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世間萬物,弱肉強食。
這一點在鳥獸蟲魚之類更加明顯。
齊修竹身上攜帶的蠱蟲毒性非常強,在西南已經稱霸,何況在這京城。所以只要稍微釋放一點毒液,聞着味道而來的任何蟲獸都要聽從他的號令。
這個道理,蕭啓煜是知道的,但是他也沒有想到,這只看着不大的小蜘蛛,號令起別的蟲獸,速度能這麽快。
不過消失在牆角眨眼間的功夫,他就已經聽見細細簌簌作響的聲音。
僵持的士兵和死士之中,不知道誰拍了一下身上,嘟囔了一聲“什麽蟲子”,不一會兒,此起彼伏的便是巴掌的聲音。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奸賊,你用計!”
人群突然大亂,本來是只是互相謾罵,後來失控的打成了一團。
倒是還在大殿門口對峙的姜允琮和曾岸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的手下為何沒有指令便突然開戰,下意識地紛紛喊了一聲“停下”。
但是連續喊了好幾聲,下面的人不知道中了什麽邪,像是沒有聽到一樣,自顧自地驅趕身上的蟲子,又順手打了周邊來打擾自己驅趕蟲子的人,執着程度多少有點敵我不分了。
齊修竹躲在蕭啓煜背後看得起勁,“噗嗤”笑了一聲:“看來宮裏面還是有一些有意思的小毒蟲的,這個情況,看樣子是咬得他們疼也不是,痛也不是,難受的很。”
“我的任務看樣子是超額完成了,”齊修竹踮了踮腳尖,朝着蕭啓煜耳垂處吹了一下,“我可是要賞賜的,小侯爺可不能讓我白幹活。”
耳垂是蕭啓煜的敏感位置,齊修竹只要稍微靠得近一點,蕭啓煜的整個耳朵便會變得有些紅,他甚至還會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但是在這些事情上,蕭啓煜似乎又非常要面子,他沒有多回答齊修竹,只是将在自己身上動手動腳的齊修竹扒拉下來,摳在懷裏,親得對方面紅耳赤這才作罷。
“別在這裏招惹我,嗯?”
齊修竹揉了揉有些腫脹的唇,覺得自己還是玩不過蕭啓煜,便老老實實地趴在他的懷裏,擡眼看向大殿外。
此時兩股勢力已經打鬥在一起,因為之前蟲子的作亂,事态似乎都不如曾岸和姜允琮想象得那般順利,兩個人雖然都已經被自己人護在了一定的安全範圍之內,但是頭發散亂,也不知道是互相薅的,還在混亂中不小心摔倒了。
再看之前開着一條縫的大殿門,此刻已經緊閉,偶爾有死士或者反水的禁軍過來想要破門,又會被對方打下去。
看來倆人都想要強行開門,但是又不願意落了下風,殿內的人似乎也料到了這個情況,只是反鎖了大殿門,沒有露出一點動靜。
事态已經暴露,無論是曾岸,亦或是姜允琮,都沒有辦法全身而對,所以在這個危急關頭,都想要掌握這個主動權。
只是皇帝在殿內,裏面應當也鎮守了幾名會武功的侍衛,破門這件事,看起來沒有這麽容易。
齊修竹在蕭啓煜耳邊小聲地說道:“他們攻了一會兒,這下子又放棄了的,想必是因為他們發現如若同時對付兩邊的人,還是有些吃力的。殿內的人不多,只要解決了對方,掌握主動權即可。”
“我猜,左晉和七殿下都在屋子裏,這可是表忠心的好機會,”齊修竹笑道,“左晉這個江湖郎中,想必什麽邪門歪道的醫術都會,太子爺和國舅爺身邊那些人,想必都不是他的對手。他一定能治好陛下的。如果是這麽來看的話,他入宮也不是巧合,而是你們早就安排好的。只是這一次的事情,參與其中的人,不一定都知道全貌。”
齊修竹看蕭啓煜動了動嘴巴,然後一手恰住了他的耳朵,揉了揉,輕笑道:“無非就是,每個人若是只知道自己能知道的事情,不探尋更多的解釋,這件事情才能夠更好地推動下去,而且能夠保證所有人的安全對不對?我又不是不知道,不需要你的解釋。”
蕭啓煜把人揉在懷裏,也沒有再去管大殿外的亂局,他統領全局,胸有成竹,不過也有一些未知的東西,“不知道這個局外的‘黃雀’有多大的耐心,要等他們争鬥到什麽時候,才願意出面。”
齊修竹反問道:“你知道是誰?”
蕭啓煜笑道:“八九不離十吧,這個人你也見過的,看起來就像是個傻子。”
一個念頭才剛剛在腦海裏面閃過,齊修竹就聽見殿外有了另外一種動靜。
蕭啓煜松開手,示意他去看,“來了。”
齊修竹于人群中看了一眼,頓了一下,來人确實是他認識的,也是他沒有想到的人。
是之前在宴會上、瓷器店鋪裏面都匆匆一瞥的姜允玦。
他居然,也想要這個皇位嗎?
人群中的姜允玦率領着一只軍隊,穿着服飾和禁衛軍的一模一樣,想必是禁衛軍中沒有反水的那一支。
“姜允琮,曾岸,你們擁兵殿外,是想要謀反嗎?”
姜允玦手上拿着染血的劍,臉上的神情已經不如之前從容,“姜允玦?沒想到,之前都裝傻充愣,現在也想要來分一杯羹?就你這學識,你有信心能做好這個位置?你帶着你的人,今日若是幫了我,我保證你與你的母後,未來都有榮華富貴可以想。”
“榮華富貴?”姜允玦冷笑一聲,“你今□□宮,就是要置我的雙親于死地,這種大義滅親,且賣國賣民的買賣,我可不想幹。”
姜允琮神色微微一變,“你說什麽?”
姜允玦:“我說什麽……你聽不懂嗎?你以為父皇什麽都不知道?”
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姜允玦的神色之中露出了幾分羨慕,“你知不知道,所有兄弟姐妹裏面,我最羨慕的就是你了,這和你當不當太子沒有關系,父皇的眼裏擁有都只能看到你,至于其他人,在他看來,記不記得都無所謂了。”
他沒有再聽姜允琮辯解什麽,擡起一只手,在空中輕輕地一揮,在他身後嚴陣以待的禁衛軍,立刻拔劍沖了出去。
動手的這一刻,齊修竹突然明白姜允玦手裏為何會有這樣一只隊伍了。
“在先皇後不幸離世之前,民間一直有一則傳聞,宮裏有一位深受皇帝寵愛的曾貴妃,皇帝每日早朝過後必定會去看望她,與她一同共進早膳,然後賞賞花,再接着忙碌自己的政務。曾貴妃最喜荔枝,所以每年荔枝成熟的季節,皇帝不會吝啬人力物力,只為了讓貴妃嘗到最新鮮的荔枝。”
齊修竹嘀嘀咕咕地念完這些,然後嘆了一口氣:“先皇後與皇帝是結發妻,去世之後,皇帝突然感念起先皇後的好來,一直在自責,是不是自己對曾貴妃的寵愛過盛,這才忽略了先皇後,讓先皇後抱憾而終。”
蕭啓煜輕微地挑了挑眉,輕聲道:“這一路上,沒有少聽茶樓那些說書先生說閑話。”
齊修竹點點頭,猶豫片刻,又搖搖頭,“事情雖然是人盡皆知,但是我想,大家對皇上态度的揣摩并不對。皇上上位的時候,外戚已經有了很大的權力,無論是先皇後,還是曾皇後,皇上将他們扶上這個位置,無非就是對一些勢力的忌憚。介于這個緣由,我想皇上并不是一個沉溺于情感的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原因的。如今太子和國舅在這裏僵持不下,他自己被下藥昏迷,我們難道能肯定,這不在他的計劃之中。”
蕭啓煜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了幾分贊許之色,“你用了短短幾日的時間,想通了我和姜允琦用了二十幾年才想通的事情。”
“所以,姜允玦身邊這些年輕的禁衛軍,想必是皇上允諾他豢養的。”
齊修竹輕聲說完,突然發現遠處的姜允玦朝着他們的方向看了過來,他一個激靈,往後縮了一下。
“他不會發現我們了吧。”
蕭啓煜倒是不慌不忙,“放心,他肯定知道我們在,但是我們也是他權衡勢力的重要一環,他不會動我們的,他甚至還需要我們當他的見證人。”
齊修竹聞言,沒有再躲躲閃閃的,大大方方地跟着蕭啓煜上了屋檐,看着養心殿外發生的戰亂。
姜允玦手底下的這些禁衛軍,看起來年紀不大,但是一個個的武功都挺強,很快就占了上風。
姜允琮和曾岸前面鬥了許久,此刻都已經是強弩之末,根本敵不過這些勢如破竹的年輕軍團,不一會便兵敗下來。
倆人被摁在劍下的同時,關閉許久的養心殿大門“咯吱”一下打開了,惠帝在曾皇後和姜允琦的攙扶下,緩緩走了出來。
他臉色蒼白,但是神情肅穆,看起來并沒有十分震怒,只是顯得有些涼薄與冷漠。
“你們,膽子倒是不小。”
姜允琮死死咬着牙,“撲通”一聲磕下了頭,“父皇,曾國舅和允玦企圖謀反,兒臣是來救駕的啊。”
惠帝往前走了兩步,微微低下頭,眼神之中神色複雜,“你知道,允玦的這支侍衛,是誰給他的嗎?是朕,只有朕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你們才有機會看到這支侍衛。”
姜允琮的聲音之中有些不甘,“為什麽,你為什麽會把禁衛軍裏最精銳的這一支給允玦,這不都是您自己在管的嗎!”
惠帝冷笑一聲:“不給他?難道讓你把他們都收到麾下嗎?這些暫且不談,你平日裏什麽小打小鬧朕都可以當作沒發生,但是通敵賣國……允琮,你是朕的兒子,你同朕一樣,要為百姓負責!”
“沒有……”姜允琮有些慌張地搖了搖頭,“不可能的,一定是別人的誣蔑,沒有人有證據。”
“證據在這裏。”
蕭啓煜不知何時已經帶着齊修竹,雙雙落入了人群之中,他從袖子裏面拿出了一本冊子,大聲說道:“太子殿下如何把我們的消息賣出去,又在境外囤了多少兵和糧食,這一本冊子上都記得一清二楚,上面還有太子您的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