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餘麟和餘溫齊齊嘆了口氣:
早逝的爸媽,毀容的姐姐,失火的家,還有破碎的她。
餘麟對她欺騙自己的那股子怨氣,也慢慢平息下來。
王沫聳聳肩:“失火事件發生後,我姐的精神狀态更加不穩定,且她雙腿落下病根,雖然達不到殘疾無法行走的狀态,但她自己放棄了自己,那雙腿也就真的沒能站起來。”
“是張良從港城趕回來幫我們安家,是他花錢請護工、帶我姐看病、照顧她的衣食住行,是她幫我解決學業問題,無需擔心會因為沒錢辍學……”
“所以我沒辦法拒絕他。”
王沫輕描淡寫将這件事帶過:“我知道你恨我,其實我也恨自己。”
極端起來的時候甚至還恨過她姐。
但明明她姐才是這件事裏從頭到尾悲劇的那一個。
“所以我大學學了心理咨詢。”王沫輕輕喝了口咖啡,咖啡很苦,她卻早已習慣,“我想知道我時常升起的那些陰暗心理到底該怎麽排解。”
也想通過心理咨詢治愈自己。
可惜……可以治愈別人,唯獨救不了自己。
“可是他為啥要你催眠我啊,我可什麽都不知道。”
餘麟百思不得其解:“不是,他有病吧?”
小溫關切地望向二哥,對這個問題也很好奇——為什麽選擇二哥?總感覺二哥有些許柯南體質。
王沫輕揉眉尖:“我并不知道你們家和張良到底有什麽矛盾,他也從來沒有告訴我。這得問你們的父母。”
“張良跟我提過十幾年前,江城也有一家姓錢的富豪,家裏兩兒子争權奪利,最後導致一死一坐牢,錢家也很快銷聲匿跡。他希望能做得更隐晦一點,讓你們家也變成這樣。”王沫咽了咽口水,嗓音幹澀、難以開口,“選你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一是我們倆關系不錯,比較好下手;二是你是餘家的親生孩子,和你哥争鬥起來更有話語權。”
“但是,你并沒有這樣的念頭和想法,雖時常同你哥拌嘴吵鬧,但遠達不到他希望看到的情形。”
“所以他想到了我。”
“你們可真是人才。怎麽會想到穿書上面去?”對他這個不怎麽看小說的人而言,真是一個挑戰。
王沫本來也沒有頭緒的。
她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時常在餘麟耳邊慫恿他去跟他哥鬥起來。
但想象很美好,現實中餘麟根本不會時常與她待在一起。他就像風一樣,居無定所,幾天沒有消息都是正常的。
直到有次,她聽到社團裏的新人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聊着各種小說劇情,還老愛向她安利什麽穿書、囚禁、火葬場、白月光、豪門争鬥……所以她突然有了靈感,打着“給社團人免費心理咨詢”、“照顧照顧工作室生意”的名頭,多次潛移默化地給餘麟做心理輔導,一點一點傳達劇情,直到徹底催眠。
可惜,餘麟遠比她想象中地還要聰明,也還要正直。
他壓根就不上套,且轉瞬就猜了出來。
“那肯定啊,我又不是傻子。”餘麟冷哼幾聲,“人的潛意識和身體是不會騙人的,該親近的人,也照樣會親近!”
“我就問你——”
“你大學的時候,是先故意接近我和我做朋友的;還是先做了朋友,後來才在張良的撺掇下欺騙我?”
王沫低頭沉默不語。
餘麟氣得瞬間站起來:“你你你……你連騙我也不願意。”
“對不起。”事到如今,王沫能說的也只有對不起這三個字。
自從答應張良後,她每天都深處悔恨與自我折磨中。
人确實不能做錯事,做完後,整個人的自信與骨氣也沒了。
“你好自為之吧!”餘麟走到門口,又補了一句,“張良我們是絕對不會放過的。他出軌的事情我們也會告訴港城那邊的人,他本來就是靠老婆娘家上位,事情敗露後絕對讨不了好。”
“最後,他還能不能繼續照顧你的姐姐,就不一定了。”
“你得自己早做打算。”
“我知道了,謝謝你。”
還願意說這麽多。
“而且,”餘麟生氣地不停哼哼,“他要是真的有那麽癡情,又怎麽會丢下你的姐姐不管,讓你姐姐擔任不好的罵名。說到底,是他在背棄你的姐姐卻功成名就後,發現你姐姐反而是最真心愛他,為了他不惜瘋癫的唯一一人,所以又把那些心疼再補償回去。”
“說到底,就是僞善。”
老許說的果然沒錯,真是個小人!
王沫坐在空無一人的包廂內,良久後捂住臉半蹲下:她不知道嗎?她知道。
但她……能怎麽選呢。
她和姐姐的衣食住行全部來自于對方的施舍,這一點,就讓她永遠都無法硬氣地拒絕對方。
如果她孤身一人,工作丢了就丢了,大不了找個僻靜的小鎮過日子。可是……姐姐該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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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有病吧!”
餘麟怎麽想都不得勁,站在路邊小幅度地踢石墩子,“這會兒裝深情給誰看呢,哕!”
見他實在氣不過,保镖3號出主意:“要不我們套麻袋,打他一頓?”
餘麟緩緩轉頭,給他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你是想再進一次警察局嗎?”
而且張良這人又不是南縣那群沒資本的黑心旅游團,在他沒有倒臺之前,輕易套他麻袋很容易出事的。
保镖3號:“……”
明明表情很贊同,話語卻拒絕。
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呢?
餘少的心思,真難猜。
“不過咱們小的打不贏,還有老的嘛。”餘麟最擅長的事情,就是搬家長!他才不會明知自己幹不贏,還非要去摻和。這種老一輩的恩怨情仇,就交給老一輩去處理吧。
美滋滋地将錄音轉發到【餘家五口】群聊裏,艾特了餘父、餘母、餘麒後,餘麟緩緩轉頭看向小溫,笑得猶如狼外婆:“小溫,我們很久沒有一起吃飯了。”
餘溫:“……二哥,你想讓我幹嘛?”
餘麟輕點下巴思考:他下午要和阿曉一起吃飯……可是他又沒有明确說只有他一人。
不過這樣還是不太好。
阿曉會失望難過的。
嘶……
“算了算了,二哥今天還是先抛棄你。”餘麟決定先将小溫送回家,再去接阿曉。坐駕駛位的時候,他憂愁嘆氣,“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太有魅力也不是件好事。”
要不等會吃飯的時候,他隐晦地提一下……阿曉那麽聰明,應該能猜出來吧。
不然他明知道阿曉的想法,還經常找他玩給他希望,也好殘忍。
餘溫吃了這麽多天的八卦,腦海裏一直是有些糊的。
怎麽突然間爸媽就猜到二哥的性取向為男?怎麽突然間從小和二哥一起玩的趙曉哥,疑似暗戀二哥很久?就連大哥,都隐隐猜測說傅恒哥對二哥有點想法?
嗯……
餘麟正開車開的好好的,就聽身側向來羞澀內斂的小溫,突然問他:“二哥,你是攻,還是受啊?”
他沒反應過來:“我當然是公的啊。”
“瘦”的是什麽?不應該是公的母的嗎?
正疑惑着,就聽見身側傳來嘟囔:“那,趙曉哥是受嘛?”
傅恒哥瞧着……也不像受啊。
他這陣子還惡補了男男的小說和漫畫,可謂是徹底入門了!
靈光一閃,餘麟手一歪,商務車在寬敞的大道上來了兩個蛇形變道。
“你你你……”
他痛心疾首,果然甩鍋:“是不是餘麒那厮教壞你了!”
餘溫捂住嘴,含糊不清地說:“別激動二哥!”
“是我這些天找了點書和漫畫,了解了些。”
“別看!別學!好奇心會害死貓的。”
爸媽也會打斷你的腿的。
餘溫放下手,若有所思,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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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有小溫的那番驚世駭俗的話做支撐,等接到阿曉的時候,餘麟腦子裏就一直在思考:
他到底是攻,還是受?
他這麽偉岸、這麽精力充沛、這麽英明神武……怎麽也得混個攻當當吧。
那阿曉呢?
他悄咪咪看了眼。
雖然他戴着金絲眼鏡瞧着很溫文爾雅,可他183啊!瞧着也像是個攻。
嗯,兩個攻不匹配。
見阿曉看過來,他目視前方,露出一個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後座剛聽完“攻受言論”的四個保镖,默默坐直身子,不發一言,充當雕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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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着你剛回國,應該對中餐比較感興趣。”餘麟帶阿曉去的溪山茶館,估摸着兩人可能會聊一些敏感話題,所以他朝保镖1號眨眨眼,讓服務員将他們四保镖帶去其他包廂吃晚飯。
別的不說,溪山茶館的安全性還是值得肯定的。
“除了不吃香菜和內髒外,還有其他忌口的嗎?”餘麟熟絡自然,“沒有我就照常點咯?”
趙曉點頭說好。
目光落在他七彩發色上,勾起唇角,好奇:“伯父伯母看到你的頭發,有沒有說什麽?”
一說這個,餘麟就忍不住吐槽開來:“救心丸都要吃了!”
“嗯?反應這麽大嗎?”趙曉好奇,按理來說不是應該習慣了麽。
餘麟嘿嘿笑:“主要是我把小溫也帶去了。看見他現在的發色沒,銀白色可帥了。”
趙曉淺笑:“那怪不得。”
“對了,還沒問你在國外怎麽樣呀?快給我講講!”餘麟超好奇,“你出國才七年诶,現在都直接進研究所了,因為你,我家裏人恨鐵不成鋼……”
趙曉歪頭,眼鏡遮蓋住他的眼神,過了好幾秒,他趴在桌子上,手臂挨着餘麟,嘟囔:“很不好……”
“我爸媽對我管得很嚴,在那邊吃不好,經常喝冰水,總是拉肚子;住的地方經常發生槍-擊、搶劫案;考試拿不到A+就會被爸媽指着鼻子罵,每天最少學習18個小時……”
在美國的那些日日夜夜,都是靠想念餘麟度過。
可惜,因為自己沒能力,通訊方式被管控,身份證護照被扣押……
雖然可以借同學的手機撥給餘麟,傳達他漂洋過海的想念。
可是不行……
他不想把自己的狼狽展示給對方看。
他希望餘麟心裏的阿曉,永遠是那個聰慧過人、運籌帷幄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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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剛在溪山茶館談完合作,手裏拿着手機,鎖屏,開屏,屏幕亮了又暗。
路過其中一個大開着的包廂時,他眼角餘光一瞥,發現是跟在餘麟身後的四個保镖。
他腳步一轉,往包廂走去。
身後跟着傅總的人:“……”
“小麟呢?”傅恒問。
保镖3號正在瘋狂扒飯,這幾個兄弟,幹飯搶菜一個比一個厲害。
聽到傅恒的話,他指了指右手邊:“在滿堂春包廂,和趙曉一起吃飯。”
傅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