話?”
江诏立刻偏開頭,忍不住偷笑。
屏幕裏的江瑜頓時氣得肝疼:“我——哎呀,我不跟你說了,你太容易被騙了!”
身後江诏立即茶裏茶氣地開口:“哥,你別總說我啊,我很乖的。”
江诏氣得不想說話,等陸冼起身倒茶的功夫,對江诏做出一個拳擊的手勢。
江诏輕笑,幼稚,懶得回應。
江瑜很快把手放下,滿心疑惑:“江诏,我知道你跟你陸哥感情好,可陸冼是你朋友,他也是我朋友,我們三個一起玩,不行嗎?”
江诏垂眸,看着桌面:“在他心裏,你比我重要。”
這讓江诏很不爽。
江瑜理所當然地反駁:“廢話,我們多少年的感情。”
江诏扭頭看眼陸冼,見陸冼還在廚房沒出來,随即轉過來,壓低聲音:“哥,等什麽時候,我能在陸哥心裏排第一位了,我就能接納你了。”
江瑜一臉不理解:“你真的是個偏執狂,非得要你最好的朋友心裏,把你當成他最好的朋友嗎?很多時候,友誼不是像你想的那麽圓滿。在你最好的朋友心裏,你可能只是他第二好的朋友,難道你就要因為這個,跟他絕交嗎?”
江瑜說完,語重心長地,認真教他:“江诏,如果你接受不了這樣的朋友關系,那就好好愛自己,愛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實在不行,你就轉移注意力,努力把別人結交成最好的朋友,你跟別人雙向奔赴,都把對方放在自己的友誼第一位,不就行了?實在奔赴不了,那還是那句話,好好愛自己,把自己當成自己最好的朋友,這樣就不會因為至交有比你還要好的朋友而吃醋了。”
“佛說,要放下。”江瑜說着說着,突然參起禪來。
江诏身體前傾,眸光濃郁:“那佛有沒有告訴你,我對陸冼,從來不是友誼。”
江瑜:“……啊?”
他大腦直接宕機了。
身後陸冼的腳步聲逐漸靠近,江诏身體往後靠,又恢複那種茶裏茶氣的模樣:
“我對陸哥,當然不是友誼啊,我們是親情!”
少年臉色帶着笑,看起來十分陽光明朗:
“哥,我等你回來!我們三個人把日子過好,比什麽都重要。”
江瑜捂着喉嚨,差點被他惡心吐了。
“挂了挂了,不聊了!”江瑜直接挂斷。
陸冼把剛泡好的茶水遞給江诏:“怎麽挂了?”
江诏擡起頭:“聊完了。”
接着江诏停頓一下,說:“哥,等我哥回來,能不能讓他自己單獨住一間。我想了想,我還是想跟你一起睡。”
少年半幹着頭發,眼眶潮濕,眼角甚至鍍上一層薄紅,委屈巴巴:“我還是,挺怕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