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性別秘密
性別秘密
付聞語腦子一熱逃走之後, 越想越不對勁。
他步調慢慢放緩，仔細砸吧了一下剛才在器材室裏的對話。
半晌後，他生無可戀地抱頭蹲下。
到底是為什麽, 為什麽他每次都會輕而易舉地被林聽帶跑節奏。
他起初明明是想讓林聽知道，朋友之間應該做到最基本的坦誠相待, 而不是其中一人冒着危險單方面付出，這樣的關系是不對等的。
同時, 他還想鄭重其事地向林聽表達謝意, 無論對方想要索取任何東西作為報答, 他在能力範圍內能給得起的, 都是願意給的。
可是沒想到, 那混不吝的家夥一張嘴就要擁抱。
還故意用了一些暧昧不清的話提前擾亂他的軍心。
他真的嚴重懷疑，林聽到底有沒有把他當成一個女生來對待。
此前她口口聲聲說朋友之間這樣根本就不算什麽, 還一次又一次用玩笑話來打消他的質疑。
但是正常異性朋友之間, 哪能總是如此？
思緒亂糟糟的付聞語猛地站起來, 差點眼前一黑暈過去。
等他站穩後, 決定與其胡思亂想，不如折回去找林聽徹底問個清楚。
這次一定要打起百分之一百二的警惕心去應對, 絕對不可以再被林聽三言兩語笑嘻嘻地糊弄過去。
表情堅定如入黨的付聞語, 褪去臉上那些詭異的紅暈後，轉身大步朝着器材室的方向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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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他還沒靠近，就看見林聽跟溫卻微打打鬧鬧地從裏面出來。
她們兩個身高差了整整十公分，常年熬夜放飛自我的溫卻微, 在身體素質超強的林聽跟前揮動小拳頭，就跟小雞崽子朝着屠夫扇動小翅根一樣, 毫無威懾力，沒兩下就被暴力鎮壓。
悲憤的溫卻微雙手失去自由, 幹脆拿頭去頂林聽，結果一個沒站穩直接摔進了對方懷裏去。
林聽一把将人抱住，笑得老開心了。
付聞語站在成排的樹後安靜看着這一切，漸漸變得面無表情。
呵，什麽朋友跟朋友之間也是有差別的。
什麽你是我身邊不可缺的存在。
天殺的，原來林聽就是個不把朋友當成普通異性看待的禽獸。
看來剛才如果在器材室裏沒有遂了她的願，她是真的會扭頭去找溫卻微要抱抱。
好好好。
抱抱抱，再抱，接着抱呗，誰能抱得過你這個王八蛋。
“你站在這裏看啥啊？”被支去小賣部買水的範晚天小跑回來，一眼就看到了藏在樹後跟變态一樣搞偷窺的付聞語。
見對方沒第一時間回應，他便也貓到樹後，伸長脖子去看。
“诶不是，他倆幹嘛呢！得虧現在這裏沒啥人，不然被人看見了影響多不好啊。”看見林聽跟溫卻微沒有分寸感地打鬧，範晚天也忍不住開了口。
“是吧，我也覺得這樣不太好。”付聞語語氣幽幽地附和，“雖然是關系很好的朋友，但是異性之間還是得保持一定距離比較好。”
“沒錯沒錯，你說的對！”範晚天撅起嘴來，緊緊捏着手中的肥宅快樂水，“怎麽一個不留神他倆又抱上了，可惡，林聽居然背着我做這種事！啊！他該不會也對你這麽做過吧！？？”
付聞語以為範晚天會正義批判該舉動的不妥，因此沒有否認。
“對，他也抱過我。”
“我覺得他這樣很不應該！”
“什麽！？他也太過分了！！”範晚天一巴掌拍樹上，表情悲憤不已。
“對對，我也覺得這很過分，他怎麽能夠随随便便就對女——”
付聞語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三觀的高度重合，讓他對眼前這個不太聰明的二傻子産生了傾訴欲。
結果事實證明，二傻子永遠是二傻子。
“真該死啊林聽！他連你都抱過了，卻唯獨沒有抱過我！這太不公平了！”委屈至極的範晚天顫抖着雙唇，反手将水都塞給了呆滞的付聞語，撸起袖子就跑過去，“林聽我也要抱，我也要抱！！！！”
付聞語：“......”
陷入沉默的付聞語擰開了一瓶新的肥宅快樂水，噸噸噸灌了一大口。
他看着範晚天跟條傻狗似的猛沖過去，吓得林聽四處逃竄。
目光無神的付聞語将快樂水都喝光後，忽然壞心眼地把剩下的三瓶用力晃了晃，最後若無其事地也加入進去。
既然大家都不當正常人。
那他也不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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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降臨，天氣一點點變得沉悶燥熱。
今天正好是一號愚人節，中心廣場那裏舉辦了小型的整蠱活動。
範晚天在群裏鬧騰了很久，付聞語也不肯出門去。
原因就兩個，一是他拒絕丢人，二是他得練琴。
是的，可憐的小付同學又重新過上了暗無天日的生活。
但不同的是，過去四年裏他練琴大部分都是被逼迫，整個人痛苦又難熬，這回卻是他答應了付母的請求，主動坐在了鋼琴前面。
他不知道付父私底下和付母聊了些什麽，從春節過後，她的态度跟以往出現了很大的差距，不再時時刻刻擺着一副全世界都欠着她的表情，而是開始試着平和地與人相處。
“小語，我知道我之前逼你逼得太緊，也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讓你對我寒了心，也對鋼琴寒了心。”
“但是我真的很想要看見你站在臺上彈琴的樣子，畢竟那已經是我再也可望而不可即的了。”
“我以後不會再強迫你節食，也不會再要求你為了鋼琴放棄一切，我就是想拜托你，好歹讓我看見一次你拿獎的樣子吧，就當是了了我的心願。”
介于她終于有了一點母親的模樣，讓付聞語感受到不一樣的家庭氛圍，因此他根本就狠不下心去拒絕。
以往的比賽他除了真的水準不夠之外，其實私底下被付父提醒過，絕對不能夠成為太過于引人注目的存在。
正規比賽的報名都是需要登記真實身份的，幕後工作者每次看着性別為男的付聞語身着女裝出現，都會露出怪異的表情。
這種時候總是需要能說會道的付父出面，他解釋付聞語只是一個過來代替姐姐成全母親心願的乖孩子，用美麗的謊言來讓管理身份信息的工作人員保持沉默，若語言不夠，那就金錢來湊。
反正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鋼琴技術遜色的付聞語很快就淹沒在絢爛百花之中，四年裏從未出現過什麽不受控的意外，只除了每次故意落敗後總難免要面對付母憤怒失望的面孔。
男扮女裝這場鬧劇無論如何也該終止了，但這件事由不得付聞語一個人說了算，畢竟投入大量成本掩蓋真相的另有其人。
所以在答應付母的請求後，他找付父聊了聊。
只要贏一次讓付母滿意，他就要公開真實性別了。
他想當普通學生，他還想學美術。
付父沒有當即點頭，而是模棱兩可地說：“只要你媽媽精神情況能夠穩定下來，那怎麽樣都行。”
這句話擁有着一個看起來很難實現的前提條件。
但付聞語想着，有希望總比沒希望來的好。
由于白天拒絕了範晚天他們的玩耍邀請，去上晚自習的時候，心髒強大的付聞語直接從課桌裏淡定地摸出了一只軟趴趴的假蟑螂。
黑黑的，黏黏的，□□的。
他冷笑了一聲，啪一下就砸到範晚天的臉上去，瞬間将對方幸災樂禍的笑容砸消失了。
不服輸的範晚天又掏出一只仿真老鼠和一條仿真蛇，暴喝一聲後統統都朝着付聞語丢過去。
結果東西全都落在了溫卻微頭上，倒黴的他生生挨了一頓毒打。
林聽縮了縮脖子，彎下腰撿筆，默默地躲避這群幼稚鬼的戰争。
她拿出吃了一半的奧利奧餅幹，一臉同情地遞給慘兮兮的範晚天：“讓你非要手賤去惹人家，被打了吧，真是的。”
範晚天想也沒想，拿起一塊就往嘴裏塞：“嗚嗚嗚我不騙她們難道騙你嗎？你看起來更不好騙....嗯？這個餅幹怎麽吃起來涼涼的，有一股薄荷味？”
“可能是因為我往裏面擠了牙膏吧。”林聽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
“啊啊啊啊啊林聽你是狗吧！我都沒想着傷害你，你居然反過來傷害我，可惡我要打死——嗷！！”範晚天在得知上當受騙後，奧利奧已經全在肚子裏了。
炸毛的他當即就蹦起來要揍林聽，結果一步都沒跨出去，反而将一張課桌弄得歪歪扭扭。
範晚天低頭去看，發現自己的鞋帶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林聽綁在課桌腿上了。
“......”
他可真的要哭了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溫卻微張着嘴笑得超大聲，林聽趁機過去往她嘴裏也塞了加料的奧利奧。
“呵，牙膏而已，我才......不是？！林聽你個王八蛋，你怎麽還往同一包奧利奧裏面加芥末啊啊啊啊啊！！！”樂極生悲的溫卻微尖叫一聲後，朝着廁所的方向狂奔而去。
坐在旁邊的付聞語憋笑憋得難受，最終還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然後，他也被林聽強行塞了一塊奧利奧進去。
付聞語驚疑不定地含着奧利奧，扭頭憤怒地看向始作俑者。
“你這塊是普通餅幹。”
林聽低聲說道，只用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
付聞語半信半疑地咬了一下，一股甜甜的草莓夾心味瞬間在舌尖漫開。
他有點開心，又有點扭捏地嚼着餅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好吃嗎？”
“嗯。”付聞語應聲。
“你攤開手，我再給你個東西。”林聽努力地往褲兜裏掏了掏，最後将觸感毛茸茸的東西握拳平放在了付聞語的掌心。
她笑了一下，猛地将遮擋住視線的手挪開。
付聞語的手心裏，赫然是好幾只仿真的黑色毛毛蟲。
“啊！！！”雞皮疙瘩一瞬間爆出來的付聞語吓得甩掉毛毛蟲，用花容失色來形容他當下的狀态再合适不過了。
“林聽！！！”氣急敗壞的他在範晚天毫不留情的嘲笑聲中，追着林聽出了走廊，恨不得當場把人給一拳錘死。
一連戲耍三人的林聽跑得飛快，結果一不留神就撞到了表情嚴肅的缺德鬼。
她呆了下，立刻出聲道歉。
卻還是逃不過被請去辦公室泡茶的命運。
教師辦公室周日的時候人不多，晚自習剛剛開始的時候，更是空無一人。
缺德鬼領着林聽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坐下來後擰開了保溫杯，用一種很難以言喻的表情看了林聽很久。
“你知道我叫你來辦公室幹嘛的嗎？”
他習慣性擺出老師的姿态，先兜圈子。
“因為我是女生的事情？還是我爸找人來疏通關系的事情？”
林聽波瀾不驚地把秘密爆出口，吓得正在喝枸杞水的缺德鬼一抖，燙得他偷偷伸出舌頭斯哈斯哈了好幾下。
“不是，你怎麽能這麽淡定呢！？這事，這事雖然嚴格上來說夠不上違法的程度，但如果暴露了，還是會造成很不好的影響啊！”缺德鬼無法理解林聽這無所謂的态度，放下杯子語重心長地說道。
“老師，這話你其實不該對我說。”林聽聳聳肩，“而是該對為了面子把我變成這樣子的人說。”
缺德鬼沉默了一下。
他都收錢了，他能怎麽說。
“沒事老師，我明白你是被脅迫的，你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就好。”
林聽淡定接話，提前幫缺德鬼把收錢的理由找好。
這麽些年來，她處理這些後續留下的爛攤子已經很得心應手了。
她掩飾真實性別靠的并非是違法手段，而是讓大衆都默認她是男生罷了。
正常來說，入學時校方都會接收學生的個人檔案，而能夠直接接觸到這個檔案的人，基本上只有檔案管理員以及負責該學生的班主任。
林父雇了個律師，以最小的代價來和知曉林聽性別的少部分人進行交易，只要他們在公開的任何表格資料性別那欄随便放點水，不用額外多做什麽，每年就能白拿幾萬塊錢。
因此，當林聽遠離熟悉的環境，外人只會覺得她是個中性的女生，而回到熟悉的環境，在有心人的掩飾下，沒人會知道她是個女生，即便偶爾會出現公開身份證的文檔，也沒有人會特意去看她倒數第二位的數字是奇數還是偶數。
這算是一種變相地利用信息差來達到最終目的。
至于像初中體考、軍訓、體檢等等，這種對性別極度敏感的項目，她沒有辦法，只能夠選擇去醫院開證明，全部避開。
不過一直這麽下去也不行，現在低調行事還能在小地方藏住一時，一旦成年後去往天地更加廣闊的大學，後果将不堪設想。
所幸林聽早有打算，只不過時候還沒到而已。
缺德鬼之所以現在才被林父的人找上門，主要是因為高二下學期有一場重要的會考，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老師，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上晚自習了。”又跟缺德鬼不鹹不淡地聊了兩句後，林聽率先提出離開。
對方求之不得地點頭，卻又在林聽離開後，重重地嘆氣。
他想起自己曾經吹林聽是男生的驕傲，是真正的理科之光。
現在他只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但是等到後面付父找上門後，接連遭遇毀三觀之事沖擊的缺德鬼，直接徹底麻了。
他晚自習第三節課找付聞語過來泡茶，整個人相較于先前已經平靜了不少。
甚至還走神想起了付聞語和林聽談戀愛的校內傳聞。
還真別說，這是他第一次覺得學生談戀愛沒啥大問題。
老天奶的，剛好女扮男，男扮女，整個學校也就他倆正巧适配。
嘿嘿，就是不知道他倆互相知道不。
如果在不知道的情況下還能談上的話....
天殺的，可真帶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