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笨蛋學車
笨蛋學車
見林聽神色平常, 顯然是真沒将喝同一瓶水的事情放在心上，付聞語徹底把想說的話都咽回去了。
他訝異于林聽的淡定，也有些奇怪于自己剛才那一刻詭異的心情。
不過思來想去, 大概是因為這是他第一次與人共享進口的東西，也可能是因為他扮演着女生的角色, 無論哪個原因，都讓他做不到坦然以待。
但看着林聽一口氣把整瓶水都喝光, 姿态輕松自在, 付聞語還是有點兒小別扭。
這家夥難道以前也跟別的女生喝過一瓶水嗎？怎麽能做到一點反應都沒有的啊。
她總不能是什麽隐藏的高段位雙黃蛋吧！？
算了算了, 歸根結底也只是一個意外罷了。
既然對方在不清楚他性別的情況下都能做到面不改色, 他又何必耿耿于懷, 滿腦子胡思亂想。
還在回味長跑結束後快樂餘韻的林聽，完全不知道付聞語因為一瓶水, 腦海內的想法已經在複雜的盤山路上拐了個七進七出。
她一擰瓶蓋就知道, 這看起來好像沒喝過的水, 其實已經被人占有了。
但她如果馬上塞回付聞語手中, 無疑會讓對方在大庭廣衆下失了面子。
所以秉持着大家都是女生，喝一瓶水也沒關系的想法, 林聽便無所顧忌地一通牛飲。
只是事後該道歉還是要道歉, 畢竟在付聞語眼裏，她可是如假包換的男生，這行為細究起來跟耍流氓實際沒什麽兩樣。
“不好意思啊，我以為那瓶水沒喝過, 當着大家的面我也不好還給你。”
下午的比賽全都結束後，林聽和付聞語順着人流并肩行走, 身旁跟着吵吵鬧鬧的溫卻微和範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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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聽找了個合适的時機開口道歉，順便解釋自己為什麽在心知肚明的情況下還喝了那水。
“啊, 噢，沒事。”付聞語本來快忘了這事了，被人一提起來又生出了一丢丢小尴尬。
他不知道林聽會怎麽想，畢竟喝一瓶水可是青春時期男女之間暧昧發酵的小事件之一。
他真的很擔心他們之間純粹的兄弟情，會摻雜進去一些奇怪的東西。
“怎麽能沒事呢！”林聽正色道。
付聞語表情一僵，心髒開始慢慢提起。
別啊，千萬別說什麽男的女的有的沒的！
然而，最終結果證明付聞語還是太多慮了。
非同尋常的林聽總歸是不會讓人失望的。
她的心思完全就沒有放在令人想入非非的地方，而是繼續義正詞嚴道：“等着哈，上晚自習的時候，我去小賣部買兩瓶賠給你。”
付聞語：“......”
付聞語：“好好好。”
懸着的心沒死，硬了。
“我丢啊小範，你真是身殘志堅的最佳代表。”吃飽撐着的溫卻微在一旁學着範晚天單腳跳了一路，實在是累得夠嗆，沒忍住叉腰感慨。
“哎呀，本來缺德鬼已經允許我下午在宿舍休息了，但我怎麽着都不能錯過林聽的比賽，只能夠強忍着疼痛爬起來，為我的好兄弟加油助威！”範晚天擡起下巴，笑得老得意了。
結果在他邀功似的看向林聽時，身後低頭看手機的學生一個沒注意，踩住了他的鞋後跟。
只見正準備起跳的範晚天一個撲騰，突然失去重心的他情急之下伸出了扭傷的腳，可惜此腳難堪大任，落地又是惡狠狠一扭，疼痛超級加倍。
範晚天慘叫出聲，摔倒時還伸手胡亂撈了一把，最後抱着林聽的腿躺在了操場中央的草坪裏。
可憐他疼得眼圈都紅了，凄凄慘慘地擡眸看着林聽，顫聲道：“聽er啊，我的命好苦啊。”
林聽：“......”
她轉頭去看罪魁禍首，發現對方竟是早上那個，丢下範晚天去找女友的怨種朋友。
巧了嘛這不是。
“啊這，對不起啊晚天，我沒注意到.....”怨種朋友默默關掉與女友的聊天框，愧疚地道歉，“你有沒有摔到哪兒，要不要去個醫務室？”
“不，我不要你！”範晚天委屈巴巴地躲閃開怨種朋友的手，死死抱住了林聽的大腿，“聽er，聽er！我只有你了聽er！我的腳好像斷了嗚嗚嗚，救命啊聽er！”
“別坐地上丢人了，你先給我站起來！”林聽彎腰拽了一把範晚天的後衣領，把滿臉不情願的家夥撈起來。
“你這腳一天連着扭了兩次，如果還想要這只腳，就別去醫務室，直接上醫院做檢查，這兩天請假回家好好休息。”
“而你，不管你是不是有意的，他傷情加重你脫不了幹系就得負責，現在就麻煩你帶他去辦公室找我們班主任，把請假以及通知家長的事情解決一下。”林聽勸完範晚天，又盯着他的朋友冷聲囑咐道。
她幾句話就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兩位當事人大氣不敢出，只能乖乖點頭。
怨種朋友将話聽進去後，頓時化愧疚為動力，一把将抵抗無效的範晚天駝到背上去，如蠻牛般莽莽撞撞地朝前沖鋒開道，嘴上還嚴肅地大喊着：“讓讓，快讓讓，我朋友受傷了，快讓讓！！！”
溫卻微雙手環胸，震驚地看着這憨瓜。
她發誓，這是她認識範晚天以來，他頭壓得最低，最沒臉見人的一次。
果然相識深交的人，總會在某些方面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真是的，走吧。”林聽無奈地搖搖頭，披上校服外套跟溫卻微道別後，同付聞語朝校門口走去。
就在她即将改道去停車棚的時候，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停住腳步看向身邊人。
“今天結束得挺早，趁着晚自習前的時間還算充足，我回去教你騎車行嗎？”
“啊？”初次教學來得挺突然，付聞語莫名有點小緊張，“好的。”
他沒有想到中午才提出的請求，林聽下午就要開始行動，這效率也是沒誰了。
但是冷不丁要學習一種從未接觸過的新東西，付聞語直到上了車，腦子裏也依舊亂亂的。
他的運動神經并不發達，平衡感也很一般，希望林聽別懷抱着半小時就能輕松學會的念頭來教他。
至于他中午信誓旦旦說的那句【我學東西很快的】。
懂的都懂，人情世故，四方通用的場面話而已啦。
心不在焉的付聞語，沒有注意到坐在駕駛座上的付母，正通過車內後視鏡看着他。
她三番幾次滾動着幹澀的喉嚨，硬是一個聲音都沒發出。
自從上次她情緒失控，将付聞語一個人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後，他們便沒再說過一句話。
每天吃飯上下學接送都像是例行公事一般，定點定時，沒有半句交流，兩人之間冷漠到像是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
付母很清楚自己這次過火了，完全沒将孩子的安危放在心上。
但即便她意識到了這一點，也不願開金口低頭說一句抱歉。
畢竟付聞語總歸不是真正容易受到傷害的女孩，他最後也安然無恙地回家了不是嗎？
她含辛茹苦教導他那麽久，他卻連初賽都過不了，讓她在曾經的對手跟前顏面盡失。
那她身為母親略施小懲，難道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若非要論個高低，他們雖然都有錯，可付聞語作為不成器的孩子，顯然過錯更甚。
最終兩人照舊兩兩無言，回到家後，付母上了樓，吃飯的人就只剩下一個付聞語。
他一臉習以為常地用餐，吃飽之後見林聽還沒發來消息，便回房間去看追更到一半的漫畫。
好不容易要看到最新一話，主角某些怪異的行為即将得到解釋，付聞語興奮得雙眼發亮。
然而手機忽然叮咚一聲，林聽發來了消息。
【林聽：現在有空嗎？】
【林聽：我到門口等你】
付聞語糾結地看着食指下的翻頁鍵，內心對後續情節的渴望十分強烈。
再三猶豫後，他最後還是抿着唇将漫畫軟件退出了。
【Yu：我馬上過來】
愛好可以随時繼續，答應的事絕不可失約。
林聽一手把着自己的自行車，看着快步走來的付聞語。
“就在你家前面這塊空地練習吧，平時過路的車子不多，正好合适，”
付聞語沒有異議，轉而看向從未接觸過的自行車，有點兒躍躍欲試。
林聽把車座的鎖打開，将座椅高度往下調。
“你幹嘛調低車座？我好像跟你差不多高吧！”
付聞語看着林聽疑似小瞧人的行為，頗為不服氣地湊近了些，挺直腰背暗中比劃着個頭。
若非這些年的飲食被付母控制得太過厲害，他也不至于因為營養跟不上，從而只長到一米七七。
“嗯？這個車座高度我是為了方便騎快點而特意調得很高，對初學者來說車座剛剛好，或者再低一點會比較合适，不然你腳無法穩穩平放在地，一會兒騎起來控制不住車頭的時候，容易慌張摔倒。”
林聽耐心解釋，将調整好的自行車塞到付聞語手中。
“騎上去試試看，不舒服的話我再調。”
“噢好的。”林聽如此貼心的樣子，讓産生誤解的付聞語怪不好意思的。
他坐上去動了動，握住尚有餘溫的車把手後，一臉期待道：“我覺得挺好的，開始吧。”
“嗯，開始吧。”林聽點點頭，沒有動作。
付聞語：“？”
付聞語：“你不教我嗎？”
電視劇裏大人教小孩騎車的時候，不是都會一路扶着車後座的嗎？
等等，車後座！？
付聞語猛地一個回頭，看見了空空如也的車屁股。
完了，一個激動都忘了林聽一直騎的都是山地車。
山地車有個鬼的車後座。
“我扶不了你，你先自己慢慢單腳蹬着騎出去一點距離，等一只腳蹬熟練了，再把另一只腳也放上踏板，試一試用兩只腳去蹬半圈來保持平衡。”
林聽沒辦法手把手教學，只能夠在理論教學上盡她所能講得詳細一點。
即便付聞語一雙清冷美目滿含幽怨，她也只能當做看不見。
畢竟真不是她不想上手扶，非要扶的話，她那雙手被車座夾了都是小事，怕就怕會不小心挨着付聞語敏感的位置，不論對方怎麽想，都只會顯得她像個圖謀不軌的禽獸。
“真是指望不了你一點。”付聞語嫌棄地收回視線，小心翼翼地按照林聽所說，像個小老太太一樣，緩慢而又僵硬地單腳劃拉着往前龜速騎行。
多虧家門前的路足夠筆直，他呆頭呆腦地劃拉到路口拐角處，默默下了車，将車子扛起來調個頭，再騎上去慢悠悠地劃拉回來。
林聽一只手抱臂，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露出來的雙眸好似認真嚴肅，實則手掌下已經偷偷翹起了一張勾嘴。
一想到付聞語曾經穿着華貴禮服登上過大舞臺，神色間盡是高貴冷傲，如今笨拙地蹬個小破車，蹬到一半差點摔倒時立刻心虛地蹦下車強裝淡定，然後還時不時扭頭看一眼林聽，就覺得很好笑。
真沒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會覺得一個人笨手笨腳學東西時，莫名還挺可愛。
“嗯對，你差不多适應這車之後，可以嘗試一下雙腳離地了。”林聽見他從起初的緊張慌亂，逐漸到面無表情地重複着動作，便走到他身邊催進度。
“啊？這就要離了？”付聞語肉眼可見的又開始慌了。
“離。”林聽嘴裏蹦出一個字，反應過來感覺有點奇怪，又補了句，“腳一點點離地試着去找平衡，你別擔心，我會在旁邊跟着你。”
“哦哦好。”付聞語握緊車把手，默默為自己捏一把汗。
林聽待在他左側一步距離的位置，跟着他騎行的速度不緊不慢地走，嘴上還不忘細心提醒。
付聞語咬了咬牙關，藏在項圈下的喉結艱難地滾了滾，終于鼓足勇氣雙腳齊齊踩上踏板。
“林，林聽，我，我感覺有點，有點.....”他稀裏糊塗地說着話，瘋狂抖動的車頭吓得他差點就忘記夾着嗓子發音，兩只膝蓋軟得要命。
付聞語這幅如臨大敵的樣子，搞得林聽都忍不住微微提起心髒。
她在一側跟得死緊，不斷出言鼓勵，跟哄小孩兒似的：“對沒錯，聞語好厲害，就是這樣慢慢踩半圈，你比我當初學車的時候進度快了很多，你做得非常很好。”
“真，真的嗎.....”付聞語其實沒太能聽得進林聽的話，因為他現在注意力高度集中，腦子根本就轉不動。
直到車頭晃晃悠悠到最後，死撐着愣是沒有倒，他才稍稍放松了點神經。
“我好像，有一點點感覺了。”他驚喜地睜大眼睛，緩上勁之後，一點點加大了蹬圈的弧度。
林聽察覺到一絲不對勁，還來不及制止，就見付聞語這個經歷了情緒上大起大落的初學者，突然失去理智嚣張地踩了個完整的圈，唰一下就猛沖了出去。
“诶诶！！啊——”
林聽根本無需思考，聽見驚叫聲後毫不猶豫地奔過去。
只見完全無法掌握當下速度與平衡的付聞語，手忙腳亂地想控制住自行車，結果卻還是絕望地看着車頭一個無情大拐，整個車身徹底失去平衡，朝左邊倒下。
先一步到達的林聽直接伸手扣住付聞語的腰，幾乎是把人提起來往自己懷裏摁。
在抱住香香的好姐妹的那一刻，她暗中生出了一絲慶幸，還好自己一回家就洗澡換衣服了。
因驚吓而渾身僵硬的付聞語無力地軟倒在林聽身上，心髒差點就要從嗓子眼裏蹦出去。
這四處都是水泥地，如果真摔了，那得有多疼啊。
“沒事吧？”林聽沒有馬上将人松開，而是圈着他纖瘦的腰肢關心詢問。
迅速調整好情緒的付聞語聞言，終于意識到自己和林聽當下的姿勢是有多麽不妥，頓時面上一熱，掙紮着從她懷裏離開。
“我沒事！”他躲閃開林聽的視線，垂下長發掩去不知是不是因為丢人而變紅的耳根。
“沒事就好，你剛才太急了，至少得等半圈完全熟練了你再踩一圈。”林聽無奈地看着他。
“我，我知道，我就是想快點學會，你的時間不是很寶貴嗎？”付聞語垂着眸，仍不敢對視。
“我的時間跟你的安全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林聽幾乎是立刻接話，表情一本正經。
這話稍微有點兒容易令人誤會，反正付聞語聽了，是更不敢看林聽了。
幾個意思啊，怎麽可以随口就說出這麽，這麽那啥的話。
“不過，你膽子還挺大，如果在不計後果的情況下，也不是不能速成。”林聽好似沒有注意到對方的不自然，歪了歪腦袋微微一笑。
“只要你多摔兩跤，知道疼了不敢摔了，學車效率就會大幅度提高，今天直接上路也沒問題！”
話音剛落，付聞語過速的心跳，驟停了。
他木着臉擡頭看林聽，眼神中全是無語。
“怎麽說？你等下自己騎，我站着看？”她還在大膽發言。
付聞語：“不了，謝謝，我也覺得我的安全比較重要，穩妥的教學比較适合我。”
林聽掩去眸中漸深的笑意，大為贊同他的話。
“是吧，穩妥一些總歸是好的。”
“其實，我還知道一個既不耽誤我，你也能獨自安全練習的辦法。”
付聞語已經有點無法信任林聽的嘴了。
但見她臉上沒有調侃的意味，心下又不禁生出點兒動搖。
于是他問：“是什麽？”
“很簡單，買輛四輪的車就好了。”
“四輪？哪種四輪的車？”付聞語眼神清澈，真順着林聽的話仔細想了想。
可惜想到最後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只能等着林聽的答案。
她還在用手機購物軟件搜索着圖片，很是專注。
付聞語見狀也期待了起來，等着發現聞所未聞的新大陸。
直到林聽将手機屏幕豎起來給他看，鄭重其事地介紹道：
“就是這個！”
“兒童四輪自行車！”
