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為什麽所有人都可以扇他
第28章 為什麽所有人都可以扇他
第二天下午。
刺眼的陽光從窗外傾灑進來,照射在少年身上,将他原本白皙的臉龐鍍上了一層金色,卻掩蓋不住病态的慘白。
沈緣微蹙着眉頭,似乎被陽光刺痛了眼睛,睫毛輕顫,緩緩睜開了雙眸。
“嗯……”
他輕輕動了一下,剛想翻過身,四肢百骸傳來的劇痛讓他忍不住發出悶哼聲,迷糊的腦子也瞬間清醒過來。
烏黑的天花板映入眼簾,牆角密密麻麻爬滿了蜘蛛網,雜物上也鋪蓋着厚厚的灰塵,看樣子已經好久沒人打掃了。
沈緣措不及防吸了一口灰塵翻滾的空氣,嗆得他劇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
殷紅的眼尾咳得溢出一滴生理淚水,沈緣用手背抹去,眼裏全是痛苦。
一張蒼白消瘦的小臉,因為嗆咳變得有些微紅,像是染上了兩朵薔薇。
緩過勁來時,他被水汽迷蒙的眼睛終于勉強能看清一點環境,臉上的表情也從剛開始的痛苦轉變為迷茫。
這不是他的房間!
為什麽他會在這裏醒過來?!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已經想不起來了,唯一只記得那個男人留在他身上的痛,以及噴灑在耳畔滾燙的氣息。
頭忽然傳來陣陣刺痛,沈緣不敢繼續回想了,手指緊緊拽住被角,看着周圍熟悉又髒亂的環境,表情突然變得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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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只要他做錯了事情,惹得俞修情不愉快或者生氣,都會被關進這個小儲物間裏,然後接受生不如死的懲罰。
那種懲罰,是從身體到內心的。
可怕到現在他都記憶猶新。
沈緣心髒砰砰直跳,眼裏流露出濃烈的慌張,他一把掀開毛毯,撐着牆壁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往那扇木門跑去。
他現在必須要離開這裏!
這個儲物間只要到了晚上,就會變得異常陰暗,根本沒有一點燈光。
又因為玻璃窗外就是偌大的後花園,茂密的草叢裏還時不時傳來各種不知名昆蟲的叫聲,更顯得詭異恐怖。
儲物間說是丢棄廢品的地方,倒不如說是一個小黑屋,在看不見的犄角旮旯裏經常會竄過肮髒的耗子和蟑螂。
想到這裏,沈緣放在門把手上的整條手臂都在劇烈顫抖着。
他害怕這些東西,害怕老鼠啃掉他的身體,更恐懼那個籠罩着月光、用一種溫柔到詭谲的眼神看他的男人!
還不容他打開小門,突然一股從外面推進來的力量将他撞倒在了地上。
“啊……”
額頭的退燒貼順勢掉落,沈緣疼得捂住額頭,一只手撐着地面緩慢站起。
他暈乎乎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衣領就猛地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抓住,然後強行拖着往外面走去。
手的主人聲音粗嘎,罵罵咧咧道:“蠢東西,一覺睡到大中午,不用幹活了嗎?俞少說了,從今以後,你都要像個傭人一樣,幹最髒最累的活!”
“吳、吳叔,你……弄疼我了!”
沈緣的臉因為掙紮而憋得通紅,眼角泛着淚花,整個人快喘不過氣來了。
腦海裏驟然間閃過被俞修情緊緊按在牆壁上,差點斷氣的場景,他更加害怕了,想都沒想直接張口咬住那只手。
吳叔痛呼一聲,一把用力推開他:“死東西!竟敢咬我!你找死啊!”
沈緣一個踉跄摔倒在地上,雙膝磕破皮,但是他顧不得去處理血淋淋的傷口,艱難地爬起來,轉身就朝大門跑。
但還沒跑出去兩步,後衣領便被扯住,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他狠狠拽回來。
“你個傻子想跑去哪?!”
沈緣踉跄了幾步,驚恐地擡頭看向對方,只見男人臉色鐵青,額頭上青筋暴突,顯示出了他極其憤怒的心情。
緊接着,一個巴掌重重扇在臉頰上,沈緣來不及躲開,整張小臉頃刻間變得麻木,嘴角有鮮血流淌而出。
原本就還沒消腫的臉更紅了。
為什麽……
所有人都可以随意扇他耳光……
俞先生扇他,蘇淮遙扇他,現在連吳管家,都可以随意對他打罵!
想到這,沈緣突然感覺一股強烈的心酸迅速湧聚在一起,百般委屈。
“你個蠢貨哭什麽哭!要是敢去跟俞少告狀!看我不給你好果子吃!”
吳叔雙手揪緊少年的衣領,将他整個身體毫不費力地提起來,怒目圓睜,眼神兇狠地宛若可以把人燒成灰。
“二十億買回來的又怎麽樣?前兩年讓你過得舒坦,現在俞少真正的心上人已經回來了,你不過就是個破玩具!”
吳叔嘴角勾起,毫不留情地諷刺。
他平生最厭惡這種唯唯諾諾、只會靠美貌攀附男人的東西,沒什麽作用!
沈緣被拎在半空,臉上挂着晶瑩的淚痕,面色此時已經慘白無比。
嘴唇哆嗦着,卻發現自己的喉嚨湧起一股腥甜,連發出聲音都成問題。
他不是破玩具……
沈緣一直都知道俞先生不愛他,只将他當做別人的替代品……但是沒關系,先生愛的人回來了,他也可以離開了……
他要悄悄地走,走得無人知曉。
“咳咳。”
一聲清亮的咳嗽聲從門口傳來。
吳叔心一驚,條件反射地把人扔到地上,戰戰兢兢地看向門外。
以為會看到一臉陰沉的俞修情,沒想到來人并不是那個不容任何人蹂躏他玩物的男人,而是拄着拐杖的蘇淮遙。
吳叔雖然松了一口氣,但還是不敢怠慢,走過去恭敬道:“蘇、蘇先生。”
他差點忘了,俞修情有事出去了。
蘇淮遙點了下頭,看向地上那個慘不忍睹的少年,抿嘴一笑,兩片薄薄的唇瓣勾勒出一道嘲笑和愉悅的弧度。
吳管家真是幹得漂亮啊!
但這抹笑轉瞬即逝,如同不存在般,他又恢複了平日裏溫柔的一面,眼神無措地看了看沈緣,又看向緊張的吳叔:
“這……吳叔,怎麽回事啊?”
吳叔偷偷瞥了下他茫然的模樣,斷定對方并沒有看見自己粗暴打那個傻子,頓時放松了緊繃的神經,胡編亂造道:
“沈緣一醒來就發瘋,一個勁地摔儲物間裏的東西,我怕他把貴重的物品摔壞,就教訓他幾句,他還咬上我了!”
說着,他還把自己剛剛被沈緣咬到的手背遞到青年面前,疼得呲牙咧嘴。
蘇淮遙眼角餘光掃了一眼他血肉模糊的咬痕,嫌棄地蹙起秀眉。
但他還是表現出驚訝的樣子:“吳叔,沈緣居然把你咬成這樣啊?”
被摔在地板上的沈緣聽到這話,咬緊了唇瓣,低着頭不敢直視那兩人。
如果不是吳叔事先把他當抹布一樣任意拖拽,他也不會情急之下咬對方。
他想反駁,但是他不敢……
吳叔惡狠狠瞪着委屈至極的少年,氣得咬碎了牙關,怒罵道:“他就是屬狗的,動不動就咬人,得虧他不敢咬俞少,要不然非打得他滿地找牙不可!”
他不停痛斥着,蘇淮遙卻聽得不耐煩了,徑直走向地上顫抖的少年。
沈緣見他朝自己慢悠悠走來,心裏頓時騰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害怕這人會趁着俞先生不在暴露本性,更加肆無忌憚地虐待自己。
“不、不要……”
看着那張表面人畜無害、實則陰險狡詐的臉,沈緣吓得瑟瑟發抖。
身後是堅實的牆壁,他無處可逃,緊緊閉上眼,下意識擡起雙手擋在面前。
但預料中的疼痛并沒有來襲,對方反而握住他的手腕,溫柔道:“地上太涼了呢,來,沈緣,我扶你起來~”
沈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看着那樣明媚熱情,卻打心底令人膽寒的笑容,下意識就想把手臂抽回來,被更緊地拉住。
對方表面握住他的手腕,背地裏那五只尖銳的指甲卻深深紮入傷口裏!
沈緣疼得全身顫抖起來,不斷地往後縮着,一只手推搡着蘇淮遙,哭道:
“放、放開我……”
一旁的吳叔着急道:“蘇先生,你真是太善良了,管他做什麽!小心被他的狗牙咬到!俞少不會放過這傻子的!”
“我相信沈緣不會咬我的。”
蘇淮遙直勾勾盯着少年,唇邊笑意不減,轉而更加陰森,一字一頓道:
“對了,沈緣,能不能請你幫個忙呀?請你幫我把後花園裏那些野生的兔尾草除掉好不好?我想種紅玫瑰~”
沈緣聽到兔尾草要被除掉,立刻就焦急了,連忙搖了搖頭,大聲反駁道:“不可以!那、那不是野生的!是俞先生專門給我種的!你不能拔掉它們!”
“哦?修情哥哥給你種的呀?很抱歉呢,沈緣,恐怕沒辦法留着了。”
蘇淮遙流露出十分可惜的神情,随後猛地松開他的手,像是碰到了髒東西。
手腕被掐得流出鮮血,沈緣垂着濕潤的眸子,淚水瞬間灌滿了眼眶,聲音裏透着無助:“為、為什麽不能留着?”
蘇淮遙輕輕哼笑了一聲,挑釁的意味十足,接着湊到少年耳邊,炫耀道:
“因為修情哥哥允許我除掉那些惡心的雜草,種上最美的玫瑰花呀~”
聞言,沈緣全身一震,哽咽地搖着頭,臉上的情緒是那麽難以置信。
怎麽也想不到那片男人曾經允許他種滿兔尾草的土壤,竟也要拱手相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