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哥,在這裏!”
走廊上,少年一回眸,看到那道熟悉的抱着藍色玫瑰的身影,趕緊加快步伐跑步過來。
陸冼微微皺了下眉,臉色不太好看:“怎麽去個廁所這麽久?”
江诏不太好意思地摸了下後脖頸,滿臉歉意:“遇到同學,聊了會兒天,耽誤了。”
“哦。”陸冼臉上沒什麽表情,平穩走下樓梯。
江诏敏銳地察覺到眼前這人情緒不太對,他快步追上去,問:“哥,你怎麽了?”
怎麽情緒不太對?
陸冼面無表情開口:“遇到幾個腦殘。”
江诏聲音驟冷:“他們欺負你了?”
陸冼:“沒有。”
他剛才随口說了句不好意思後,就直接走了,那幾個混混甚至都沒反應過來。
陸冼壓着火,語氣平靜:“先回家吃飯。”
江诏點頭,站在他哥身旁,抿了下唇,問:“那哥,晚上還去粵菜館吃飯嗎?”
陸冼腳步不停:“吃。”
-
Advertisement
他們先回了趟家,把藍色妖姬和江诏的書包放下,接着開車來到粵菜館。
想起遇到的那幾個腦殘,陸冼依舊一肚子火。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對江诏的關心。
他咬了口菠蘿包,突然開口:“江诏,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被校園霸淩了?”
“咳咳咳咳……”一向“霸淩”別人的江诏正在喝奶茶,聞言差點嗆到自己。
他抽紙擦了下嘴,滿不在意道:“我這五大三粗的,誰敢霸淩我?”
“被欺負的人,不一定不能打,也可能是不敢打。你要是被欺負了,一定要告訴我,我幫你出頭。”陸冼藍色眼眸緊緊盯着他,不肯移開一下。
江诏雙手搭在餐桌上,他終于明白他哥晚上為什麽不對勁了,原來是因為擔心他。
江诏微不可聞嘆口氣,問:“哥,是不是有人跟你說我什麽了?”
陸冼毫不避諱,點下頭:“我聽見有人說你抄襲。”
“我沒有。”江诏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否認。接着他心髒緊了下,小聲問,“你,信了?”
陸冼提高音量:“當然沒有。”
江诏松了口氣,輕輕笑了下:“你信我就好,別人,不重要。”
“可是他們在造謠你!我弟弟如果不會做,他寧可直接交白卷也不可能抄襲,可是沒人信你!”
陸冼語速不自覺加快,他直勾勾地盯着江诏看,驀地眼睛紅了。
心疼的。
江诏還沒怎麽樣,陸冼就已經心疼他心疼得眼睛紅了。
江诏嘴唇動了下,接着安慰道:“沒關系,哥,下次考試我狠狠打他們的臉。”
陸冼嗯一聲,突然兇狠:“打死他們。”
江诏勾唇,微微垂着眼,笑意不達眼底:“對,打死他們。”
他舔了下嘴唇,漫不經心地拿吸管攪着奶茶杯,仿佛不經意間問了句:“哥,你知道那幾人是誰嗎?”
陸冼毫無防備:“為首的,叫什麽霍哥。”
“哦。”江诏咬着吸管。
他頭低着,刻意藏住眼中的陰冷。
他當是誰呢,原來是老熟人啊。
找死。
-
他們吃完晚飯,才晚上七點半,時間還早。
江诏突然開口:“哥,你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得回學校一趟。”
陸冼:“我送你吧。”
江诏:“好。”
陸冼開車送他到學校。
車外的少年規規矩矩地穿着校服,戴着他送的藍色圍巾,沖他招了下手,讓他放心回去。
陸冼點下頭,開車走人。
幾乎就在車子轉彎的瞬間,剛才還氣質陽光的少年,瞬間臉色冷了下去。
他整個人身上仿佛浮上一層陰冷的濃霧。
修長的手指随手扒拉兩下圍巾,把圍巾摘下來拿在手裏。
文科複讀班23班正在上晚自習,班裏沒有老師。
安靜的教室裏,只能聽見唰唰的寫字聲。
突然,“嘭——”
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教室後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
學生們被吓了一跳,紛紛回頭。
江诏站在門外陰影裏,只有教室裏一點白色餘光照在他半張臉上。
他半張臉隐匿在黑暗裏,視線盯着最後一排的霍婁。
“霍婁,滾出來!”
半小時後。
學校梅花林裏,江诏一手死死掐着霍婁的後脖,另一只手從背後扣住他的雙手,膝蓋用力抵在他後背,把人整個壓在雪地裏。
黎陽市剛下了一場大雪,梅花地裏,看似安全聖潔的白雪下方,隐藏着許多粗糙尖利的碎石子和枯樹枝。
霍婁整張臉緊貼地面,臉被碎石子磨得生疼,下意識就想叫出聲。
“別叫。”
江诏半跪在他身上,随手抓起一把碎樹枝枯草葉,混着白雪,硬塞進霍婁嘴巴裏。
霍婁即将叫出聲的慘叫頓時變成弱小的嗚嗚聲。
江诏揪着他的頭發,壓低聲音:“你好大的膽子,差點把我哥氣哭?嗯?”
江诏說着,又拽着他的頭發,把人摁到雪地裏。
幾分鐘後,他才放開霍婁的頭。
霍婁呸呸好幾聲,把嘴巴裏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吐出來,他嘴巴都被磨破了,臉上濕漉漉的,全是雪水。
“诏哥,你是我哥!我再也不敢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你哥啊,才想起來。”
霍婁吓得直哭,這才想起來,他為什麽覺得陸冼眼熟。
那不就是六年前他跟江诏打架時,突然跑出來說找校長的那個大學生嗎?
從不看直播的霍婁今天才想起來。
那時他初中,江诏才上六年級,他本想借着年齡差教訓一下江诏,結果反被江诏暴打一頓,這梁子一直結到今天。
這六年來,他跟江诏并不同校,兩人并沒有起過正面沖突,只是今年他複讀,正好來到江诏的學校。
這六年,霍婁自認為營養很足,練得虎背熊腰,他自認為他現在肯定能打過江诏,所以在江诏來教室找他時,他才淡定前往,沒想到現在動起手來,他竟然抵不過江诏一招。
江诏貼臉嘲諷:“我是學體育的,天天那麽多運動量,你才一天多點運動量?還想跟我比劃,花架子。”
江诏說着直接給他一耳光,垂眼問他:“還敢背後亂說話嗎?”
霍婁徹底服了,哭着說:“不敢了,徹底不敢了,您是我親哥!”
“別惡心我。”江诏這才把人放開,站起身,“我沒有你這樣的爛慫弟,滾。”
“是是,我馬上滾,馬上滾。”霍婁立刻爬起來,連滾帶爬地跑了。
江诏等人跑遠了,這才用雪把自己身上簡單清理一下。
他洗幹淨手,穿好校服,這才走到不遠處的梅花樹底下。
幹枯的梅花樹上,還挂着陸冼送他的藍色圍巾。
江诏把圍巾取下來,輕輕抖兩下,繞在脖子上。
還好,圍巾沒髒。
-
第二天一大早,江诏收到宋陽光發來的微信:[聽說你昨天把霍婁打了?]
江诏:[嗯。]
宋陽光:[牛逼,你不怕他告訴老師?]
江诏:[他不敢。]
更關鍵的是,霍婁也算是“道上混的”,打架打輸了,告訴老師,傳出去,以後別想在學校收小弟了。
宋陽光很快明白過來:[也是,打架打輸了找老師,以後別想在學校混混圈裏混了。]
江诏把手機丢在一旁,沒往心裏去。
今天一整天,江诏都保持着極度亢奮。
直到晚上。
白色轎車停在一家酒吧門口。
陸冼帶着他下車,鎖好車門,帶他走進成年人的快活世界。
“嗚~wee to醉春風!我是今天的DJ野狼不休息!讓我們一起在舞池釋放自我,開啓今晚的,狂歡派對!”
DJ話音剛落,舞池裏播放出今晚第一首勁爆舞曲,頓時燃翻全場!大家都在跟着合唱。
剛進門的江诏都聽傻了:“最炫民族風?!”
還是DJ版的!
這到底是成年人的快活世界,還是廣場舞大媽的快樂宇宙?!
“很合适啊,大家都會唱。”陸冼見怪不怪,笑着帶他走到吧臺。
“一杯藍色妖姬,一杯檸檬水。”陸冼穿着一件白襯衫,戴着隐形眼鏡,卸下平日裏成年人所有的體面和防備,整個人慵懶自由地坐在吧臺旁的高凳上,沖他眨下眼睛,“今天讓你看看什麽是真正的藍色妖姬。”
調酒小帥哥顯然認識陸冼,他看眼穿着單薄毛衣的江诏,跟陸冼打招呼:“嗨,好久不見,換人了?”
陸冼跟着舞曲輕微晃動兩下,順便點了下頭。
江诏還從來沒見過他這副慵懶散漫的樣子,晃動的指尖仿佛都是自由的。
然而想起江瑜,他心裏吃味。
他開口問:“你經常跟我哥來這兒?”
陸冼手豎起來,雙手交疊,手肘抵在吧臺上,回道:“沒有,一年半載來一次,放松一下。”
江诏顯然不信,他看眼調酒師,說:“那他怎麽認識你?”
陸冼懶懶擡起眼角:“他們做這行的,記憶力當然要好。”
“也不全是。”調酒師把調好的藍色妖姬和檸檬水放到兩人面前,笑着說,“主要是你長得很有特點,藍眼睛,黑卷發,很少見過像你這麽好看的帥哥,混血的吧?”
陸冼擡了下酒杯:“嗯哼,從我奶奶那輩開始混。”
調酒師露出一副果然的表情。
江诏看着他面前那杯檸檬水,頓時很不高興:“哥,你好不容易帶我來一次酒吧,就讓我喝檸檬水?”
陸冼瞄他一眼:“學生喝什麽酒?”
江诏提高音量:“我已經成年了!”
“行行行,也給他來一杯!”陸冼撓撓耳朵,斜靠着吧臺,叮囑道,“我帶你來酒吧的事,別跟你爸媽說。”
江诏:“我知道。”
他又不傻。
江诏好奇地問:“是我哥帶你來這兒的?”
陸冼豎起食指,晃動一下。他身體微微前傾,靠近江诏,小聲道:“是我發現這家酒吧,我主動帶你哥來的。”
江诏挑了下眉。
沒想到陸冼還有這一面,真是深藏不露。
不一會兒,江诏的那杯藍色妖姬也調好了。
江诏小口抿一下,入口清爽,帶着濃濃的酒味,還有一股甜味,味道果然不錯。
江诏仿佛打開了新世界大門,又嘗了好幾口。
陸冼手罩在酒杯上,眼尾上挑,倦怠的眼神不經意間動一下,十分勾人,他耐心教他:“杯不離手,陌生人倒的酒不要喝。”
江诏端起酒杯,又喝兩口,回道:“明白。”
兩人喝了一會兒,江诏起身去趟衛生間,把酒杯交給陸冼保管。
陸冼看着他弟的背影,端起江诏那杯藍色妖姬,倒出一半到自己的酒杯裏,然後拿起那杯檸檬水,兌到江诏酒杯裏。
陸教授對着看熱鬧的調酒師豎起一根手指:“噓。”
調酒師随即露出一臉我懂的表情,配合地點下頭。
不一會兒,江诏方便完回來了。
他端起自己那杯酒,剛喝一口,臉色瞬間變了:“酒呢?”
這酒味也太淡了。
陸冼手搭在吧臺上,歪了下頭,表情無辜,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
江诏瞄眼他的酒杯,聲音低沉:“哥,你的酒怎麽越喝越多?”
陸冼撒謊信手拈來:“我剛剛又買了一杯。”
江诏慢慢卷起毛衣袖子:“少來,你肯定把我的酒倒到你的酒杯裏了,還給我!”
江诏說着就要上來搶。
陸冼護着酒杯,被他壓得靠在吧臺邊上:“哎哎哎,以下犯上了?我還是不是你哥?”
兩人突然挨得非常近。
江诏有點不好意思:“你把酒還我!”
他話剛說完,後背突然被路人不小心撞了下。
江诏一個重心不穩,直接往他哥身上倒去。
轟——
仿佛有道驚雷在耳邊乍響,炸得江诏頭暈目眩。
剛才,盡管他及時扶住吧臺邊,唇瓣還是不小心從他哥左臉上擦了過去。
盡管只是很輕的一下。
江诏瞬間愣住。
這種柔軟的觸感,不可能出錯。
他親到他哥臉了。
陸冼卻毫無察覺,他酒意上來了,絲毫沒注意到江诏的不對勁,他伸手把人推開,嘴裏還在嚷:“都說了不在我這裏,別搶了!”
江诏被他推開,站直身體,他看着陸冼,呼吸有點不穩。
片刻,他喉結滾了滾,啞着聲音說:“我再去下衛生間。”
說完江诏扭頭就跑,可以說是落荒而逃。
陸冼酒量不行,眼尾很快染上微紅:“這小孩,我又沒把他怎麽樣,怎麽吓成這樣?”
圍觀全程、閱人無數的調酒師意味深長地靠近:“這小帥哥喜歡你。”
陸冼擡眸瞟他一眼:“別胡說,他是我弟弟。”
調酒師搖着酒,調侃:“肯定不是親弟弟吧,這年下小狼狗,你可要小心哦。”
陸冼一聲輕笑,沒往心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