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沒人會管他疼不疼
第13章 沒人會管他疼不疼
女人是蘇淮遙母親,宋薇。
蘇家雖然不是什麽商業世家,但世世代代在音樂上卻都有着極高的造詣。
蘇淮遙十九歲就被譽為音樂界的天之驕子,現在更是一位出色的鋼琴演奏家。
而眼下自己的兒子居然被一個傭人推下樓,宋薇自然不可能善罷甘休。
冰冷的觸感從額頭蔓延至下颌,沈緣忍住想哭出來的沖動,雙手用力地抓着被單,紅潤的眼珠裏噙滿了淚珠。
下身傳來的陣陣劇痛讓他無法動彈,只能就這麽直挺挺躺在病床上。
濕答答的被單緊緊貼在他顫抖的身體,小小的一只不停瑟縮,像任人宰割的小羔羊,無辜地看着眼前人,一雙漂亮清澈的大眼睛裏,滿是驚恐和絕望。
宋薇似乎很滿意他現在的表現,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冷笑,徑直走過去。
一只塗滿紅色指甲油的手用力拽住少年的衣領,想将他從床上摔下來。
“放、放開我……”
沈緣驚慌地抓住她的手腕,手背上的針管在掙紮中被扯掉,針尖深陷皮肉裏,血液順着手背流出來,染紅了衣服。
此刻除了從頭到腳的疼,他已經感受不到任何一點別的知覺了。
但宋薇卻并不打算放過他,水盆扔到地上,手一個勁揪着他的脖子強行往床邊拖拽,眼中充滿憎恨,厲聲道:
“小賤仆,吃熊心豹子膽了,居然敢推我兒子!你害他摔斷了一條腿,你拿什麽賠?!他還要彈鋼琴上臺演出,你毀了他一輩子!我要把你拖到俞少面前!”
“唔……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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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低低的呻吟從薄唇間溢出,沈緣被她扯着半倒在床沿,一雙眼睛死死盯住對方那張因憤怒而扭曲了臉。
下一秒,他張開嘴狠狠咬住女人的手背,一股血腥味立即在口腔中蔓延。
“啊!!”
宋薇吃痛地尖叫起來,右手腕上的鮮血不斷流出,她吓得兩眼發黑,另一只手拽着少年的頭發使勁往後拽:
“混賬東西!快放開我!”
但沈緣卻像是沒有聽見般,依舊咬着那只手,一點松口的意思都沒有。
“你這個畜生,松嘴啊!”
宋薇氣急敗壞地罵道,疼痛讓她猛地一把将沈緣推開,随後慌忙抽過紙巾和消毒水擦拭自己手上的血跡。
看着手背上那一排觸目驚心的牙印,她氣得渾身發抖,口中不停地怒罵道:
“養不熟的玩意,就應該拔光你的牙齒!再拿針線縫上你那張臭嘴!”
沈緣因為重心不穩摔到地上,後腦勺磕碰到地板發出砰的悶響。
頭皮上一陣劇烈的刺痛感,讓他有點回不過神,耳膜嗡嗡作響。
但還沒來得及爬起來,沈緣就感覺到後脖領被一只手揪緊,随即整個人被對方連拖帶拽地往外拉去!
少年稚嫩的臉頰不小心被鋒利的桌腳劃出一道口子,沁出幾滴血珠。
他的雙腿拼命蹬着地板,大腦一片空白,只能發出嗚咽的哀求聲:
“放、放開我……我沒有推任何人……蘇淮遙……不是……我推的!”
整個醫院走廊裏不斷響起少年可憐兮兮的哭聲,幹淨的走道上劃出一條斷斷續續、不太明顯的血痕。
路過的病人和護士忍不住回頭看着那個氣勢洶洶的女人拖拽一個瘦弱的少年。
沒人敢上前阻止。
VIP病房。
蘇淮遙打着吊針靠坐在病床上,微微張嘴吃進男人喂入口中的食物。
他白皙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帶着羞澀,小口咀嚼着咽下。
俞修情抽過紙巾細心替他擦了擦嘴角的水漬,聲音溫柔:“味道怎麽樣?特意讓廚師給小遙搭配的營養粥。”
蘇淮遙擡眼看向對方,點了點頭,沒有動彈任由男人給自己擦嘴。
他清亮的眸子裏泛着濃濃的感動,唇瓣勾起一個愉悅的弧度,輕聲應着:
“嗯,很好喝,謝謝修情哥哥。”
“好喝就多喝點。”
俞修情滿意地摸了摸他的頭,随後淺淺舀起一勺,遞到他唇瓣,說:
“還好醫生說你的腿只是輕微骨折,沒有斷掉,傷筋動骨一百天,小遙這一百天裏得好好休養了,演出的事先延遲。”
蘇淮遙瞳孔不經意間微微一縮,眸底有道淩厲的光芒閃過,臉上卻乖巧道:
“好,聽修情哥哥的。”
他雖然從五樓摔下來不假,但硬着頭皮滾到第二層時就停止了,腿并沒有摔斷,病歷是聯合醫生一起假冒的。
目的很簡單,他只想讓俞修情把沈緣趕出俞家,徹底消失在男人視線裏!
俞修情緩緩攪動着碗裏的熱粥,在溫度差不多時又舀起一小勺喂到他嘴邊:“你想住醫院,還是來莊園裏,都可以。”
對方聽到他這番話特別開心,毫不猶豫地說:“這一次好不容易回國,我要和修情哥哥一起住,像小時候一樣。”
男人寵溺地刮了刮他的鼻子,大拇指輕輕從他唇邊劃過,說:“好。”
這時,病房門突然被人打開,一陣哭哭啼啼的啜泣聲從外面傳了進來。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俞修情眉頭一皺,送到青年嘴邊的湯匙忽而頓住了。
沒有吃到小米粥的蘇淮遙見他停下,有些不解道:“修情哥哥,怎麽了?”
但話音剛落,宋薇就已經拖拽着灰頭土臉的沈緣走了進來,并且單手一用力,就把瘦骨嶙峋的少年甩到了前面。
她就像在丢一個破布娃娃一樣。
毫不費力。
沈緣是真的太瘦了,除了兩邊臉有一點嬰兒肥,其他地方都快成皮包骨了!
因為男人喜歡他雙肩後的蝴蝶骨,喜歡他纖細的脖頸,所以從來不會讓他吃肉,只要他偷偷吃了,男人就會生氣。
而此刻身子骨本就弱不禁風的沈緣哪裏經得起這麽一摔,額頭瞬間紅腫了起來,他趴在冰冷的地上,眼前一片黑暗,卻還是能夠感覺到那股強烈的疼痛。
“疼……”
可沒人會管他疼不疼。
是先生以前教他,疼就要說出來,但現在俞先生已經不會替他抹眼淚了。
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少年,俞修情的神情還是一如往常的平靜,但捧着瓷碗的手,在無人窺探的角落裏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