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屍塊
(一)屍塊
晾衣繩上挂着黑色塑料袋的人家在三樓西戶。
沈婉婉步子邁得大,一步三個臺階,個頭稍高一點的向東都追不上。
西戶是綠色的防盜門,年頭有些久遠,紗網都成烏黑的。
沈婉婉試探性地敲了兩下門,屋內傳來狗吠。
聽到狗叫聲,沈婉婉有些頭痛。
她小的時候手賤,沒事去捉流浪狗的狗尾巴,被咬了一口。
從那以後沈婉婉見到貓貓狗狗便躲着走,再也沒碰過任何寵物。
沈婉婉知道,即便是流浪狗,也不會輕易襲擊人類,但就是控制不住內心的恐懼。
雖說不會怕的太誇張,但遇到也是會繞道走的。
現在沈婉婉沒法繞路。
她長嘆一聲,繼續敲門。
崔落與向東姍姍來遲,“有人在嗎?”
屋內狗叫得更兇。
大約是托它的福,裏面終于傳來趿拉聲,幾秒鐘後,睡眼惺忪地女人打開防盜門。
女人三十出頭,燙了大波浪,因為剛剛睡醒顯得有些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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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門外站着好幾個人,女人抓了抓頭發,不耐煩道:“一大早的敲什麽敲?”
崔落眉頭跳了好幾下,“女士,現在是十七點。”
女人不太在意地看了眼窗外,“哦,都這個時間了。”
崔落無奈地掏出證件,“我們是市局的,需要您的配合。”
聽到“市局”二字,女人清醒了些,她從門後抓來外套穿上,“我能配合什麽?”
崔落沒有解釋,率先走進女人的家。
女人名叫楊春玲,早兩年在舞廳做陪酒,這兩年沒有固定職業。
她現在住的房子是租來的,是一室一廳的小戶型,客廳只有巴掌大,且沒有采光的窗戶。
白日若是不開燈,便漆黑一片。
楊春玲打開燈,困惑地候在一旁。
一只京巴站在楊春玲腳邊,雪白的毛養得十分漂亮,還在龇牙咧嘴。
沈婉婉故作淡定地退了兩步。
小京巴見狀,叫得更兇了。
沈婉婉的內心十分煎熬,她想不通怎麽有這麽多人喜歡養寵物,可愛歸可愛,但是也太兇了嘛!
不過日後辦案,免不了要接觸很多人,養寵物的人只會越來越多,沈婉婉深知,她必須克服心中的恐懼才行。
畢竟當年被咬一事,不能全怪狗狗。
沈婉婉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往小京巴的方向走去。
小京巴一下子就将腦袋縮了回去。
沈婉婉很滿意,頗有種即将打勝仗的自豪感。
楊春玲卻在一狗一人對峙時将京巴抱了起來,小京巴一到楊春玲懷裏,就像找到靠山,嗷嗷叫得比方才還兇,哪還有縮頭的意思?
沈婉婉:“……”
狗仗人勢!
沈婉婉氣惱道:“叫叫叫,有本事你下來。”
京巴:“汪汪!”
大約是叫沈婉婉過去。
崔落看着在吵架的一人一狗,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她拍了拍沈婉婉,沈婉婉會意,直奔卧室。
挂衣繩就在卧室窗前,沈婉婉打開窗戶,正要踩着窗沿去拿塑料袋,卻被向東攔住,“我來。”
沈婉婉急着看結果,沒與向東争。
向東很快取下塑料袋,袋子拿下來時,還有液體在往下流。
水泥地不太顯色,但沈婉婉還是能看出來,這液體是暗紅色的。
崔落将塑料袋拿到客廳。
楊春玲抻脖子打量,“這是什麽?”
向東道:“是什麽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他說話的功夫,崔落已将袋子打開,血腥氣撲面而來。
向東低眸看去,強烈的嘔吐感襲來,他強忍了幾秒,可那古怪的味道卻始終散不去,向東向後退到牆邊,捂着嘴才沒吐出來。
塑料袋裏是被割下來的一塊肉。
很明顯是人肉,上面還有男性特征器官。
沈婉婉掃了一眼,她已做好充足的準備,沖擊感并不強。
甚至在發現真的是屍塊後,內心還有放松感——總算又多了些證據,這已下午沒白忙活。
沈婉婉與崔落一起确認了袋內的東西後,将袋子重新系好。
近幾年經濟發展得快,許州城內多了許多不安定因素。
崔落工作兩年,已經參與過幾十起刑事案,甚至見識過“巨人觀”,對這種還未腐敗的屍體沒有太大反應。
讓她驚喜的是,沈婉婉居然也很淡定,不僅沒露出半分恐懼之色,甚至還能幫她處理工作。
與之相比,方才自信滿滿要照顧女生的向東就……
崔落覺得好笑,但沒表現出來。
向東的反應很正常,第一次見到屍塊,能像沈婉婉這般淡定的人不多,向東只是幹嘔,已經很不錯了。
在刑警這個圈子裏,流傳一個說法,若是去屍體腐敗程度高的現場,最好不要吃早飯,吃了也是白吃。
崔落看向楊春玲,“楊女士,請坐。”
楊春玲的角度是看不到塑料袋內的東西的,她抱着京巴茫然地坐下,“這東西和案子有關?”
崔落反問:“這是你家的東西?”
聞言,楊春玲多瞧了幾眼塑料袋,倒是答不出來了,“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一般不往晾衣繩上挂別的東西,那破繩子不結實,樓下的老太婆事情還多。”
沈婉婉問:“你的意思是,是有人趁你不在,将它偷偷放到你家的?”
“我家遭賊了?”楊春玲迷茫道,“賊都是偷東西,怎麽會送東西?”
沈婉婉正欲說話,小京巴又狂叫了兩聲。
它似乎就看沈婉婉不順眼,也不咬崔落和向東,就沖着沈婉婉的方向叫。
沈婉婉是吵不過它了,只能在心裏安慰自己——她和一個只能吃剩飯剩菜的争什麽!
楊春玲終于想起來把京巴關進卧室,“這到底是什麽?”
崔落道:“請你先回答我們的問題,你這兩天一直在家嗎?”
楊春玲遲疑地點頭,“在家。”
崔落問:“一直沒發現它?”
“我昨天洗的衣服,晾衣服的時候還沒看到。”
“有沒有聽到什麽動靜?”
“沒有。”
向東緩過勁來,加入詢問,“應該沒人會把它放到自己家裏。”
言下之意是,楊春玲應該與案子無關,是兇手用了某種方法,将袋子系到了挂衣繩上。
崔落也是贊同的。
沈婉婉卻不動聲色道:“楊春玲稱自己一直在家,京巴看到陌生人就會叫,她卻說什麽都沒聽到,這不太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