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這幾日齊修竹的腦子都是渾渾噩噩。
蕭啓煜那一聲幾句蠱惑性的“舍不得”,日日夜夜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可是再見到蕭啓煜的時候,對方又是冷冷清清的眸子,會讓齊修竹覺得那日聽見的話是假象。
天氣徹底放晴之後,蕭啓煜身上的寒症也好了不少,不再穿那件厚重的袍子,也時常不在侯府裏。
而自打知曉了蕭啓煜将其留在京城的真實原因,齊修竹再也沒有鬧騰要離開。
他心中的原則,不過是保自己一條性命。
無論蕭啓煜的話真假各占幾分,照着現在的情況來看,他确實性命無憂,生活過的也還不錯。
吳白已經徹底成了他的跟班,無論走到哪裏跟到哪裏,任由他差遣,安全得不得了。
齊修竹每日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甚至還把院子裏面的地給平了,撒了一片種子種花。
好像也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齊修竹已經整整三天沒有見到蕭啓煜了,身邊跟着一個對方曾經的心腹,卻是一問三不知。
“蕭啓煜最近在忙什麽?”
“侯爺的行蹤我向來不清楚。”
“他派你跟着我,每日總要聽你彙報,也會和你聊一聊,你這麽聰明,總能知道他的一些去向?”
“屬下愚笨,猜不出來。”
“你每日跟着我,不煩悶嗎?”
“保護齊教主,是屬下的職責。”
“你都說我是教主了,你覺得我武功會比你差?”
吳白想了想齊修竹那個手鏈的威力,又想了想那日齊修竹攀爬牆頭笨拙的身姿。
他覺得眼前這位五毒教主的武功是個謎。
“自然不敢,我只是陪玩罷了。”
齊修竹氣的扔下了花鋤,“啪”地一下把門關上了。
不說就不說吧,好像他齊修竹不長眼睛似的。
他不知道的是,他才剛剛回屋,那位自稱不知道蕭啓煜行蹤,也猜不出別人話語意思的吳白,眼巴巴跑到了蕭啓煜的院子裏面。
他估摸着這個點,蕭啓煜應當是回來了,所以趕忙去彙報情況了。
果不其然,蕭啓煜剛剛進府,正随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就看見吳白急匆匆地過來了。
蕭啓煜像是料到了吳白的處境,語氣不慌不忙,“齊修竹找你麻煩了?”
“倒是沒找我麻煩,’吳白滿臉愁色,“但若不再管管,左鄰右舍怕是對侯府有意見了。”
蕭啓煜低低笑了一聲,“小打小鬧罷了,鬧騰不了幾日。”
吳白看着自己的主子,總覺得這已經不是自己認識的主子了,外面說書的常常會是說一些靈異奇談,他很擔心現在蕭啓煜殼子裏的已經不是原來的靈魂了。
他居然貫五毒教主齊修竹近日做的事情只是小打小鬧。
前兩日對方看見一個飛過的鳥,說想吃烤鹌鹑了,愣是爬到隔壁去掏了人家的鳥窩,重點是那是人家府裏小公子野養的珍惜禽類,壓根就不是什麽鹌鹑,他費了好大的勁才攔下來的。
昨日,對方又把連着別人院牆的地方轟了一個窟窿,說大熱的天,院牆太高,擋住了通風。
諸如此類的事情,吳白每天都要眼睜睜地看着齊修竹幹了兩三件的。
他都是想勸,但是他哪裏勸得住。
“好了,”蕭啓煜說道,“看樣子,不能再把他放在家裏了。”
吳白心想,我日日和你禀報,你怎麽今日才想到其中關竅。
“消息已經走漏出去了嗎?”
蕭啓煜把吳白放在齊修竹身邊,除了保護齊修竹,以及充當齊修竹的錢袋子之外,确實還有重要的事情。
吳白收起了愁容,道:“前幾日暴雨之後,一些水道出現了淤積和水體肮髒的情況,其實是周邊幾家私營廠房偷偷生産造成的,往年也有查處,今年也不例外。不過我們借力打力,消息已經放出去了,現在整個東市,人人都在說這污水像是泡過死人的水,源頭就在東門郊外,或許有京城人都不知道的埋屍點。日日都有人去府衙門口鬧事,想必信的人也不少。”
蕭啓煜:“我已打探過,已經派出捕頭去查這件事情了,但是都是草草了事,想必曾岸也下了一點功夫,穩住了衙門的人。”
“此事不鬧大,案子就進不了大理寺,捅不出什麽簍子。”
吳白接着說道:“曾國舅或許也猜出了是我們在動手腳,昨日路過瓊花樓,聽聞惹了些麻煩,林老板也日日奔波,把齊教主打發了回來,教主回來之後越發生氣了,越發覺得你有事情瞞着他。”
“無妨,”蕭啓煜接着說道,“我會與他解釋。”
蕭啓煜想了想,又吩咐道:“有件事情需要你去辦。”
吳白聞言,眼睛都發亮了,終于有事情做了!這幾日跟着齊修竹,盡是麻煩事,還不如過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後者至少他已經熟悉了,前者他确實一件都辦不來。
“曾岸在京城有不少産業,其中也有好幾家藥材鋪,據我所知,這幾家鋪子,面上的流水并不大,應當是掙不了什麽。曾岸從來不做虧本生意,所以我始終想不明白曾岸開着這些藥材鋪有何用。”
“後來查出了冀州城的事情,我想着這些藥材鋪只是為了和冀州城聯系。可是白家已倒,曾岸想要自保,必然要把這些藥材鋪關了。可是現在卻沒有任何要關閉的跡象。你去查一下,他到底在賣什麽。”
吳白領命前去,出門前又倒回來問道:“侯爺,那……那齊教主。”
蕭啓煜道:“無妨,你去辦事。”
吳白沒再說什麽,兀自離開了。
齊修竹在自己的房間裏面轉悠了老半天,若是平常,吳白可能要來問幾句,但是對方出去了好一會,現在卻沒有要回來的跡象。
他在院子裏轉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吳白。
他心有所感,一定是蕭啓煜回來了。
他立刻追了出去,正好撞見要出門的蕭啓煜。
蕭啓煜今日總是早出晚歸,他其實也有好幾天沒有碰見對方了。他雖然在吳白面前肆無忌憚地打聽蕭啓煜的行蹤,但是當面卻是有點慫,不敢追問。
蕭啓煜聽見了身後的動靜,轉身看過去,正好就看見了齊修竹往前一步,又往後退一步的猶豫模樣,他看了看天色,“集市已經關了。”
“我不去逛集市,”齊修竹說道,“再逛下去,我都快要和全京城老板們混熟了。”
“你上哪,”齊修竹硬着頭皮追問,“你上次說,和我有關的事情,都會告訴我。”
沒等蕭啓煜接話,齊修竹又說道:“沒準我能幫上忙呢,我好歹統領着一方苗寨,你小瞧我。”
“我沒有小瞧你,”蕭啓煜上了馬,“會騎馬嗎?”
齊修竹:“……”
統領着一方苗寨的齊教主,卻是沒有機會學習這個技能。
“上來吧,”蕭啓煜見狀,卻也沒有懷疑,而是朝着齊修竹伸出了手。
齊修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的身手。
蕭啓煜的身後還跟着幾個人,穿着和吳白差不多,應當也是他的影衛。
他們裝聾作啞的行為和吳白如出一轍,好像壓根就沒有看見蕭啓煜朝他伸出手。
齊修竹輕咳一聲:“我也不是不會騎,只是看樣子你們也就這麽幾匹馬,我就勉為其難接受和你共騎一匹。”
齊修竹拉着蕭啓煜的手,自己還沒有發力,就被對方一個大力拉了上去。
坐上去之後,齊修竹突然覺得這個決定蠢爆了。
這畢竟只是一匹馬,又不是馬車這等空間寬敞的交通工具,他現在整個背部都抵在蕭啓煜的胸膛之上,能夠感受到對方的體溫,也能夠感受到對方心髒的跳動,甚至能夠感受到對方灼熱的呼吸噴灑在自己的耳朵旁。
還有一種淡淡的藥香從對方身上散發出來。
他的思緒不由得跳轉,蕭啓煜雖然有意讓他搞混真正得寒毒的人,但是藥方卻是不假的,他經過查證,他的蠱蟲蟲蛻确實有治療寒毒的功效。
除此之外,他的血液也有這種功效。
可是為什麽蕭啓煜不願意用的?寧願在氣候變化的時候,忍受寒毒的苦楚,也不願意用他的蟲蛻和血液。
出了城門,拐到林子之中,地下多碎石,馬突然颠了一下,齊修竹正好在走神,沒有随之穩住身形,晃了一下。
再反應過來,腰間已經被一股力道攔着,身後的熱源也更近了一些,那熱度似乎會游走一般,從齊修竹的背部一路蔓延至脖頸,又燒到了耳朵。
一只溫熱的手碰了碰他的耳朵,灼熱的呼吸就在耳邊,“你耳朵怎的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