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雪》

第8章 離別

離別

離開源賴光的那天早晨，鬼切起了個大早，悄悄在窗簾後的玻璃上留下了自己的簽名。「鬼切^_^」還是孩子氣的一筆一劃，卻能看出心情自是極愉悅。

寫完後又把窗簾拉上，裝着沒事人一樣回了房間。

源賴光起床時已經七點有餘，他推開鬼切的房門，見到了散落在地板上大大小小一屋子千紙鶴，還有乖乖巧巧看着像早已穿戴整齊的鬼切，他坐在床上安安靜靜瞧着他。

鬼切拉動手裏的棉線，地上的千紙鶴頭連着尾竟排成了長長的一串，散步般逡巡。

“源老板，臨別禮物。工作再忙也記得想我。”

源賴光把鬼切的千紙鶴挂在了玄關的隔斷上，按他的話說，每天忙完一回到家，就能看到自己對鬼切的念想。

鬼切推開門，“等等，”身後男人喚他，拎起了他擱置在沙發上的吉他，“既然喜歡，就帶走吧。”

鬼切竟不知是不是要退拒以示禮貌。

自己确實很喜歡那把吉他，散發着一股子龍膽花的香氣，那是源賴光的味道。

源賴光沒等他猶豫，把吉他裝進袋子，替鬼切背在後背上，鬼切覺得背上沉甸甸的。

“不要忘記堅持，畢竟是你熱愛着的東西。”

鬼切安靜坐在源賴光的aventador上，也許是最後一次坐了，他這樣想。

一路無話。

行駛了很久很久，鬼切小憩一覺悠悠轉醒，發覺車仍奔波在路上。

源賴光的臉背對着鬼切，後視鏡裏看，唇角微抿，好看的唇線筆直，沒有絲毫輕松心情。

車最終拐進了很高檔的購物中心，停在路邊的咖啡店旁。

“你父母在店裏等你，去吧。”

鬼切這時候才發覺自己淚就要落下來了，說好的不難過，自己還是瞬間崩潰。

他強忍淚意，“我自己去找，不用送了。”

何苦為難源賴光陪自己感受割愛的淩遲之痛。

源賴光沒有推辭，他不可置否地從後備箱裏拎出鬼切的行李，那些都是以前自己給鬼切買的衣服，如今卻淨數成了另一種人生的念想。

竟也不知該怨誰。

源賴光點了支煙，火舌跳動。

透過重重疊疊的玻璃，看着鬼切背着吉他，站在一對男女面前，淺淺交流幾句後，女人身邊的男子替鬼切背上吉他，牽着鬼切的手，三人的身影淹沒在人海中。

他努力望着，可無論怎麽尋找，都是再也見不到少年那個幹淨純粹的輪廓了。

茫茫人海，自己弄丢了他。

從此他和他，再不是兩三步就能追上的彼此了。

那天上午源賴光到了公司樓下，迎面吹來很涼爽的春風，幾乎蹦出來的思緒，他想起曾經的鬼切，也是在那樣的春天，借着東風好力，坐上了他化出的紙鳶。

鬼差神使地，他撥通了B城的電話，距離鬼切離開已經一個星期，通話他唯一能靠近鬼切另一種生活的方式。

“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他又試了一遍，确實是那串號碼，沒有撥錯，“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風不再吹了，源賴光失魂落魄般蹲在地上，四下嘈雜的人潮從此凝固。

他徹底弄丢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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